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尉犁县克亚克库都克烽燧遗址出土《韩朋赋》释析

2021-03-30 05:27胡兴军
西域研究 2021年2期
关键词:烽燧亚克文书

胡兴军

内容提要:在新疆尉犁县克亚克库都克烽燧遗址考古清理发掘中,出土了一批唐代纸文书,《韩朋赋》即为其中之一。它的发现对研究《韩朋赋》故事的演变流传、唐代军镇制度和士兵边塞生活,具有重要的价值和意义。

克亚克库都克烽燧遗址考古发掘出土数量众多的唐代纸文书和木简,其中一件内容为《韩朋赋》的纸文书已经展平修复,现对其进行初步释读。

一 文书出土背景

克亚克库都克烽燧位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尉犁县境内的荒漠地带,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孔雀河烽燧群中的一座烽燧。西北距尉犁县城90公里,东距营盘古城47公里,东南距楼兰古城233公里。孔雀河烽燧群共由11座烽燧组成,沿孔雀河北岸,呈西北—东南向分布在库尔勒市至营盘古城之间长约150公里的范围内。

2019年经国家文物局批准,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对克亚克库都克烽燧遗址实施主动性考古发掘。发掘情况表明,克亚克库都克烽燧修筑于一处大型红柳沙堆上,是由烽燧本体、居住房屋等建筑构成的一处综合性军事设施遗址。在遗址中出土了各类遗物1300余件,包含纸质文书、木简等珍贵文物800余件。文书内容丰富,涉及军事、政治、经济、文学、宗教信仰等诸多方面。纸文书出土时多呈团状,经释读确认克亚克库都克烽燧遗址为唐代安西四镇之一焉耆镇下的军事设施,在唐代被称为“沙堆烽”,同时也是一处游弈所治所,属于焉耆镇东境军事防线——“楼兰路”上一处基层军事管理机构。已出土带有纪年的纸文书和木简多属于唐武周至天宝年间,内容以该游弈所与下辖的各个烽铺及上级管理机构之间往来的军事文书为主,详细记录了与孔雀河沿线烽燧有关的各级军事设施名称及相关事件。它的发现填补了历史文献关于唐代安西四镇之一焉耆镇军镇防御体系记载的空白。出土木简保存完整,字迹清晰,内容主要体现烽铺与游弈所间计会交牌与平安火制度。

二 新出《韩朋赋》文书及释文

克亚克库都克烽燧所在沙堆南侧的1号灰堆中出土遗物数量最多,近1000件,质地有陶、铜、铁、木、漆、石、骨、角、纸、皮、草、纺织品等,以有机质文物为主。遗物种类丰富,均为唐代戍边将士日常生活、工作实用器物残件,反映了1200年前边塞军旅生活的方方面面。纸文书中除本文研究的《韩朋赋》外,还见有传奇艳情小说《游仙窟》、郑玄注《孝经》、习字教材——《千字文》等文学作品和传统经典。

《韩朋赋》文书纸张整体呈长方形,长27.4厘米,最宽处18厘米。左侧边缘见有裁剪痕迹,其余三边参差不齐,左侧及右上角有残缺。纸张呈灰色,有较强韧性。根据中国科学院大学鉴定,主要成分是大麻纤维,推测纸张可能是用大麻皮制作而成。(1)烽燧出土纸张送检样品,经过中国科学院大学考古系杨益民教授团队根据造纸纤维测量仪、扫描电镜及红外光谱分析推断,纸张没有添加填料及涂层成分,造纸纤维主要为大麻纤维。纸上两面文字楷书墨写,用笔老道。其中正面书写《韩朋赋》片段,背面为名录及日期。根据内容、格式、墨迹等推测,正、背两面书写有先后。

文书正面存字六行,共计89字(见图一)。录文如下。

图一

(前缺)

3呼天唤地,贞夫曰:“呼天何益,踏地何晚,四马一去,

4何时可返”。朋母新妇去后,乃开箧看艳色,

5光影忽然唤出,飞及贞夫,此光明到宋囯,

背面,墨书较淡,字有两行,共计27字(见图二)。

图二

1马宾 闾元节 辛崇福 张思训

2 □正月廿七日掩耳□□先天三年正月

此件文书纸张局部有破损,正面部分内容文字缺失,给我们全面解读带来一定的难度。

文书正面内容是中国古代流传的著名爱情悲剧故事《韩朋赋》片段,贞夫被诱骗上车,与婆婆互别时的场景对话。文中的“箧”是一种由竹子编制的用来收藏物品的盒子。大意是贞夫对婆婆说,等我走了,你打开盒子,如果没有异常,我就会回来。还未等婆婆告别使者,贞夫已被拽上了马车,婆婆痛哭流涕,贞夫说:“呼天何益,踏地何晚,驷马一去,何时可返”。等贞夫离开后,婆婆打开了盒子,一道光从盒子中飞出,飞向了宋国。(中缺),宋国群臣在朝堂集会。

通过对烽燧遗址出土军事文书释读,我们推断“掩耳”是一处守捉,是管理楼兰路沿途游弈所、烽铺等基层军事组织的机构,治所位置大约就在孔雀河流域一带。掩耳守捉这一军事机构,此前在《新唐书》等历史文献及已出土文书中,均不见记载,属于考古新发现。

先天为唐玄宗即位后的第一个年号,始于公元712年八月,终于713年十一月,共计一年余,历史上没有先天三年,只有先天元年、先天二年。在公元713年十二月先天年号就更改为开元,可能由于交通不畅通,中原长安713年十二月更改年号的消息,在次年正月廿七日还没有传到西域焉耆镇下的沙堆烽,所以戍守烽燧的将士在714年正月廿七日,仍然以先天为年号,这也为确定这件《韩朋赋》文书年代提供了参考依据,我们推测克亚克库都克烽燧遗址出土《韩朋赋》,书写的时间不会晚于开元二年(714),属于初唐时期的版本。

三 《韩朋赋》及其流传

韩朋与贞夫之间离奇曲折的爱情悲剧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屡屡出现于考古出土材料、传世文献作品和各种艺术形式中,且被演绎得十分凄婉动人。韩朋故事发生的背景在战国时期的宋国,主人公韩朋,亦作“韩傰”“韩凭”“韩冯”等,目前已知最早的韩朋故事史料为1979年在甘肃敦煌马圈湾出土的一枚抄写于西汉晚期至新莽时期的残简。(2)张德芳:《敦煌马圈湾汉简集释》,甘肃文化出版社,2013年,第504页,简496A。裘锡圭对这枚汉简作出详细考释,“……书而召韩傰问之,韩傰对曰:臣取妇二日三夜去之,乐游三年不归,妇……” 这里的“书”当指韩朋妻写给韩朋的情书,此“书”可能被宋王得到,于是召韩朋问之。韩朋说我结婚三天就离开妻子,三年没有回家。(3)裘锡圭:《汉简中所见韩朋故事的新资料》,《复旦学报》1999年第3期,第109~113页。

汉代儒家推崇贞烈思想,在此社会意识形态背景下,韩朋夫妇的夫信妇贞、至死不渝品格所造就的爱情故事与圣贤、英雄、忠孝、节义人物并列,常出现在汉代画像石和铜镜等金石资料中。(4)姜生:《韩凭故事考》,《安徽史学》2015年第6期,第49页。经统计,现存汉代韩朋、贞夫故事图像至少有17幅,少数见于壁画、铜镜,多数存在于画像石中。(5)陈秀慧:《汉代贞夫故事图像再论》,《南方文物》2017年第4期,第219页。如2004年在浙江杭州余杭区的星桥镇蜡烛庵东汉砖椁墓中出土一面画像镜,王士伦据铜镜上的“宋王”“贞夫”“侍郎”等榜题,判断此为汉代流传的韩凭与贞夫爱情故事;(6)王士伦编著;王牧修订: 《浙江出土铜镜》,文物出版社, 2006 年,第216页。在山东出土东汉祠堂、墓葬与门阙画像石中,存在一种富于情节性的故事图,其特征为一女子持弓朝一男子射箭,男子负笼荷锸或持锸,所射之箭插于笼上,部分图像中的男子拾梯而上。陈长虹以上述浙江贞夫故事画像镜为依据,认为汉画像石和壁画中女子射箭图像亦为韩朋夫妇故事。(7)陈长虹:《汉魏六朝列女图像研究》,科学出版社,2016年,第60~82页。

在传世文献中,韩朋故事最早见于东汉末年《列异传》,另外《搜神记》《太平寰宇记》《春秋战国异传》《太平御览》《记纂渊海》《山堂肆考》等文献著作中都有关于韩朋夫妇故事的记载;诗词作品中也有众多关于韩朋夫妇故事的吟咏,白居易脍炙人口的名作《长恨歌》:“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原型就是韩朋夫妇的故事。

根据已知材料对比,与克亚克库都克烽燧遗址出土《韩朋赋》最为接近的是敦煌莫高窟出土的《韩朋赋》。敦煌文献中已发现有六个写卷的《韩朋赋》,即P2653、P3873、S3227、S2922、S4901+、S3904+,其中年代最早的是P2653,文内还保留着武后造字“”(臣),有人依此推定为武周时代抄写的本子。(8)姜竹萍:《敦煌文献韩朋赋研究》,青海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3年5月。经过刘复整理的敦煌本《韩朋赋》文本长达两千字左右,是目前我们见到的最完整的《韩朋赋》故事。(9)刘复:《敦煌掇瑣》,黄永武主编:《敦煌丛刊初集》,台北:新文丰出版有限股份公司,1985年,第31页。伏俊琏将敦煌本《韩朋赋》故事主要情节总结为:1.韩朋少小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年长娶妻名贞夫,美丽无比,夫妻二人恩爱如鱼水;2.韩朋出仕宋国,六年未归;3.妻子思夫心切,遂寄书于丈夫;4.韩朋得书,三日不食,神情恍惚,情书遗失殿前;5.宋王得书,甚爱其言,与群臣商定骗取韩妻;6.梁伯诱骗韩妻贞夫到宋国,宋王即封为王后;7.贞夫闷闷不乐,宋王以为是韩朋年轻英俊所致,于是残害朋身,以为囚徒;8.贞夫看望韩朋,写诀别之诗,韩朋得书,即自杀;9.宋王以三公之礼葬韩朋,贞夫在葬礼中跳进墓穴而死;10.贞夫、韩朋墓上生有梧桐和桂树,根相连、枝相交,宋王派人砍伐,血流汪汪,两个木札变成双飞的鸳鸯,一根羽毛变成利剑,割下了宋王的头颅。(10)伏俊琏,杨爱军:《韩朋故事考源》,《敦煌研究》2007年第3期,第91页。

与敦煌本《韩朋赋》全文对照,发现上述克亚克库都克烽燧出土文书为《韩朋赋》“梁伯诱骗韩妻贞夫到宋国”一段。为便于对比,将敦煌本《韩朋赋》中相关情节段落录文如下:

使者下车,打门而唤。朋母出看,心中惊怕。“借问唤者,是谁使者?”使者答曰:“我是宋国使来,共朋同友。朋为公(功)曹,我为主薄。朋有私书,来寄新妇。”阿婆回语新妇:“如客此言,朋今仕宦,且得胜途。”贞夫曰:“新妇昨夜梦恶,文文莫莫。见一黄蛇,皎妾床脚。三鸟并飞,两鸟相博(搏)。一鸟头破齿落,毛下纷纷,血流落落,马蹄踏踏,诸臣赫赫。上下不见邻里之人,何况千里之客?客从远来,终不可信。巧言利语,诈作朋书。[朋]言在外,新妇出看。阿婆报客,但道新妇,病卧在床,不胜医药。承言谢客,劳苦远来。使者对曰:“妇闻夫书,何故不喜?必有他情,在于邻里。”朋母年老,[不]能察意。新妇闻客此言,面目变青变黄:“如客此语,道有他情,即欲结意,反失其里(理)。遣妾看客,失母贤子。从今已后,姑亦失妇,妇亦失姑”。遂下金机,谢(卸)其玉梭,千秋万岁,不当复织。井水湛湛,何时取汝?釜灶尪尪(汪汪),何时吹(炊)汝?床席闺房,何时卧汝?庭前荡荡,何时扫汝?园菜青青,何时拾汝?”出入悲啼,邻里酸楚。低头却行,泪下如雨。上堂拜客,使者扶轝(舆)。贞夫上车,疾如风雨。朋母于后,呼天唤地,[号啕]大哭,邻里惊聚。贞夫曰:“呼天何益,唤地何免,驷马一去,何[得]归返。”

梁伯迅速,日日渐远。初至宋国,九千余里,光照宫中。宋王怪之,即召群臣,并及太史。开书卜问,怪其所以。博士答曰:“今日甲子,明日乙丑,诸臣聚集,王得好妇。”言语未讫,贞夫即至,面如凝脂,腰如束素,有好文理。宫人美女,无有及似。宋王见之,甚大欢喜。三日三夜,乐不可尽。即拜贞夫,以为皇后……。(11)黄征,张涌泉校注:《敦煌变文校注》,中华书局,1997年,第212页。

克亚克库都克烽燧遗址所出《韩朋赋》与考古出土汉代材料和传世文献相比故事情节区别较大,而与敦煌卷子本《韩朋赋》版本内容较为接近,两个版本男女主人公人物姓名已固定,叙述的“梁伯诱骗贞夫到宋国”的故事情节大体相同,表明在唐代初期,韩朋与贞夫故事已经形成了一个相对固定的通用版本。但两个版本相比,内容细节又有区别,其中克亚克库都克烽燧遗址所出《韩朋赋》中“箧看”“朋母开箧看艳色”的情节不见于敦煌卷子本的各个版本中。“箧看”与“光影忽然唤出,飞及贞夫,此光明到宋囯”,前后故事情节呼应。克亚克库都克烽燧遗址《韩朋赋》“光影忽然唤出,飞及贞夫,此光明到宋囯”中“光影”即为敦煌本中“光照宫中”的“光照”。敦煌本中“光照宫中”这一情节,在前文中没有做任何陈述铺垫。

克亚克库都克烽燧遗址《韩朋赋》“箧看,若其不开,新妇有归”与敦煌本《韩朋赋》“新妇昨夜梦恶,文文莫莫。见一黄蛇,皎妾床脚。三鸟并飞,两鸟相博。一鸟头破齿落,毛下纷纷,血流落落”的故事情节都是对韩朋夫妇故事结局的暗示。克亚克库都克烽燧遗址《韩朋赋》中贞夫对婆婆说:等我走后,如果盒子中没有异样,我就能回来,但婆婆打开盒子后有光影唤出;敦煌本《韩朋赋》中贞夫夜做恶梦,梦到黄蛇咬床脚,三鸟并飞,两鸟相博,一鸟头破齿落,虽然梦境变幻离奇,但贞夫已有不祥的预感。梦境中的黄蛇可能暗指奸臣梁伯,三鸟可能代表的是宋王、韩朋与贞夫,“两鸟相搏,一鸟头破齿落”与宋王在帮凶梁伯的撺掇下,阴谋加害韩朋,韩朋双齿被打脱落,最后自杀身亡的情节契合。两个版本叙事情节都弥漫着一种凄凉哀婉的气氛,预示着贞夫此去前途凶险,韩朋夫妇结局最终会以悲剧收场。

唐王朝建立以后,思想开放,各类文化兼收并蓄,儒、释、道三教并重,形成了多种意识形态争相发展的文化新格局,但仍然以儒教为主。克亚克库都克烽燧遗址所出《韩朋赋》与敦煌卷子版《韩朋赋》描写的是韩朋夫妇坚贞不渝爱情故事,是儒家思想的经典代表。故事取材于民间,以叙事为主,故事情节完整,语言通俗,风格诙谐,得到了社会的推崇,在民间广为流传。其文学体裁属于俗赋,俗赋以“诵”为其表现传播方式,以韵文造句,语言基本为当时口语,通俗易懂,句式以四、六言为主,这样的句式构成了一种特有的节奏效果,节拍急促,介乎说和唱之间,类似现今的快书或快板。在唐代商业经济发达、都市繁荣的背景下,为适应市井文化需要,在俗赋基础上形成了一种新型文艺形式——讲唱文学。各类俗赋作品通过讲唱艺人的加工,创造出比原记载更充实、更丰富、也更有生命力的作品,受到了人们的喜爱。(12)张鸿勋:《简论敦煌民间词文和故事赋——唐代讲唱文学论丛之一》,《社会科学》1980年第1期,第74~79页。克亚克库都克烽燧遗址所出《韩朋赋》与敦煌本《韩朋赋》故事情节的差异,可能就是说书艺人在社会通用《韩朋赋》版本的基础上,为使故事情节更加跌宕起伏,而独立进行艺术加工和创作的结果。

结语

考古发掘材料表明,出土《韩朋赋》的克亚克库都克烽燧是唐代安西四镇之一焉耆镇下的军事设施。“安西四镇”设立初期,镇防人数有限,多次被吐蕃攻占沦陷。长寿元年(692),唐将王孝杰率武威道行军击败吐蕃,收复安西四镇。鉴于以往教训,唐朝采取一项重要措施,修改了安西四镇的镇防体制,征发汉兵三万人长期镇守安西四镇,“自此复于龟兹置安西都护府,用汉兵三万人以镇之。既征发内地精兵,远逾沙碛,并资遣衣粮等”(13)《旧唐书》卷一九八《西戎》,中华书局,1975年,第5304页。,这大大增强了安西四镇抵御外敌的能力。出土文书表明在焉耆东境的孔雀河沿岸设立有通海镇、麻泽镇、榆林镇等二级或三级军镇,镇下还设立有游弈所、临河烽、马铺烽、沙堆烽、黑河铺、猪泉谷铺、苏累铺等基层军事机构。从中原地区征发来的三万汉兵不可能集中戍守于四镇中心城镇中,需要分散到四镇下辖各地去加强防务,承担戍守任务。从克亚克库都克烽燧遗址出土的一件授勋告身文书内容看,镇守士兵来自于中原内地的沙州、洛州、岐州、雍州、汝州、河州、蒲州、豳州等地。(14)出土资料收藏于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文书正在修复整理中。这些戍边将士远离家乡故土,告别父母妻儿,戍边卫疆,家国守望。正常情况四年换防,但由于此时府兵制已处于土崩瓦解之际,镇兵的换防常常被延期,从而形成“壮龄应募,华首未归”的现象。戍边将士长期驻守边塞,生活困苦艰辛,单调乏味,需要有精神慰藉。随着来自中原地区的镇兵、募兵不断来此戍守换防,大量中原传统文化和文学作品被传入到了西域地区,《韩朋赋》作为通俗讲唱文学的代表作品,贴近民众生活,彰显亲情恩义,浅显易懂,受到戍边将士的推崇和喜爱,也被带到了西域边塞,成为“沙堆烽”戍兵争相阅读的作品之一。

贞元六年(790)北庭陷落,西域各地逐渐被吐蕃占领,安西四镇镇防体制土崩瓦解,焉耆镇下各级军事设施也逐渐废弃。遗落在沙堆烽灰堆中的《韩朋赋》文书残片逐渐被风沙掩埋,直至1200年后,再次被发掘出土,重现于世人面前。

克亚克库都克烽燧遗址新出《韩朋赋》文书,丰富了《韩朋赋》故事的情节,使《韩朋赋》版本内容又一次得到补充。《韩朋赋》《论语》《尚书》《诗经》《兰亭序》《千字文》等大量中原传统文化和文学典籍被传入到了西域地区,迅速在各地得到流传,客观上也促进了中原与西域的文化交流。西域地区文化在根源于中华文化极其深厚长远的滋养下,也得到空前繁荣和发展,并凝聚成了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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