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霓 韦伟
传统技艺的继承和创新在传统艺术品的发展中是一个永恒的主题,两者的关系是辩证统一的.继承是创新的前提,创新是继承的目的。继承和创新互相依存、互为条件、不可分割。没有传承的创新是无源之水,没有历史的连续积累,就不会有高度;没有创新的传承像一潭死水,没有进步,没有持久的生命力,就不会有长度,紫砂壶艺的发展也离不开这样的规律。
紫砂壶从纯粹是一种品茗茶器到被融入人文元素兼具了文化载体的功能,从本质上来讲体现的是传承基础上的创新,从现象上来讲是基于现实需求的与时俱进,因为随着社会的发展,茶文化深入地融入了人们的生活,作为主要茶器的紫砂壶不得不契合这种茶文化的氛围。而在这过程中,文人雅士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其中清代陈曼生(1768-1822)是其杰出代表,以曼生十八式开创了紫砂壶的文人时代,把紫砂壶的文化属性推向了一个高峰。
时至今日,紫砂壶艺更被融入了当今文化艺术高度兴盛发达的大环境,甚至成了当代工艺美术创作领域的亮点与热点,一些具有学院派背景的艺术家对此也表现出极大的热情。他们引领潮流,把现代陶艺的理念带人紫砂壶艺创作中,在一定程度上又把紫砂壶艺作品的人文性推向新的高度,创作出了许多有思想深度的现代紫砂壶艺作品,紫砂“时间缝隙”套组也是这样的作品。下面就具体分析这组作品的创作特点。
紫砂壶艺“时间缝隙”套组(图1)由二件作品组成,分别为“天真烂漫”与“朝气蓬勃”,矮的是“天真烂漫”,高的是“朝气蓬勃”。在传统紫砂壶的设计中,实用性是其第一位的考量,这就决定了其形态的边际、基本附件构成与布局。而该作品表达的是与时间相关的抽象主题,因此很适合用现代陶艺的方式来表现。
图1 紫砂作品“时间缝隙”套组
“天真烂漫”与“朝气蓬勃”分别表示了人生的二个重要阶段,即童年与青年,其内涵在人生时间轴上的投射长度是不同的,因此首先以物理的高矮来定义二件作品,这也符合人们传统的思维认知。在形体设计上,二者都引入了传统紫砂壶的基本框架,壶的元素一一呈现,因为作品的定位是现代紫砂壶艺,壶是基础,是作品演绎的出发点和载体。但在形上只是点到为止,意重于形,壶钮、壶盖、壶把等采用变形、夸张的艺术处理,追求现代陶艺“似与不似”之间的效果,为意象解读提供更多可能。细节处理上打破了传统紫砂壶艺中精细、均齐、平衡、效用的范式,强化了紫砂的原始材质的质表肌理及点、线、面在形体中的地位,更强调材质本体语言在新技艺语境下的个性化应用,最大限度地弱化了功能效用性,而是突出了概念的演绎。
“天真烂漫”与“朝气蓬勃”二者在形态上具有相似性,这是因为人在成长过程中,与生俱来的本质的东西是不可能异化的,这种延续体现在作品中就是基本形态的相似,这也正是人生不同阶段的解构与诠释。但青年是童年成长的结果,拥有了更多内涵的高度,“朝气蓬勃”直观上就像是由“天真烂漫”向上拉伸而来,形还在,但各种比例都变了,进入了一个新的平衡。实际上,人作为一个体系,本身的成长过程也存在传承与创新的辩证机制。作品以传统紫砂壶工艺手段塑造形体,但细节上大而化之,以现代陶艺设计理念表达作者对生命的体悟,以独特的言说方式塑造意象、表达主题,富有创意,不仅有形式美感,更有现代艺术气息和表现力。
作品以“时间缝隙”这样一个独特视角演绎了社会学意义上的人的存在状态与价值体现,这是一个深刻而又重大的人文主题,而“天真浪漫”与“朝气蓬勃”恰恰是作为人生二个重要阶段童年与青年的典型生态烙印。“时间缝隙”是一个很哲学、也很技术的概念,世界上不管是物体还是时间在理论上都是可以无限细分的,每一次细分都会让单位的物体间产生缝隙。比如把人体细分成细胞,那么细胞和细胞之间就有缝隙,时间也是如此,这就是时间缝隙。人生的成长过程中也有许多“时间缝隙”,是一种界限,也是一种屏障,每成长一步就是一种突破,从童年到青年更是一种破茧成蝶,科学上虽然有“虫洞假设”,但我们在现实中无法通过“时间旅行”回到过去从头再来,所以我们要珍惜生命的每一寸长度,留下成长的坚实脚印,这就是作品的主题意蕴。
宜兴紫砂的发展历史实际上就是一部不断传承与创新的历史,而紫砂壶艺发展到今天,通过现代陶艺创作理念的融入,以意塑象、意为形先、象意相融,可使作品充满象征与浪漫的特征。紫砂“时间缝隙”套组也是这样的作品,其在设计中打破了传统紫砂壶艺中均齐、平衡、效用的范式,而更强调材质本体语言在新技艺语境下的个性化应用,朴散为器,具有强烈的韵律感与节奏感,诗性化地留下了作品的人文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