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缸中的营垒

武艳永

鱼缸里也有世界，世界中也有营垒。

我家门旁置有一鱼缸，1米多长、半米深宽，里面生活着3条“地图”、13条“鹦鹉”，游走、追逐、嬉闹、静悬……它们三五成垒、五十成营，搅动着鱼缸里的天地，观望着缸外的世界。

鹦鹉鱼身体扁扁、嘴巴尖尖，颜色艳丽，腹部上的鳍像小手一样挥来挥去，与这个世界打着招呼。

地图鱼黑色椭圆形的身上布满了不规则的红色、橙黄色斑纹，活像一幅游动的地图。它们体型较大，并不凶猛，行动迟缓，甚至有些可爱，但食量惊人，非常贪吃，除了鱼食之外，如果不是嘴的大小不允许，它们几乎想要吞掉邻居鹦鹉鱼。

体型的原因和贪婪的习性，造就了浴缸中的不同营垒。

三条黑红相间、身形硕大的地图鱼，引领着鱼缸里的江湖。这三条地图鱼好似“亲兄弟”，掠夺食物的时候像一个“特战队”，团结得似坚不可摧的营垒。

一条半黑半红的地图鱼——黑的部分像夜，红的部分像火，是它们当中的“老大”。那两条好像“保镖”，总是紧随其后。一起战斗，一起戏耍，享受着它们的日子。

但有一天，“老大”生病了，身体从局部开始慢慢地潰烂，曾经黑色和红色的地方变成白色，渐渐失去了以往的风采和勇猛，直到不能再和同伴一起战斗，直到同伴不再跟它一起“巡游”，它被清出了它的营垒。营垒依然固若金汤、牢不可破，曾经在垒里的它如今在垒外。它试图入垒，凭借多年对营垒的守护，凭借多年对其他两条地图鱼的关照，凭……但这是动物的世界，情感不会存在于鱼儿们的头脑中。鱼食投放前，它们可能有短暂的融洽;鱼食投放时，他们又成了有力的竞争者。

它病得更重了，它似乎想要和曾经欺凌过的弱小的鹦鹉鱼为营。但不存在共生或伴生关系的不同鱼种之间基本不会存在共同为营的可能。幻觉被身边急匆匆游过的鹦鹉鱼打破，紧接着冲过来的它曾经的同伴，与它擦肩而过，但它也失去了平衡，身子侧翻，几秒钟都没能复位。

不几天，它身上的伤口面又大了。离它最近的一条地图鱼，在它伤口处徘徊，最后肆无忌惮地撕咬它的身体。紧接着，这个“世界”大大小小的鱼，都对曾经的“王者”发起了攻击。疼痛中，它的眼前闪过曾经攻击其他鱼的瞬间、带领同伴巡游的威武、抢夺鱼食的霸气。然而现在，它成了—众鱼儿的晚餐。翻白之前，它或许有所愧疚吧——想收回威武、撤回霸气，它想不与世争、想改掉贪婪的恶性，做一个有利于鱼缸世界共生共荣的和平使者。

鱼缸里的水又响起了哗啦哗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