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山
我的故乡在兰棱河畔,朱尔山下的黑、吉两省交界处,村中几百户人家,无论丰年、歉年,穷过、富过,宁愿平时省吃俭用,过年也要过得热闹、体面。
腊月二十三小年一过,村里人开始打年纸、办年货什么的。每逢到了集镇上,我最关心的有三件事儿:一是解馋,能吃上烧饼、麻花,二是能买回过年玩的鞭炮、烟花,三是能一饱眼福,看年画,买年画。有时运气好了还能看到大秧歌。卖年画的店铺里墙上挂的、柜台上摆的都是年画,各种各样,琳琅满目,多彩多姿,简直像走进了年画的世界。各类年画齐全,美不胜收,有花鸟鱼虫、历史人物、英雄模范,还有“老寿星”“胖娃娃”等。
我挤在人群前边,聚精会神地看着、乐着、美着,觉得每一张都好看,可是,受家里经济条件限制,只能从中挑选几张或十几张。若不是大人喊我回家,我真的舍不得离开。年画买回来,我便和父亲、伯父张罗着糊墙糊棚、贴年画、挂家谱、贴对联、挂挂钱儿。伯父和父亲在上边糊,我和小姑打下手,往纸上抹糨糊、递纸、递扫帚,贴画时选位置。起早贪黑地忙乎,累得我们几个腰酸脖子疼。可是,看着裱糊一新的环境,亮堂堂,满屋生辉,心里有说不出的欢喜快樂。
春节期间,有时,伯父和父亲喝完酒高兴了,就招呼我们几个小孩子,给我们讲画上的故事。什么“三打祝家庄”“西游记”“水浒传”“岳母刺字”“李三娘教子”“状元媒”“杨家将”等,听得我们如醉如痴。除此之外,我们一帮小伙伴也借着给亲朋好友磕头拜年之机混吃喝、赚压岁钱、看年画。每家贴的年画,都是各取所需,各有千秋。家里有老人的贴“老寿星”或“松鹤延年”,祝愿老人健康长寿。家里有新媳妇的贴“大胖小子”或“麒麟送子”“送子观音”,渴望早抱孙子,添丁进口。家里有做买卖的贴“财神爷的故事”“招财进宝”,企盼“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家里有念书的贴“鲤鱼跳龙门”“状元及第”“五子登科”,望子成龙。家里有没娶上媳妇的光棍儿的贴“画中人”“仙女下凡”,希望儿子早日婚配,传宗接代。家里人口多,几世同堂的大家庭贴“全家福”,盼望家和万事兴……随着时代变迁,年画的内容也在更换。早些年,各家贴的是“国家领袖”“样板戏故事”“愚公移山”以及宣传计划生育和“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学习解放军”等内容的年画……
多少年来,贴年画、看年画的岁月里,年画曾经陪伴着我的家乡父老度过了一个个喜庆吉祥的年!
(摘自《散文选刊 ·下半月》2 0 1 5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