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净然 范庆泉 储成君 潘文卿
摘要在新古典理论的鞍点路径上,文章构建了包括雾霾污染损失和企业治污机制的理论框架,刻画以要素投入为主的中国经济发展特征以及雾霾污染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动态过程,将经济增长内生化,从动态环境规制政策的视角,分析经济发展与雾霾污染关系的影响机制,并基于中国88个城市2007—2018年期间雾霾治理数据进行实证检验。理论研究发现,渐进递增的动态环境规制适应了经济增长路径上经济结构特征的内在变化,避免了由于环境规制造成生产投入要素的大幅度波动,保持了均衡投资额和能源消费量的平稳增长,提高了鞍点路径上消费增长的平滑性,实现了鞍点路径上社会福利最大化目标。同时,企业逐渐加大治污投入,雾霾治理的效果开始呈现,动态环境规制政策是经济发展与雾霾污染存在着“倒U”型关系的主要影响机制。实证研究支持了动态环境规制政策是经济发展与雾霾污染关系的内在影响机制的论述。此外,实证研究还发现,全国雾霾污染持续蔓延的趋势仍未得到根本扭转,各地区之间的雾霾污染程度具有显著的空间滞后效应,并且空间溢出效应突破了相邻地区的区域限制,这意味着污染产业的跨区域转移现象比较突出。值得肯定的是,三大经济区域雾霾治理效果初步显现,这对于坚定政府污染防治的战略定力和制定新一轮的环保税政策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政府应进一步强化雾霾治理的战略定力,一方面要不断加大环境规制政策执行力度,通过提高环保税额,加大税收征管力度,推动企业加大治污投入;另一方面政府也要关注污染产业的跨区域转移问题,协调好产业转移与环境保护之间的关系。
关键词 雾霾治理;动态环境规制;治污投入;动态空间面板模型
中图分类号F062. 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2104(2021)08-0080-10DOI:10. 12062/cpre. 20210114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环保税动态优化、区域结构差异及作用机制研究”(批准号:71904131);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中国经济增长路径上的动态环保税、污染防治补贴及生态补偿机制研究”(批准号:19YJC790026);2019年中宣部宣传思想文化青年英才项目“碳排放权生产要素视角下减排路径优化与分配机制研究”;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北京市属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
雾霾治理是打好污染防治攻坚战的重中之重。现阶段,雾霾污染仍然呈现出发生频率高、影响范围广、治理难度大等特点[1]。据统计,2019年337个城市的重度污染天数达到1 666天,甚至比2018年还增加了88天;以PM2. 5为首要污染物的污染天数占重度以上污染天数的78. 8%,而2019年PM2. 5浓度平均值相比上一年度也未曾下降。雾霾治理效果还有待进一步提升,大气污染问题依然十分突出,严重影响着人民群众的生产生活,已经成为当前社会各界的重大現实关切。经济增长下行压力加大,雾霾治理攻坚战对经济发展的不利影响也引发了人们的一定担忧。如何保持环境规制政策的适度性,既能够兼顾持续经济增长,又能够有效控制大气污染规模,降低污染造成的经济损失程度,这已成为现阶段中国政府及学术界急需研究的重要课题。
实践中,中国政府对于环境规制政策实施以及环保税额的设定也是十分谨慎的。在“税负平移”的原则下,2019年中国征收的环保税收入占税收总收入的比重不足0. 2%,而美国环保税收入的比重长期稳定在3. 5%左右。从区域角度来看,京津冀地区和长三角大部分地区按照最低税额标准的8~10倍征收环保税,而东北地区以及大部分中西部地区按照最低税额标准征收环保税。最高税额征收标准是否契合了当地的经济发展阶段,最低税额征收标准是否激发了企业雾霾治理的动机,都有待进一步客观评估。需要指出的是,雾霾治理的目标是为了提高社会福利水平,而福利水平持续提高又是以经济增长作为物质基础,治污投入同样也需要依靠经济增长提供物质支撑,我们将其称之为雾霾治理的经济基础。如果环境规制政策过低或者过高,都可能会导致经济发展停滞不前或者增速放缓,无法实现福利改善的目标。受中国政府渐进式推行环境规制政策的启发,文章将从雾霾治理的经济基础出发,分析动态环境规制政策的适用性,并以此作为研究经济发展与雾霾污染“倒U”型关系的理论机制。
1文献综述
在研究经济发展与雾霾污染的相互关系文献中,有关环境污染与经济增长之间“倒U”型关系的影响机制并未展开论述[2-4]。陈诗一等[5]对雾霾污染对经济发展的反向影响进行实证检验,指出越是经济发达地区雾霾污染的损失影响越大。范庆泉等[6]认为“倒U”型可能仅是两者关系的外在表现形式,如果不能深入阐述其理论影响机制,则就无法制定科学的环境规制政策。
而在分析经济发展对环境污染的影响机制文献中,经济增长的外生性假设又是影响机制成立的关键因素[7]。环境污染与经济增长关系的理论影响机制可以归纳为五个方面[8],包括消费者绿色偏好变化[9-10]、技术变化[11]、环境规制政策、经济结构变化以及国际贸易的再分配等[12]。但是,以上环境污染与经济增长关系的理论影响机制研究都是基于收入增长或经济发展。如果环境污染使得经济发展受阻,甚至出现经济下滑,那么消费者清洁偏好、经济结构变迁、国际贸易转移等理论分析的角度将不复存在。然而,从动态环境规制政策视角,分析企业治污行为对经济发展与雾霾污染之间关系产生影响的文献较为少见。范庆泉等[6]在研究政府开征环境税的时点选择问题中指出,环保税收的扭曲效应随着经济规模递增而下降。但该文并没有引入企业治污机制,环境污染的累积现象也与雾霾污染即期性特点不一致,更没有对经济发展与雾霾污染的内在影响机制展开深入分析。
此外,大部分理论文献都是基于经济稳态或是平衡增长路径展开研究,无法刻画出经济发展和环境污染的动态特征[13],也就无法给出符合自身经济发展阶段的环境规制政策。在以要素投入为主的经济追赶模式下,中国经济发展水平仍处于Ramsey模型的鞍点路径上,还远未达到稳态阶段[14]。Ljungqvist等[15]给出了一种可以计算出从新古典模型任意初始状态到稳态的均衡转移路径的数值模拟方法,并将其称之为“Shooting方法”。目前,从鞍点路径上研究中国经济问题的相关文献仍然很少。因此,在新古典理论框架基础上,刻画以要素投入为主的中国经济发展特征以及雾霾污染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动态过程,采用Shooting求解鞍点路径上的均衡解,在经济增长路径上分析动态环境规制政策的适用性,构成了研究中国雾霾治理的新的理论框架。
2动态环境规制适用性的理论框架构建
3动态环境规制的适用性分析
3. 1三种政策情景设计与企业治污动机分析
在新古典鞍点路径上,参照范庆泉等[16]的思路,我们设计了一条税额从零逐渐增加到稳态时“最优”环保税额的动态环境规制政策,用以剖析政府雾霾治理实践背后的理论机制。与之对应,我们将基于稳态均衡求解得出的“最优”环保税,称之为严格环保税;同时,我们将不实施环保税政策情景也加入其中,以便于对比分析。鞍点路径上三种不同的环保税政策的设计路径,如图1所示。
图2中,文章给出了三种不同环保税政策情景下企业治污的时点选择及投入额的变化趋势。在动态环保税情景下,企业治污时点要滞后于环保税的开征时点(第12期),一直到第31期企业才开始进行治污投入。随着鞍点路径上环保税额的逐渐提高,企业治污投入力度不断加大。环保税额的提高,本质上是增加治污投入的边际收益。与此同时,随着鞍点路径上资本要素的不断累积,资本边際回报率也在持续下调,企业治污投入资本的边际成本也随之下降,这是企业治污投入力度不断加大的理论基础。与之对应,在严格环保税政策情景下,企业治污投入的时点甚至可以提前到第21期,这说明更高的环保税额会进一步提高企业的治污动机;而无环保税情景下,企业也就不存在治污动机,治污投入水平始终为零。
3. 2动态环境规制与鞍点路径福利最大化
图3和图4分别给出了三种环境规制政策情景下鞍点路径上的均衡消费水平和均衡产出水平。不难发现,动态环保税政策情景下,鞍点路径上均衡消费水平是最高的。这表明动态环保税政策可以实现鞍点路径上的福利最大化目标。动态环保税平衡了经济发展与环境污染损失之间的关系。与严格环保税政策情景相比,动态环保税政策在初期征收的环保税额较低,并没有使得产出水平大幅度下降,保持了鞍点路径上均衡产出的平稳增长,为后续持续提高消费水平夯实了物质基础。
环境规制政策通过影响能源需求和投资决策进而影响均衡产出和均衡消费。通过模拟不同政策情景下鞍点路径上能源消费的变化趋势,可以更为深入地理解动态环境规制政策的适用性。图5给出了三种环境规制政策情景下鞍点路径上的能源消费量。动态环保税政策情景下,鞍点路径上的能源消费量保持了平稳增长,即不同于严格环保税下对于能源需求的过度抑制,也不同于无环保税政策下能源的过度消耗。
3. 3雾霾治理的经济基础
图6给出了三种政策情景下雾霾污染排放量的变化趋势。动态环保税政策保持了能源消费量的平稳增长,尽管雾霾污染在初始时期有所增加,但增速相比无环保税政策情景下更低。在进入第31期时,雾霾污染增长趋势得以扭转,这是因为企业开始进行治污投入,降低了单位能源消耗的污染物排放,同时能源消耗量也得到了有效控制,使得雾霾污染出现拐点开始下降。
随着经济规模的发展,由于污染造成的经济损失在变大,资本边际回报率在下降,使得环保税提高和企业治污投入的边际收益在增加。由此可见,动态环境规制适应了经济增长路径上经济结构特征的内在变化,基于市场资源配置的方式,实现了鞍点路径上社会福利最大化目标,并通过保持经济持续发展,为平稳提升消费水平以及企业进行治污投入提供了物质基础;且随着治污投入力度的不断加大,雾霾治理的效果开始逐渐呈现。简而言之,动态环境规制执行力度应随着经济规模的增加而不断提高,这就是雾霾治理的经济基础。
图7给出了三种政策情景下经济发展与雾霾污染的相关关系。在动态环境规制政策情景下,经济发展与雾霾污染呈现出“倒U”型关系。通过三种环境规制政策情景的比较,文章指出经济发展与雾霾污染之间的“倒U”型关系,并非经济增长到一定阶段的“自然产物”,其根本是政府实施动态环境规制政策所产生的经济现象。经济发展无法“等来”污染拐点的出现,甚至还会造成经济停滞不前。同时我们也看到,在以要素投入为主的经济发展阶段,与经济增长相适应的动态环境规制政策,是实现经济发展与雾霾治理的最优路径选择。
4经济发展对雾霾治理影响的实证研究
(2)变量选取。我们收集了2014—2018年生态环境部发布PM2. 5浓度数据,整理出88个城市年均的PM2. 5浓度值。其中,88个城市指的是以环京津冀28城市和第一阶段实施新空气质量标准的74城市为基础,由于13个城市同属于两类城市群,不包括西藏地区,故共有88个地区。考虑到数据样本区间较短,参照邵帅等[1]选取的数据样本,文章又补增了2007—2016年哥伦比亚大学发布的PM2. 5浓度的卫星监测数据。
经济发展指标使用各地区产出增加值的对数序列代替(lngdpit),并加入了该变量的平方项,用以刻画经济发展对雾霾污染的非线性影响关系。为便于叙述,我们将后续影响机制模型中使用的中介变量先进行介绍,一是各地区重点监控企业的排污费征收额(envfeeit),该变量可以体现各地区的雾霾治理力度;二是各地区环保类财政支出额占公共财政支出的比重(renvfinit),该变量可以刻画各地区的治污技术水平,也可以反映各地区政府雾霾治理的力度。尤其是考虑到投资变量产生经济影响效果存在滞后性,该变量可能更多地体现为地方政府的雾霾治理力度。
工业生产消耗化石能源是造成雾霾污染的主要来源,我们使用第二产业占产出增加值的比重构造了经济结构变量(strgdpit),以刻画各地区的产业结构状况,该变量系数预期符号为正;采用各地区标准煤消费量除以产出增加值构造单位产出的能源消费变量(eneperit),以刻画各地区能源结构状况,该变量系数预期符号为正;采用单位面积的城市人口数量构造城市人口密度变量(peodenit),城市人口聚集会加重雾霾污染,该变量系数预期符号为正。此外,文章将消费者价格指数(CPIit)加入到影响机制模型的控制变量中,用以刻画各时期的经济周期特征。
文章选取88个城市在2007—2018年期间的主要经济变量。其中雾霾污染、经济发展和产业结构变量均为各城市的数据指标;限于数据的可获取性,中介变量、其他控制变量均为88个城市所在省份的数据指标。所有数据指标均来自2008—2019年的《中国统计年鉴》和各省份统计年鉴、生态环境部公布的88城市年度PM2. 5浓度平均值,以及2008—2018年的《中国环境统计年鉴》和《中国环境年鉴》。需要指出的是,考虑到中国幅员辽阔、南北方地区气候差异明显。而雾霾污染的空间溢出效应在一定程度上也会受到气候差异影响,因此,将中国88城市划分为北方地区与南方地区。为刻画雾霾污染的空间溢出特征,我们给出了88城市之間的公路里程,使用各城市间公路里程的倒数构造地理权重矩阵(W1);此外,文章还构造了88城市是否相邻的0-1矩阵(W2)作为检验空间效应的权重矩阵。
4. 2经济发展对雾霾污染的实证结果分析
(1)空间相关性检验和模型选择。表1给出了全国及两类地区雾霾污染的空间相关性检验结果。统计结果显示,各类地区的雾霾污染具有显著的空间自相关性。空间滞后模型要优于空间误差模型,后续分析中我们均采用空间滞后模型。
(2)实证结果分析。表2给出了两种类型权重矩阵下全国及两类地区经济发展对雾霾污染的实证估计结果。从时空滞后变量的估计系数来看,雾霾污染有显著的时空效应。在空间层面上,各地区之间的雾霾污染程度与地理因素密切相关,这与邵帅等[1]的结论是一致的;从时间层面来看,各地区雾霾污染存在着路径依赖问题。从两类权重矩阵空间滞后效应的估计系数比较来看,地理权重矩阵的空间自相关系数要高于相邻权重矩阵。这可能表明空间溢出效应突破了相邻地区的区域限制,雾霾污染会在全国更大范围内相互渗透,其背后可能隐含着污染型产业的跨相邻区域转移的现象,而不仅局限于相邻地区内。
表2显示,全国及两类地区的所有模型中,经济发展对雾霾污染的一次项估计系数都是正的,二次项估计系数都是负的,且都至少10%的显著性水平下拒绝了原假设(估计系数为零),这表明经济发展的确对雾霾污染产生了“倒U”型的非线性影响关系。回归结果表明,在经济发展的初期阶段,由于经济发展的规模效应,化石能源消耗日益增多,使得雾霾污染问题逐渐凸显出来;随着经济的持续发展,雾霾污染规模逐渐得到了控制,甚至出现了雾霾治理改善和经济持续发展的双重红利,这与理论分析结论是一致的。
4. 3影响机制分析
由于各地区实施不同的环境规制强度,可能会引发污染产业的区域间转移,因此,在上述方程中我们还加入了环境规制政策变量的空间滞后项。
(2)实证结果分析。表3给出了方程式(20)动态面板模型的实证估计结果。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全国及两类地区模型的AR(2)不显著,这表明模型不存在二阶自相关问题,估计方法的选用是合适的;并且所有模型的Sargan检验结果表明,模型选用的工具变量也是有效的。经济发展对环境规制强度变量的二次项系数为正,但一次项系数却为负,这表明经济发展对环境规制政策强度的影响是“U型”的。在经济发展初期,地方政府存在为追求经济增长的绩效目标而忽视了环境规制。
在以征收排污费作为环境规制强度代理变量的情况下,2018年全国及两类地区经济发展的平均值已经超过了“U型”的拐点值。以治污投入占比作为代理变量的模型中,经济发展对环境规制强度的拐点值普遍高于以排污费作为代理变量的模型,这也反映出治污投入是以约束性环境规制政策为前提的,否则企业将不存在治污投入的动机,因此,经济发展对治污投入的“U型”拐点要高于排污费。进一步发现,2018年全国及两类地区经济发展的平均值没有超过治污投入模型中“U型”的拐点值,这表明大部分地区治污投入力度还有待进一步提升。在环境规制政策强度的两类代理变量模型中,经济发展对环境规制政策强度均表现出非线性的关系,随着经济基础的夯实,最终推动环境规制政策强度不断增加。这一联动的变化趋势是否传导到雾霾治理层面,接下来我们将通过回归方程式(21)进行验证。
表4和表5分别给出了以排污费和治污投入占比作为中介变量的实证模型估计结果。值得关注的是,在地理距离的权重矩阵下,两类模型均选择的是加入中介变量空间滞后项的杜宾模型。排污费提高有助于降低本地区的雾霾污染水平,但污染产业会通过区域间转移,进而加重了其他地区的雾霾污染程度;类似地,治污投入力度越高,则本地区的雾霾污染程度越低;但治污投入力度也会加重其他地区的雾霾污染程度。一个地区治污投入力度越大,则表明当地政府的环境关注程度越高,对于企业环保类监管力度越大,也会导致污染产业转移。然而,在以相邻与否作为权重矩阵的实证结果中,环境规制政策强度仅对本地区雾霾污染产生了显著性负影响,而对相邻地区的影响不显著。从一个侧面反映出,现阶段的污染产业转移并非局限于周围邻近地区,而是更大区域内的产业转移。接下来,我们将重点放在中介变量对经济发展估计系数的影响上。
北方地區的所有模型中,经济发展变量的一次项和二次项系数依然是显著的,对雾霾污染的影响关系呈现出“倒U”型特征,但模型中的经济拐点值相比之前均有所提升。这表明北方地区环境规制政策强度发挥了部分中介效应的作用。与之不同的是,除以地理距离作为权重矩阵的模型外,南方地区的其他模型中,经济发展的一次项系数显著为正,但二次项系数均不再显著;即使在经济发展二次项系数显著为负的模型中,其经济发展的拐点值也远高于2018年该地区经济发展水平的最大值,即在当前经济发展规模下,其对雾霾污染综合影响也是显著性为正。这表明南方地区环境规制政策强度发挥了完全中介效应的影响,即经济发展对雾霾污染影响的“倒U”型关系消失了。
基于上述分析,文章指出逐渐趋严的动态环境规制政策是经济发展对雾霾污染产生非线性影响的重要渠道。在经济发展初期,为推动经济高速发展,各地区实施的环境规制强度普遍较低,甚至存在为发展而弱化环境规制的现象;随着经济持续发展,社会资本边际报酬在下降,环境污染问题日益凸显,人们对环境空气质量的诉求也不断提升,一方面实施环境规制政策的边际成本在下降,另一方面加大环境规制力度的边际收益在提升,不断提升的环境规制政策强度逐渐遏制了雾霾污染的蔓延趋势,进一步证实了雾霾治理经济基础的存在性。
5结论及政策启示
在新古典理论的鞍点路径上,刻画以要素投入为主的中国经济发展特征以及雾霾污染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动态过程,将经济增长内生化,加入企业的雾霾治理机制,设计动态环境规制政策,采用Shooting求解鞍点路径上的均衡解,在经济增长路径上分析动态环境规制政策的适用性,研究经济发展与雾霾污染之间“倒U”型关系的影响机制,并从中国雾霾治理的实践中寻找经验证据。
理论研究发现,渐进递增的动态环境规制适应了经济增长路径上经济结构特征的内在变化,避免了由于环境规制造成生产投入要素的大幅度波动,保持了均衡投资额和能源消费量的平稳增长,提高了鞍点路径上消费增长的平滑性,实现了鞍点路径上社会福利最大化目标。同时,随着环境规制执行力度的不断提高,企业逐渐加大治污投入,雾霾治理的效果开始逐渐呈现,这表明动态环境规制政策是经济发展与雾霾污染存在“倒U”关系的主要影响机制。
实证研究表明,中国经济发展与雾霾污染之间存在“倒U”型的非线性关系,2018年中国南北方地区经济发展的平均规模处于“倒U”拐点位置附近。从全国层面来看,污染产业的跨区域转移依然严重,全国雾霾污染持续蔓延的趋势仍未得到根本扭转。随着经济持续发展,社会资本边际报酬在下降,环境污染问题日益凸显,人们对环境空气质量的诉求也不断提升,一方面实施环境规制政策的边际成本在下降,另一方面加大环境规制力度的边际收益在提升,不断提升的环境规制政策强度逐渐遏制了雾霾污染的蔓延趋势,进一步证实了雾霾治理经济基础的存在性,也为动态环境规制政策是经济发展对雾霾污染产生非线性影响的传导机制提供了实践支撑。
经济发展与雾霾污染之间的“倒U”型关系,并非经济增长到一定阶段的“自然产物”,其根本是政府实施动态环境规制政策所产生的经济现象。环保税应随着经济规模不断扩大和环境污染的负外部性不断加重而持续提高。现阶段,雾霾治理进入关键期,区域性雾霾治理效果已经初步显现。政府应进一步强化雾霾治理的战略定力,一方面要不断加大环境规制政策执行力度;另一方面也要关注污染产业的跨区域转移问题,协调好产业转移与环境保护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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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onomic base of haze governance: applicability analysis of dynamic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LIU Jingran1,FAN Qingquan1,CHU Chengjun2
(1. School of Public Finance and Taxation, Capital University of Economics and Business, Beijing 100070, China; 2. Chinese Academy for Environmental Planning, Ministry of Ecology and Environment, Beijing 100012, China)
AbstractThis paper established a theoretical framework including the loss caused by haze and firms?pollution control mechanism on the saddle path of the neoclassical model, and characterized China?s economic development mainly based on factor?input and the evolu? tion of haze from zero to a large scale, internalizing the economic growth. Furthermore, the paper analyzed the mutual influence of eco? nomic growth and haze pollu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dynamic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and used haze governance data of 88 Chi? nese cities from 2007 to 2018 as empirical evidence. The theoretical study found that incremental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fit the inter? nal change of the economic structure on the economic growth path and realized the goal of maximizing social welfare on the saddle path through avoiding large fluctuations in production factors due to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maintaining steady growth in investment and energy consumption, and improving the smoothness of consumption growth on the saddle path. Besides, as firms increased investment in pollution control, the effects of haze governance began to show, demonstrating that dynamic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policies were the main mechanism of the inverted U?shaped curve relationship between economic growth and haze pollution. The empirical results showed that the national spread of haze pollution was not curbed and the cross?regional transfer of polluting industries was prominent because haze had the spatial characteristics of?all prosperity, or all damage?among regions, and the spatial spillover effect broke through the restrictions of adjacent regions. Moreover, the haze governance of three economic zones started to show positive results, which was instructive for the government to implement pollution control strategies and formulate a new round of environmental tax poli? cies. Therefore, the government should strengthen haze governance from two aspects: one is enhancing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to drive firms to increase investment in pollution control by increasing environmental tax and reinforcing the administration of tax collection; the other is attaching importance to the cross?regional transfer of polluting industries and coordinating industrial transfer and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Key wordshaze governance; dynamic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pollution control investment; dynamic spatial panel model
(責任编辑:于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