老井
刚从地里干完活就下井
身上沾满的蚕豆花香
可以在呆板的矿车上打几个滚。才走上几步
就扰乱了地心的秩序。钢梁、铁柱、巷灯
采煤机等全都扭过头来。有的打听
花香的住址,有的索要它的手机号码
有的抓上一把和好的速效水泥
抹平自己额前皱纹里的天梯
惊异揉進眼里是闪电
春天沁入鼻孔会产卵
在八百米深处幽闭的巷道里
一个男人体表携带的花香像是
隔世的灯盏。拂过之处
煤壁松软如待宰的黑山羊
简洁明了的冬天真好
植物们都把骨头举到头顶
摇晃。只有人们穿着厚厚的棉衣
羞愧地缓步前行
我已经在北风中走了好久
体内接纳了一面北冰洋的苍凉
止住脚步就可能让世界停顿
张开目光就会引起雪花飞扬
前方就是某矿沉陷区
一个采煤工的脚步太轻,也会引起地心里
意味深长的回响
所有的土层都在往四处躲闪
脚下的大路越来越柔软,一个采煤工不经意的散步
使虚怀若谷的大地变得消瘦,多虑
其五脏悬崖般收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