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醒沉睡的狮王

望月

纪录片《唤醒沉睡的狮王》在英国天空电视台播出后，在网上引起热议。纪录片讲的是“流浪狮”哈罗德和狮王“妃子”葛兰的爱情故事。因为被驱除，两只狮子命运坎坷，尽管狮王没有“赶尽杀绝”，但是狮群却对它们的幼崽痛下杀手。绝境中的两只狮子相依为命，它们没有屈服，而是展开了奋起反抗，直到哈罗德杀出一条血路，成为新一代狮王。

落难狮得到“王妃”垂青

2015年12月，英国动物学家杰拉尔德在处理了患癌妻子的后事后，向工作的大学提出了到南非动物自然保护区工作的申请。杰拉尔德之所以提出远赴非洲，一方面是想忘掉妻子离去的痛苦，更主要的是这几年他研究的对象是狮子，南非动物自然保护区里原来的狮子监护员半年前退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收到杰拉尔德的申请，单位自然求之不得。

2016年元旦刚过，杰拉尔德整理了简单的行李，辗转来到南非动物自然保护区。在陌生的环境里，杰拉尔德忘情地工作，很快他就熟悉了保护区狮群的情况：狮王叫杰弗里，8岁，狮群包括10只幼崽和8只未成年的雄狮，还有12只雌狮。在狮王杰弗里的管理下，狮子之间相安无事。

6月的一天清晨，还在熟睡中杰拉尔德被一阵嘈杂声惊醒，他透过窗户，只见狮王杰弗里和两岁的雄狮哈罗德厮斗在一起。开始杰拉尔德以为两头狮子是在打闹，可是片刻之后他意识到这绝不只是玩乐，只见杰弗里锋利的牙齿深深地刺进哈罗德的大腿，顿时鲜血冒了出来，而哈罗德锋利的门齿刺进了杰弗里的耳朵根部。杰拉尔德忽然意识到，这是杰弗里在行使自己当狮王的权力，它要把哈罗德赶出狮群，让它组建其它的狮群。

杰拉尔德知道这是动物的生存法则，可是要用这样血腥的方式把孩子们赶走，一时间还真的叫人难以接受。杰拉尔德清楚，这一番厮斗之后，没有实战经验的哈罗德肯定会战败，等待它的不仅是全身的伤痛，更重的是今后孤苦无依，甚至可能沦为猎食动物的盘中餐。

果然，鏖斗之后，哈罗德伤痕累累，它拖着血淋淋的伤口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狮群。狮王杰弗里一声长吼，宣示着它作为狮王的权威。之后几天，杰拉尔德密切关注着哈罗德的伤势。离开狮群之后，哈罗德来到了一处峡谷，峡谷的两岸树木葱郁，既是疗伤的好地方，又可以不被杰弗里发现。开始，哈罗德除了喝一些水之外，没有进食任何东西。杰拉尔德多么想帮帮哈罗德，可是，这些磨难是每一只雄狮都必须经历的，他不能人为地干预狮子的自然选择。

就在杰拉尔德担忧哈罗德的状况时，第四天的早上，他在哈罗德身旁发现了那只叫葛兰的雌性狮子。杰拉尔德一阵惊讶，葛兰可是杰弗里的“妃子”，它怎么和哈罗德纠缠在了一起，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吗？杰弗里肯定不会放过它们！

果然两天后，狮王杰弗里就找了过来，眼见自己的“妃子”和手下败将你侬我侬，它脖子上的毛发都竖了起来。一阵咆哮，就在杰弗里要发起攻击时，葛兰却一步三回头地走到了杰弗里的身边，然后用舌头不停地舔着它的毛发，像是在道歉。杰拉尔德知道，葛兰的屈服换取了哈罗德的暂时安全。看着杰弗里带走葛兰，哈罗德低沉地怒吼着。

“葛兰还会来看哈罗德吗？杰弗里会对背叛自己的葛兰痛下杀手吗？”一连串的问题在杰拉尔德脑海里浮现出来。第二天，杰拉尔德在哈罗德的身边没有发现葛兰，稍稍让他宽慰的是，杰弗里也没有惩罚葛兰，像是没事情一样包容了它。而没有了葛兰帮助的哈羅德却不容乐观，由于不能正常进食，它的身体开始消瘦，最后不得不靠吃其他动物吃剩的腐肉维持生命。糟糕的是，它还出现了腹泻。

就在杰拉尔德担心哈罗德出现不测时，他在哈罗德的身边再次见到了葛兰，还有一块新鲜的鹿肉。让杰拉尔德惊心的是，他还在葛兰的身上看到了伤口，很可能是杰弗里的“杰作”，它用这样的方式警告葛兰不要再和哈罗德联系。

“葛兰并没有把杰弗里的警告放在眼里，为了和哈罗德在一起，它甘愿冒任何风险！”杰拉尔德有些感动。之后几天，葛兰没有离开，在它的精心照顾下，哈罗德的身体开始恢复。杰拉尔德时常可以看到它们在一起晒太阳，一起捕捉幼小的鹿，更多的时候，是两只狮子在不停地整理着对方的毛发。然而一个星期后，当杰拉尔德再次来到山谷时，却没有看到哈罗德和葛兰的身影。

“难道它们遭遇了杰弗里的黑手，为爱情双双殒命？”杰拉尔德又巡视了周围的数公里区域，也没有看到哈罗德和葛兰的踪影，“唯一可以解释的是，它们为爱私奔了！”

杰拉尔德以为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哈罗德和葛兰了，没想到半年后当他在山谷巡查时，和哈罗德不期而遇，而它身边不远处正是葛兰，它的肚子微微隆起，看样子是怀孕了。杰拉尔德惊喜不已，它们竟然偷偷地躲起来孕育爱情的结晶去了。杰拉尔德刚兴奋了片刻，又开始但心起来，这里可是杰弗里的地盘，它是不可能接受给自己“戴绿帽”的两头狮子落脚的。

夹缝中的爱情风雨飘摇

杰拉尔德担心的事情不久就发生了，一天上午哈罗德和葛兰到水塘边喝水，就在它们准备离开时，杰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离它们十米开外的地方，它脖子上的毛发竖立，浑身肌肉紧绷，一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态势。哈罗德退却了几步，然后死死地盯着杰弗里。

杰弗里一声吼叫，冲向了哈罗德，哈罗德迅速站到了葛兰的前面，后腿一蹬冲向了杰弗里。霎时间，水塘边的砂草飞起，很快没有实战经验的哈罗德被杰弗里咬住压在身下，眼看着杰弗里的尖牙就要嵌入哈罗德喉咙，葛兰突然冲向了杰弗里，毫无防备的杰弗里被冲翻在地，它一个转身，对着葛兰一声长吼。可是葛兰横着身子，挡在哈罗德的前面。杰弗里停住了，它直愣愣地看了葛兰足足一分钟，然后垂着头离开了。

“看来杰弗里是看在和葛兰曾经的情分上放过了哈罗德。”杰拉尔德作为动物学家，知道杰弗里完全有能力，对哈罗德行使生杀大权。不管怎么样，哈罗德和葛兰暂时是安全了。果然，通过放置在水塘边的摄像头，杰拉尔德多次看到了哈罗德和杰弗里狭路相逢，每次，哈罗德都是恭恭敬敬地等在一边，直到杰弗里喝饱水扬长而去。

尽管这样，哈罗德还是小心翼翼，几个月后到了葛兰临产期，第一次做“父亲”的哈罗德着急得来回奔跑。葛兰生下幼崽后，哈罗德只是轻轻地嗅了嗅就惊恐地走开了。

几天后，哈罗德陪葛兰到水塘边喝水，此时，在水边的还有几只狮群的雌狮。就在葛兰喝水时，几只雌狮突然冲向了它的幼崽，葛兰一个转身护在了幼崽的身前，而哈罗德也向几只雌狮吼叫发出了警告。雌狮像是收到了指令，两只扑向了葛兰，而另外三只向哈罗德扑来。被牵制的哈罗德根本帮不上葛兰的忙，很快，葛兰在和两只雌狮的战斗中战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幼崽被雌狮撕碎。五只雌狮扬长而去，看着已经死去的幼崽，葛兰伤心地趴在幼崽的身边。而哈罗德一声长吼之后，消失在了灌木丛中。

“难道哈罗德抛弃了遭遇伤痛的葛兰？”第二天，葛兰依然趴在水塘边，而杰拉尔德没有看到哈罗德的影子，第三天情况依旧。第四天，通过摄像头，杰拉尔德看到了惊心动魄的厮斗场面：原来幼崽的离开让哈罗德伤心欲绝，于是它一路跟随杰弗里寻找报复的机会。一个烈日当空的中午，等杰弗里美美地睡着之后，两只雌狮到水塘边喝水，哈罗德发动了攻击。一只雌狮来不及反应，被哈罗德压在了身下，而另一只受惊的雌狮逃进了灌木丛。哈罗德的仇恨发泄在锋利的利爪上，雌狮的身上留下了多道深深的血印。

就在准备给雌狮致命一击时，哈罗德的身体受到了撞击，等它爬起来一看，站在眼前的是杰弗里。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哈罗德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然后冲向了杰弗里。两头雄狮战斗正酣，葛兰低吼了几声，像是接到了命令，哈罗德且战且退，最后消失在灌木丛中。杰弗里没有尾随，只是查看了一下受伤的雌狮，然后带着它缓缓地离开了。

在杰弗里的地盘显然已经待不下去了，杰拉尔德开始担心哈罗德和葛兰的安危。就在这时，葛兰再次怀孕了，哈罗德无法去寻找新的栖息地，只能除了觅食都一直陪伴在葛兰的身边。就这样，在哈罗德的精心呵护下，葛兰又生下了一只幼崽。这一次，哈罗德显然很快投入到“父亲”的角色中，他陪幼崽嬉戏，教它捕捉猎物。然而悲剧在三个月后再次爆发，那天哈罗德带着幼崽到池塘边喝水，和杰弗里带着的狮群不期而遇，在哈罗德和杰弗里厮斗时，其它的未成年雄狮对葛兰展开了围攻，战败的葛兰看着幼崽被雄狮们撕扯着，发出悲鸣声。

十分钟后战斗结束，葛兰和哈罗德遍体鳞伤，之后几天，它们趴在幼崽的身边不吃不喝。第四天的清晨，哈罗德对着葛兰长吼一声，葛兰挣扎着虚弱的身体起了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杰拉尔德知道，一而再地失去幼崽对葛兰和哈罗德的打击有多大，而摆在哈罗德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选择离开，逃离杰弗里的领地;二是勇敢地挑战杰弗里，把它从狮王的宝座上拉下来。

成为新的狮王既往不咎

没想到，几天后，杰拉尔德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哈罗德竟然出现在了杰弗里的面前，给它梳理毛发，这可是俯首称臣的意思。

杰拉尔德很是伤心难过，接连失去幼崽的哈罗德学会了夹起尾巴、低下头颅，它可是骄傲的狮子啊。但是很快杰拉尔德就发现，这不过是哈罗德的伪装，很多时候他都可以看到哈罗德独自在山谷里吼叫，声音里满是愤怒和仇恨。“原来哈罗德讨好杰弗里是为了让它放松警惕！”杰拉尔德期待着即将到来的狮王之战。

2018年9月，葛兰再次生下了一只幼崽，可是当哈罗德捕猎回来时，发现了遭受摧残的幼狮，而幼狮旁边的葛兰也有伤痕。杰拉尔德以为葛兰再次遭到了狮群的围攻，可是通过摄像头，他看到了怪异的一幕：幼狮竟然是葛兰咬伤的，它身上的伤也是自己弄的。杰拉尔德知道唯一的解释是：葛兰要把伤子之痛算在杰弗里的头上，这样才能激起哈罗德的杀性。

一面對杰弗里俯首称臣，一面在山谷养精蓄锐。2019年7月的一天清晨，杰弗里像往常一样到水塘边喝水，就在它准备返回时，哈罗德毫无征兆地向它扑了过去。杰弗里一边机警地后撤了几步，一边做好了鏖战的准备。可是杰弗里毕竟有些老了，几回合下来就显出败迹。就在杰弗里有些分神时，哈罗德突然扑向杰弗里，将它压在了身下，然后将磨砺得已很是锋利的牙齿刺向了杰弗里的喉咙。不一会，杰弗里便放弃，不再动弹。哈罗德并没有痛下杀手，他放开杰弗里后朝着狮群长吼一声，宣示着它成为新狮王。

接下来几天，哈罗德开始行使新狮王的权力，它在势力范围内到处巡视。但是杰拉尔德知道，哈罗德和杰弗里的狮王争夺战的整个过程会持续一年时间，老杰弗里随时都可能发起夺回王位的战争。果然在一个星期后，哈罗德和杰弗里狭路相逢，顿时间草沙乱飞，它们的厮斗声引来了狮群，而葛兰也在一旁。很快，杰弗里再次战败，消失在灌木丛中。在一处水源附近，杰拉尔德找到了战败的杰弗里，它伤势很严重，更糟糕的是它已经没有了捕食的能力，呆在这里只能是等死。

杰拉尔德决定救助杰弗里，他拿来抗生素和几只鸡，可当他再次靠近杰弗里时，突然看到了杰弗里身边有一块鹿肉。这个时候谁愿意背叛新狮王来救助杰弗里呢？他在杰弗里的栖息处安放了摄像头，他要找到这个大胆的家伙。两天后，镜头里出现了让杰拉尔德惊讶的身影，竟然是哈罗德。

按照狮群的生存法则，老狮王战败，最后会在孤独和绝望中了此一生，而哈罗德又为什么要救它呢？杰拉尔德做出一个大胆的推测：当初杰弗里赶哈罗德走时，并没有赶尽杀绝，它是在报当年的“恩”呢！另外，它还要处理和狮群的关系，多一个朋友就是少一个敌人。杰拉尔德的猜想随后得到了证实，等杰弗里慢慢恢复之后它重新回到了狮群，另外，哈罗德对杰弗里之前的孩子也没有赶尽杀绝，而是以宽容地接受了它们。

站稳狮王之位的哈罗德并没有着急地和雌狮们开枝散叶，它只要有空就陪着葛兰散步，让它享受着王后的待遇。很快葛兰再次怀孕，并生下了一只雄狮。哈罗德时而带着小狮子巡视，时而给它整理毛发，它的无为而治让杰弗里再次蠢蠢欲动。杰弗里趁着哈罗德巡视时发起了攻击，可是老迈的杰弗里又怎么会是哈罗德的对手，两个回合下来就战败了。哈罗德仰天长吼，然后毫不犹豫地咬断了杰弗里的喉咙。

没有了杰弗里，狮群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尽管狮群中不时有雌狮进入到发情期，可不管雌狮们怎么撩拨哈罗德，它都没有兴趣，以至于随后半年时间，哈罗德都没有其它孩子。出现在杰拉尔德镜头中最多的是哈罗德陪着葛兰，还有它们的两个孩子。以至于有网友这样评价它们一家：“什么狮王地位，什么妻妾成群，只有经历了痛苦，才能明白夫妻情深，孩子在身边的美满。”

编辑/张 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