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无香不欢”

2021-03-11 02:57邢洁
老年博览·上半月 2021年2期
关键词:香花黄庭坚香料

邢洁

在宋代,从皇室贵族、文人墨客到平民百姓,都喜欢用各类香方、香料、香器。在他们看来,香是高雅情趣的载体,是诗意生活的灵魂。

更将花谱通香谱

自五代时期蔷薇水传入中国以后,花香与沉香结合的调香理念开始流行起来,在宋代发展到了极致。

与南唐宫中的“花浸沉香”不同,宋人将“蒸花取液”“花液浸香”合二为一,把沉香与鲜花一起密封在容器中,放入蒸锅里缓蒸。这种制香的方法叫作“蒸沉”。凡是带有香味的花,如梅花、瑞香、荼蘼、栀子、茉莉、桂花及橙橘花等,都可与沉香一起蒸,如此蒸过的沉香,气味灵动清润。有诗云:“花气蒸浓古鼎烟,水沉春透露华鲜。”

蒸沉出的香品通常以花名与香材组合的形式命名,如用朱栾与沉香蒸出的合香叫作“朱栾沉”。将沉香切成小片,与朱栾花层层相叠地铺在锡制的器皿中,然后置于水锅上小火缓蒸,再用蒸出的花液浸泡蒸过的沉香。次日更换鲜花。蒸、浸三个来回后,将沉香片晒干封存。他日焚之,味香如在柑林中。

与朱栾沉不同,柚花沉有点儿类似窨花茶,不用火蒸,让柚花香自然熏染沉香。将沉香片与柚花层层相叠,密封在洁净的瓷器中,隔天更换新鲜的柚花,如此窨制一个花期,香成。

无论是“花蒸香”还是“花熏香”,目的都是让沉香染上花香味。以火力蒸出来的香品,气味较浓烈馥郁;而用香花自然窨制的香品,制作周期较长,香味相对清淡柔和。

万物皆可香

“捣麝成尘,薰薇注露,风酣百和花气。品重云头,叶翻蕉样,共说内家新制。”宋代宫廷有用名贵香料的风气,其中具有代表性的香品是以“沉檀脑麝”为原料制作的“富貴四和香”。沉香、檀香、龙脑香(冰片的别名)和麝香在当时都属于奢侈香料,普通百姓只能“望香兴叹”。

然而,富人有富人的享受,穷人有穷人的乐趣。用不起“富贵四和香”,贫士们就以果皮、果核、柏叶、蔗滓等物制作“小四和香”,又被戏称为“穷四和”。陆游有诗曰:“发犹半黑脸常红,老健应无似放翁。烹野八珍邀父老,烧穷四和伴儿童。”

对追求朴素天然用香方式的人来说,自然界中的一花一木都是香。有人发明了一种非常省钱的香方,以旧竹片代替沉香与香花共蒸,名为“百花香”:把竹子切成小片,与四时香花层叠放入瓷器中,在蒸笼里小火缓蒸,这样竹片就会浸染上花香。一旦入炉熏焚,四季开过的百花香气便挥发升腾,别具一番清雅风韵,“若春时晓行山径”。

“富香”与“穷香”是依香料价格划分的,香本身并无高低贵贱之别。苏轼就既熏焚名贵的沉香,“碧纱窗下水沉烟,棋声惊昼眠”;又常熏焚朴素的柏子香,“铜炉烧柏子,石鼎煮山药”。

隐几香一炷,露台湛空明

宋代香文化的发展达到空前的高峰,当时的文人以品香、调香为时尚雅事,还喜欢以香事为题吟诗作词。

杨万里的“起来洗面更焚香,粥罢东窗未肯光”,说的就是很多文人早起焚香的生活习惯。许月卿的《饭了》诗曰“饭了庵中坐,高情等寂喧。井泉春户口,篆火午香烟”,描写了午时静坐、焚香安神的情景。朱敦儒曾提到夜晚床帐中熏焚木樨沉:“芭蕉叶上秋风碧。晚来小雨流苏湿。新窨木樨沉,香迟斗帐深。”木樨沉即用沉香与桂花制作的合香。由此看来,香与人密不可分,无论晨昏早晚,总有芬芳之气萦绕其间。

说到香,不得不提到黄庭坚。他是宋代著名文学家、书法家,也是首屈一指的香学大师。他对香有着独到的见解,而且留下了许多独特的香方,最著名的是意合香、意可香、深静香、小宗香,被称为“黄太史四香”。

黄庭坚60岁那年被贬宜州,住在嘈杂肮脏的市集内,残破不堪的陋室根本无法阻挡各种叫卖声与难闻气味的入侵。然而他并不以为意,焚香一炷,神闲气定。众人诧异:面对如此环境,怎可如此安适恬淡?其实,答案就在黄庭坚早年的一首诗中:“险心游万仞,躁欲生五兵。隐几香一炷,露台湛空明。”

在真正的香家眼中,所谓品香并不只是用鼻子去闻香,而是一种精神境界的升华。对他们而言,香是日常生活的良伴,是歌咏言志的依托,品香也是对心灵的净化与修炼。

人生短促,世事纷杂,何不烹茶焚香,以慰时光。

(摘自《知识窗》 2020年第12期,一片云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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