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极老龄化语境下的适老家具包容性设计研究∗

李文嘉

（上海理工大学，上海 200093)

2019 年，我国已进入老龄化社会阶段[1]，65 岁以上的老年人口占我国人口的12.6%。老龄化问题作为重要的社会问题，是实现社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议题，需要重点关注完善健康养老产品和服务供给体系[2]。目前我国民用适老家具市场主要以成人家具、古典家具以及过度放大老年群体依附性的残障辅助家具为主，与日本、德国、美国等发达国家的适老家具的类型与品质方面存在较大差异。产业上游的地产商虽然从社区无障碍设计等建筑与空间角度进行了许多探索，但目前我国对于适老家具的基础研究相对薄弱，尚未形成系统的行业生产标准，这一定程度制约了我国养老产业与服务的水平。在老龄化逐渐加重的背景下，探索适老家具发展机遇，对促使老年家具发展以及改善民生具有重要意义[3]。

1 积极老龄化的生命与家具设计伦理

积极老龄化是世界卫生组织于2002 年提出的应对老龄化社会的战略方针，其核心是关注老年人在老龄化体系中的主体地位，倡导不同社会阶层、身份的老年人终身健康、终身保障的积极应对策略。健康是身体素质、心理素质和社会素质三者的完整结合[4]。在积极老龄化语境下，老年家具设计需要契合敬畏生命与积极探寻生命价值的设计伦理，正视如何积极建构年龄友好的设计环境与空间秩序，如何让老年人有尊严地对待生命，以及如何体现设计的公平正义等现实问题。

老年人正在经历一系列的生理与心理变化，慢性疾病可能是限制积极生活方式的重要潜在因素。家具作为家庭物理环境的重要组成部分，需要能以积极的方式影响老年群体，激发老年人的积极心理资本。家具设计需要理解老年群体的行动方式、思维方式，充分考虑老年人与家具之间的关系，例如减轻疾病痛苦、压力和降低人身伤害，提供多样化的选择和必要的健康运动和精神刺激。通过功能、交互、情感等家具产品相关的因素特征设计适老家具，达到提高老年人自我效能感、幸福感，并减缓衰老的效用。这既有利于老年人个体生活的福祉，又降低了社会医疗费用。

2 老年群体心理特征和包容性设计内涵

老年人的生理功能与心理需求都与其他年龄阶段的群体存在明显差异[5]。老年家具需要考虑到功能、心理和认知的变化，潜在的身体机能下降如轻微的听力与视力的功能下降，以及有可能存在的如耳聋、失明和完全无法移动身体等身体疾病。由于老年群体生理和心理状态、社会阶层等存在差异，老年人家具设计需要采用包容性的方法。包容性设计被定义为一种通用的设计方法，设计师可以确保其产品和服务尽可能满足多样化受众的需求，不论其年龄或能力的差别包容最大化普适人群[6]。老年群体会因身份与社会地位的变化、生活环境的改变以及情感交流模式的变化产生心态上的不适[7]，面临一系列心理状态的改变（见表1），适老家具设计要关注与老年人的正向情感交流[8]，认识到其身体机能与行动、生理与心理认知等方面的局限，以包容性的设计要素创造新的生活方式，通过与家具的关系辅助老年群体应对衰老带来的变化。适老家具包容性设计主要通过功能包容、行动包容、空间包容、身份包容、服务包容与情感包容等方面的设计，满足老年人的独立、自由、归属感、灵活性、社交等生理、心理与社会等方面的需求。

表1 适老家具包容性设计要素与老年人心理关系Tab.1 Inclusive design elements of suitable furniture and the psychological relationship of the elderly

3 适老家具包容性设计多维构成要素

包容性设计需要探寻老年人需求和愿望中复杂和矛盾的焦点问题，以增进对老年群体的理解，从而惠及更多目标人群。适老家具进行系统综合设计时需要充分兼顾老年人的行为方式、感知方式、意识形态等方面，主要从下述六个方面体现适老家具的适合、适用、适应、适度与适配。

3.1 功能包容

随着年龄的增长，老年人的关节、骨骼和肌肉系统受到影响，面临身体强度降低、耐力降低和柔韧性下降等问题。此外，由于神经系统衰退，老年人容易产生定向力、判断力下降等障碍[9]。适老家具设计需关注目标老年群体的“使用模式”“行动模式”和“目标模式”，具体体现在依托平衡、视觉、触觉、听觉等功能要素对上述模式进行包容性约束。家具设计要有容错能力，必须最大限度地提供稳定力与支撑力以减少意外和异常活动，例如：家具必须提供适当的支撑，以补偿有限的平衡和身体强度；家具应提供稳定抓地力支撑并且不易倾倒，以减少因头晕、平衡问题和反应迟缓引起的跌倒风险；家具应避免锋利边缘给视力障碍的老年人群可能带来的风险；家具应避免过于复杂的表面图案和肌理可能造成的老年人视觉上的空间感知困难；家具应注意色彩平衡[10]，使用粗糙的表面，以最大程度减少眩光并提高接触时的感知力。随着移动设备的出现，家庭中活动领域之间界限逐渐模糊，家具设计需要考虑老年群体不同场景下（如休闲、学习、康复训练、理疗、减压、养生、手工、交往等）的交互与使用需求[11]，保障易用性和舒适度基础上实现功能包容，充分满足老年群体的心理预期。例如，可以实现摇椅的休闲功能和支撑iPad阅读功能（如图1）。

3.2 行动包容

随着年龄的增长，老年人行动有可能会逐渐变得困难。适老家具需要满足“看起来健康”的潜在需求，在不引起挫败感或依赖性下为老年人提供行动助力，维护老年人的自尊心[12]。适老家具设计需要对老年人进行广泛人体工程学研究，合理设计座椅与扶手高度、形状、位置帮助老年人站立或坐下[13]。扶手应达到甚至超过椅子座椅的前边缘，背部或座椅可以灵活调整使老年人更容易站立，从而提高安全性。此外，带有可倾斜靠背的椅子往往更具有灵活性，可以帮助老年人进行诸如阅读和看电视直至安稳睡眠等互动。对于老年人有益的坐姿舒适感需要家具提供合适的支撑，Assunta椅子（如图2）可以通过踩踏脚杆来适当分配用户自身的体重，并通过跟随这种倾斜运动的扶手确保稳定性。卧具设计需要提高起床时的移动便利性，并通过床的良好靠背支撑确保正确的使用姿势。适老家具设计需要充分考虑机动性与协调性，满足老年人独立起居的要求，实现家具的“去特殊化”。

3.3 空间包容

适老家具的设计需保证所需的空间同时具有合适的尺寸，无论老年使用者采取何种姿势，都应尽可能满足其有效空间，并保证一定的移动性。总体来说，“省空间”“紧凑”“不太笨重”被认为是适老家具的重要设计法则，此类设计适合多种尺寸的房型。同时，鉴于家具设计需求的多样性以及老年人与家具之间的关系，需要充分考虑使用轮椅的老年群体家具上方、下方空间的利用和拓展，避免因轮椅运动碰倒、撞击家具产生的安全隐患；对于使用助行器与拐杖等外界支撑的老年群体，家具设计需要考虑坐立或起身过程中外界支撑工具的合理存放距离，避免因工具跌落产生的不便（如图3）；调整家具的高度减少老年人抬手臂等活动幅度[14]，便于拿取物品。除此之外，家具设计可以运用清晰可见的中高明度的色彩，从视觉上增加空间容量并激发空间活力，同时为视力障碍者提供有效支持。

图3 空间包容型家具Fig.3 Space inclusive furniture

3.4 身份包容

老年家具作为自我和家庭的象征，在空间中可以激活老年使用者的感官，实现老年群体个人与集体的身份认同，具有广泛的象征意义与社交互动中的理想身份支持意义。适老家具的设计要遵从审美适当法则，运用适度的圆弧、曲线等造型语言传递诸如“欢迎”“温暖”和“关怀”等家具视觉语义（如图4）。适老家具可以使用颜色、图案化的面料以及随季节改变家具的覆盖面，借助视觉信息传递活跃、独立、富有活力等家具形象，改变原有沉闷、冰冷、机械的印象，通过寻找视觉与触觉的最佳平衡点来展现老年群体使用者的身份与生活品质[15]。这有助于维持老年群体的独立性和完整性，为老年人的心理和社会变化提供理想身份的支持，凸显老年人的精神涵养[16]。

图4 身份包容型家具Fig.4 Identity inclusive furniture

记忆是家具所有者长期拥有家具的情感纽带，适老家具需要关注家具的社会文化属性，提供与老年群体相关的文化信息，唤起老年群体对过去的回忆，包括对童年的回忆、对自己成长经历与传统的回忆，以及封存的时代记忆。怀旧作为情感化的生命体验方式，是适老家具重要的艺术重构与审美塑造的方式[17]。复古怀旧风格与木材等材质可以为适老家具提供稳固感、舒适感和尊崇情节，具有东方气质神韵的家具可以体现以物怡情的精神内涵[18]。这些赋予精神特质的家具可以与人产生象征共享的历史，促进人与家具情感纽带的发展。红木等昂贵材料可以彰显老年人的社会地位与历经岁月历练的品味与优越感[19]，竹藤等材料可以承载自由、质朴的田园生活向往与憧憬。这些可成为适老家具设计怀旧心理的精神抚慰载体，充分体现适老家具的包容性和开拓创新精神[20]。

3.5 服务包容

家具在老年生活中的作用可以理解为一种归属关系。伴随着年龄的增长，老年群体与家具的关系可能会逐渐发生变化，对家具的依赖程度也会一定程度上增加。在家具的生命周期中，设计需充分考虑老年群体对物理环境的动态变化依赖状态。伴随着网络智能化的新变革，智能家具结合传感器为老年家具监测呼吸、心跳、睡眠等身体状况，识别跌倒、久坐、急救报警等提供技术支撑，老年人可以通过语音智能操作享受诸如光线与温度调节、音乐助眠等服务，未来融合健康监测与跟踪的智能家居将是家具产业发展的新高地。由于老年人对新事物的认知与接受普遍较慢，上述适老家具开发应充分考虑与老年群体可能产生的数字鸿沟，使用前置性思维进行设计智能化交互模式[21]，让老年人润物细无声般感受科技的存在，避免因高技术产生的心理障碍与自卑感。此外，老年群体可能存在大小便失禁、褥疮等生理疾病，家具设计须关注座椅的可清洗与内饰的可移动等卫生及特殊服务要求，可以通过插入护垫、脚凳、瓶架、增加滚轮等方式添加特殊元素以满足老年群体的特定要求（如图5），体现易维护性的生活自理的服务包容，帮助老年人建立充分的安全感[22]。

图5 服务包容型家具Fig.5 Service inclusive furniture

3.6 情感包容

适老家具的包容性设计需要考虑老年群体可能遇到的孤独与社会关系剥夺，探讨老年群体间的人际交往和支持性关系。老年社会学强调，老年群体间积极互动对提高老年人的适应能力与情绪质量大有裨益[23]。因此应将幸福感、情感适应性等情感要素纳入家具设计过程中增强的维度，通过“情动设计”使老年人产生积极的“幸福荷尔蒙”[24]。情感包容可以通过塑造老年人之间日常生活的多人使用场景与互动模式，激发老年人积极的生活态度与积极的心理品质，增强老年人的心理资本建设，进而产生良性生活循环。意大利设计师Elena Tamburini设计了一系列的家具促进老年人夫妻之间的互动，如Mirella行走框架（如图6），设计师关注老年人热爱跳舞的情感需求，让两个人可以自由移动并一起跳舞。设计借鉴了二十世纪90 年代的风格，以圆形为设计要素，并借助意大利的传统材料与手工艺完成。设计师通过音乐和舞蹈使老年人进行情感连接，同时激发回忆与老年人的历史联系相连。

图6 情感包容型家具Fig.6 Emotional inclusive furniture

4 结语

老龄化议题下需要重新反思老年家具在公共社会资源中的积极作用。适老家具包容性设计，应充分考虑老年群体生理、心理特征，制定包容性创新设计策略，创建良好居家氛围，使所有年龄和能力的老年人能够度过有尊严、有保障的老年生活，实现老有所养，老有所乐，老有所用，应对“未备先老”的挑战[25]。基于积极老龄化语境下的适老家具包容性设计研究，对于增进老年人的健康社会关系与积极生活方式，促进社会健康发展具有重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