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以冷热来判断冬夏,以树之繁衰来感受时间的流动。而在江南,秋的到来似乎是很淡的,像茶后余香,得细细品味,方可知这茶叶是从远方哪儿来的。那个黄昏,我徘徊在石板小道上,无患子树的黄叶沾着冷雨,踩上去“沙沙”地响。抬头,却见黄色与绿色交错,稀稀落落,风卷起枝头的黄蝴蝶。一叶知秋,知时已是深秋。
行走在人行道上,满眼是城市之秋。不像掠过田野乡村的秋,千里清风吹动金麦穗,唱响赶车谣;也不像空山里闲游的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空气中夹杂着未褪的余热,黑色的柏油路上空空荡荡,如此一来,城市倒像是戴望舒笔下的雨巷了。秋风轻轻柔柔,缓缓淡淡,散发着丁香一样的芬芳和忧愁。路边的树叶已凋零,只留下细长的棕色树枝,蔓延着、交错着、伸展着,就像一幅写意画,笔笔勾勒,简约而又分明。枝尖横出来的梢还要再细一点,如洒出去的一笔,是不带含糊意的。此时,天空便是天然的画板,云是自由的,也往往漫不经心地染一点太阳的光。天空映衬着老树,枝丫横斜于天空,似乎将天空拉低了。人们总是喜爱更为广阔的秋,他们去田野里找,去空山里找。江南的小城,秋实在是太淡了。
只有路兩旁梧桐树,秋意正浓,干净、肃然、静默,让你舍得留驻脚步,等待一阵过路的风。
一株暗红色的法国梧桐,泪痕淌满了它的脸,干枯的叶子不再柔软,边角稍稍卷起,像老人鬓角的白霜。叶脉清晰可见,黄绿色的叶斑分布在它的叶片上,预示着它的血液将不再流动,只有叶柄还在树干上,一阵风会吹散它们,吹散它们曾经热烈过、灿烂过的证明。但我知道,梧桐苍劲的枝干与绵延地下的根,始终充满着生命力,它的故事还将延续。
出了小路,又是一路银杏相随,杏叶漫天飞舞,像在诉说对天空的情话。金黄色的叶能成花、成诗、成思念之物。秋天似一位宽容的老者,夏冬的世态炎凉了然于心。
远处,一位老人慢慢走来,他的脚下,是几朵秋日的花。
张曦文:江苏省张家港市梁丰高级中学清流文学社社员
编辑 闫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