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绝”国外观众，东京奥运太难了

●本报驻日本特派记者 刘军国 ●任重

在近现代奥运史上首次延期一年举办的东京奥运会，又加上了一个“史上首次”——3月20日晚，东京奥运会和残奥会组织委员会、日本政府、东京都、国际奥委会（IOC）、国际残奥委会（IPC）代表在举行了五方磋商后正式宣布，今年夏季的东京奥运会及残奥会将不接待国外观众。“东京奥运会之路充满荆棘”，泰国《曼谷邮报》21日称，离奥运会开幕还有4个月，东京奥组委正穷尽办法确保赛事正常举行。美国短跑运动员布朗21日对媒体表示，没有哪个希望在现场分享比赛的奥运迷不会感到失望，尤其这是4年一次的比赛，但与此同时，“你知道组织者正在采取适当的预

防措施，这令人鼓舞”，“因为组委会把你的安全放在了第一位”。

损失的不仅仅是门票

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20日对美联社称，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我们必须作出可能需要大家牺牲的决定”。据日本共同社报道，由于新冠病毒出现了变异毒株等状况，导致疫情在全球范围内持续，日本国民的不安情绪也很强，于是，各方就放弃接纳国外观众达成了一致。对在国外居住的观众将实行退票。这次因疫情而史上首次延期的奥运会，也将以前所未有的特殊方式举办，下一步，关于观众人数上限，将参照政府的活动限制方针，在4月底前作出决定。另据《读卖新闻》称，下一步还可能限制大会工作人员，包括媒体人士。

据日本NHK电视台报道，日本野村综合研究所首席经济学家木内登英称，根据疫情前的2019年国外访日游客消费额测算，东京奥运会不接待国外观众，会造成超过1500亿日元（100日元约合6元人民币）的经济损失。不仅如此，如果国外观众的退票不能在国内再次销售的话，日本在票务方面还面临数百亿日元的损失。事实上，受奥运会延期影响，在日本国内销售完毕的约445万张奥运会门票的18%即约81万张已经被退还了。观众数量越减少，东京奥组委出现赤字的可能性就越高。申奥文件上写明“组委会陷入资金不足的情况下，东京都将进行填补”，目前东京都决定追加1200亿日元，东京都财政正在恶化。

不仅如此，持续经营困难的酒店业纷纷要求政府给予支援。3年前成立的东京港区酒店运营公司“JHAT”，以吸引外国游客和奥运会观众为主要目标，在东京和京都开了19家酒店，甚至从中国、越南、法国和巴西等8个国家和地区录用了48名外国员工。但去年受疫情影响，销售额大幅下降，有的月份甚至只有预想的一成以下。眼下，该公司又要承受国外观众取消酒店预订及退款的痛苦。

美国广播公司20日报道，日本官方称为举办奥运会已花费了约154亿美元。而去年日本政府一项审计显示，实际成本可能是这个数字的两倍。除56亿美元外，其余都是公共资金。此外，组织者和政府都没有透露延期一年的费用，估计在20亿到30亿美元之间。牛津大学的研究称，这是“有史以来最昂贵”的一届奥运会。

遭受损失的不仅是日本政府和企业。“禁止国外观众是历史性决定”，美国《广告周刊》20日称，奥运会的全球合作伙伴包括丰田、Visa、可口可乐、通用电气、三星等，它们总共向国际奥委会支付了约10亿美元。一个为期4年的官方奥运合作伙伴可能会为一个品牌投入超过1亿美元的广告费，“问题是，一个只能通过转播收看的赛事有什么价值？”

疫情仍然是困扰和风险

日本中京大学教授来田享子21日对媒体表示：“放弃接受国外观众，减少了感染扩大的风险，市民的不安情绪也会得到缓和。”事实上，对于是否应该坚持举办这届奥运会，在日本国内外至今仍存在较大争议。共同社于20日、21日两天进行的电话调查结果显示，关于今夏是否应举办东京奥运会和残奥会的问题，23.2%的回答是应举办，39.8%表示应取消。与此同时，日本公益财团法人“新闻通信调查会”20日公布了在中国、美国、法国、韩国、泰国这5个国家针对上述问题做的民调，回答“应停办”和“应延期”的合计都超过了70%。

《纽约时报》20日称，放弃接纳国外观众，是对新冠肺炎疫情现实的“重大妥协”。不过，将外国观众拒之门外仍不足以缓解日本民众对奥运会的担忧，因为仍会有数以万计的运动员、教练、官员和记者来到东京。日本官员们计划于本周四（25日）启动从福岛开始的奥运火炬传递。美联社21日称，火炬传递将是对奥运会和残奥会抗疫准备的“测试”。之后将有约15400名运动员进入日本，一旦发生集体感染，将对大会日程产生很大影响。

巴赫本月已经宣布将为参赛者提供从中国采购的疫苗。不过，东京奥组委方面现在仍认为运动员和相关人员不需要强制接种疫苗，主办方称将通过严格的检测来防止病毒感染，具体是在大赛过程中，至少每4天对运动员进行一次新冠病毒核酸检测。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21日称，尽管与美国或英国相比，日本新冠肺炎感染病例数量一直较低，但近期日本的疫情随“解封”反弹明显。3月21日，日本国内报告新增新冠肺炎确诊病例1119例，新增死亡19例，其中东京新增病例256例。而日本政府从当天起解除东京奥运会场馆集中的首都圈1都3县的紧急状态宣言，舆论认为“这和圣火传递有一定关系”。

《日本经济新闻》称，即便是无国外观众参加，也仍需追加疫情对策，尤其严峻的问题是日本医疗体制面临的负担。截至3月19日，日本已接种至少一剂新冠疫苗的人数仅为55.3万人，不到日本总人口的1/200。东京奥运会的防疫任务还很艰巨。

主办方和参赛者都有落差感

正如《曼谷邮报》21日评论，日本政府原本视奥运会为重振日本经济的契机，无奈这届奥运会却空前地充满波折。据《朝日新闻》报道，菅义伟一直将奥运会描绘成“入境游重启起爆剂”的剧本，但他试图“以完全形式举办”奥运会的构想最终受挫。而这个“以不完全形式举办的”奥运会能否顺利完成，还取决于今后国内外的疫情控制情况。美国雅虎新闻网20日称，日本政府“不惜代价”以放弃海外观众确保奥运会的举行，是菅义伟争取今年秋季选举民调的一种尝试。但由于日本政府处理疫情的方式已经遭到批评，一旦病例进一步增加，对政府就意味着政治风险。

法新社21日采访了一些运动员，询问他们对在现场观众大量减少的情况下参加奥运会比赛的看法。美国中长跑运动员恩格斯表示：“没有朋友和家人在现场真是太糟了，因为每当我想象自己在奥运会上完成最后一场比赛时，就会想跑到看台上去拥抱父母。2024年我还会参加奥运会，但对于那些今年就要退役的运动员来说，这实在是太糟了。”不过，德国长距离游泳名将威尔布鲁克则对德国游泳协会旗下杂志表示，虽然赛场会出现空座位，但更重要的是奥运会“可以举行”，“运动员们能够在比赛中展示他们毕生奋斗的成果，这对我来说，仍然是奥运会最重要的意义”。

英国奥运代表团发言人20日也就主办国拒绝国外观众一事表示理解：“虽然这是一种非常令人失望的情况，但它确实凸显了组织者举办一届安全可靠的奥运会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