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孩子学会担当

刘淇

一

去年大年初二，我带儿子去母亲家拜年。大人们在客厅喝茶聊家常，孩子们则东窜西窜，疯成一片。

期间，母亲去给大家准备过晌午的吃食。进厨房没一会儿，母亲就拎着暖壶出来了：“是哪个淘气包把我过晌午的饺子给塞了一暖水瓶子？”我伸头去看，壶口半露着一个饺子，很明显是已经塞不下硬塞进去的，热水里泡了有一段时间，竟然溢出丝丝饺香。

孩子们闻言，一个个四散开溜。几个孩子中，我儿子年龄最大，六岁，我隐隐觉得这事和他脱不了干系，一把揪住了正往门外冲的他：“乐乐，是不是你把饺子塞暖壶里的？”

“不是我，是妹妹放的。”他一边七扭八扭想从我手中挣脱，一边把沾满面粉的双手往背后藏。

“哪个妹妹？”弟弟有两个女儿，安安五岁，静静三岁。“安安妹妹。”藏在沙发后的安安急了：“我就塞了一个，其余都是哥哥塞的，他说要煮饺子给我们吃。”儿子嘴硬：“就是妹妹塞的，我没塞。”说完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母亲赶紧把他搂过去：“哎呀，大过年的，你干啥把孩子惹哭，不就几个饺子吗？暖壶煮饺子——有进无出，这也是招财进宝的好兆头，乐乐不哭啊，姥姥给你煮饺子。”

我并不是心疼饺子，我是气乐乐敢做不敢当，还把责任都推给妹妹。这么没担当的个性，着实让我担心。这孩子，咋养成这推脱责任的性格呢？

很快，我就有了答案。

婆婆听我讲了事情的始末，竟然说：“奶奶知道，乐乐是乖孩子，这一定是妹妹想出的点子对吧？”儿子仿佛遇见知音，他一头扎进我婆婆的怀里，委屈巴巴地点头，还趴在婆婆耳边告状说我凶他、要打他。怪不得孩子做错事要么不认账，要么把责任推给别人，原来是婆婆溺爱孙子，过于护犊子，有她在背后给撑腰，这熊孩子更是有恃无恐。

我一直在广州工作，儿子半岁断奶后就是婆婆带的。我想起儿子在幼儿园第一次做值日，婆婆气冲冲地要去找老师“算账”：我家孙子我都没舍得讓他干活，花钱送学校学习，却让他扫地擦窗子……被我们好说歹劝才没有去成。婆婆没有科学育儿的概念，再说她年纪大了，让她改变也是不现实的。和老公商量后，我辞职回家，在县城找一份工作，自己带孩子。

二

回家后第一个周末，我带乐乐去闺蜜家玩。我和闺蜜在厨房忙活，乐乐和闺蜜的儿子小雨在客厅画画。“你看这个放在水里没有颜色，我还想再试一个嘛。”意识到孩子在玩水，闺蜜想出去制止。我灵机一动，这也许是个教孩子学习承担的好时机，便拉住了她。只见乐乐蹲在地上，面前摆了四个装水的果冻盒，他左手绿铅笔，右手深蓝铅笔，两只笔尖都伸进水里不停搅弄，连续试了几个笔：“哎，还是没颜色。”他将笔往地上一散，又将目光集中在那盒水彩笔上。“你别弄了，没颜色。”小雨话还没落，乐乐已经将粉色水彩放水里晃了几晃，水立马变成淡粉色的了。一看见有颜色，他更起劲了，连续拆了几个笔壳，将笔芯直接放水里泡;玩够了，乐乐就将剩余的笔还给一旁快急哭了的小雨;然后，他端着四个盒子往卫生间里送，但没拿稳，五颜六色的水撒了一地。

“这是谁弄的啊？”见我们出来了，乐乐立马眼含热泪委屈巴巴：“小雨。”小雨也委屈地躲在闺蜜怀里，我冲闺蜜无奈一笑，带乐乐去了卫生间。“到底是谁弄的？”他坚持说是小雨。“可妈妈都看见了，是你把画笔浸水，又把水弄撒的！”他怯怯地看了我一眼，低下头。“你是不是答应过妈妈不说谎？”他点点头，“那你为什么把事情推到小雨身上呢？”“我怕……怕妈妈打我。”看着儿子微微发抖的身体，我的心一揪：婆婆的溺爱让他养成了这习惯，但我何尝不是帮凶，我之前奉行“棍棒教育”，总觉得男孩子，得对他严厉些才好，可孩子现在因惧怕这“严重后果”，而不敢认错，甚至把责任推给别人。

“妈妈以后不打你，但你不准说谎，也不能再把自己的错推到别人身上好不好？”“好。”“现在咱们出去跟小雨道歉，把你的画画笔赔给他。”他撅着小嘴：“我说对不起，可以不赔画笔吗？”“那可不行，你把人家心爱的笔弄坏了，当然要赔，这是对你的‘惩罚。”那天，我特意把他最喜欢的水溶性彩铅给了小雨，为的就是让他知道，虽然不挨打，但他依然需要承担犯错的后果。

刚开始，犯错了他还吞吞吐吐不怎么敢承认，连续再三，确定我真不打他后，这小子就玩开了。

我的口红不见了，一问他就承认了：“妈妈，我用口红画画了。”

新买的鸡蛋只剩壳儿了：“妈妈，鸡蛋在货车里煮着（玩具车）。”

……

最初，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次数多了，我简直要抓狂了。他倒是愿意承认自己闯的祸事了，可自觉“不挨打”，便更肆无忌惮搞破坏捣乱了，看来上次失去最爱的水溶性彩铅还不足以让他长记性。不行，我得找机会巩固我的教育成果。

三

五一假期，我带儿子去逛商场。在一家书店的消费休息区，我买了些小糕点，点了两杯热牛奶，随手拿本书看。开始，乐乐还能安静地吃东西，很快他就撒欢乱跑，叫都叫不住。乱窜中，他撞到了端着饮品的服务生，服务生一个趋趔托盘中的饮料就翻了。他跑过来跟我坦白：“妈妈，我不小心撞到人，把饮料撒了，书也弄湿了。”我极力压住想揍他的冲动，带他去道歉赔偿，并跟服务生耳语了几句。“你撞到我，把我手里的饮料弄撒了，还损坏了书，是不是要赔钱？”这小子聪明：“我是小孩子，没钱怎么办？”“那让你妈妈赔。”儿子求助的眼神看向我，“这些钱本来是要给你买零食玩具的，如果赔了，你就没有吃的了。”他艰难地点点头。赔完钱后，儿子拉着我就走，可服务生不让：“你把地弄脏了，书架也脏了，得给我擦完，不然不让你走。”他还想让我帮他。“你看妈妈也没用，人家说了，谁弄脏的谁擦。”

求助无果，他抽抽嗒嗒地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抹布，开始笨拙地擦地和书架，直到在服务生的指挥下擦干净了。接下来，我毫不心软，拒绝了他所有的消费需求。直到回家后，他的小脸还是哭丧着的。“记不记得妈妈告诉过你公众场合不能够调皮？”他点点头。“你知道还做？”“妈妈，我不知道会碰到那个阿姨。”“我们都不知道自己做的事会有什么后果，可是明明知道有些行为是不好的还去做，这样是不对的。”“妈妈你说过不打我的。”“可是，挨打不是后果啊，比如你今天做错事了，那妈妈就得赔钱，就不能够买东西吃了，你还得给人家弄干净，你觉得这样自己开心吗？”他撅起小嘴：“妈妈，我今天没吃到好吃的，没玩到碰碰车，一点都不开心。”“那以后做事情的时候，是不是得想一想？”他爽快地答应了。

吃了一次“大亏”后，乐乐真的改变不少，遇见事情时，他真的有在自己判断应该作何反应。

以往乐乐玩过家家，总要在家搞点破坏，比如去厨房倒腾米面放玩具锅里做饭。一天晚上，我在客厅看书，他在一边玩过家家，我看他在婆婆种的小菜附近徘徊，犹豫了好久终于没下手，就故意问他：“你怎么不摘菜煮掉呢？”“菜是奶奶种的，等它长大了要做给我吃的，现在摘了，我以后就吃不到了。” 孩子就是孩子，总是不忘“吃”。“宝贝儿真棒”，我竖起大拇指给他点赞。

再去姥姥家的时候，乐乐也不再和两个妹妹争看动画片了。姥姥逗他：“不看汪汪队，乐乐坐地上哭鼻子好不好。”他竟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是哥哥，应该让着妹妹，姥姥，小猪佩奇其实也好看。”静静将遥控板递给乐乐调台时，他没接住，但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第一时间将责任推给妹妹，而选择自己承担：“姥姥，是我手没拿稳才掉的。”

母亲称赞道：“这孩子被你教得真不赖，现在有点小男子汉气概了。”看着刚满七岁的乐乐，我欣慰地笑了。虽然实践过程中，乐乐还是会不断地出现各种问题，但他总归在慢慢学习，逐渐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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