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岁

孙兆贵

这个故事发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

有一天，张老四在院子里挖菜窖，无意间挖出了一个大肉球。张老四挖菜窖挖到快一米深时，突然感觉脚底下软乎乎的，像踩了个棉花包。他觉得奇怪，拿脚用力往下踩了踩，这时就听到了“嘎嘎”的叫声。张老四急忙用锹又往下挖了挖，就给挖出来了。这肉球少说也得有二十几斤重，白色的，没长鼻子、眼睛和耳朵，也找不到嘴在哪儿，不过是个活物，因为张老四听到它叫了。他从没见过这玩意儿，不知道是啥，就把它放在了坑沿。

正值夏季，烈日炎炎。经过太阳几个小时的暴晒，这肉球的表皮照样湿润，体内还透出来一股子凉气，连只苍蝇都不落。

这究竟是什么呢？闻讯赶来的乡亲们左看右看，可谁都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这时有人建议：“还是去请喜旺爷吧！”

喜旺爷年轻时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他老人家走过的桥比别人走过的路还長。很快，就有人把喜旺爷给搀进了院子。老爷子弯下腰仔细瞧了瞧这肉球，又伸手摸了摸，突然“哎哟”了一声。

大家忙问咋回事儿。喜旺爷缓了口气，这才说道：“这不是太岁么！”

一提到“太岁”这两个字，人们面面相觑，连大气都不敢喘了。张老四的刀条子脸，也“唰”一下子白了。

太岁这东西，经常隐匿在地下或江河之中，很少被人发现。据说，它有一种神秘莫测的力量，冥冥之中能够支配和影响人的命运。谁招惹了它，轻则伤财，重则家破人亡。有那么一句话：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可是眼下，张老四不仅在太岁头上动了土，还把它给拿出来了，这可闯了大祸。喜旺爷见张老四两眼发直，一副呆相，就大声说道：“你小子还愣着干啥？还不赶快把它埋起来！”

“哎，哎。”张老四像从梦魇中醒过来，他立即把肉球放回原处，埋好后仍不放心，跪在地上接连磕了十几个响头。

第二天张老四去地里干活儿，仍感到心神不宁。中午回到家一看，屋地上摆着个大水盆。凑到近前再一瞧，张老四的脑袋“嗡”的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水盆里泡的，正是昨天的那个太岁！

莫非它自己又跳出来了？张老四正要问，就见儿子张文远从门外进来了。

张老四指了指水盆，胆突突地问道：“这……这……你干的？”

张文远点了点头：“学校放暑假，我回来待几天。刚走到村口，我就听说了。我到家就把它挖了出来，怕它风干了，就泡在了水盆里。”

张老四一拍大腿，哭咧咧地说道：“小祖宗，你这不是……找死吗？”见他吓成这样儿，张文远忍不住笑了起来：“爹，看把你吓的。”

张老四道：“我的祖宗，你知道这是啥吗？”

张文远说：“它是太岁。爹，你不用害怕，它没人们说的那么神奇。这几天没什么事，我在家正好研究研究它！”

张文远在县一中当生物老师，对这个很有兴趣。见儿子如此轻松，张老四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村里人吃水，吃的是大井水。水浑浊，还有一股子臭味。可是说来奇怪，第二天早晨再一看，泡太岁的这盆水变得格外清凉。尝了一下，不但没有了臭味，还有一股甜丝丝的味道。

张文远返回县城，一头扎进了图书馆。他查阅了大量书籍，还真就找到了一份有价值的资料。

古时候， 太岁被称为“肉芫”。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对“肉芫”是这样描述的：肉芫状如肉，附于大石，头尾俱有，乃生物也。赤者如珊瑚，白者如截肪，黑者如泽漆，黄者如紫金。其特点是：久食，轻身不老，延年神仙。

既然对人体有益无害，那何不试一试呢？张文远每天坚持饮用盆里的水。十几天过去，他的胃病有了明显好转。张老四过去腰腿疼，喝了这水疼痛也得到了有效缓解。 村里人听说了这件事，都端着大碗小盆儿过来要水。张老四也不吝啬，谁要都给。饮用这水后，还真就治好了村民们的一些疑难杂症。

太岁长期泡在水里，一动不动的，可这是个生物，因为它明显见长。这期间，张文远跟省研究院的一位专家取得了联系。专家让张文远把太岁切下一小片送过去，他要用仪器进行测验。

切下一块后，伤口没有出血。更令人奇怪的是，几天后被切掉的部分又重新长了出来。

张文远还没来得及去省城，就赶上了二流子苟二和葛三。

苟二和葛三早就听说了这件事，他们都想把太岁据为己有。这天苟二带领几个人来到村里强行没收了太岁。

苟二听上年纪的人说，当年秦始皇让徐福去东方寻找的长生不老仙药肉灵芝，就是太岁。吃了它，就能长生不老。他抱着太岁边走边想，秦始皇没有得到的宝贝，我却不费吹灰之力就弄到了手。嗯，吃了它，我苟二就能活上一万年。

到了村头的小桥上，苟二被葛三带领的一伙人拦住了去路。葛三看到太岁就急了眼，立即扑过来，两人厮打在了一处。桥面很窄，“扑通”一声，二人都掉下去了。河水很深，水流湍急，没等挣扎几下二人就沉底了。

有人找来船只，费了好大劲儿才把苟二和葛三的尸体打捞上来。可是，太岁早已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