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筱雪
(陕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陕西 西安 710119)
合文是指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单字紧密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新的构形单位。本文将采用徐在国黄德宽等所编的《战国文字字形表》中的晋系合文的字形来对晋系合文现象进行分析。据统计,《战国文字字形表》中共收录晋系合文字形473个,其中不重复字形244个,包括石器文字、玉器文字、铜器文字、玺印文字等,是目前收录战国晋系合文较为完整的字书。本文将从三个方面对合文展开分析。
从字形书写层面上看,战国晋系合文可以分为一般性笔画和合文标志两类。所谓一般性笔画,是指在构成合文各字的笔画;合文标志是指在合文中的对各字构意不起作用,只是标识该字为合文的符号。
在战国晋系合文中,有的字形是由两个或两个以上完整单字字形构成的;有的字形是因追求书写的简单而在单字字形组合的过程中出现笔画减省。这些笔画的减省可以分为两种情况:一是由笔画的共用所引起的字形减省;另一种为单纯地为了追求字形的简化而对笔画进行了省减。
1.由两个或两个以上完整单字字形构成
(1)由两个完整单字字形构成。例如:
由两个完整单字字形构成的合文在战国晋系合文中共142个,占总合文字数的58.20%。
(2)由三个完整单字字形构成
由三个完整单字字形构成的合文在战国晋系合文中共5个,占总合文字数的2.05%。
由上可知,由完整单字构成的合文中,有所有单字都均为独体字的情况,也有独体字和合体字相组合的情况。由两个或两个以上完整单字字形构成的合文共147个,占合文总字数的60.25%。
2.笔画省减
笔画的省减可以分为以下两种情况:
(1)由笔画的共用所引起的字形省减
A.单笔共用。例如:
由以上例子可以看出,在单笔共用时,有时会共用横笔,如“至于”;有时会共用竖笔,如“空侗”;有时也会出现共用曲笔的情况,如“少斗”。
B.多笔共用。例如:
由以上例子可以看出,多笔共用可以有两种情况:共用构件和共用偏旁两种。因构件和偏旁都属于多笔画所构,因此将其归入多笔共用的情况。共用构件是在两单字形体有相同的构件时会省略其中一个的情况。例如“公子”、“玉珩”等;共用偏旁是共用构件的一种特殊情况,当相同的构件是两单字的偏旁时,就出现了共用偏旁的情况。例如“邯郸”、“邶邧”等。
在战国晋系合文中,笔画共用的合文共26个,占合文总字数的10.65%。
(2)为追求字形简化而发生笔画的省减
在汉字书写过程中,为了追求字形的简便,总是有意或无意地减省笔画。伴随着笔画的减少,汉字形体发生变化,其构意变得模糊。例如“胡匋”中的“匋”字,从缶,包省声。当其与“胡”构成合文“胡匋”时,“缶”字减省,外部的半包围结构也变得与“宀”相近。
在战国晋系合文中,字形发生简化的合文共71个,占总合文字数的29.10%。
综上所述,在战国晋系合文中,出现笔画减省的字形共97个,占合文总字数的39.75%。由完整单字字形构成的合文共147个,占合文总字数的60.25%。说明在晋系合文中,虽追求字形的减省,但完整字形的结合仍是主流,这对于我们从字形出发了解字意是很有益处的。
与甲骨文的合文相比,在战国合文的字形中出现了用来表示合文的标志—“=”,这也是文字在发展和使用中成熟的表现。晋系合文中也不例外,如:
“=”这一符号在字形中的位置是不固定的,可以位于字形的下方、左下方、右下方等;并且其方向也是不固定的,除水平方向外,还可以作西北东南的斜向。
在战国晋系合文中,带有标志性符号的字形共102个,占合文总字数的41.80%。说明带有标志性符号“=”的合文已渐渐形成趋势。
但有时也要辨认清楚,“=”是否为合文符号,有时可能只是单纯的装饰性符号,也可能是重文符号或者校勘增补,还可能为区别符号或指示符号等。因此,具有问题也要具体分析。将其放入当时的语言环境中符合实际情况,才是判别其是否为合文最重要的标准。
对战国晋系合文从字形结构上进行分类,可以将其分为以下几种类型:
在战国晋系合文中,上下结构的合文共136个,占合文总字数的55.74%。其中数词的数量为43个,而数词总量为54个,占数词总数量的79.63%。说明在战国晋系时期,表示数词的合文绝大部分采用上下结构。
在上下结构的136个合文中,读序皆为从上向下,如例子中的“一石”、“九女”等等,并没有出现从下向上的读序。
在战国晋系合文中,左右结构的合文共81个,占合文总字数的32.79%。
在左右结构的合文中,读序分为从左往右或从右往左两种情况。例如例子中的“鱼亡”、“屯留”为从左往右读;“不脂”、“千羊”为从右往左读。据统计,读序为从左往右的合文共27个,从右往左的合文共54个。读序为从右往左的合文数量占左右结构合文数量的67%,这是受古代汉字书写时以左书的习惯影响。
在战国晋系合文中,包围结构的合文共17个,占合文总字数的7.37%。其中,与“月”组合的合文有8个,与“疾”组合的合文有4个,剩余字形均为不同单字的组合。在晋系合文中并未出现全包围结构的字形,因此在包围结构不作分类。
在包围结构的合文中,读序有先外后里或先里后外两种情况。例如“水月”、“五鹿”为先里后外;“斿子”、“ 疾已”为先外后里。据统计,读序为先外后里的合文共6个,先里后外的合文共13个。
合文中的单字,为了使形体更紧凑,会利用字形的空间将一个字形插入另一个字形中,形成了插入式的合文字形。这一类合文的出现也说明了人们在字形方面对于空间的利用和对美的追求。例如:
在战国晋系合文中,插入式结构的合文共10个,占合文总字数的4.10%。
在插入式结构的合文中,有两种读序:先中间后两边、先两边后中间。例如“十八”的读序为先中间后两边;“行昜”的读序为先两边后中间。据统计,先中间后两边的读序共5个,先两边后中间为5个。与包围式结构的合文相加,先中间后两边的合文共18个,先两边后中间的合文共计11个。
通过上述研究可得,在晋系合文中由两个或两个以上完整单字字形构成的合文共147个,占合文总字数的60.25%。虽然追求字形的减省是其趋势,但在晋系合文中,多数情况仍采用完整的单字字形组合构成合文字形。
在张通海所发表的《战国楚系文字中合文运用特点探讨》一文中将字形高度省简列为楚系合文的特点之一。然而在晋系合文中,使用完整单字字形的比例较大,这是晋系合文的一大特点。当然因晋系合文材料不如楚系合文材料完整,可能会导致对这一特点的归纳有所偏差。但就目前所有的材料来看,晋系合文中使用完整单字字形的合文占总合文字数的半数以上。
根据上述分析,得到战国晋系合文字形结构表:
表1 战国晋系合文字形结构表
由上表可知,在晋系合文中,上下结构的汉字所占比重较大,占合文总字数的55.74%。这是由于古时人们的书写习惯与现代人们的书写习惯差异所造成的。在古时,人们习惯下行左书,这样在书写中很容易将上下相邻的汉字组合而成合文,这样就使得上下结构的合文较多。左右结构的合文字形也占较大比重,包围式和插入式结构的字形相对较少。
合文符号最先出现在金文中,战国时期为使用合文符号的高峰。据张通海在《战国楚系文字中合文运用特点探讨》一文中的统计,楚系使用合文符号的合文达到了总合文数量的93.28%。同样地,在战国晋系合文中,带有合文符号的字形占合文总字数的41.80%。虽与楚系合文相比差距较大,但晋系合文仍占有较大比重。随着合文在秦汉时期的减少直至消亡,合文符号也渐渐减少消亡。
通过以上分析可知,在晋系合文中,使用完整单字字形的合文占较多,字形结构以上下结构为主,是符合当时人们的书写习惯的。合文符号的使用是其发展趋势。相信随着更多的晋系文字发现,对于晋系合文的研究会更加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