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亚丽
办完事已是中午,走出大楼的时候,下起了雨。雨伞我倒是早有准备,但只穿一件棉衬衣和一条单裤,有点冷。
越是冷越是想要快点回家,然而正在我瑟瑟发抖时,电话响了。寻常电话,我就懒得接了,但这是父母来电的专属音乐,担心他们有什么急事,我便停下来从包里拿出了手机。
“你在哪兒呢,要不要……来家里拿点菜啊,我买了好多菜。”手机里传出母亲的声音。
“噢,不了,下这么大雨,我还是回家吧,而且我不缺菜的。”我拒绝了。
“嗯……那好吧,你慢点啊……”母亲没再说什么,我就直接挂了电话。
我继续往车站走,可没走多远,电话又响了,音乐仍然是父母的专属音乐。
这次是父亲:“你到哪儿了?”
“马上到车站了。”我哆嗦着回答。
“那你直接坐车回来吧,你妈包了你最爱吃的茴香馅儿饺子,热乎乎的,吃了暖和。”父亲说得很快。
我这才知道母亲刚才为什么犹犹豫豫,估计是想让我过去,但看我没有想过去的意思,便没好意思说出来。
说实话,我是真的不想过去,我回家还有个东西要写。
但是,父亲的电话让我不忍拒绝,要知道他从来都是不善言辞的,他甚至很少给我打电话。所以,我答应了,放走了回自己家的公交车,转而等待回父母家的车。
雨越下越大,雨伞在风雨中已经成了摆设,雨水飘到我的身上,让我变得更冷,我开始想象母亲的热汤饺。
等啊等啊,回母亲家的车迟迟不来,而回我自己家的车却接连过了两辆,我想要不给父母打电话说明情况,就直接回自己家算了,他们肯定也会理解的。可是,想了想,我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我不想让父母失望。
在等了二十多分钟后,回父母家的车终于来了。
终于顺利到家了。拖鞋已经摆好,父亲接过我的伞和包,母亲则递给我一件棉衣。
母亲的饺子已经煮好端到桌上了,的确热气腾腾。菜也炒好了,都是我爱吃的,这一切把我带回到了小时候被父母宠爱时的时光。
父亲怕我冷,在椅子上又给我垫了一个棉垫。母亲则招呼我赶紧坐下,又不停地给我夹菜。我真的被温暖了,我已记不起来有多久没有这样跟父母在一起吃饭了,我光顾着忙自己的生活了。
一边吃,母亲一边说:“我给你打电话也犹豫,寻思着天下着雨,你来这里也是受罪,可你爸非愿意让你回来吃个热乎饭。”父亲一听,回一句,那不是你让我打的吗?怎么又成我了。
我笑了,为他们的“互相推脱”。当然,我也知道,我是应该主动回来的。
父亲给我舀上一勺他自制的蘸料,我一下子又被感动了,以前父亲从来都不这样对我的,他不爱言谈不爱表达感情,我长这么大,他几乎没有主动给我夹过菜。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是大口地吃,它们是那么香,香得我再也不冷了。
吃了饭,母亲让我睡一觉再走,怕我冷,给我盖了厚厚的被子。躺在自己好久没有躺过的床上,我的心出现了久违的平静。是的,在家里,处处都是岁月静好。我很庆幸没有拒绝父亲,没有拒绝这一场世间最温暖的温暖。我躺在父母的怀抱里,再也不冷了。
睡醒后,雨也停了,我说要回去时,母亲非要去车站送我。路上,她努力地让自己走得很快,她怕赶不上我,拉慢我的速度。
我压着自己的步伐,不让自己超过母亲,我不想让她着急。而在那一刻,我想起了自己早晨送女儿上学的场景,中年的我已是跑不过青春正好的她了,即使我使劲儿跟着,但最终还是用了目送。
于是,我更慢了,我让母亲等等我。母亲停了下来回头等我,同时,我也如愿放走了一辆回家的车。母亲发出了遗憾的叹息,说耽误我的时间了。但是我知道,此时她,不,还有我,心里都在想,不急不急,让我们母女再说说话,这里雨过天晴正温暖。
(文章来源:《扬子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