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玉
我甩了甩尾巴,缓慢地吐出一个泡泡——那泡泡是五彩缤纷的,因为那是我们鱼族世世代代的梦想之泡!我微倚在船舷边,独享这秦淮之夜。
时间仿佛回到了大唐——只是那鱼是我的曾曾曾奶奶,船中人是晚唐著名诗人杜枚。他一仰头,壶中醇香的酒,沿着他的嘴角滑落向這座城市五千年来从未停止过跳动的脉搏。他拂袖抹了抹嘴,粲然一笑,放眼远眺秦淮夜景,轻叹:“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我的曾曾曾奶奶任那皎洁月光照耀在她的身上,温柔而美好。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一九二三年八月的一晚,船中人是朱自清先生和平伯,倚着船的是我的曾奶奶。朱自清先生和平伯雇了一只“七板子”,“在夕阳已去、皎月方来的时候,便下了船。于是桨声汨——汨,我们开始领略那晃荡着蔷薇色的历史的秦淮河的滋味了。”那晚的皎月,如同唐时的明月一样,照在我曾奶奶的身上,一样的温柔而美好。
“哗啦”一声水响,将我从遐想的梦境中惊醒,一抬头,看见船夫脸上坚毅的神情。他正伸桨划向水中,不久放下桨,拿起一支长竿,用竿头的网兜捞起漂浮在水面上的垃圾。这场景深深震撼了我。回想历朝历代文人墨客们心中喷涌的文采,无一不是秦淮之魂,不,金陵之魂!“望子孙有日能重见我秦淮之魂,实现我鱼族世代之梦!”那张由珊瑚制成的遗嘱猛然跳进我的脑海,天地间满是灿烂的月光和星光。
三两游船从远处缓缓驶来,船上的人都如同前面那位船夫一样忙碌着。船头水光交融,仿佛一块彩色的波斯地毯,光影震颤,触动了我的思绪:鱼族被诛杀,水资源被污染,水域寂静如死灰,鱼族的遗嘱也一直未能实现,这曾是鱼族也是我心中深刻的痛。如今,如船夫一样的这群人,他们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神情却坚定。他们疏通河道、清理垃圾……也因此,我才有幸来到这秦淮河里,欣赏这秦淮夜景、金陵之魂!
迎面飘来的是亘古不变的金陵韵律,高楼林立,画舫凌波,由近及远,由强及弱,七彩光晕如仙子坠入水中,熠熠生辉。那,是秦淮之梦在蔓延,是金陵之魂、民族之魂在舞蹈!
(编辑 郑儒凤 zrf911@sina.com,采采绘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