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朝阳 王淑禾 湖南大学 湖南 长沙 410082;
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本质一定程度上是要保护其赖以存在的语言。保护语言意味着保护自然语言资源不受破坏,保持语言的生存状态,不让其遭受破坏或灭绝。这个意义上看,语言保护的本质就是保护语言的生态,即保护语言的生存状态。进一步说,语言保护的本质是维持语言的多样性和丰富性,即保持语言的存在。因此,生态语保是对语保的具体化,也是语保重要的终极性目标。因此,厘清生态语保的内涵与外延,明确生态语保的有效途径,就显得尤为重要。
“中国语言资源保护工程”的简称就是语保工程[1]。语保是语言资源保护或保护语言资源的简称。广义的语保包含对自然语言资源、社会语言资源、人工语言资源的保护。但是,由于自然语言资源中有些语言资源相对来说出现了一定的稀缺性,也就是说,有些语言由于各种原因出现濒临灭绝的现象,尤其当世界的语言资源出现迅速减少的趋势时,语言保护的概念就产生了。因此,狭义的语言保护是指对面临即将灭绝的自然语言尤其是少数族群的语言的保存、保护与保持。所谓生态语保,是指保持、保存、保护自然语言资源的原生态,其原生态包含其固有的栖息之地。因此,地理形态上,维持自然语言资源的原生态边界的稳定就一定程度上形成了与自然环境的保护的一致性区域。
生态语保是指通过实施语言政策、经济发展、文化繁荣等途径来维持原生态语言边界处在一定的相对稳定的状态,使得该边界范围内个体的人、族群以及人种进行保护、保持(但没法保存,因此就像下文要提出的,实施自然语言资源生态保护区),当然也包含对自然语言原生态数据的采集、保存与保护。一旦原生态的语言边界发生了变化,自然语言资源的生存状态就会发生变化。一旦说话人的人群消失、个体的生活习惯消失,这种语言就会真的会面临灭绝。根据这一原理,生态语保的监测工作可以通过监测语言边界的变化来实现,更要通过设立自然语言资源生态保护区来实现。
生态语保是自然语言资源观的必然结果。生态语保的理念与模式早已产生于20世纪后半叶。Jernudd,B和J.Das Gupta[2]首次提出语言资源说。几乎同时,E.Haugen[3](1972)提出语言生态的平衡发展是人类生存与发展的必要条件。A Makkai[4]建立了生态语言学体系。国内学界从20世纪80-90年代开始关注语言的资源属性,并提出语言资源观。随着语言资源热的形成,众多学者就语言资源的属性、构成、形成及其条件、特征、分类与价值、语言资源与语言问题的关系等方面来探讨语言资源,曹志耘、邱质朴、黄行、孙鸿烈、李宇明、于根元、张普、孙宏开、戴庆厦、徐大明、江蓝生、金星华、陈章太、李如龙、“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课题组、周有光、范俊军、李云兵、邢富坤、王铁琨、詹伯慧等大批学者对语言资源问题进行了研究与论述,逐渐形成较为系统的语言资源理论。
传统语保的方式、方法和实践为生态语保模式奠定了实践基础。现代语保模式的产生为生态语保的实践提供了现实条件。有关生态语保的理论探索逐渐成为热点的研究领域。随着语言资源观的建立,语言资源的生态意识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众多学者对语言生态的研究显示,语言的生态性、语言资源的生态保护是语言发展和语言战略的重要一环,促进了生态保护理念的形成,为生态语保的理论建设提供了重要启发。冯广艺[5]和梅德明[6]已经意识到了大数据时代和信息化时代的语言生态研究的重要性。
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不是最终目的,其目的是要更好地传承。保护语言不是目的,其目的是为了让语言传承。我国民族语言学界的语言保护取得了很大的成果,但也仍然沿着“惯常的工作路线”,无法适应濒危语言保存或保护的需要。生态语保研究及实践总体上存在语保效率低下的问题,主要体现在:
1.理论缺乏。我国的语保理论中还缺少切实可行的、系统的生态语保的理论、方法与实践,生态语保缺乏科学的理论指导,生态语保的科学理论体系也几乎没有建立起来。语保实践中还缺少生态手段。
2.存在实践瓶颈。语保实践中难于统筹兼顾,整体实施的现实障碍和矛盾很多;濒危语言活性和自主生存问题突出,眼见一些语言渐渐消亡而无能为力;语保与文化教育、经济发展和社会发展脱钩,研究与实践脱钩;语言地理边界与行政边界存在分割;语言社区错综复杂,双语与多语社区并存。
3.存在技术瓶颈。既有的有声数据库的转录工程异常庞大,自动转录技术、自动标注技术欠缺,严重制约着语言数据处理;调查及各个环节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大规模调查过程不能持久;少数民族语言、方言、普通话之间的自动翻译也是问题;以调查表为基础的语言调查存在缺词等难题;数据采集的方式静态而非动态;调查地点孤立而非成片;采集对象数量有限,类型单一,既不成规模也不太自然。
4.存在效率问题。前面几个问题归结起来还是效率问题,如收集的语料很有限,调查记录的方法和手段不能胜任大规模、持续的、多场合的语料采录和标注及处理。动用大量人力物力收集的语言数据仍然非常有限;在调查字表、词表、句表等基础上的采集方式很难达到全面的、持续的保护效果,其过程和结果存在一定的资源浪费;数据处理能力低下;重大研究发现贫乏。
以上效率低下等问题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缺乏生态的语保理论体系和方法论体系,缺乏与前沿的生命科学、生态科学、人工智能等科学的理论紧密结合,更缺少相应的技术融合,生态语保自身还缺少生态化手段,其结果严重制约了语保研究及其实施。在眼见一些语言即将灭绝的情况下,语保研究急需在生态语保理论、科学手段、生态化、高效化、规模化、持续化方面有较大作为,期待在保护模式和方法上取得突破。可见生态语保理论呼之欲出。生态语保的未来走向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生态保护的本质要求实施生态化保护模式。生态保护模式与其他自然资源保护模式一样,就是实施自然语言资源生态保护区模式。根据既有的研究,中国自然语言资源保护区模式主要是指实施一种新型的语言保护模式,研究自然语言资源生态系统模型的原理、建构及应用,通过这一模型实施产学研与语言保护和语言教育的良性循环发展模式,实现语言与社会发展的生态性可持续发展,即一种产、学、研、教、保为一体的良性生态循环的语保模式。自然语言资源生态保护区模式集“产、学、研、保、教”于一体、实现良性循环的新型语言资源保护模式,其总体目标是通过语保智能化、语保生态化来实现语言的生态保护,以集群化云通信基站为特征的“集群云基站”和“智能化生态语保系统”为核心技术手段,既继承传统语保模式、保存和保护语言资源,又尝试新的高效的、智能化的生态语保模式,通过发展经济,维持族群的生活习性和文化的原生态性,实施以服务经济和社会和谐发展需求为导向的语保工程建设。
继“互联网+”之后,智能化和生态化将成为未来科学与人类发展的重要趋势。生态化与智能化的联姻将为生态语保带来令人惊喜的效果。首先是数据采集的智能化。第二是数据分析的智能化。第三是动态监控的智能化。智能化基本构建模型其主要特点有:
1.数据采集的自动化、网络化,数据储存的云端化。
2.数据分析的自动化、动态及时更新以及超大数据的处理。
3.语言监测的全天候、动态化、生物化。时刻监测语言活性。
既有的语保模式,往往是单一范围的大批人员进行田野调查和数据采集。未来生态语保的实施,是以网络全面铺开且相互联系的全方位全天候的语言保护形式,具有规模化、持续化、整体化的语言保护特色。
非遗视角下,语保的本质是生态保护。通过对生态语保概念体系、存在问题、未来走向的探讨,我们发现,第一,生态语保的实施可以大大提高语保效率。生态化语保通过具体工程的实施,有助于对动态自然语言数据进行全天候的收集、处理及监控。其以地面通信基站为基础,建立集群云基站,是现代科学技术的一种重要发明。智能化生态系统的建立将不仅很大程度上解决语言自动转录与标注以及方言、少数民族语言和普通话甚至其他语言之间的翻译的关键问题,节省大量的人力物力,有助于实现生态化语保,而且能够进行云数据处理、动态数据更新、及时监控、大数据分析及其应用,能够减少或避免语保本身的资源浪费,具有极大的经济价值和社会文化价值。第二,生态语保的理论具有广泛应用性和有效普及性。生态语保,包括通过智能化手段进行的中国自然语言资源生态保护区建设,其实施过程有着全面的社会与科学影响力,涉及经济、旅游、环保、人工智能、通信技术等领域。在智能生态控制中引入生物监控技术,有很强的针对性。生态语保将语言资源的自然属性、人文属性和社会属性的理念结合起来,把自然的生态性、人文的历史性、社会的发展性结合起来,将语言生态保护纳入环境生态保护,使得经济效益明显提升,不仅可以科学保存自然语言资源,而且可以开发语言资源,既能促进经济文化发展、保持各种语言及方言的活力,又能促进普通话推广、促进语言文字即时信息化,促进语言科技的发展。第三,具有全球推广价值。生态语保的有效实施完成还有利于中国的语言研究上升到全球化层面,该语言资源保护模式可以成为全球语保的参照模式,并配合一带一路的全球化战略,为全人类语保作出贡献,由此促成非遗保护模式有效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