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ELF理论的海员英语交际能力提升策略

刘嘉琪 曹 亮

(广东海洋大学海运学院，广东湛江 524002)

英语是从事远洋航行海员的工作语言，任何国籍和母语的海员都借助英语进行交际。而对于母语是汉语的大部分中国海员来说，使用英语进行沟通仍觉力不从心。李燕等[1]对我国海员海事英语交流能力的问卷调查结果表明，53%的海员不能用英语回答检查人员的问题，52%的海员不能与同船的他国海员用英语聊天，49%的海员听不懂检查人员的问题，42%的海员听不懂母语为非英语人员的英语表述。由此可见，不能或者难以使用英语进行有效交际的海员占比在一半左右。朱晓玲[2]曾对中国海员跨文化交际策略进行调查研究，交际策略的使用频率由高到低依次为：寻求他人、工具帮助(82.3%)，面部表情、手势、肢体语言(78.4%)，要求对方澄清(71.5%)，转述或使用近似表达，自造词语(70.6%)，拖延、使用停顿填补词(51%)，固定重复(46.1%)，话题回避(39.3%)，放弃信息(35.3%)，母语直译(34.3%)。交际策略的频繁使用恰恰反映了海员仅凭语言沟通很难完成有效交际的现实问题，“因为人们一旦发现交流受阻时, 总会马上使用交际策略进行‘补救’”[3]。

据统计，96%的海上事故是由人为因素造成的,而与交流相关的因素占据其中的40%[2]，可见海员英语交际能力的重要性。从微观来讲，掌握英语是海员的基本工作技能；从宏观来说，它又是海上生命和财产安全的重要保障。然而，航海英语作为专门用途英语的一个分支，由于其词汇的生僻性、句型的复杂性等原因，难度较普通英语又进一步提升，航海英语水平成为制约我国海员国际竞争力的主要短板。从航海类毕业生的反馈来看，就业面试时船东更看重的是航海英语交际能力，而不是专业水平，因为业务能力可以通过船上实习迅速掌握，而航海英语听力和口语的提升却并非一朝一夕。鉴于这样的现实情况，本文提出借助英语通用语的理论框架来提升海员英语交际能力。

1 英语通用语(ELF)理论及内涵

英语通用语(English as a Lingua Franca,简称ELF)是一种接触语言(contact language),交际各方没有共同的第一语言,在多元语言的语境下,选择英语作为媒介语进行交际[4]。它通常是多种英语变体的混合使用,集多元语言及多元文化于一体,具有动态、跨国界、互适(accommodation) 和杂糅(hybrid)等重要特征[5]。此外, ELF认为在某种共享语境下,交际主体相互介入 (mutual engagement),相互建构意义、协商选择语言形式[6],寻求语言使用过程中的协商空间[7]。也就是说，在英语通用语框架下，无需界定交际双方哪一方的英语更标准，而是在双方的沟通中互相适应，互相包容，达到互相理解的目的。

一直以来，国内的英语教学一直把英语作为外语来看待，即EFL(English as a foreign language),教师也相应地采用二语习得的理论进行英语教学，以英语本族语者的发音、词汇、语法等作为教学标准，教学的主要目标是为了跟英语本族语者进行沟通。基于这个标准，师生过分追求语言的完美，缺乏对语言瑕疵的容忍度[8]，他们的精力没用在刀刃上，致使英语学习效率低下[9]。随着全球化的不断深入和国际交流的日益增多，越来越多的英语交流发生在非英语本族语者之中。世界范围内,大约80%的英语交际是在非英语本族语者之间完成的[4],英语非本族语的使用者已经远远超过了英语本族语使用者,英语具有了多元文化的身份[10]。实际交流中,交际双方真正需要的是清晰的、可理解的表达,非英语本族语者成了“英语语言变化的主导者”[11]。也正是由于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ELF理念由于其动态性和包容性，更适合运用在当今的英语教学中。正如Graddol所预测的,英语的未来是由非英语本族者决定的,这必定会对英语语言的功能形式、发展及英语教学产生影响[12]。总之英语通用语(ELF)抛开是否是英语本族语者、是否发音标准、是否用词地道的传统标准，强调真正的交际效能(communicative efficiency)[13]。它尊重各种语言变体，包容语音、词汇、语法等的不规范使用，一切都是为达到交际目的而服务。

ELF研究从1980年代开始萌芽起步，至今已30余年，2010年后ELF研究进入更为完善的发展阶段，应用方面主要集中在学术英语(Academic English)和商务英语(Business English)两个领域[13]，而航海英语的ELF应用与研究还未曾被提及。海员的职业性质具有流动性、国际性、跨文化性，与ELF的理念恰好吻合，ELF理论会为海员交际能力的提升带来哪些启示将是本文要重点探讨的问题。

2 ELF对提高海员英语交际能力的启示

海上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交际对象的流动性、交际的跨文化性，任何海员都无需去研究每个交际对象的语音或是语用特点，交际各方只是为达到某种目的而暂时沟通，比如目的港的港口国检查官员上船检查、引水员上船引水、向海事局交管中心人员报告、与码头工人沟通等，即使是同船工作的海员也会根据各自的合同期临时上下船。ELF看重的并非交际各方英语语言的“正确性”，而是其“可理解性”，这正是海员要达到的交际目的。ELF教学理论旨在使师生抛开传统的英语“标准”，具备跨文化交际的知识和理念，从而达到有效交际。本文将就以下三个方面具体探讨ELF理论对提高海员英语交际能力的启示。

2.1 抛弃过时“标准”，打破自卑心理

长期以来，我国的英语教学一直受EFL理念影响，教师用英语本族语者的标准来要求和考核学生，作为专门用途英语的航海英语教学亦是如此。由于英语与汉语两个语系差别较大，航海类学生难免在发音、语法等方面存在问题，但在EFL要求之下，学生的错误发音和语法不断被纠正，导致学生越来越失去信心，“听不懂说不出”的情况比比皆是。当这些学生在未来的海上工作中接触到英美本族语者时，会出于自卑心理更加不敢沟通，害怕自己的发音不准确，语法不正规。李燕[1]的调查结果显示，52%的海员不能与同船的他国海员用英语聊天，其实也反映了中国海员在刻意回避与他国海员的英语交际。由于语言问题导致的自卑感使中国海员的整体交际能力无法得到有效提升，而ELF理论的运用恰好可以改变中国海员的自卑心理。

在ELF理念下，任何种族、肤色的人所讲的英语都是平等的，ELF只是人与人之间用来交流的工具，消除了“非标准英语”的歧视。ELF理论不把英语本族语者的英语视为准则，而是包容各种英语变体，有些受母语语音影响的发音问题或者语法问题可以忽略，以达到交际目的为准则。通过对ELF语料库的分析得出很多并不影响交际的常见问题，比如舌齿音/th/和/l/的暗音发音不准确，一般现在时的单数第三人称不加-s，混用定语从句中先行词who和which，动词后加入多余介词等,在ELF语境下都已经具有合法性(regularization)[14]，这些并不是中国人独有的“错误”，且这样的“错误”并不影响交际效果。即在ELF理论的指导下，不妨碍达到交际目的的“错误”都是可以包容的。如果可以在这样的理论指导下进行英语交际能力练习，海员的信心会得到极大鼓舞，克服心理上的障碍是提升我国海员英语交际能力的第一步。

2.2 提升文化内涵，担任文化使者

在ELF理论关照下，文秋芳[9]提出了包括语言、文化、语用三方面的教学框架，这里所指的文化包括哲学思想、政治制度、历史、地理、风土人情等知识。语言是文化的反映，没有一定的文化知识储备，也难以达到有效交际。海员接触到的交际对象可能来自任何国家或民族，尽管大家的工作语言都是英语，但使用英语的思维或多或少都会受各自文化的影响。一直以来，中国的英语课堂上都以讲授英美文化为主，在全球化不断发展的今天以及ELF理念的指导下，英美文化早已不是主流。武继红[15]曾谈到，中国视角下的文化教学不仅局限于英语国家的文化背景知识, 它更强调世界文化和本土文化。如今，各种文化的地位都是同等重要的，然而海员也并不可能了解并掌握所有文化，关键是具备这种跨文化意识，在交际时将文化因素考虑在内，便可以在交际中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在广泛吸收大量国外优秀文化的同时，向世界传播好中国文化也是至关重要的。习近平总书记在2018年的工作会议上曾提到要“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向世界展现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和中华文化影响力”[16]。而海员就是像世界展示中国的最佳窗口之一，海员无论航行到哪里都代表着中国形象，同时又具备接触不同国家人员的条件，他们不但是海上货物的“搬运工”，更是文化传播的“使者”。随着中国经济和社会影响力的不断扩大，世界对中国的兴趣逐步提升，更好地了解中国文化并学会用英语讲好中国故事也是ELF背景下海员应具备的素质。

2.3 更新教学思维，打造优秀资源

武继红[17]针对我国大学英语教师对ELF的态度进行了实证研究，发现大多数教师仍然认同以英语本族语者的标准作为教学标准，在航海英语的教学方面情况亦然。从事航海英语教学的教师仍持有固有的思维方式，以英语本族语者的语音、词汇、语法等标准作为讲授和测试标准，反复修正教师认为“错误”的英语口语，导致学生花了大量精力去修正所谓的“错误”，然而很多传统意义上的“错误”在ELF框架下是可以忽略的。因此，航海英语教师本身要对ELF理论多加了解和运用，教师的心态对引导学生起到关键作用。

此外，教学资源的选择与利用也至关重要。目前国内大部分航海英语听力与口语类教材主要由国内一线航海英语教师团队编写，之后邀请几名英语本族语者为教材中涉及的口语和听力部分录制音频。然而笔者发现这些教材中的对话设计存在诸多问题，比如脱离真实语境、内容呆板冗长、缺乏趣味性、过于书面语化等。鉴于ELF框架下航海英语的教学目的是进行有效交际，口语教材的内容设计最好是一些真实场景中会用到的简短对话。为了使内容更加鲜活和真实，建议在教材的编写团队中纳入近几年从事外派航行的管理级海员。此外英语音频的录制最好可以结合包括中国人在内的不同母语背景的人士，这样才能反映真实语境下的语音特点，让学生对实际工作中的交际特点有更清楚的了解，为提高交际能力打下坚实基础。航海英语方面的资源在国内相对稀缺，课堂使用的教材不足以满足学生的练习需求，为了加深航海专业学生对带有不同特色语音的了解，还可以结合一些电视和网络资源，比如CGTN和TED。二者的共同特点都是内容新颖鲜活、并且包含有不同母语背景的英语语音。依靠CNN、BBC这样的英语本族语者的节目无法满足海员听力训练的需要，在真正工作中遇到的英语本族语者只是一小部分，接触大量不同语音特点更有利于提高交际能力。

3 结 语

目前，中国正处于由航海大国向航海强国迈进的时期，我国海员的整体素质和能力在其中发挥着关键作用，其中海员的英语交际能力便是需要提升的重要一项。在ELF理论的指导下，中国海员的英语也可以得到同等尊重，海员应该提升自信心，多涉猎国内外文化，以达到交际目的为最终目标，而航海英语教育工作者更应该打破传统思维，用ELF框架指导整个教学流程。这样的思维转变必然需要一些过程，需要广大航海英语相关工作者的共同努力，也需要海事相关部门给予大力支持和帮助，希望以上几点讨论能够为提升我国海员英语交际能力提供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