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补与放弃

陈晓辉

用了还不到一年的手机坏了。电话接通之后，我能听到对方在那端不停地“喂”，对方却听不到我的声音。一位曾经卖过手机的朋友告诉我，这是手机里面的送话器出了问题，把这个小零件换掉，手机就正常了。

手机店里，店员热情地为我推荐各类新款手机，我打断他询问能否修一下。店员惊愕中微带不屑：“现在谁还修手机？”

于是我也惊愕地发现，现在不管什么，有了问题首先考虑的不是修复弥补，而是换新的。小到一个饰品、一件衣服、一双鞋，大到婚姻、工作，发现了问题，很多人首先想到的不是修补，而是换个新的。

在外婆手里任何东西都是不能丢弃的。一件衣服，穿到实在不能再穿，就裁成旧布做补丁。素色的配素色的衣服，花色的配花色的。不能做补丁的，剪成三角形的小布塊，几十个三角形拼起来，可以做一个小书包……瓦罐裂了一道缝，她小心翼翼沿着裂缝钻两排小洞，用结实的线像缝衣服一样缝起来，虽无法盛水却可以放粮食;锅破了一个小洞，请工匠补好……对老一辈的人来说，放弃意味着巨大的浪费，是绝不容许发生的事。更不用说，那时一桩婚姻就是一辈子，虽然很少有人把爱情挂在嘴上，但是无数对夫妻相伴到老。

从什么时候起，因为什么，我们越来越浮躁，对人对物的言行越来越不耐烦？现在的我们，丢失了多少敬谨之心？

从一部手机到工作、爱情和婚姻，我们的步伐越来越快，对事物的态度也越来越缺少耐心。任何东西稍有不对，立即弃之不顾。

女友的婚姻出了问题，她毫不犹豫提出离婚：“我不要守着一桩有缺陷的婚姻过一辈子。”另一位朋友的工作不顺，立即跳槽：“我不能为了一点工资委屈自己的梦想。”话说得都很响亮，掷地有声。只是不知道曾经的那些执手偕老的儿女柔情，那些豪情满怀的理想志向，再向何处安放。

据说上古时代天空塌陷了，女娲炼五色石来修补，连上古女神都并不因为天的残破就弃之而去。而我等凡人有缘相守过的，那些或大或小或多或少的事、物，和相处过的人，纵然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也自有其深情在，都应该是我们不能、不愿、不忍、不舍轻言割弃的。（据《莫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