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外一首）

竹篙

我需要弯下腰 从你的稚嫩里

掬一口淝水的绿 清浅的或深重的

那弥漫的绿意 是你捧起的一垄垄

炊烟 让我找到了故乡

我细心掰开一颗颗土坷垃

在这贫瘠的土地上 在她的尘埃里

努力分辨出血与汗水 分辨出先人的

脚印与牛蹄窝 这确需费些力气

就像和我说出赞美故乡之词

我需吞下多少颗露珠或药丸

说，“那时候地表的绿与天空的蓝一样不规则”

我只能在淮北平原的一隅 顺着风

和自己的喘息 顺着夕照抚摸着的

田埂与荒冢 蛤蟆草 苍耳 枸杞子

在远处青烟的深处 错认故乡

灯草窝子与马家湾

暴怒的淮水忽然退去

淮风转变秋风 吹着土埙

一遍 两遍 一千遍地吟唱

《淮水谣》 抢种的村民

用薄土擦亮犁鋤和马刀

于秋的光影里 与天公达成和解

淮河有意将马家湾与灯草窝的

心结打开 落水后的马家湾

绿色匍匐 灯草窝子碧草芃芃

水凼子里小鱼吐出星星气泡

一瞬就破灭了

寒露时节 没有乌云和雷暴

只有我望着浩淼的河流发呆

我发现 马家湾与灯草窝子多么

像是沿淮土著的农民 总能

一次次劫后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