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亚晶
自1948年以色列建国以来,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之间一共发生过五次中东战争,直到1993年,经国际社会多方斡旋,双方矛盾才得以转圜,签署了和平协议。如今,20多年过去了,该地区的流血事件并未停止,和平前景仍然渺茫。
《圣经》里曾将巴勒斯坦描述为“流着奶和蜜的地方”,可这个一度富饶的地区却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战火和硝烟。反观以色列,建国仅70余载,便成为中东地区唯一的发达国家,即便如此,其强大的经济和科技依然得为战争买单。
事实上,巴以冲突背后隐藏着的历史根源,既关乎国家利益、民族恩怨、宗教矛盾和领土争端,更关乎大国博弈,各种错综复杂的问题相互影响、激荡,使得巴以冲突的复杂性非同一般。如今,以色列“定居点计划”正在逐步推进,巴勒斯坦将如何应对,巴以关系的路又在何方?
当“灾难日”碰上“独立日”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英国对巴勒斯坦的委任统治结束,巴勒斯坦与耶路撒冷的归属问题成为了世界的焦点。1947年11月29日,第二届联合国大会通过了181号决议,规定在巴勒斯坦的土地上建立两个国家,即阿拉伯国和犹太国,耶路撒冷市由联合国特别管理,为国际城市。
但是,阿拉伯一方拒绝接受联合国决议,原因是阿拉伯人占巴勒斯坦地区人口的2/3,却只得到43%的支离破碎、互不相连的贫瘠土地,而犹太国的人口仅占1/3,却得到了57%的沿海肥沃土地。那为什么这一明显偏袒犹太人的决议会被通过呢?
这其中,美国和英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巴勒斯坦地区的重要地缘位置和二战后在此发现的大量石油储备,使得美国需要在这一地区楔进去一颗亲美的“钉子”,而犹太人形成的资本财阀对美国的政治经济影响颇深,为此,美国选择对犹太人进行政策倾斜。且此时,英国作为“五常”之一,为在中东牟取更多利益,也与犹太人“合作”,明里暗里组织散布全球的犹太人移民巴勒斯坦,同时当地阿拉伯人长期受到英国压制,政治地位和经济基础非常弱,已经成为了弱势多数。至1948年,巴勒斯坦的犹太人口数已达60多万,占巴勒斯坦总人口的33%,成为不容小觑的势力。
181号决议通过后,巴勒斯坦阿拉伯人和阿拉伯国家纷纷举行示威,反对分治,在耶路撒冷、特拉维夫-雅法(简称特拉维夫)等地掀起了激烈的反抗运动。犹太人则十分赞成该决议,于1948年5月14日在特拉维夫正式宣布建立以色列国,5月15日,黎巴嫩、叙利亚、约旦、埃及和伊拉克五个阿拉伯国家组成盟军代表巴勒斯坦地区向以色列宣战,第一次中东战争就此爆发,阿以冲突、巴以冲突由此而来。
结果阿拉伯国家战败,大量巴勒斯坦人因战争流离失所,沦为难民,再没能回归故园,巴勒斯坦人的民族灾难就此开始。后来,巴勒斯坦人将每年的5月15日定为民族灾难日。而以色列的独立日采用犹太历法,每年独立日的公历日期都不同,通常在5月中上旬,和巴勒斯坦的災难日相距不远。
当“灾难日”碰上“独立日”,同一片土地,同一段时间,巴勒斯坦人和以色列人完全处于两种不同的世界。一边在纪念民族的灾难,上街游行抗议,高呼口号,甚至扔石头,烧轮胎;一边在庆祝独立建国,举家外出烧烤、旅游,观看烟火和飞行表演。一边是悲愤,一边是欢喜。世界上也许没有什么别的地方,会像巴以地区一样,因为因果交织的一段历史,出现如此反差强烈的对比。
两个纪念日的对比集中反映出一片土地上两个民族不同的命运,虽说一个是失败者,一个是胜利者,但可以肯定,巴以双方都是战争与冲突的“受害者”。就像以色列著名作家阿摩司·奥兹说的那样:“巴以之间的冲突就好像两个难民营之间悲剧性的冲突,是一场悲剧,一场善与善的悲剧。”
中东无义战
了解一个问题要从历史背景中寻找线索,每一问题的发展演变都有其前因后果、来龙去脉。而巴以冲突的历史也是由来已久、盘根错节。据《圣经》记载,大约是在公元前1800年,犹太人的祖先亚伯拉罕搬到了一个叫“迦南”的地方,耶和华许诺将“迦南”赠与亚伯拉罕和他后世的子孙,所以在犹太人眼里,这是上帝的“应许之地”。
公元前11世纪,犹太人在大卫和所罗门两位国王的领导下建立了以色列联合王国,定都耶路撒冷。公元前10世纪,所罗门王在耶路撒冷建成圣殿,王国实力达到鼎盛。但随着所罗门的去世,王国也出现分裂,犹太人也遭多次流散。
公元前1世纪,犹太国被罗马统治,耶路撒冷圣殿被毁,罗马人将“迦南”这片土地重新命名为巴勒斯坦,而犹太人被逐出巴勒斯坦,开始了世界大流散,古犹太国就此覆灭。公元638年,阿拉伯人占领了耶路撒冷并带来了伊斯兰教。阿拉伯人统治巴勒斯坦期间,不断迁入该地,并与当地原住民融合,形成巴勒斯坦的阿拉伯人,即巴勒斯坦人。
而漂泊他国的犹太人受到歧视,特别是19世纪以来,欧洲曾出现大规模反犹太主义浪潮,犹太复国主义的思潮和运动由此兴起。犹太复国主义者主张重返故土,在巴勒斯坦重建犹太人国家。两次世界大战之后,犹太人在英美斡旋下成功复国。
总的来说,巴勒斯坦问题的起因不在巴以双方。罗马人驱逐犹太人,欧洲多国的反犹运动,英美操纵中东格局,纳粹德国屠杀犹太人,一定程度上来说,他们才是今天巴以问题的“始作俑者”。
以色列建国后,同阿拉伯国家之间共发生过五次中东战争。三次由以色列主动,两次由阿拉伯国家发起。五次战争,都是以色列获胜,阿拉伯国家战败。但国际冲突中没有绝对的赢家,各方的普通民众都是冲突中的受害者。孟子曾说过“春秋无义战”,同理,这句话也可以改成“中东也无义战”。
一方面,通过中东战争,以色列占领了大量本属巴勒斯坦控制的土地,这违背了联合国决议,属于非法行为。同时,战争使得更多巴勒斯坦人沦为难民,这些难民有的是为避难而逃走,有的则是被以色列赶走。巴勒斯坦难民问题至今悬而不决。
另一方面,虽说巴以冲突的实质是领土争端,但民族主义、文化、宗教等冲突也值得关注。二战后泛阿拉伯民族主义兴起,信仰伊斯兰教的阿拉伯国家拒绝承认以色列这个由犹太人建立起的异族国家。此外,还代表巴勒斯坦拒绝了联合国的分治方案,并向以色列发动战争,导致巴勒斯坦直到现在都未能实现真正的独立建国。至今,一些激进的伊斯兰教势力仍不承认以色列的主权,并阻挠阿拉伯国家与以色列实现和解。
并且在几次中东战争中,阿拉伯国家联军由于各自想要牟取的利益不同,互相之间忙于拆台和算计,并不是真正为巴勒斯坦人而战。所以,如果当初巴勒斯坦的阿拉伯人接受了巴以分治的方案,那今天巴以局势会是怎样呢?可是,历史没有“如果”。
圣城耶路撒冷
宗教矛盾可以说是巴以冲突的关键导火索。巴勒斯坦民族信仰伊斯兰教,而以色列的民族信仰犹太教和基督教。耶路撒冷作为犹太教、基督教与伊斯兰教的圣城,是三大宗教信徒的精神家园。正因其极为特殊的宗教地位,耶路撒冷的归属问题一直以来都是世界的焦点,也是阿以冲突、巴以冲突中最大的矛盾点。
第一次中东战争中,以色列作为战胜方,获得了本应给巴勒斯坦人建国的50%的土地,其中就包括西耶路撒冷。战败的埃及与约旦分别吞并了加沙地带与约旦河西岸,位于约旦河西岸的东耶路撒冷成为了约旦的领土,耶路撒冷的国际共管计划失败。虽然以色列获得了耶路撒冷的一部分,但对其极具宗教意义的耶路撒冷旧城(包括圣殿和哭墙)却在约旦的控制下,原本住在东耶路撒冷的犹太人也被迫离开家园,这加深了以色列要夺取东耶路撒冷的决心。
1950年,以色列把首都由特拉维夫搬到了西耶路撒冷,摆出了积极进取的姿势。约旦方面也“不甘示弱”,在东耶路撒冷采取报复性措施。约旦政府不仅炸毁了东耶路撒冷的58座犹太会堂,还将旧城区的所有犹太居民驱逐出境,将他们的房产转给来自西耶路撒冷的巴勒斯坦难民使用。此外,为了重构东耶路撒冷的政治地位,约旦于1960年宣布东耶路撒冷为约旦的第二首都。此举更是招致了以色列的极大仇恨。
1967年6月5日,以色列发动第三次中东战争,短短六天便击败了阿拉伯国家联军,约旦河西岸包括东耶路撒冷转由以色列管辖。然而,以色列对东耶路撒冷仅具有实际管辖权,其对东耶路撒冷的主权宣称并不被国际社会认可。1980年,以色列议会通过了《耶路撒冷法案》,宣布耶路撒冷是以色列永恒、统一且不可分割的首都。同年联合国安理会通过了第478号决议,宣布以色列议会通过的《耶路撒冷法案》无效,且违反国际法。1988年巴勒斯坦宣布建国后,宣称东耶路撒冷为其首都,但因与联合国的多条决议相违背,也没有得到国际承认。目前巴勒斯坦的行政中心仍在耶路撒冷以北10公里的马拉。
中东战争结束至今,巴以双方因东耶路撒冷的领土争端问题,又先后发生过多次大规模的流血冲突。为了给整个耶路撒冷提供安全稳定的环境,以色列政府决定建隔离墙,将东耶路撒冷与约旦河西岸其他地区彻底分割开来,以防止巴勒斯坦武装分子与恐怖分子渗透破坏。虽然隔离墙巩固了以色列对东耶路撒冷的管辖权,但并不能将其对东耶路撒冷的主权宣称合法化。由于巴勒斯坦内部各政治派系的内斗,以及以色列政府内强硬派的持续执政,巴以和平进程已暂停多年,耶路撒冷的地位问题也搁置至今。
古有九次十字军东征,今有五次中东战争,代表三大宗教的各方势力在此互相攻伐,却忘了耶路撒冷这座城市的名字本意为“和平之城”。“和平之城”正在上演着无尽战乱,令人唏嘘不已。如今,耶路撒冷悬而未决的地位争端不仅关乎巴勒斯坦与以色列,更是伊斯兰世界和代表犹太教的以色列之间的核心问题。恐怕在可预见的未来,耶路撒冷的地位问题短期内都不会得到解决,这将是中东的一个火药桶,一点就爆。
深入推进的定居点计划
众所周知,巴以冲突的实质是犹太人和巴勒斯坦人对同一土地的争夺,以色列的发展史就是不断移居巴勒斯坦并在巴勒斯坦建立定居点的过程。20世纪初,犹太人为了躲避欧洲各地反犹主义的迫害,在英美苏的斡旋下,大量奔赴巴勒斯坦。到1947年《巴以分治协议》通过时,以色列已在巴勒斯坦建立起300多个定居点。1967年在以色列占领约旦河西岸后,其劳工部长阿隆又提出一个新方案,即在已占领土上建立为以色列战略目标服务的定居点,这一方案使得巴以双方矛盾更加激化。
实际上,阿隆提出这一计划的最初目的是选择性地占领土地,以此掌握筹码提高以色列的谈判地位。但随着以色列逐渐摆脱劣势,定居点计划开始转变为增加以色列战略纵深、保卫国防安全的国家战略。其核心要求是稳固以色列控制的区域,并将其合法化。为此,以色列的做法,自然引起整个阿拉伯世界的强烈反对。1967年11月,联合国安理会通过242号决议,要求以色列撤出所占土地并取消定居点,但以色列拒绝执行。
事实上,以色列政府十分清楚定居点计划已经被赋予了太多的政治和社会意义,通过扩大建设这些具有战略和水源双重价值的定居点,不仅可以缓解以色列因人口增长导致的住房问题,还可以缓缓分割约旦河西岸的巴勒斯坦领土,使其永远无法建国。
截止2020年5月,共有50多万犹太人生活在约旦河西岸。近日,以色列政府又正式批准在占领的约旦河西岸地区建设8300个犹太定居点。这标志着以色列针对巴勒斯坦的定居点计划又迈出了关键一步。而对于巴勒斯坦人来说,无论是民众还是激进组织,更大的不满和报复正在徐徐展开。因为如果承认定居点现状或者毫不反抗,就意味着承认了以色列对巴勒斯坦的占领。
于是,巴以兩方都在针对定居点展开激烈的合法性竞争。2017年以来,借助特朗普成为美国总统的有利时机,以色列更加肆无忌惮地推行定居点政策,一方面,以色列教育界和媒体界大力推行“定居点与巴以和平进程完全分开”的说法。另一方面,以色列政界和法律界的大部分人士宣称定居点政策合法,他们认为以色列是为了“自卫和解放”才进入这些区域并定居的,而且约旦只是单方面宣布对约旦河西岸的主权,定居点所在的土地本质上还是“无主土地”。
而对于巴勒斯坦一方来说,哈马斯(巴勒斯坦激进政党)和法塔赫(巴勒斯坦解放组织之一),都对定居点政策进行了回击。哈马斯通过武装冲突直接发泄不满以获取民众支持,背后还有伊朗的武器援助。而法塔赫侧重在国际社会争取更大的同情和支持。
一定程度上来说,定居点问题完美折射出了巴以问题的复杂性。长时间以来,虽然以色列难以达成合法性的完美构建,但在“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之下,巴勒斯坦阵营内部又缺乏合理的反击筹码,只能陷入被动的局面,定居点政策一直较为顺利地进行。但以色列这一政策在未来也将面临更大的挑战。
一方面,以色列左翼不赞同在约旦河西岸扩张,他们认为这将进一步削弱巴勒斯坦主和派的民意基础,进而衍生出更为激进的派系,恐怖组织也将乘虚而入,暴力冲突只会不断增加,且以色列扩张土地必然损害其国际形象,这是以色列不愿看到的。另一方面,当前在世界局势及全球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下,地区大国都忙于维护和实现自身的核心利益,眼下最重要的是经济和民生,而不是难以实现突破的以色列定居点问题。此外,美国也身陷大选囹圄,无暇顾及巴以关系,失去美国支持的定居点政策能否进一步推进,也是以色列政府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一直以来,巴以冲突都是备受关注和争议的国际热点问题,虽然近年来中东战争和大国角力更引人注目,但作为曾经中东问题的绝对核心,这一桩亘古未决的历史公案仍然伴随着极大的不确定性和风险。若巴以冲突没有解决,那中东地区的长久和平还远远没有到来。
一场沸沸扬扬的英国“脱欧”大戏持续了了年,终于在2020年年初落下帷幕。而鲜有人注意的是,地处中欧的小国捷克,“脱欧”一时竟也暗流涌动。
英国要“脱欧”情有可原,毕竟英国跟欧盟的关系也一直不太融洽。但捷克曾是最早开启“回归欧洲”之路的原苏东社会主义国家之一,也是自2004年以来从欧盟获利最丰的新成员国。
刚进欧盟两年,捷克就跨入了发达国家行列。2019年,捷克国内失业率在欧盟所有国家中排名最低。成绩如此耀眼,捷克似乎没有理由动“脱欧”的念头。然而,捷克人打量欧盟的眼神里,却流露出越来越多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