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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金口石窟位于吐鲁番市高昌区火焰山镇巴达木村北约2公里,北距柏孜克里克千佛洞约5公里,南距高昌故城约5 公里。1 号寺院地处火焰山南麓木头沟出山口处东岸一处河湾地内,河湾呈南北向,寺院建在最南端的山坡上。方向为西南210°,地理坐标:北纬42°54′32″,东经89°33′23″,海拔32米。紧靠近山脚下的是2号寺院,两个寺院间隔约42米(图版壹,1~4)。
1898 年,俄国考察队在克雷蒙茨(Кlemenc ,D. A.)的率领下,首次调查了吐鲁番的石窟及古城遗址,归国后,用德文撰写了的《1898 年俄罗斯皇家科学院吐鲁番探险考察报告》①Klementz, A. Д. Nachrichten über die von der Kaiserlichen Akademie der Wissenschaften zu St. Petersburg im Jahre1898. Aus⁃gerüstete Expedition nach Turfan, St. 2Pétersbourg ,1899.;并对胜金口遗址进行编号,自南向北共编号12 个。而这个编号也一直被国外探险家及广大考古学者们延用,本文也是使用克雷蒙茨的编号。
1902年11月至1903年3月,德国探险家格伦威德尔(Albert Grünweldel)到吐鲁番考察,他考察的重点是高昌故城。同时,对高昌故城周边地区也开展了调查。工作间隙,他还亲自到胜金口考察,主要调查了1号、2号、5号、6号与10号寺院,同时,对1号寺院现状用很大篇幅进行描述,特别是佛寺壁画保存情况②[德]阿尔伯特·格伦威德尔著,管平译:《高昌故城及其周边地区考古工作报告(1902—1903 年冬季)》,北京:文物出版社,2015年,第129~140页。。
1905 年2 月德国人勒柯克和巴图斯在胜金口遗址调查,巴图斯主要专注于大量独立的地面建筑,绘制7号寺院遗址平面图。而勒柯克受格伦威德尔的委托,继续寻找写本残卷。在9号和10号寺院发现两大窖藏。特别是有关未来佛弥勒的《弥勒下生经》回鹘文手经页,充实了相关收藏①[德]卡恩·德雷尔著,陈婷婷译:《丝路探险:1902—1914年德国考察队吐鲁番行记》,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20年,第123页。。
1909 年俄国人奥登堡和他带领的探险队在吐鲁番考古探险。在胜金口,奥登堡也继续沿用克雷蒙茨的编号,他通过询问和查询克雷蒙茨和格伦威德尔的书籍,主要对胜金口地面佛寺第1、5、7、9 号寺院开展了调查,调查组成员С·М·杜金拍摄了许多照片,Д·А·斯米尔诺夫绘制了平面图,并绘制了详致平面图,之后奥登堡还与他一起进行了检查。他还特别认真考察研究了1 号寺庙②[俄]奥登堡撰,杨军涛、李新东译:《1909年吐鲁番地区探险考察简报》,《西域文史》第十三辑,北京:科学出版社,2019年,第289页。。从奥氏的报告中我们可以知道,拥有这么详细的资料是通过他们的特别关注、细心研究和小心发掘的情况下得到的。也清晰说明奥登堡在胜金口地面遗址进行认真清理和发掘。他还说道:“他们如果不进行详尽的发掘是不可能准确地确定其平面结构的。”从这里也让我们知道了奥氏调查报告中绘制的平面图为什么经过百年后,还能够准确地反映胜金口地上寺院各遗存原貌的真正原因了(图1~2)。
图1 1902-1903年德国探险队绘制
图2 1909年俄国探险队绘制
1988 年,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第二次全国文物普查对胜金口遗址记录建档③自治区文物普查办、吐鲁番地区文物普查队:《吐鲁番地区文物普查资料汇编》,《新疆文物》1988年第3期。,并在《吐鲁番地区文物分布情况示意图》中进行标注,《吐鲁番地区文物分布目录》中进行编号。其中,胜金口寺院被命名为“胜金口佛寺(1-4)”。
2001 年9 月,2004 年3 月,学者林立先后两次到胜金口考察,在他第二次对胜金口地面佛寺开展调查时,他沿河岸将胜金口遗迹由北向南分布9 号、7 号、5 号、2 号和1 号五座寺院现状进行详细的调查,其中9 号、7 号和1 号寺院他参考了奥氏考察时所绘的平面图,5 号寺院参考了格氏考察时所绘的平面图。同时对2号寺院绘制了简易的平面图。
2011 年出版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资料汇编《吐鲁番市不可移动文物(上)》中对胜金口遗址寺院及石窟有定名和编号。本文论述的胜金口1号寺院被定名为胜金口南佛寺群北寺院,编号652101-0038④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物局:《吐鲁番市不可移动文物》(上),内部资料,2011年,第176~177页。,这样记录:“胜金口南佛寺群北寺院,地处火焰山南麓半山腰台地上,山体裸露,寸草不生。山脚下为成片的葡萄种植地和民居,还有光缆从其脚下穿过。西侧为山洪冲沟。主要为一座坍塌的‘回’字形中央大殿和西南、西北两组券顶结构建筑组成,面积约2500 平方米。中央大殿残高80 厘米,墙体采用土坯砌筑,依靠草拌泥作为粘接剂,外抹有墙皮。‘回’字形建筑内侧墙皮上采用白石灰衬底,后绘有壁画。西北角券顶结构建筑临崖体部分列有一涂抹有草拌泥的墙角,可以辨清由3间券顶结构建筑组成。南面已经坍塌,北侧两个券顶结构建筑之间通过一个出口来联通。西南角的建筑坍塌严重,已成为厚厚堆积,但还是能看清建筑的结构。东南角残留有一个边长为1.6米左右的方形建筑基座。时代为隋至元。”
2020 年6 月末,吐鲁番石窟调查组对胜金口石窟1 号寺院进行实地调查和测绘工作,取得了非常详细的数据。
胜金口1 号寺院坐北朝南,基本呈方形,占地面积约850 平方米。从老照片上中我们不仅可以看出百年前的1号寺院有高耸的外墙和寺院内建筑,特别是可以看到寺院佛殿还保留有顶,许多建筑也保留得相对完整(图版壹,5),而我们到达现场时,只能看到一些残墙断壁(图版壹,6)。
实地调查时胜金口1号寺院在保护围栏中,围栏留有入口,我们从入口进入到寺院。为了更好描述现状,现存遗迹1 号寺院分为院墙、主殿建筑、西北角建筑、西南角建筑及附属建筑五个部分。并将本文寺院中各房间及建筑用F 表示。现共编号(F1-F10)(图3)。
图3 2020年调查组绘制
寺院的外院墙虽已成残墙断壁,但墙基保留着,因此依然可看出寺院的轮廓。现存北墙残长26.9米,南墙残长26.6米,残高2.7米,西墙长31米,东墙只保存6.7米的墙体,其它均已坍塌。
本文将主殿编为F1,主殿墙体的墙基保存基本完整,主室外的回廊清晰可辨。主殿距寺院南墙约9.9米,主殿并不在这个寺院的中部,而是偏东的位置。东墙残长13.1、残高1.5米,北墙残长8.6、残高1.1米,西墙残长7.2 米,南墙残长8.7、残高0.8 米,由东向西两墙体之间的距离是1.4 米。这与格伦威德尔报告中记述是一致的。内室墙基保存较好,东、西两侧可见明显起券痕迹,也可见草拌泥痕迹。内室东墙长4.5、残宽0.64、残高0.95 米;北墙长3.15、残宽0.6、残高0.71;西墙长4.2 米,残宽0.57-0.7 米,残高1.27 米;南墙长3.2 米,残宽0.65 米,残高0.33-1.49米,内室南墙上一个入口,宽1米。
对照老照片(图版壹,7;图版贰,1),我们也可以看出佛殿有三个且带有弧形拱顶的门,且三个门大小是不一的,通过放大老照片也可清晰看到三个门内的券顶,佛殿的四面墙体保存比较完整。而对比现存(图版壹,8;图版贰,2),我们既看不出门的痕迹,更看不出门是带有弧形拱顶的,只能看出三段南北向的残墙体。而主殿四周墙体、顶部坍塌严重,现在只能看到墙基。而这与格伦威德尔在报告提到的,“这个房间”的顶部还保留着,“这个房间”就是本文的主殿建筑。同时还提到克雷蒙茨也对此有准确的描述,且佛殿建筑类型与高昌故城α 的中间建筑和大寺院遗址β 的东北塔楼是相似的。
格伦威德尔在报告中对“这个房间”甬道及内室各墙面的壁画进行详细的描述:为更加直观的表现壁画保存情况,本文将主殿从外甬道顶部开始,再从右至左,由外至内,简要描述壁画情况:
甬道壁画:
1 2 5 6 3 7 8 4 9 10
1是甬道顶部,绘30厘米高的彩绘坐佛。
2是右甬道外侧,绘有六个格,每个格中有一尊宽度为1.1米、高度为1.75米的佛愿行图。
3是后甬道外侧,绘有八个格,每个格中绘有一尊宽度为0.9米,高度为1.75米的佛愿行图。
4是左甬道外侧,绘有六个格,每个格中有一尊宽度为1.1米、高度为1.75米的佛愿行图。
5是右甬道内侧,绘有21尊坐佛。
6是右甬道内侧(西墙),绘乔达摩佛泥塑雕像;两边各绘有一尊说法佛像。
7是后甬道内侧,绘有21尊坐佛。
8是后甬道内侧中部为基座,基座上为一尊涅槃佛像。
9是左甬道内侧,绘有21尊坐佛。
10 是左甬道内侧(东墙)中部为基座,基座上为一尊坐佛,两侧是长着猪头像的摩罗的恶魔军从两边攻击佛的图像。
内室壁画:
11 12 13 14 15 16
11 是内室顶部,绘有4 个条块,每个条块43×33 厘米长方形小块12 个,每个小格中绘一尊坐佛像,共48尊(图版贰,2)。
12 是内室西墙上方有18 个高度为12 厘米的小条块,上面绘有成排僧侣的形象,这些僧侣形象或坐在树旁,或坐在树下(图版贰,3)。
13 是内室西墙的墙上各有两行上下排列整齐的五个成一组的条块与后墙相接,每个条块的上方都有一个题铭牌,题铭牌在靠墙的一边,这些条块的宽度为52 厘米,高度为48 厘米,它们与旁边画面分开的边饰的宽度为9厘米。墙面另一部分的中间各是一个宽度为2米的大的绘画,在它的两边各有一行上下排列整齐的八个一组的小条块,它们上面也带有题铭牌,这些小画块的宽度为36厘米,高度为30厘米,与大画面之间边饰的宽度各为9厘米。在两个的中间还的大幅的绘画为一尊大佛像,在佛像的下面有一个轮子,不过这绘画已经完全被毁坏了。
14是内室后墙上的壁画全部毁坏。
15 内室东墙上方有18 个高度为12 厘米的小条块,上面绘有成排僧侣的形象,这些僧侣形象或坐在树旁,或坐在树下(图版贰,4)。
16 是内室东墙的墙上各有两行上下排列整齐的五个成一组的条块与后墙相接,每个条块的上方都有一个题铭牌,题铭牌在靠墙的一边,这些条块的宽度为52 厘米,高度为48 厘米,它们与旁边画面分开的边饰的宽度为9厘米。墙面另一部分的中间各是一个宽度为2米的大的绘画,在它的两边各有一行上下排列整齐的八个一组的小条块,它们上面也带有题铭牌,这些小画块的宽度为36厘米,高度为30厘米,与大画面之间边饰的宽度各为9厘米。在两个的中间还的大幅的绘画为一尊大佛像,在佛像的下面有一个轮子,不过这绘画已经完全被毁坏了。
现存西北角建筑主要有5个房址构成。分别为F2-F6。西北角建筑距佛殿西墙3.1米处。
F2的入口在F4右侧墙体上,是一个宽1.1米,残高0.55米的一个洞口,由于大量虚土,调查人员只能从倒着匍匐进入,F2略呈长方形,长2.4米,宽2.2米,高2.6米。顶部起券高度为1.5米,系券顶建筑。距正壁0.5米处的右侧壁上有一个龛,龛高0.6米,进深0.6米,宽1.2米。
F3 坐西朝东,券为纵券,正壁上可见的券面基本完整。券长3.5 米,券宽2.3 米,券高1.5 米,券厚0.25 米;正壁与右侧壁相连处有一个长0.7 米,高0.7 米,进深0.6 米的口,估计应是与F4 相连的门。对照奥登堡探险队测绘的平面图,可见正壁方应有一个台座,现在已经残毁。
F4是长方形券顶建筑,窟口在西面。坐东朝西。窟长5.4米,宽1.4,高2米。 在F4南墙夹角处有一个长1.1米,高0.65米,进深0.55米口,这个口是龛还是一个盗洞,具体情况不明。
与F5 相连也有一个过洞,长0.5 米,高0.75 米,进深0.9 米。进入F5 还可以从东面一口进入,它是一个由外向里长0.8-1.1 米,高度0.6 米,斜坡进深1.6 米。进入后,可见券顶,宽1.2 米,高1.2 米,可见墙体长1.4 米,由于墙体坍塌,长度无法确定。从现存的墙体与洞口进深推测这间券顶洞窟长最少为3米。 正壁正下方有一个长1.2米,宽1.2米,深1.6米的深洞。内部情况不明。由此可以看出,现存的西北建筑中房址F4与其它4间房址都是相通。
与F5一墙之隔的还有房址F6,略呈长方形,长3.9米,宽4.2米,墙厚0.7-1.3米。
南墙墙体比较厚,长10.2米,厚1.3米。内墙高0.45米、外墙高1.8米。在南墙上有一个门,因坍塌形成了一个斜坡面,长2.35米,门宽1.4米、门道长1.3米,门高1.75米。距本文中西南角建筑4.2米。
位于寺院西南角,由2 间房屋构成,即F7,F8。在这个建筑的北墙上有一个门,门宽1 米,高0.7米,厚0.7 米。由门可以进入F7,房间的西墙与寺院西墙基本重合,残长7.5 米,内墙残高0.3 米,内墙厚0.65 米,外墙残高2.6 米,外墙厚0.45 米;在F7 南面上有一个缺口,可能是门,宽1.3 米,厚0.8米,高1.75米。F7与F8也是由一个宽1米,高0.7米,厚0.8米门相通的。F8是一个长5.1,宽0.8米,残高0.7 米的长方形房体。从内墙上可见明显草拌泥痕迹。从老照片上看这个建筑的墙体是高于外院墙体的。但现存情况就不是那么明显了。
在寺院南墙上还有一个建筑F9,只保留墙基。它距寺院大门4.8米,残长3.8米,房间内宽2米,残高1.25米,墙厚0.7米;
距1 号寺院东墙3.3 米处有一个建筑F10,建筑已毁,只可见由两个长方形构成,两个长方形中间有一个通道。北墙长3.3 米,残高0.85 米;西墙长5 米,高1 米,中间有明显的墙体痕迹,长3.3 米,也可见用土坯垒砌二层。南墙残长3.15米,残高1.5米,南墙可见坍塌,隐约可辨斜坡台阶。台阶宽1米,长1.6米,高0.25-1.3米,在西墙上有一个明显缺口,宽1.4米。有人为攀登、踩踏痕迹。对照奥登堡测绘的平面图,可见这个建筑的北端是一个长方形的建筑,室内三侧都有台座,现已坍毁。而老照片(图6)中可以看出,这个建筑在百年前是高于寺院墙体的。
历经百年,胜金口石窟1 号寺院遗存已基本损毁,但现有遗存也足以让我们感受到胜金口1 号寺院百年前的辉煌。胜金口1 号寺院与胜金口石窟第7、9 号寺院略有不同,它不是中轴对称的寺院。也不属于典型的庭院结构,其主殿位于寺院偏东的位置,且与大门相对。实地考察我们也可以看到,现存的遗迹虽损毁严重,但基本还保留寺院的架构。参照德国、俄国的老照片我们可以看出,百年前的胜金口1 号寺院因废弃损毁,但寺院墙体保存相对完整,主殿屋顶存留,主殿内的壁画依然绚丽多彩。而现存的1号寺院遗迹,佛寺主殿屋顶不存,墙体损毁,壁画荡然无存。
格伦威德尔报告中记述了胜金口石窟寺院的佛殿是回廊佛殿,主室外有一券顶回廊,回廊上绘制大幅誓愿图,周围为供养菩萨、天人和世俗人物等①[德]阿尔伯特·格伦威德尔著,管平译:《高昌故城及其周边地区考古工作报告(1902—1903年冬季)》,第131页。。这一情况与柏孜克里克石窟的第15窟和第20窟形制及壁画风格基本一致。那么1号寺院的年代也应该是高昌回鹘时期的遗存。而据奥登堡在其报告中也记述了1号寺院的主殿是由一个内室构成,内室有塑像、地面有彩绘有池塘,莲花,游动的鱼,还有莲花上的大象长牙、花和珠宝,橙色的榜题栏②[俄]奥登堡撰,杨军涛、李新东译:《1909年吐鲁番地区探险考察简报》,第289页。。现在我们也只能从字面上想象当时美丽的画像了。
通过实地调查和测量,再与老照片、平面图等进行比对,同时参照《报告》、《简报》中的内容,对于认识1 号寺院原来的形制布局,精美的壁画,以及在过去一百年左右的时间内建筑的倒塌与毁弃。对研究胜金口地下寺院都有着非常重要的参考价值。
附记:参与此次调查的有陈爱峰、李亚栋、高春莲、王小雄、祖白旦古丽·艾尼瓦尔,绘图舍秀红,摄影张永兵,航拍张海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