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教养一致性对幼儿社会情绪的影响

王艺晓 崔琴珠 刘柯 刘其霖 龙桃 钱晨佳 苏雪云

【摘要】本研究通过问卷调查和观察测评发现，幼儿自身特质与其社会情绪能力相关;在社会情绪整体及情绪表达和调控、符合社会期望维度的表现上，父亲低权威教养且母亲高权威教养的幼儿显著优于父亲高权威教养且母亲低权威教养的幼儿;排除悲伤情绪的干扰后，父亲低权威教养且母亲高权威教养的幼儿的表现最佳。研究者据此进行分析。

【关键词】父母教养一致性;社会情绪;3-6岁幼儿

【中图分类号】G61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604（2021）11-0049-05

在特定的文化因素与语境下，受到幼儿与父母自身特征的制约，父母对幼儿情绪的回应、情绪谈话及情绪表达会直接影响幼儿的情绪社会化进程。社会情绪能力强的幼儿能够更加妥善地处理人际关系、解决情绪问题和调节消极情绪。〔1〕成熟的社交技能不仅能帮助幼儿较为妥善地应对紧张情境，而且使得幼儿能在潜移默化中学习有效的自我调控策略。〔2〕

近年来，国外越来越多的研究者注意到父母教养方式一致性对幼儿社会性发展进程的影响。父母双方均采用消极教养方式，这种家庭教养与幼儿攻击性行为呈正相关。〔3〕父母双方的教养方式也存在补偿效应，一方积极的教养方式会缓冲另一方消极教养给幼儿带来的影响。〔4〕目前，国内对父母教养一致性与幼儿消极情绪和社会情绪发展的研究较少。本研究拟以3-6岁幼儿为研究样本，对该问题进行探讨。

一、研究设计

（一）研究对象

研究者采用分层抽样的方法，在上海市早教中心、妇幼保健院、幼儿园等选取3-6岁幼儿作为被试。在父母双方共同完成相应问卷后，研究者入园进行幼儿社会情绪能力自然观察测评。幼儿按照年龄分为托班、小班、中班和大班等4组，共计124人（见表1）。

（二）研究工具

1.幼儿社会情绪

为获得幼儿功能性社会情绪的测评数据，选用《评估、评价及干预计划系统》（Assessment， Evaluation， and Programming System，AEPS-3）中的社会情绪领域（Social-emotional）分量表。该量表共有5个维度（与成人互动、情绪表达和调控、与同伴互动、独立活动和参与小组活动、符合社会期望）。AEPS-3全量表及各个领域之间以及各个领域的内部都具有良好的內部一致性。〔5〕研究者进园在自然情境下进行非参与式观察评估，采用三级评分系统：0分表示幼儿尚未掌握此技能;1分表示幼儿初现此技能，技能掌握不成熟，需要辅助;2分表示幼儿完全掌握此技能。

2.幼儿消极情绪

本研究采用《儿童行为问卷表》（Child Behavior Questionnaire，CBQ）测查幼儿消极情绪。问卷包括4个子量表（悲伤、恐惧、愤怒、害羞）。该问卷由叶仁敏（1990）等人修订，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79，在评估幼儿气质上有良好的表现。〔6〕

3.父母教养方式

《简版教养方式与维度问卷》（S-PSDQ）具有良好的内部效度和内部一致性。〔7〕问卷共计29道题项，包含2个维度——权威和专制。〔8〕

4.父母教养行为

依据问卷调查结果和已有文献，研究者编制访谈提纲，主要包含三个层面：抚养、教育子女的日常活动过程（父母教养的行为习惯、教养活动内容、内心体验等），教养经历（情感回应、表扬与惩罚、尊重等），教养观念（教养期望、教养内容偏向、儿童观等）。

研究者最后将所有测查数据录入SPSS26.0软件进行数据的筛选与统计。

二、研究结果与分析

（一）3-6岁幼儿家庭教养与社会情绪观察测评情况

本研究的被试中，仅有4位父亲权威/专制得分率小于1，偏向绝对意义上的专制型;仅有1位母亲权威/专制得分率小于1，偏向绝对意义上的专制型。总体上，参与研究的父母大都比较积极关注幼儿的成长，未体现高压控制倾向。将父或母单方的权威/专制维度得分率10次迭代后，通过K-均值聚类分析将父或母教养方式分为权威型和专制型（见图1）。

研究者随机抽取 30名幼儿，每名幼儿由2名评估人员同时开始AEPS-3社会情绪测评。各维度评分者一致性得分均在 0.8～0.9 之间，总量表评分者一致性达到 0.917，说明自然环境的观察测评有较高的评分者一致性。

（二）影响幼儿社会情绪发展的因素

1.幼儿自身特质

采取独立样本t检验，分别以性别、是否独生子女、幼儿消极情绪类型为比较因素，对不同特征幼儿社会情绪能力发展情况进行差异比较。结果显示：男孩和女孩在社会情绪整体得分及情绪表达和调控、与同伴互动、独立活动和参与小组活动、符合社会期望等维度上的得分均有显著差异，女孩在社会情绪整体得分及其 4 个维度上的得分都显著高于男孩。独生子女在情绪表达和调控维度上的得分显著高于非独生子女。在与同伴互动、符合社会期望维度上，高恐惧水平幼儿的社会情绪整体得分显著低于低恐惧水平幼儿。在情绪表达和调控维度上，高悲伤、高害羞水平幼儿的社会情绪整体得分显著低于低悲伤、低害羞水平幼儿。

由于社会情绪领域的总得分率不满足方差齐性要求，故采用塔姆黑尼的不等方差性检验，发现幼儿的社会情绪整体得分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步提升。

2.父母教养一致性组合

本研究进行父权威-母权威、父权威-母专制、父专制-母权威、父专制-母专制的教养类型组合。方差分析结果显示，这样的教养类型组合对社会情绪整体得分的影响不显著。随后研究者改变了父母教养一致性的统计方法，只单独剖析父、母单方在权威教养水平上的一致性，形成了父亲高权威-母亲低权威（简称父高-母低）、父亲低权威-母亲低权威（简称父低-母低）、父亲高权威-母亲高权威（简称父高-母高）、父亲低权威-母亲高权威（简称父低-母高）4种组合类型。

塔姆黑尼检验结果表明，在社会情绪整体得分及情绪表达和调控、符合社会期望维度得分上，父母权威组合类型不同的幼儿的表现存在显著差异。同样是高权威-低权威教养类型的家庭，父高-母低家庭的幼儿得分显著低于父低-母高家庭的幼儿（见表2）。

利用SPSS统计软件进行逐步回归分析（见表3），将父母权威组合类型作为研究的自变量，将幼儿的自身特质（年龄、性别、是否独生、消极情绪）依次放入探查混杂因素，发现仅有悲伤情绪对社会情绪得分的影响达到统计学意义。在排除了悲伤情绪的混杂干扰后，父低-母高组合相较于父高-母高组合对幼儿社会情绪发展的优势作用更加显著，而相较于父高-母低组合，其优越性有所降低。具体而言，父低-母高家庭的幼儿与同伴互动更积极，活动表现更符合社会期望。

以消极情绪为协变量，比较父高-母低与父低-母高两类权威组合的具体教养行为，发现与同伴互动和符合社会期望维度的得分率均为父低-母高组合高于父高-母低组合，可见低权威父亲比较擅长表达对幼儿的爱和怜惜（见表4）。

3.情绪回应与表达

在采访中问及父母对幼儿负面情绪的具体应对方式时发现，低权威母亲会采取最小化回应（如“你的情绪妈妈理解，但是你的行为可以稍微控制一下，比如说你不要去打别人，或是说不要吼叫，去说一些伤害别人的话”），而低权威父亲会先以情绪为中心做出回应，再进行惩罚性回应（如“抱一抱哄一哄还不好，最后被我揍了就睡觉了”）。低权威母亲有时在情绪表达中还存在“情绪宣泄”现象，需要幼儿反过来给予安慰和情绪支持（如“如果家里气氛不对，他还是会识时务，也是有套路的，如果我不开心就会过来抱抱我”）。

三、讨论与建议

（一）幼儿自身特质是影响社会情绪的重要因素

本研究发现，独生子女的情绪表达和调控得分高于非独生子女。这或许是因为新生代父母对溺爱独生子女问题的警觉心理增强，有意识地为幼儿提供同伴互动机会。

本研究表明，悲伤情绪在父母教养对幼儿社会情绪的影响上起混杂作用。董妍等人也在考察婴儿消极情绪对其适应行为影响的研究中发现，低消极情绪水平的婴儿在积极教养下的社会适应良好，而高消极情绪水平的婴儿仅有积极教养方式是不够的，还需要其他的额外环境支持。〔9〕这与在排除悲伤情绪的混杂干扰后，父高-母高组合的优势下降的结果相符。

（二）父母教养水平优势组合为父亲低权威教养且母亲高权威教养

本研究发现，父低-母高权威型教养相较于父高-母低权威型教养，更有利于幼儿在自然情境下的社会情绪表现。参与本研究的父母群体普遍倾向于民主教养，其权威程度的不同并未明显造成幼儿的利他行为或情绪问题，反而促使父低-母高权威型教养下的幼儿与同伴有更多的互惠行为，并在活动情境中举止更符合社会期望。其缘由可能是低权威父亲比低权威母亲更愿意给予幼儿情感温暖与理解，使幼儿乐于表露与释放积极情绪，较少受到消极情绪的困扰。〔10〕

（三）低权威水平教养过程中存在补偿性情绪回应与消极情绪表达

若父母对幼儿负面情绪提供工具性（如解决问题）或情绪性（如安慰）支持，幼儿可通过开放性探究情绪事件及其意义提升社会情绪能力。〔11〕低权威父亲的支持性回应（以情绪为中心回应）对其非支持性回应（惩罚性回应）具有潜在的缓冲作用，而低权威母亲（最小化回应）缺乏此类关键性“补救”。

此外，有学者发现，父母情绪表达可预测亲子关系的亲密度。〔12〕依恋理论认为，若亲子依恋的亲密安全性缺失，幼儿的内部工作模式极有可能是消极的，情绪调节时也会采取消极策略。由此，低权威母亲若更倾向于将消极情绪倒灌给幼儿（情绪宣泄），阻碍幼儿从亲子关系中寻求安全感，幼儿就可能表现出对规则的恪守（如集体教学活动中始终静坐/发呆）或欠缺积极的情绪表达和调控策略（如压抑自身的悲伤）等行为。

（四）父母双方教养的不同作用机制

有研究者认为，对于同父亲关系紧张的幼儿而言，母亲的支持性教养与其高度共情有关，由此推测母亲的支持在幼儿社会情绪的发展中起保护作用。〔13〕有研究发现母亲的心理专制与幼儿人际交往技能呈现负相关，且母亲的亲子沟通质量与幼儿人际交往技能呈现正相关，而父亲的这些变量和幼儿相关行为表现无显著关联。〔14〕相较于父亲，母亲的教养方式往往对幼儿社会适应行为有更大的影响，其原因为幼儿与母亲相处时间更长。可见因性别、教养时间等的差异，母亲教养方式对幼儿社会性发展影响更大。〔15〕本研究中父低-母高權威教养的组合优势支持了以上发现，即父亲的权威程度未必会像母亲那样与幼儿的社会情绪领域有着紧密的关联。

基于上述研究结论，我们应当关注教养中的父母角色分工。若遇到幼儿在任务或目标受阻时出现过激的消极反应，家庭中可由父亲承担更多规则建立任务，而母亲需格外注意同幼儿互动时所表露出的尊重、关怀以及对情绪行为规范等的解释，以帮助幼儿既能接纳与合理调控自身的情绪，又可更有效地内化情绪概念、社会交往准则及集体活动规则。有研究发现，父亲参与教养的次数与其积极教养行为呈正相关。〔16〕父亲频繁与幼儿互动，就会有相对多的时间了解幼儿，协调和幼儿的关系，适应幼儿成长节奏。因此，建议在保证教养质量的同时，父亲适当增加亲子互动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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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ffects of Parental Consistency on Children’s Social Emotion Development

Wang Yixiao， Cui Qinzhu， Liu Ke， Liu Qilin， Long Tao， Qian Chenjia， Su Xueyun

（Department of Preschool Education，Faculty of Education，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62）

【Abstract】Through questionnaire and observation， this study found that children’s own characteristics are related to social emotional skills; in terms of overall social emotions， emotion expression and regulation， and the performance of meeting community expectations， the children with low authority father and high authority mother did significantly better than the ones with high authority father and low authority mother. After excluding the interference of sadness temperament， the children with low authority father and high authority mother behaved significantly better than others. The researchers made some related analysis.

【Keywords】parental consistency; social emotion; children aged 3-6

39725019082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