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拧的诗 [组诗]

王小拧

母 系

从家里翻出一对老物件

泛着铜绿的仙鹤踏龟

显然

高的是公 矮的是母

一掂分量

公的轻 母的重

告别仪式

从冰箱里找到一袋杏子

搁置太久

已不能食用

为此，我感到抱歉

特意找了个盒子

把它们整齐地码放在一起

给它们取名

“梅子”

留 香

三代人。正在合力做一件事儿

爸爸勾枝条

爷爷薅桂花

小孙子手捧纸盒

说是，放在车里替代车载香水

年轻的姑娘经过那里

闭起眼睛，贪婪地

做了几个深呼吸

无主之地

小区对面

河道和高速公路之间

有一带无主之地

高高的防护林下长满各色蔬菜

那个周末天气晴好

我和花十三又带着袋子

去那里玩

我们拍完照片正要离开

一位大爷叫住花十三

“小伙子，送你一些菜。”

灵隐寺

风吹过南山路

风吹过灵隐路

吹来一座寺

弥勒笑

我也对他笑

风吹过药师殿

风吹过大悲楼

路过的僧人

手持念珠

不说话，不斜视

爱人的荠菜

我是三月的夜里

疯长的荠菜

我长在山坡，长在田边，长在溪头

我最想长在爱人的床上

我把叶片拉长，拉宽

足够包裹住他在夜里

颤抖的寂寞

我还要开出白生生的小花

开在他的脚心，开在他的腋窝

开在他每一寸

长痒痒肉的地方

这样，每天夜里我就能听到

他咯咯的笑

每一次的笑声

都是因为

碰到我

单数花

三朵红粉佳人

插在透明玻璃的花瓶里

有两朵依偎在一起

另外一朵，离它们远远的

每隔几个小时

就卸掉

自己身上的一片花瓣

它們拢到一起

铺在我的相片前面

无名车站

两个人

撑着伞

蹲在地上

像两朵蘑菇

等着公交车

采摘

史前一万年

我是一条鱼

刚离开水

躺在夜的砧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