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自信视域下日本传承中华传统文化探析

李翠翠

中日两国一衣带水，文化同源。源远流长的中日交流史，能够看到中华传统文化对日本的形成与发展产生了重大推动作用。我们可以从语言、文学和文化三个方面来看中国对日本的影响。

一、中国文字在日本

文字是文明的火花，是文明产生的基础。汉字传入日本后，带去了中华文明先进的政治、经济、艺术、宗教及生活方式。据《三国志·魏书》记载，早在东汉光武帝时汉字已传入日本。汉字的传入和传播，在日本文化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汉字传入后，日本创造了属于本国的文字，同时也为日本文学、文化的传承及发展提供了必要条件。

日本的文字分为假名和汉字。假有借之义，借用汉字的音和形，而非汉字之义。平假名诞生之初，用来创作和歌及物语，如《古今和歌集》《源氏物语》的诞生。日语的假名包括平假名和片假名。平假名，由汉字草书演化而来，片假名来源于汉字的偏旁部首。片假名是为诵读佛经需要，经拆解汉字后形成的助词和符号。

在现代日语中，日语词汇分为和语、汉语、外来语和混种语四种。日语汉字的读音有音读和训读之分。音读又分吴音、汉音和唐音三种。汉字是中华文化的载体，是中华文化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具有能产性和创新性的特点。日本人利用汉字的能产性，创造了自己的国字。国字是日本模仿中国汉字造字法而创造的文字。尤其是明治维新之后，日本积极吸收西方文明，利用汉字的能产性创造了许多汉字词汇，这些词汇又反输入到中国，就产生了许多日源新词。日源新词是现代汉语新词中来自日语的借词[1]。这类词的特点为从词性上，借词主要是名词和动词。使用相同的文字—汉字使得汉语从日语中借词极为方便，同时也增加了汉日同形词的数量。

语言符号连接着从日本到中国的桥梁，传播着中国先进政治、经济制度，生活方式等等。

二、中国文学在日本

文学作为一种社会文化的表现形式，代表了一个民族对美的体现。日本受限于岛国的束缚，文明演化速度远逊色于同时期的中华文明。当代表着大陆巅峰文明的华夏文学传入到日本后，使其自身文学题材及形式由蒙昧步入文明。如受《诗经》影响而产生的《万叶集》，受《史记》影响而产生的《日本书纪》等。此外，中国文学也对日本社会、政治等领域有着深刻的影响。

(一)《诗经》与日本地名

日本出现了许多以《诗经》中的诗句命名的地名、建筑名，以此可以看出《诗经》在日本的影响之深[2]。如日本地名“高冈——凤鸣社”引自《诗经·大雅·卷阿》“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鹿鸣馆”引自《诗经·小雅·鹿鸣》“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静嘉堂”引自《诗经·大雅·既醉》“其告维何？笾豆静嘉。朋友攸摄，摄以威仪”；“鳩居堂”引自《诗经·国风·召南》“维鹊有巢，维鸠居之”；“有斐阁”引自《诗经·卫风·淇奥》“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甘棠之碑”引自《诗经·召南·甘棠》“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茇”；“偕行社”引自《诗经·秦风·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凯风快晴”引自《诗经·邶风·凯风》“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咸宜园”引自《诗经·颂·商颂》“殷受命咸宜，百禄是何”；“迁乔馆”引自《诗经·小雅·伐木》“伐木丁丁，鸟鸣嚶嚶。出自幽谷，迁于乔木”等。

(二)中国典籍与《十七条宪法》

奈良时代的宫廷政变——乙巳之变之后，圣德太子进行大化改新，在政治、经济、文化繁荣的大背景之下，包括圣德太子在内的统治阶级开始学习包括《诗经》在内的汉文化，以此来创造日本本国的文化，所以说日本的文化具有开放性、主体性和创新性。

《十七条宪法》中所体现的《诗经》文化元素[3]，如第一条“一曰，以和为贵，无忤为宗。人皆有党，亦少达者。是以或不顺君父，乍违于邻里”引自《论语·学而》“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第二条“二曰，笃敬三宝” 引自《论语·卫灵公篇》“言忠信，行笃敬”；第五条“五曰，绝餮弃欲，明辨诉讼。其百姓之讼，一日千事。一日尚尔，况乎累岁？顷治讼者得利为常，见贿听谳，有财者之讼，如石投水；乏者之诉，似水投石。是以贫民则不知所由，臣道亦于焉阙”引自《文选》卷 53李康《命运论》“……其言也，如以水投石，莫之受也；及其遭汉祖，其言也，如以石投水，莫之逆也”；第八条“八曰，群卿百寮，早朝晏退。公事靡盬，终日难尽。是以迟朝不逮于急。早退必事不尽”引自《诗经·唐风·鸨羽》“肃肃鸨羽，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蓺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苍天，曷其有所？”；第十条“十曰，绝忿弃瞋，不怒人违。人皆有心，心各有执。彼是则我非，我是则彼非。我必非圣，彼必非愚，共是凡夫耳。是非之理、讵能可定。相共贤愚、如环无端。是以、彼人虽瞋、还恐我失、我独虽得、从众同举”引自《离骚》《九章·怀沙》“民生各有所乐兮，余独好修以为常。民好恶其不同兮，惟此党人其独异。民生禀命，各有所错兮。定心广志，余何畏惧兮”；第十二条“十二曰，国司，国造，勿敛百姓。国非二君，民无两主。率土兆民，以王为主。所任官司，皆是王臣。何敢与公，赋敛百姓？”引自《诗经· 小雅·北山》“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第十四条“十四曰，群臣百寮，无有嫉妒。我既嫉人，人亦嫉我，嫉妒之患，不知其极。所以，智胜于己则不悦，才优于己则嫉妒。是以，五百之乃今遇贤，千载以难待一圣。其不得贤圣，何以治国？”引自《离骚》《九章·哀郢》《文选》卷47袁宏《三国名臣序赞》“羌内恕己以量人兮，各兴心而嫉妬。世溷浊而不分兮，好蔽美而嫉妬。惟此党人之不凉兮，恐嫉妒而折之。众谗人之嫉妒兮，被以不慈之伪名。夫万岁一期，有生之通涂；千载一遇，贤智之嘉会”；第十六条“十六曰，使民以时，古之良典。故，冬月有间，可以使民。从春至秋，农桑之节，不可使民。其不农何食，不桑何服？”引自《论语·学而》“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三)中国典籍与日本年号

日本年号大约出自于106部中国典籍[4]。日本天皇年号选用典籍最多的是《尚书》37次；其次是《周易》27次，《诗经》15次。明治时期的年号，引用《易经·说卦传》——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昭和时期的年号，引用《尚书·尧典》——百姓昭明，协和万邦；平成时期的年号，引用《史记·五帝本纪》——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内平外成；《尚书·虞书·大禹谟》——俞！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万世永赖，时乃功；令和时期的年号，日本专家认为出自《万叶集》卷五“梅花歌三十二首并序”——初春令月，气淑风和，但实际上，在中国的《昭明文选》中就存在“仲春令月，时和气清”。《昭明文选》编成于梁武帝时期，大约在公元6世纪末、7世纪初传入日本。《昭明文选》作为现存中国最早的文学总集，是日本学习汉文化的重要典籍。

中华文明源远流长，在每一个历史时期都会产生优秀文学作品，如《诗经》、楚辞、汉赋、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等。这些文学作品不仅弘扬了中华传统文化，也对日本方方面面的发展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文化融合加剧的今天，中国传统文化更应为中国社会各界所重视。积极践行文化自信，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过程中更好地发出中国声音。

三、中国儒家文化在日本

据《古事记》《日本书纪》等日本古代文献记载，公元5世纪初，日本第15代天皇——应神天皇时，百济人王仁将《论语》带至日本。此后，《论语》和儒家文化对日本政治、经济、文化和思想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奈良、平安时代，中国儒学占统治地位；镰仓时代，中国朱子学传入日本；江户时代，朱子学成为日本的官学[5]。大化改新和明治维新是日本历史上两次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重大改革，日本对儒学的态度经历了由肯定到否定再到肯定的发展过程。

(一)儒家文化与大化改新

大化改新中的冠位十二阶和十七条宪法都借鉴了儒家思想，其中三纲五常是十七条宪法的核心思想。政治上，仿照唐朝，废除世袭制度，建立起中央集权官僚制度。经济上，废除贵族私有土地制度，在政治经济方面，实现全面汉化。大化改新时，圣德太子积极摄取大陆文化，把孔子尊为圣人。

在日本古代，孔子是学神，人们挂孔子画像，宫廷中的大学寮举行孔子祭。镰仓时代，人们开始学习禅宗，以此作为通往上层阶级的手段。禅宗僧侣向武士传授中庸儒家思想，儒家思想逐渐融入日本，并对日本茶道、花道产生了巨大影响。许多日本名人都尊崇儒学和孔子。如飞鸟时代的圣德太子在正堂挂孔子画像，尊孔子为“孔圣人”，要求学生学习《论语》《周易》《尚书》《左传》等汉学典籍。

平安时代的文学家菅原道真，5岁作诗，被后世尊为日本的学问之神。夏目漱石、森鸥外、太宰治、芥川龙之介等文学家的汉诗文造诣都很高。还有在日本有托尔斯泰之称的福泽谕吉学问功底，最初源于汉学。福泽谕吉少年时代，汉学在日本广为流行。他的父亲也是一位汉学家。俸禄虽然微薄，却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汉学者。他喜欢收藏中国古书，恰巧在谕吉诞生那天，买到了中国清代的《上谕条例》，于是给新生儿子取名谕吉。福泽谕吉少年时除了《史记》《汉书》《战国策》之外，读过十一遍《左传》。但是他恩将仇报，曾表示陈腐的汉学影响着日本，西洋文明很难传入日本。福泽谕吉的《脱亚论》，为日本的军国主义提供了精神支持。

(二)儒家文化与明治维新

明治维新时，全面西化，引进西方民主思想，儒学一时衰落。但儒学已经在日本根深蒂固，自由民权运动使明治政府受到威胁，开始了复兴儒学之准备。文明开化与儒学复古思想斗争的产物是《教育敕语》。《教育敕语》强调“忠孝”“十大德行”，它表面上源于儒家，实际上却归于神道思想。经日本改良后，忠孝可以两全，对天皇的忠兼具了对家长的孝。最终使日本走上了军国主义之路。

儒家的核心价值观是“仁、义、礼、智、信”，促进了社会的和谐发展， 有利于国家统一、民族团结、经济发展、社会进步，我们要发扬这种优秀传统文化。“天下兼相爱则治，交相恶则乱”，愿更多的国家和人民共享儒家文化的先进思想，共同推进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伟大事业。

四、中国文化自信

习近平总书记在十八届中央政治局第十二次集体学习时强调，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要努力展示中华文化独特魅力[6]。习近平总书记在各类座谈中多次提到“文化自信”。在五千年文明发展进程中，中华民族创造了博大精深的灿烂文化。我们要继承优秀文化，并把创新成果传播出去。要系统梳理传统文化资源，让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活起来。

在中日两国文明进程中，语言文字是我们中华民族的文化印记，是文化传承与繁荣的重要载体，文化自信需要我们传承好语言文字。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我们从文学作品中能够感受到当时社会生活和文明发展程度，中日两国都从文学作品中汲取能量，文化自信需要我们传承国学和文学。儒家文化塑造了中华民族伟大的民族形象，促进了中日两国各自发展和进步。在多元文化交融发展的今天，提升文化自信需要我们加强文化交流，带着中国文化走出去。弘扬中国民族传统文化，有利于坚定文化自信。随着中华传统文化的日益繁荣，中国典籍将会在汉文化圈继续发挥重要作用。

五、小结

日本借鉴中国的优秀传统文化，不仅体现在语言、文学和文化三个方面。日本历史上三次革新都离不开先进思想的指导，落其实者思其树,饮其流者怀其源。中国的文字、典籍、儒家思想等优秀传统文化在日本传播、创新并实现本土化，带来日本各方面的变化。因时而兴，随时代而变。弘扬中华优秀文化不只是中华民族的愿望，也是人类文化进步的夙愿。我们期待人类文明在相互交流中和平相处，积极实现世界文化大同，并保持文化多元性。积极捍卫国家文化安全，传播优秀文化，让我国的优秀文化以鲜明的中国特色、中国风屹立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