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震涛
(上海师范大学人文学院,上海 200234)
新世纪以来,可携带电子设备给读者阅读带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人们对阅读的需求日渐浮躁,给传统文学带来了巨大的挑战,“传统意义上的文学在新型的、全球化文化的世界范围内,其作用越来越小。”[1]因此,人民群众对军事文学的要求也随之提高,形成了新世纪多元化的期待视野。根据对上世纪以来意识形态和文艺形象的梳理,学界基本达成共识:“在当代存在着三种文化,即主流文化,大众文化和精英文化”[2]这一时期军人形象,也主要呈现出这三种特点。
大众化、个性化的军人形象,是归属于大众文化的军人形象,体现着普通人民群众的审美趋向。新世纪的文学在市场经济的浪潮下被动地完成了转型,军事文学的通俗化转向是由2005年都梁的改编作品《亮剑》在全国范围的热播为标志的。[3]这一类军人形象的主要特点,就是符合普通群众的审美心理,譬如《亮剑》为了迎合市场的需要,并没有将小说中的反右运动、文化浩劫,以及李云龙赵刚遭到迫害之后自杀的等等情节表现出来,而着重突出的,是那个虽然有很多小缺点,但是个性鲜明,有血有肉,有着狭路相逢的亮剑精神,普通大众仿佛触手可及的世俗化的军人形象,而这样的军人形象,正是普通大众所喜闻乐见的。
军事文学被影视化,并且在全国热播过的军人形象,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军人形象的个性化。新世纪的军人形象不在类似建国初期高大全、三突出的军人形象,他们都有着自己个性鲜明的典型特征,有了对现实的回归,譬如《激情燃烧的岁月》中的石光荣,严谨倔强的性格分明是现实中许多退伍老军人的真实写照。《历史的天空》里描写了一个目不识丁的小混混梁大牙,在战斗与生活的磨砺中最终成长为共和国的高级将领,他那种类似于“李云龙”的人物性格,恰好满足了人民大众的军人与英雄的情结。《士兵突击》里的许三多明显不是前十七年中那种高大全三突出的军人形象,也与80年代的写实化感性化的军人形象有明显区别。大众文化视域下的军人形象,是当前精神文明中最活跃丰富、最具有创造力以及最受人民群众欢迎的一类形象,军事文学中的军人形象也终于呈现出了这种大众化,个性化的特点。
主流化、客观化的军人形象,是归于主流文化的军人形象,这类军人形象体现着党和国家的意志、理想和追求。在建国初,人民军队的主要职责是保家卫国,到了新世纪,人民军队担负的不仅仅只有保家卫国的神圣使命,还有保卫我们国家的发展建设利益。十八大以后,随着强军梦,强国梦以及四个自信的提出,我国的综合国力得到空前提升,我们不再需要像大跃进时的“浮夸风”那样去粉饰太平,因此“注重揭示客观规律和事物的历史原貌,充分尊重和发挥欣赏者的思辨能力和主观能动性。”[4]成了主流文化的典型特征。譬如金一南创作的 《苦难辉煌》《浴血荣光》《魂兮归来》《心胜》等作品,信息量可谓极大,历史资料可谓极其丰富。并且作者在掌握了丰富历史资料的同时,用散文化的描写,将建党初期共产党人的个人命运放置于波澜壮阔的时代背景下,客观真实地讲述了很多前人所没有提过的鲜为人知的史实,塑造出了全新立体的客观化的主流军人形象,在他的笔下,可以看到共产党建党建国的艰难历程,也可以看出一名军人在新世纪肩负的使命和担当。
王树增的 《长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朝鲜战争》等非虚构的抗战文学,同样是此类形象的典范之作。此外,王箔的《长律湖》、徐怀中的《底色》、彭荆风的《解放大西南》、余戈的《1944松山战役笔记》等等,这一批军旅作家,都用客观的事实描绘出了新世纪主流化的军人形象,并且告诉大众今天的幸福生活是来之不易的。
新世纪的这种主流化、客观化的军人形象,实际上是 “中国共产党在新时期强化唯物史观和辩证观点的体现,是实事求是精神的体现。”[5]虽然新世纪的这种实事求是、客观化的军人形象没有新古典主义美学形态下的军人形象完美,但是显然更符合历史规律与生活实际,在教育大众、普及历史等方面起到了相当大的积极作用。
精英化、现代化的军人形象,是归属于精英文化的军人形象,他们“体现着知识分子和学者型艺术家的审美趣味。”[6]新世纪以来,我国的国防与强军事业取得的成果成绩斐然,伴随着国防科技和市场经济的深入改革与建设世界一流军队的强军梦想,记录当代军人的现实生活,抒写当代部队的价值使命,展现高技术条件下的军事变革,成为了当代军旅作家的神圣使命,在新世纪的军事文学中,军队现代化、正规化转型浪潮下的解放军高技术人才与科技成果便成为了许多作家争相描写和塑造的对象。
譬如李鸣生航天七部曲中的 《发射将军》,用细腻的笔触真实再现了发射基地的高技术将领李福泽将军,凭借百折不挠的精神,在茫茫戈壁发射核导弹、人造卫星的一段不为人知的艰难历程;北方(张立新)的《天堂里也有车来人往》把文学和科普精巧地结合了起来,第一次描绘了五次中国神舟飞船发射的过程,全景式地展现出了奉献在中国航天事业中的科技人才,为了我国国防科技的发展不畏艰难勇于探索敢于创新的英雄群像。除此之外,还有梁东元的《原子弹调查》、于庆田的散文集《谁送航天员上天》等,事实上,这些大多描绘精英化军人形象作品的作者本人,就是担当我军重要职位的高技术人才,他们都用自己的真实见闻,将我军乃至我国高科技战线上一流人才的那些不为人知的事迹展示了出来,填补了军事文学中军人形象上的这一空白。
新世纪的另一部分归属于精英文化的作家,则有着“关注现实、感受现实、参与现实”[7]的强烈意识,拥有着高度的社会责任感。他们将视角触及社会深处,及时地把控了时代的脉搏,创作了现代化党的领导下,听党指挥服务人民的军人形象。譬如军旅作家党益民,作者本身便是数次荣立战功的解放军武警少将,靠着他对日常工作的积累与调查,他的报告文学《用胸膛行走西藏》将和平时代川藏线上军人鲜为人知的工作和生活真实地描写和展现了出来,与之相似的,西元的《界碑》,讲述的是一支特种工程旅的故事,作者描写了在茫茫戈壁中战士们不畏艰险不怕牺牲完成的时间紧任务重的工程,其实都是为了测试炸弹的威力与参数。小说描写了和平年代军人的奉献与担当,以及在高技术战争的发展下那些隐形的烽火狼烟。这一类小说,都塑造了新世纪军人对党忠诚甘于奉献不怕牺牲的光辉形象。此外,还有苗长水的《梦焰》、魏远峰的《拂晓》、王苏红的《惊蛰》等军事文学作品,作家塑造的多为高素质、高学历的共和国精锐型军人,他们展现的是新世纪正处于伟大复兴中军人虽然身处平凡岗位但仍然不计得失甘于默默奉献的崭新风貌。在这之中,不仅有科研岗位的军事专家,有为人民服务的战斗英雄,但更多的,还有默默奉献的为了人民的利益甚至不惜献出宝贵生命的普通战士,新世纪的军事文学,也因此呈现出了新的风貌与追求。
梳理大众化、精英化、主流化军人形象,可以看出,新世纪的军人形象显得更加开放与多元,如果要将新世纪军人形象的美学特征汇成一句话,那就是市场经济条件下国家和人民的理想追求。随着中国的不断发展与前进,新世纪的军人形象必将产生新的变化,我们也将对这种新的变化充满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