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高冷”的体育项目

车耳

冰球竞技比赛的特别之处在于赛场上球员少，而同时出现在赛场上的裁判较多，裁判上场时护身穿戴均少于运动员。

如果说竞技体育运动有另类的话，那莫过于冰球比赛了。说它另类，是因为没有别的哪项运动有那么少的球员和那么多的裁判同时出现在赛场上;没有别的哪项运动在那么几个球员中还变化那么多，6人能打、5人能打、4人能打甚至2人也能打;没有别的哪项运动在那么短时间换那么多次人，却无须裁判员批准。当然，最另类的还是他们拳脚相加的激烈场面，尤其是跟决斗一样的斗殴。其实在北美，许多球迷真是冲着打架才去看冰球比赛的。

危险的裁决场面

见过场上裁判员人数多于球员的比赛吗？那就是冰球！冰球比赛场上，北美冰球联赛裁判经常是2个，大陆冰球联赛经常是3个，我还见到4个同时出现的时候。在双方打成平手、加时赛又没有进球的情况下，就需要2个人在那里一对一地进行对决，进行点球大战，这时仍然有3个裁判在旁边监视。

这些裁判上场时护身穿戴均少于运动员，又是徒手，不仅要身手敏捷地躲避飞来的那个坚硬的橡胶球，还得避免被手持“武器”的球员撞倒。比赛时那些球员速度飞快、撞击凶悍，还能将手中的球杆挥得跟金箍棒一样灵活，把小小的黑色冰球打得四处横飞，每次看球我都为那些穿着斑马服的裁判捏一把汗。我学过冰球，知道那个小黑球在严寒中会硬得跟铁块一样，飞起来可以轻易地将下巴打断。

北美冰球联赛，一般是2名场上裁判员、2名监门员、2名边线裁判员、1名计时员和1名记分员。2名场上裁判员共同控制整个比赛，各负责一个半场，边线裁判员主要负责当有人越位时打出信号。但是大陆冰球联赛规则有所不同，有3名裁判同时出现在比赛场上。我在北京五棵松体育馆看过的几场国际比赛就是这样，那里是中国新组建的、具有国际水平的俱乐部——昆仑鸿星万科龙队的主场，这支队伍成为第一个加入到大陆冰球联赛的中国职业冰球俱乐部。

2017年春节期间举行的世界大学生运动会上，中国队以“0∶22”惨败给哈萨克斯坦队，毫无还手之力，由此看出中国建设冰雪运动强国的难度。汲取国际成功经验，建设冰球金字塔体系，普及冰雪运动，实现全民健身和娱乐之目的，就得从孩子抓起，而不是像高尔夫球一样让冰球成为另一项“贵族运动”。还要以联赛为发酵地，培养观众兴趣尤其是青少年的兴趣。这对搭建“一带一路”文化和体育交流平台同样具有重要意义。昆仑鸿星万科龙队的出现，尤其是其面对俄罗斯队、哈萨克斯坦队等强劲对手的出色表现——还赢了好几场，使这个愿景不再是梦想。

犯晕的上场制度

几乎所有的比赛都得经过场上裁判允许才能换人，而冰球赛却不是;几乎所有的球赛换人时都得将球拿到场外、换人后再重新掷回场内，而冰球赛却不是。

初看冰球比赛的人都有眼花缭乱之感，常常看不到飞速运动的球，又不懂规则，只见双方队员跟打群架一样蜂拥冲出、冲进场地，一波接着一波。有时候1个人出、1个人进，有时候同时3个人出、3个人进，而这时场上比赛还在进行中，双方正在激烈争夺。看了几次以后，发现他们这种貌似混乱的换人机制还挺行之有效的。因为冰球比赛是一种高速竞技运动，球员们在冰球场上都是以百米速度拼力冲刺，一节只能持续20分钟、就得休息15分钟以便恢复体力。所以比赛就分成3节，每节20分钟，其间休息15分钟。如果打成平局，则在第3节过后简单休息几分钟，再打5分钟;如果再度平局，就以罚点球决定胜负。

冰球運动在北美国家深受喜爱，许多青少年从小就参与其中。

既然冰球赛速度这么快，且球员每次上场时间是以秒计，那么就得有个行之有效的换人制度，既不影响比赛，又能维持公平。所以就设计了这样的不告知裁判、自动换人的独特方式。这样一来，这些队员们都特别懂得规则，该下场的迅速下场，该上场的迅速上场，大家都是以跑进跑出的方式换人的，前锋换前锋、后卫换后卫。而裁判也不是完全置之度外，他们执行监督权，不能让场上的平衡被打破。如果有人行动慢了、造成一方人多一方人少的局面，就得坚决叫停。

事实上，貌似随意的换人制度还是有其规矩和规律的：对球员说来，他们自己在之前的训练中就已经排好，无论一组组换还是一个个换都有事先的演练。比如前锋3人在场上，他们是跑动最多也最累的组合，场外还有2组前锋待换，这些待换的队员早已严阵以待，只要场上的球员示意，待换球员会立即起身。从场上比赛来看，换人的队伍一定会等到球权在自己人手中、或者双方在对方门区后面争抢时冲入场内，避免在换人时被对方以多打少、形成劣势。而对裁判说来，虽然他们对双方换人看似没有控制权，实际上他们也在密切注视着每次球员的出入，防止换人一方多一人在场上形成战斗力，打破均衡。

惊人的比赛规则

因为是冰上运动、本来就滑，加上球刀的作用，球员们在场上移动速度惊人，而且得一刻不停地跑动，所以双方队员的身体接触频繁，尺度也大，场上不断听到他们相互撞击到幕墙上发出砰砰的巨响。一场比赛下来，可以看到好多次双方撞得人仰马翻的场面，有时因为速度太快，球员被凌空撞飞再重重地摔在地上，还会引起观众席上一阵尖叫。本来，球员全身披挂、钢铁侠一样出现在冰场上时都显得雄赳赳气昂昂，一副战无不胜的样子。最搞笑的是两边的守门员，他们穿着一对盾牌一样的护膝，整个脸都罩在头盔里，晃晃荡荡地出场。虽然比赛中这些身披重甲的球员可以做出像猫一样灵敏的动作，可一旦被猛烈撞击后瘫软在冰面上，则显得孩子般地无助。

在北美，动手打架是违法的，可以定罪入刑。但是冰球场上打架却被默许，还形成行规，而且没人起诉。除了像足球赛一样合理冲撞被认可以外，还有一种被称之为“单挑”——一对一对决，真正意义上的打架也被默许。令人吃惊的是，在严禁动手的西方国家、尤其是北美，这种默许主要出自商业目的，就是迎合观众的胃口，让他们过足瘾，以便继续掏钱买票观看比赛。

就像西方国家100多年前的决斗一样，单挑有其规则。发起单挑的队员会用眼神、肢体动作和语言挑衅，对方被激怒接受单挑的话那场面就会很有看头。这时交战二人会扔掉手套和头盔，徒手进行肉搏，尽力打对方的头部、嘴巴和脸，但只能用手不能用脚，因为脚下的冰刀是杀伤力最强的。这时双方队员会自动让出空间，站列两旁束手观战，而不能给予自己人以任何形式的帮助，连鼓噪都不行。裁判这时候就跟在拳击场上一样撤到一旁，密切注视着战斗的结果，如果他劝架、不允许打斗的话，反而会引起观众席的嘘声。

在冰场上打架和陆地上不同，踩着球刀打架就如同在梅花桩上练习武功一样，使不上劲儿还容易滑倒，因而交战双方坚持不了多久，大部分场合都撑不过一分钟，造成不了重大伤害，这可能是允许单挑的原因之一。一旦其中一人滑倒、被击倒或者处于明显劣势，躲在一旁的裁判就会蜂拥而出，一人抱住一个将其分开，单挑便宣告结束。

对观众说来，这可能是最惊心动魄的时刻。我观看过多次国际冰球比赛，看过加时、点球，就是没亲眼在现场看过单挑，一直很期待。

坚守的骑士精神

单挑遵循的是中世纪后西方流传下来的骑士精神和“fair play”，也就是鲁迅讲的“费厄泼赖”原则，那就是公平游戏、公平竞争、公平打斗。打的是架，捍卫的是荣誉！打斗双方首先是敢于亮剑，不是好斗而是为了荣誉和本队的利益发起挑战和接受挑战;其次，他们遵守规则，不会使用阴招和小动作以免被耻笑，而且周围都是懂得行规的队友和对手，加上裁判的严密注视，更不用说在摄像机镜头下，成千上万名观战者众目睽睽;再次就是，即使被对手打得头破血流跌倒在地，也只会自认倒霉、接受事实，绝对不会提起告诉和刑事诉讼。

有意思的是，这些打架的球员在战斗前无论挑衅还是应战气势都很嚣张，打起来也互不相让，专找对手嘴脸等脆弱之处出拳，摆出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个个如猛虎下山一般。一旦战斗结束，这些一分鐘前还张牙舞爪的大块头就像被宰割的羔羊一样，一声不吭乖乖地接受裁判处罚，他们甚至会直接滑行到禁闭室，一本正经地在那里枯坐5分钟闭门思过。冰场上的比赛接着进行，但因为他们被罚下各队少一人。

噱头也好，暴力美学也好，反正冰球赛场上的单挑一直备受观众喜爱。由此联想到世界各地的纷争，如果双方就是想拼个你死我活，那还不如让他们自己打去，打累了外人再来劝和，这样反而更有效率，不然越劝越打，只会浪费资源。

冰雪乐趣应该从小培养

西方滑雪场以黑道、红道和蓝道依次区别难易程度。最难滑的是黑道;最容易的是蓝道，坡度缓，但是比较长，半天滑不到底。

跟冰球一样，无论西方国家的雪场上还是国内的各种雪场上，大家都是行头齐全——滑雪服加身，防寒帽、墨镜和手套等设备一应俱全，加上大家都闷声冲刺，雪场上乍一看是无法分辨男女的。但是仔细看后，那些勇猛的、雪上飞的身影都是男士，他们追求速度，喜欢刺激，敢于冒险。那些纤细的身影则是女士，她们追求从容，喜欢稳健，不愿冒险，尽管她们搓雪走刃的能力一点不逊色。在缆车上从空中眺望她们优雅的小回转和呈现的左拧右蹲S型曲线，你会觉得赏心悦目。不过，在西方国家，最让人感动的是她们对子女的培训。

雪场上大家都是行头齐全，难辨男女，但是母子同行者还是很容易被认出。有父母陪伴的孩子会更勇敢，父母也更加有责任心。

我在美国滑雪的次数少，而在加拿大却滑雪多次。几乎每次都能见到那种温馨的“母子秀”，就是母亲用一个很长的绳索套着前面的幼童，相距5米左右，从高山上慢慢滑下来，就像牵着小狗一样。我见过的幼童小的只有3岁左右，比大人的滑雪靴高不了多少，一脸天真烂漫，好像在走平地一样，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危险。越小的孩子学得越快，摔跤也不痛，还可能觉得有趣，就跟玩似的。孩子们重心低，几次就会找到感觉，相比之下，成年人既要请教练又畏惧上山。

这样的母亲都是滑雪高手，在后面控制着幼童的速度和前进的方向，监视来往飞速下滑的人。每到这个场面，我都会放慢速度，所有人都会避让，都会向他们报以温暖的目光，因为这令人感动，这是雪山上最美的风景画。看到这些，你就会明白加拿大人对雪的热爱、对自然的热爱和对生活的热爱。这样的母子秀既满足了父母自身运动的欲望，同时进行的亲子教育又加深了双方的情感，一点时间都没有被浪费。孩子们知道后面有保护者就不怕什么危险，父母则加深了责任感。此外，也培养了幼童对自然界的感情、对冰雪的热爱以及不畏严寒的意志。

所以，在西方国家很少听说有幼童在雪场上出事的。而在国内，独生子女的家长们常常以危险作为不让孩子们参与这项运动的借口，国内雪场上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母子秀。母亲即便陪同来了，也基本上在山下休息区观望，要不就玩微信，就像她们陪孩子游泳一样在外面等，而不是像西方人那样以身作则亲身参与，和孩子们一起玩。

安全观念始终在心

就像冰场上分赛刀、牙刀和球刀一样，雪场上分双板和单板。冰场上的赛刀是刀长过于鞋、那种用于速滑的;牙刀和球刀都是刀和鞋一般长，牙刀的刀刃有沟槽所以不是平的，前面有牙、跟锯齿似的，稳定性好，便于像芭蕾舞一样站立和旋转，用于花样滑冰;而球刀则是冰球比赛用刀，前面呈小弧形，便于起跑和转向，所有的冰球运动员都使用球刀。

滑雪则有越野滑雪和高山滑雪之分。越野滑雪就是在平地上、丛林中或者小坡上进行长距离的运动，锻炼的是体力，玩的是穿林海过雪原的乐趣，只要有雪随时随地都可以，无须付费，雪板则是细长的、前头尖尖的那种;高山滑雪顾名思义就是从高山上滑下来，根据山体不同距离可长可短，需要借助外力搭乘缆车上山再利用坡度速降，玩的是风驰电掣的刺激，当然需要付费，得去专门的雪场，滑雪板则分双板和单板，双板又分尖头的和圆头的。

从源头上讲，越野滑雪早于高山滑雪，冬季铁人五项中的滑雪项目都是越野滑雪，实际上人类滑雪起源于越野滑雪，最初是雪地上行进方便的缘故。但是作为娱乐，高山滑雪逐渐取代了前者，越野滑雪在加拿大等国还有，只是人数越来越少，而像滑雪运动出现比较晚的我国，基本上没有越野滑雪，全部是高山滑雪，无论其雪道如何初级。而从雪板设计说来，尖头的早于圆头的，双板早于单板——单板近十几年才盛行，纯粹为了娱乐和比赛，没有实用价值。

西方滑雪场以黑道、红道和蓝道依次区别难易程度，到了我们国家就成了高级道、中级道和初级道，而高级道上基本都是青年人。

最难滑的是黑道，有的雪段看上去陡得像电影《血战钢锯岭》中那个需要攀爬才能登顶的天然屏障一样，走到跟前还看不到底，能把初学者吓到半死。最容易的是蓝道，坡度缓，但是比较长，半天滑不到底。在西方国家，大家习惯各种道都走一遍，技术好又不怕累的人之后就以黑道为主，挑战自己。而滑红道和蓝道的人并非是不能滑下，他们是在寻求乐趣。西方的雪场比较好，大部分雪是天然的，厚而黏稠，容易刹住车;而我们国家的许多雪场都是人造雪，薄而光滑，经常呈颗粒状，冰碴多，即便高手刹车时也容易打滑，当然就容易摔跤。所以，同样难度的雪场到了我们这里就更难滑，就更要小心。

冰雪是大自然送给我们的礼物。无论是普通鞋踩在雪上发出的吱吱声，还是冰刀磕在冰面上出现的咳咳声，抑或是雪场上那种有节奏的唰唰声，都像高跟鞋的声音一样悦耳。如果没有冰雪，人生就少了太多大自然赋予的乐趣。

（责编：常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