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红玫瑰

夏雪

那瓶野力爽

黎明

照在父亲躬起的脊背上

装满麦子的拖拉机

在坑洼不平的乡村路上

留下一段咯噔咯噔的心跳

日头挂在天上

父亲扛起粮食

一趟又一趟地卸下

汗珠顺着黝黑的脖子流淌

浸透他心爱的白衬衫

邻边的小男孩朝我微笑

洁白的牙齿像极了父亲早上啃的白馍

他向我递来一瓶野力的汽水

扭头就跑了

我看见他的母亲

把余粮的钱折叠成一块手绢

他们回家的车走远了

我把记忆落在

童年那瓶野力酸爽的滋味里

公元，二零一九年

蝙蝠盘旋在

那些无辜的亡灵上，歌唱

雪上的雪，或鲜艳，或肮脏

心恶，比肉身更久远

“公元，二零一九年”

泪水不会洗干净愚行

尚未完成的死亡，精琢每一次永别。

夜色红玫瑰

一

夜色晕染着异乡人

街头巷尾

闪耀着诱人味蕾的霓虹

街边桌椅杂乱，乡音三五成群

小炒，烤肉，啤酒

成了孤独救赎，狂欢的助燃物

邻桌赤膊男子，痛饮着啤酒

天南地北聊着，唾沫星子

让我想起麦子扬花的田野

趁醉男得意时，卖花妇女

怂恿他买下了一支红玫瑰

二

风很轻柔，在人群里穿梭

梧桐叶子沙沙作响

和着月光，抱着吉他的女子

邻桌醉醺男子一阵缄默

拿起酒瓶旁的玫瑰

插到了吉他上

三十块一首，连点三首

卖唱女子扫着清弦

震得花儿乱颤

映着月光，唇上口红的色彩

像极了桌上百元大钞

和琴弦上那支玫瑰花

妖艷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