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星瑶
(华中科技大学,湖北 武汉 430074)
新艺术运动设计思潮使艺术与非艺术之间的界限开始淡化,其影响深度涉及了生活的各个方面,几乎涉及了所有的艺术设计领域:专业杂志、艺术品商店、公共机构、商品包装设计、家具、室内外装饰设计等方面都体现了新艺术运动的影响力,体现了新艺术运动全方位的、综合的表现特点。本文以影片《布达佩斯大饭店》作为研究背景,探讨新艺术运动风格的建筑装饰和室内陈设设计和应用。
《布达佩斯大饭店》这部影片讲述了一个20 世纪30—60 年代的故事。影片中的环境氛围、场景布置、建筑室内外装饰等所提及之处,都蕴含细致的设计,从各个方面体现了艺术之美,是一件浓缩了时代特性、历史人文特征、各类设计领域的艺术作品,在影片的场景以及细部的设计中都体现了新艺术运动精神这一时代特点。
在新艺术运动时期,艺术家致力于将视觉艺术的各个方面,包括绘画、雕塑、建筑、平面设计及手工艺等与自然形式融为一体。其中,在建筑方面的探索尤为深刻。这个时期的设计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首先,从历史主义的角度来看,新艺术精神也具有旧元素的支撑和奠基作。人类的思维认识离不开历史的约束,新艺术运动的艺术家们在探索新精神的同时,对过往的历史也持着开放的态度,其有意识的对欧洲浪漫风格的艺术传统致敬,也有对古典美学的传承。例如影片中布达佩斯大饭店的外立面设计受到了巴洛克风格的影响,又继承了古典建筑空间中圆形及方形的严谨对称构图形式,酒店类似于位于布鲁塞尔市帕尔默斯顿大街的新艺术风格建筑群,有着对欧洲浪漫风格艺术传统的有意识的回归,也具有更多的神秘色彩。
其次,工业革命带来的技术进步使铁铸件在应用上向前推进了一步,使其不仅用来支撑建筑结构,还被推广到用做装饰用途,加之新艺术运动最主要的理念来源来自于自然主义,在影片中,弧线形式、受益于自然生物造型启发的线条和构型随处可见,雕花铁栏杆的造型讲究,给整幢建筑增色不少。同样的,影片中酒店建筑的大门顶棚,与吉玛德所设计的巴黎地铁出入口类似,采用模仿了自然界动植物的线条和造型,其中尤以草本植物和海洋生物造型为多,顶棚部分被有意的处理为贝壳和海螺等形状,支撑的部件形态以树枝、缠绕的藤蔓为主。影片中拱形玻璃天棚配以鱼鳞形式装饰的柱子支撑起辉煌壮观的空间也同样带来了视觉震撼,与新艺术先锋维克多·霍塔所设计的玻璃与钢材等新型材料相结合的建筑相类似,比如他在1906 年所设计的建筑作品——沃奎滋商店的前厅屋顶因此而成为经典。
新艺术运动在建筑上的成果又主要体现在室内设计方面,并且以家具设计为重点。家具设计与制作是新艺术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其理论与实践的重要主题之一。在大部分的普通民众的生活之中,家具很能体现出一个人的生活态度、生活质量、生活水平以及生活方式。故新艺术运动中的家具设计变革,除了受到艺术家们产生的新精神的推动,还受到普通民众对生活需求的影响。
在《布达佩斯大饭店》这部影片中,有着精美的古典欧式室内装饰:以实木与金属结合,在细节处雕花刻金,绘制特色墙面图案装饰房间,加上厚重的画框,选用花卉植物纹样地毯或者石材地板进行铺设,营造了一种华贵典雅的氛围。在室内空间摆放绘制有较多的昆虫或花草纹样的家具,为居室空间带来额外的活泼感,增强了家具本身的通透性。影片中的拍卖会场出现了一套爪形弯脚的木质桌椅,整体造型模拟了树木的形态,植物的生长活力俨然在其中灵动跳跃,这与法国设计师路易斯·梅杰列1900年设计的木制桌子的设计类似:桌脚处理微弯,用材主要为桃花心木、皮革和镀金铜材,仿自然形态十分优雅,植物的生长活力俨然在其中灵动跳跃,图案优美华丽,使家具焕然一新。
由此可见,新艺术运动时期的家具变革体现在材料的创新以及设计理念:在材料方面,虽然已经出现了不少的金属材料,但新艺术运动在家具制作方面依然倾向于使用木材,但木材柔软的一面替代了坚硬的性质,设计师通过高温蒸汽加热使原本硬化的木材得以软化,为实现各种艺术造型提供可能性与材料的可塑性,如将木材拉长、弯曲、扭结等。在设计理念方面,艺术家们旨在冲破陈旧的艺术思维和当下生活的束缚,强调家具自身的美学价值以及造型、功能的创新性。家具在原本功能基础上增加附加功能,例如,在椅子上增加挂架。
新艺术家具还具有组合性的特点,设计师们已经不再从一个单独的家具构思,而是将家具与居室整体一同进行设计,使家具之间相互关联。艺术家们将自己的理想精神与设计作品相结合,使得新艺术风格的家具设计在家具设计史上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由于对自然元素的追求,新艺术运动具有了明显的特征,艺术家们在实践中强调对自然事物的表达,他们通过精细的观察、大胆的创意和缜密的构思,把自然素材引入各种图形之中,通过艺术化的抽象方式来装饰人们的日常生活[1]。
影片《布达佩斯大饭店》给观众带来了一场视觉盛宴,其色彩表达、细节把控、精致装饰、情节起伏以及深刻内涵等都让人叹服。影片场景为故事情节提供渲染和推动的作用,而通过电影也能展示特定时代的艺术魅力,二者之间相互支持,从影视场景的角度来描绘建筑及室内空间装饰,能够给观众带来更直观的感受。虽然粉色的布达佩斯大饭店只存在于电影中,但是这些独有的装饰特征对建筑设计、室内陈设设计来说,也很值得考究。
艺术运动的产生往往伴随着时代的变革,新艺术运动的思想风潮虽然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逐渐衰退,但它对后来人类的发展有着不可磨灭的影响:在绘画方面,抽象绘画表现、立体派等思潮将新艺术运动的精神发展到极致,在美术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在建筑方面,新材质、新造型、新形式、新观念的大胆突破,对结构主义的走向有了助力作用;在工艺美术的发展方面,打破了艺术与工艺之间的界限。这种新艺术的精神表现出了人们对于实用艺术的重视,作为古典与现代、装饰与实用之间的连接桥梁,为未来的艺术发展奠定了基础。在文化与艺术多元化发展的21 世纪,任何艺术风格都能以多种方式呈现,新艺术运动风格也能在多元化的环境中重发新生。例如美国的奥斯汀propper 酒店室内装饰设计具有强烈的新艺术风格,餐厅墙面运用大量的新艺术图案拼接图形,承重柱用细木条和植物图案墙纸饰面。客房墙面、天花等都由精致的植物纹样进行装饰,整个空间风格统一,包括椅子、地毯都沿用了精致的植物纹样。还有主题风格参照了韦斯·安德森的影视场景布置的印度“粉色斑马”餐厅,建筑外立面及室内装饰设计中融入了新艺术风格元素,利用粉色和黑白色的斑马线营造一个超现实的空间,充斥着怪诞之感。还有设计灵感来源于新艺术运动建筑类型的意大利拱门旅馆Bergfink,其建筑外立面由多个对称拱形门窗构成,将拱形作为了装饰主要特征,空间分布采用了经典的新艺术运动建筑风格,并且在内部空间中体现出连续性与流动性。由此可见,上世纪的新艺术运动对于当代艺术设计仍能产生影响和启示,并且在继承新艺术风格的同时有着新时代的思考,在多种艺术风格共存并交织的21 世纪,新艺术运动的风格仍可延续并产生影响。
影片《布达佩斯大饭店》的艺术设计风格参考当时历史大背景下的新艺术运动,是古典与现代的冲撞的时代产物,它所展示出的优雅、体面与艺术的氛围,展现了古典欧洲风格的特色。新艺术运动的“新”,不仅在于它处于工业革命后拥有的新技术,更在于它的新精神、新内涵。新艺术运动在思潮上的转变,改变的不仅仅是人们的生活方式,更是人的生存境遇和精神状态的改变。影片中古斯塔夫先生具有一种由内而外的绅士优雅气质,努力维系着旧时代的风度,在新时代中带着一些不合时宜的,旧时代的优雅,如同在工业革命之后机械化世界中的人们,迫切地想要了解充满自然、美丽且高贵的事物,努力将生活拉回人文艺术之中,艺术家和艺术品的地位和作用得到了大众的重视,将艺术以各种各样的形式融入生活之中。新艺术运动中所体现的,是人们对于传统工艺的热爱,是人们对于现状不满而对进行对传统艺术理念的突破方式——打破旧时代的思想束缚,抛弃旧风格的元素,契合于当时人们的精神追求,并且深深改变了人们的生活和观念。影片的最后,布达佩斯大饭店随着这个精致优雅时代的结束而改变了模样,如同对于细节的过分讲究的新艺术风格终究不能成为一种实用的风格,门童在老年时把建筑保留了下来,作为对旧时代的怀念,如同这部电影,是对古老欧洲文明的一种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