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鹤的女孩

龙秀

起飞的纸鹤，从波光闪烁的湖面，展翅东南，无垠的湿地芦苇，把纸鹤建筑高高托举，矗立青云。这是射阳湿地自然保护区内，丹顶鹤主题馆的外观。吸入眼眸的画面，有一份独有的美，这是寓意着南归的丹顶鹤吗？

今天此行，因多年前《一个真实的故事》这首歌，被感动着，牵引着。只为看看，安眠在芦苇坡上，那位驾鹤的女孩。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时光更迭，岁月变迁，她默默地伫立在湿地中央，在朝晖映照下，释放出耀眼的光芒，望着南归北上迁徙的候鸟，只对丹顶鹤情有独钟。

我不禁又打开音乐，想起那首曾经打动过我的歌。

……

“走过那条小河，你可曾听说，有一位女孩她曾经来过。

走过这片芦苇坡，你可曾听说，有一位女孩，她再也没来过……”醉人的旋律，心碎的歌声，这么多年过去，今天听来，依然被触动。

秋光里，迁徙的丹顶鹤群，还不曾到来。苍茫的湿地滩涂，摇曳着生命的灵动。蒹葭尽享清欢，野花抛开媚眼，满河的野鸭豪横、放纵，旁若无人地发出粗犷的浪笑声，小鸟展开嘹亮的歌喉，在枝头尽情欢唱。逶迤的小路，像跳动的脉搏，贯穿在芦苇丛的心脏中。

今天，我要踩着她——徐秀娟的脚印，重走她曾经走过的路。看看湿地，看看丹顶鹤，看看鸟类珍禽，看看她工作、生活过的地方。

二十岁的花季，正是在父母膝下撒娇，在花前月下享受美好爱情的年纪。而她离开了父母，带着三个丹顶鹤的蛋，像顶天立地的汉子，千里迢迢从扎龙独自来到射阳，挑起了自然保护区孵化和救助丹顶鹤的担子。

土坯房，茅草屋，是她的栖身之所。简单的老物件，几件旧衣物，就是她生活的全部。

天苍苍，白云相伴;野茫茫，候鸟相随。风起的日子，萧萧夜风，掠过窗户，发出病痛般的呻吟，沙沙作响的芦苇荡，像厮杀的千军万马，即便男人也会不寒而栗。而她，一个小女孩，独自居住在这里，顶着烈日，冒着严寒，不畏艰辛，把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丹顶鹤身上，忘我地工作，似乎没有胆怯，无论在怎样恶劣的环境下，都能坚持。

她给自己规划一个宏伟蓝图，希望有朝一日，用自己的技术，建成一个不再迁徙的鹤场。下决心要用十年、二十年，甚至把这辈子都献给鹤场，不要舒适，不要家庭，不要她应得的一切，甚至命也不要了。为了干成一番事业，可以一无所有，可以舍生忘死。

虽说她是临时工，但她努力学习，为了筹够去大学学习专业知识的费用，甚至不惜去医院卖血。她孵化出的丹顶鹤，成活率达百分之百。在工作的短短几年里，写下了很多有价值的笔记和诗篇，以及极具影响力的论文，给自然保护事业留下了一笔珍贵的财富。

那年，也是这个秋天，一只受伤的白天鹅，飘落在保护区的小河中，她发现后，难以自控，奋不顾身地跳进小河，冰冷的河水淹没了她柔弱的身体，因极度疲惫和饥饿，最终还是筋疲力尽，而沉入河底。芦苇伤心地哀鸣，白云难过地躁动，盐蒿震惊地涨红了脸。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她悄悄地来，又匆匆地去，无情的河水带走了她的生命，却没带走她的希望和坚强不屈的精神。

她是鹤的姐姐，是拯救生态自然的天使。如今，她完成了使命，又化为仙鹤，乘风而去。

她的離去，像晴天霹雳，带给父母的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而同是做保护丹顶鹤工作的父亲懂她，他化悲痛为力量，擦干眼泪，把秀娟的遗体留在了射阳，让她成为生态自然保护事业的榜样。让她的灵魂，随丹顶鹤一起自由地翱翔，让她看着射阳鹤场的慢慢崛起而安心。

她的事迹，感动了世间千千万万的人，也感动了整个世界。她用生命的火花，点亮了射阳这块土地。用热血，把蛮荒的滩涂，变为世界的焦点，为盐城、为中国、为世界自然保护事业，谱写出新的篇章。

鉴于她对自然生态保护事业的卓越贡献，被民政部追认为烈士。

国际国内的一些领导人，陆续纷纷为她提笔书写，给予她高度的赞扬和评价。她“生的伟大，死的光荣”，是世界自然保护事业的典范，是为珍禽保护而献身的先驱者，她的献身精神，值得全世界人民学习。

今夕，时近金秋，虽不是丹顶鹤群越冬迁徙的季节，但看了徐秀娟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我心酸了;看了她的事迹，我折服了;看到介绍，她身为驯鹤世家的弟弟，再一次把生命献给了鹤场，我落泪了。离开时，《一个真实的故事》这首歌，又一次回荡在我的脑海中，也回荡在盐城、回荡在中国、回荡在世界的晴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