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晨
(南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天津 300350)
列斐伏尔认为日常生活是与每一个人的生活都密切相关的生存领域,是每个人为了维持自己的生存而以某种特定的方式从事的最基本的生产活动。由于日常生活作为最基本的生存领域而具有琐碎性,所以以往的传统哲学都没有将日常生活作为一个应该值得研究的哲学范畴去分析,针对日常生活领域被遗忘的现状,列斐伏尔对日常生活的内涵及其在社会发展过程中的重要作用进行了深刻阐释,推动了哲学对日常生活领域的关注与研究。
列斐伏尔的日常生活批判理论是从马克思主义的立场出发的,他认为马克思所提出的异化理论是进行日常生活研究的理论基础。
首先,马克思认为生活的主体是现实的个人,他们所创造出来的物质生活条件构成了日常生活的场所,而他们自身所从事的社会生产实践活动是生活的本质所在,因为所有的社会生活在本质上都是实践的。现实的个人“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吃喝住穿以及其他一些东西。因此第一个历史活动就是生产满足这些需要的资料,即生产物质生活本身”。[1](P531)这些需要是人为了自身的生存而必须进行的基本活动,是人类开展其他生活的前提条件。人类在满足自身基本需求所从事的生产活动中,通过发明和创造新的生产工具,产生出新的物质增殖需要,即不断扩大物质生活生产的需要。物质生产规模的扩大需要丰富的劳动力资源和广阔的市场,这进一步带动了人的自身生产和社会交往的需要,在生产实践活动中人们的需求在不断满足的同时,还会产生新的物质需要和社会交往需求,正是这些生活需要和社会关系构成了人类生活的核心内容。现实的个人只有通过劳动才能实现个人的生活,人类的本质就在于自由自觉的劳动,但是在资本主义社会,人类的劳动带有外在的强制性,因为一旦停止劳动,人的自身生存就会受到威胁,人的劳动已经成为了维持自身肉体延续的动物本能。自由自觉的劳动的丧失意味着正常的日常生活的沦丧,劳动者失去了实现自身生命活动的对象世界。
其次,在马克思看来,异化劳动是日常生活异化的根源所在,正是劳动的异化导致了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以及人与自身之间关系的异化,进而使整个资本主义社会生活产生了异化。首先,劳动异化使人的生活丧失了创造性。人在劳动的过程中本应使自身的创造力得到充分自由的发挥,但现实情况却是劳动者只能按照早已设定好的流程生产资本家所需要的产品,人已经失去了在劳动中早已具有的主体能动性和劳动主导权。人创造出来的产品不再是对自身能力的肯定,而是对自身的全面否定,因为产品生产的越丰富,人就越是贫穷。其次,劳动异化导致人的生活关系的异化。一是工人与资本家关系的异化。在资本主义社会,工人生产出的产品不归自己所有,而是归资本家所有,这就导致了工人与资本家之间成为了一种相互对抗的关系。二是工人与工人之间关系的异化,在资本家早已设计好的流水线上每个工人都是作为孤立的个体而存在,工人与工人之间的交流日益减少,工人在劳动的过程中成为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活机器,有的只是肉体上的折磨和精神上的压抑。生活关系的异化导致每个个人都是以一种原子化的状态在社会中生存。
最后,马克思在明确了日常生活异化根源所在之后,开始寻求消除异化,恢复人类正常的日常生活状态的途径。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描绘了共产主义社会中理想的人类生活形态:“任何人都没有特殊的活动范围,而是都可以在任何部门内发展,社会调节着整个生产,因而使我有可能随自己的兴趣今天干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猎,下午捕鱼,傍晚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判,这样就不会使我老是一个猎人、渔夫、牧人或批判者。”[1](P537)这也就是说在共产主义社会中,每个人的能力都可以得到全面而充分的发展,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也进一步明确了这一目标,即共产主义社会就是要建立一个自由生活的共同体。要改变资本主义社会异化的生活方式,就必须彻底分析和批判资本主义生活方式,创造出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在共产主义社会,随着阶级的消亡,全社会将建立起一个自愿结合的自由人联合体。“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2](P53)在自由人联合体中,劳动重新成为一种自由自觉的实践活动,人重新获得了确证自身生命活动的对象性世界。人的主体创造性可以在劳动中得到充分自由的发挥,人在劳动中收获的是对自身能力的肯定和身心的愉悦,这种理想的生活方式完全抛弃了资本主义社会异化的生活方式,它所追求的是全体人类自由发展的生活方式。
西方学者对生活世界的关注是20世纪西方哲学发展的一个重要趋势,从理性的科学世界回归生活世界最早始于胡塞尔1936年所发表的《欧洲科学的危机与超验现象学》一书,书中认为欧洲实证科学主义思潮的兴起使西方哲学忽视了对人的生活世界的关注,科学与人的生活世界产生了分离,失去了科学本身所具有的活力。欧洲科学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文化危机,要想彻底摆脱这场危机,就必须重视与人密切相关的生活世界。“最为重要的值得重视的世界,是……通过知觉实际地被给予的、被经验到并能被经验到的世界,即我们的日常生活世界。”[3](P58)胡塞尔认为,在生活世界中的人与世界具有统一性,而在科学世界中却忽视了人的存在,丧失了人与世界的统一性,科学世界成为了一个没有人参与其中的空洞的世界。科学世界不应该将人的生活世界排除在外,哲学应当加强对人的生活世界的关注与研究。
许茨在继承胡塞尔生活世界理论的基础上,从社会学的角度对日常生活世界展开了研究。他认为日常生活世界不是单个个人的世界,而是一个主体交互的世界,日常生活世界的重要性在于它是每个社会个体所共同享有的世界,是整个社会的文化根基所在。由此可知,许茨已经把日常生活世界转变成为一个社会哲学的概念,主体间的相互交往是作为一个经验上给定的现实而存在的。日常生活世界作为一个给定的经验世界,是与每个个体生存密切相关的现实世界,每个人对日常生活的实际认识是建立在前人的经验储备基础之上的。
布达佩斯学派的赫勒则从个体与社会的关系角度出发来研究日常生活,她提出日常生活就是“那些同时使社会再生产成为可能的个体再生产要素的集合”。[4](P3)因为离开个体的再生产,任何社会都不可能存在。赫勒对日常生活内涵的研究并没有止步于个体再生产这个含义比较抽象的概念,而是对其进一步限定,她认为,日常生活包括灵活可变的部分和基本不变的部分,其中灵活可变的部分对人类的生活不会产生根本上的影响,但是基本不变的部分任一要素的缺失,人类生活都将陷入一片混乱。赫勒的日常生活批判所要研究的就是被她称之为“人类条件”的这一基本不变的部分,也就是“自在的对象化”领域。需要明确的是,赫勒认为人类条件主要包括语言、对象世界和习惯世界三个部分,日常生活就是“一个由语言、对象和习惯等规则规范系统所维系的、重复性思维和重复性实践在其中占主导地位的自在对象化的领域”。[4](P10)
个体在日常生活中为了维持自己的生存而不断进行的生产活动以及人们在生产活动中所形成的相互联系共同构成了一个有机整体,使得日常生活成为所有活动产生的基础和场所。在列斐伏尔看来,“日常活动从根本上是与所有活动相关的,包含所有活动以及它们的差异和它们的冲突;日常生活是所有活动交汇的地方,日常活动是所有活动在那里衔接起来,日常活动是所有活动的共同基础。”[5](P90)日常生活从表面上看与哲学、文学、艺术等高级精神活动并没有关联,但实际上这些活动一经产生就与日常活动紧密联系,正是日常生活的实践活动构成了这些高级精神活动的深层基础。离开了日常生活这一肥沃的土壤,象征着高级精神活动的奇花异草只会枯萎殆尽。因为正是在日常生活中,哲学等高级精神活动所抽象出来的普遍性概念才能和真实的内容结合起来,才能得到具体地实现。这些普遍性的概念并没有因为和日常生活的内容结合在一起就变得毫无意义,相反,这些通过抽象得出的一般概念反而获得了属于生活经验的新的意义,将概念与实践进行了有效地融合。
如果说哲学、文学、艺术等高级精神活动只是从理论层面论证了日常生活是其根本基础,那么政治活动与日常生活的密切关系就将这种深厚基础落到了实践层面。在列斐伏尔看来,政治活动在现代化社会中是一项十分重要的社会活动,因为它既可以建立在已有的政权和法律之上,又可以建立在神秘和暴力的形式之上,还可以用知识的形式表现出来。从政治活动的知识形式来看,“政治活动要求最细致入微地关注日常生活。进步的或社会主义的政治家必须了解人民的生活和需要,了解人民的眼前利益或根本利益。”[5](P82)如果政治活动家忽视了人民利益,那么他就失去了成为政治家的资格。要想成为一名进步的或者社会主义的政治家,就必须时刻关注人民的日常生活,了解人民的根本诉求。最简单的日常生活,例如住房、公共交通和运动场所等与人民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因素,政治家必须明确它们在社会需要结构中所占据的位置,因为这其中的任何一个因素都可能会引起国家的变革。“政治家的才能在于他能否分析这些因素,确定哪个因素在一个给定的时刻是最重要的。”[5](P82)通过列斐伏尔的分析,我们可以得出日常生活中微观因素的蝴蝶效应就可以引起一场规模浩大的政治运动,由此可见,政治活动源于日常生活。
日常生活是作为人的最基本生存层面而存在的,列斐伏尔早期给日常生活所下的定义为“通过分析把所有独特的、高级的、专门化的、结构化的活动剔除之后的残余,就是‘剩下的东西’。”[6](P97)日常生活作为一种残余,填充着高级活动之间的空白,处在各种专门化活动的边缘,与各种社会活动都密不可分。人们只有在日常生活之中满足了自身生存需要,才能在此基础上从事其他专门化活动。由此可知,列斐伏尔并没有给日常生活下一个准确的定义。直到1962年所发表的《日常生活中的神话》一文中才给出日常生活一个简要的定义:“1)位于这个层面与其上的诸层面(如那些国家的、技术的、高级文化)之间隔部分;2)未被控制的现实部分与已经被控制的现实部分的交错处;3)物体转换为被使用的货物。”[7](P229)也就是说,日常生活这个层面是介于社会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之间的。日常生活之所以如此重要,是因为人正是在日常生活这个层面进行生产和再生产活动的。正如恩格斯所说:“生产本身又有两种。一方面是生活资料即食物、衣服、住房以及为此所必需的工具的生产;另一方面是人自身的生产,即种的繁衍。”[8](P13)在列斐伏尔看来,日常生活领域就是人进行两种生产的主要场所,正因为这一属性,日常生活具有重复性和平常性的特点。重复性体现在人的生产和再生产活动的循环往复过程中,而平常性则体现在人们为了维持自己的生存而进行的各种基本的社会生产活动中。社会的存在离不开人们所进行的物质资料生产,而人的存在也离不开人的自我再生产。每个人无论在社会中以什么样的方式来维持个体自身的再生产,日常生活都会直接体现在他们的生产活动和生活关系之中,如劳动方式、娱乐活动方式、消费方式、人际关系、家庭关系等,而这些社会关系和社会活动也明确了日常生活的范围。
列斐伏尔从人本主义的哲学立场出发,对人所面临的生存困境进行了文化和社会层面的批判,人的本质及其异化问题一直是列斐伏尔所关注的核心问题。
人与自然之间关系的异化是人的一般生存异化。列斐伏尔从人的主客体视角分析了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首先,人作为自然存在物,在自然中是一种客体的存在。这种客体性体现在人类不但需要从大自然中获得各种资源来维持自身生存,而且还会受到自然界中其他生物种类的伤害。从客体性角度来看,人在自然界中处于一种无力反抗的状态,是被动的。其次,人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成为主体性的存在。人的主体性体现在对自然界的支配上,这种支配是人通过一系列创造性活动所取得的。人类通过不断创造新的生产工具来推动生产力的发展,并在此基础上推动了人化自然即社会的发展,形成了各种社会制度,获得了对自然界的支配权力。正是这种主客体关系的存在导致了人与自然之间关系的异化,因为人与自然本来是一种相互依赖的关系,但是人的历史发展过程却是不断超越自然的过程。人类在征服自然界的同时,发现自己所生产的产品已经作为一种自然界的客体存在物支配着人类,这种异化不仅导致了人与自然之间的冲突,也加深了人与人之间的对立。在列斐伏尔看来,正是人和自然之间这种既统一又对立的关系,导致人的自然性成为人经常遭遇的异化,是人不得不面对的内在生存困境。
消费的目的在于满足人自身需要,让人的生活更加舒适。但是在现代社会,人的需要产生了异化,人们对金钱的追求成为最根本的需要,许多人将金钱作为人生的终极目标,拥有金钱的多少成为衡量一个人价值大小的标准。在需要异化的状态下,一切东西都成为了可以交易的物品,人们成为了满足私欲的纯粹的经济动物,失去了人的本质。列斐伏尔认为现代资本主义社会就是一个被消费所控制的官僚社会,社会中所有政府机构都是在为资本家所服务,因为商品经济是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基础,资本家只有把自己所生产的产品卖出去,才能完成资本的积累,从而维持资本主义社会的正常运转。资本家不断地制造出新的产品,除去人们日常生活所必需的消费品外,商品生产者只能通过广告轰炸的方式将人们本不需要的产品推销出去,人们的消费欲望被各种新奇的广告刺激起来,使得人们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消费已经产生了异化。商品广告通过电视这个传播终端操控了每个家庭的消费方式,进而改变了人们的日常生活习惯,每个人的日常生活领域变成了一个被操纵的区域。“你正在被照顾、被照料、被告知如何生活得更好,如何穿着时尚,如何装饰你的房子,简而言之,就是如何生活,你被完全地、彻底地安排好了。”[9](P107)资本主义打着建立福利国家的旗号通过有组织的福利措施和消费操纵,使个人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社会主体地位。消费异化已经深刻地影响了人们的生活方式,人们不需要通过与他人交流就可以通过电视广告宣传的那样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这也导致了个体与社会的脱离。
列斐伏尔生活在20世纪的资本主义社会,他所处的时代是科学技术快速发展的时代。科学技术不断地被应用到社会日常生产中,尤其是通讯技术得到了广泛应用,随着电视的普及,半导体技术的成熟,大众文化开始形成。
在列斐伏尔看来,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正是通过大众传播媒介进行文化统治的。资产阶级通过操控大众文化对包括工人阶级在内的整个市民社会进行价值观念的植入,消解掉了人们在文化领域的独特创造性,使得人们对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产生认同,从而使自己的政权获得合法性基础。“如果你允许来自电视、广播、电影、报纸的众多标语充斥你的全身并且认可决定它们含义的评论,那么你将会成为局势的被动受害者。”[9](P25)由此可知,人们只是表面上有选择文化产品的权利,但是实际上,所有的文化产品都落上了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烙印,人们不管是看电视还是坐在汽车里听收音机,都会受到已经异化的大众文化的影响。在列斐伏尔所处的时代,人们主要是通过电视和收音机接触大众文化,这也决定了人们只能被动地去听,却无法主动地去表达自己的看法,久而久之人们早已丧失了独立思考和自主判断的能力。所以人们对大众文化的异化也从一开始的抵抗转变成了内心的认可,人们的批判性思维已经被日复一日的大众文化所消解。
随着异化深入到人类生活的各个领域之中,人与社会的关系也开始产生异化。主要表现在三个层面:一是人与自身的关系,出现了思想观念的异化。在思想观念异化的前提下,人无法形成对自身和事物的正确认识,从而颠倒事物之间本身的关系,对一些看似没有任何价值的事物产生盲目崇拜。例如对上帝的崇拜,对消费的崇拜等,这种思想意识本来是人们自己形成的,现在却成为了一种异己的现实力量转而与人自身相对抗。二是人与国家的关系。政府本来是由人民通过民主程序选举出来的,它的职能就是为人民提供服务。但是现在国家已经凌驾于人的权力之上,拥有了一种非人性的权力,支配着包括人们日常生活在内的全部社会生活,国家开始成为一种偶像接受人们的崇拜。三是人与人的关系。人作为社会关系的总和,必须参与社会集体活动才能体现人自身的本质所在。但是在资本主义社会,人类的集体活动被破坏了,每个人都成为一个孤立的个体,为了自己的个人利益而生存,个体与集体之间的关系被切断了,这也意味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产生了分裂。
从日常生活的角度对资本主义社会中人的生存困境进行无情的揭露和批判,是列斐伏尔批判理论的立足点,因为人正是从日常生活这一最基本的社会生活出发,在满足日常生活基本需要的基础上去参加政治生活和经济生活的。日常生活的异化意味着人的生存已经面临着最严峻的危机,在这种情况下,人只是挣扎着勉强维持着自身肉体的生存,工人的政治革命意识根本无法觉醒,只能屈服于资本主义的统治。而列斐伏尔的日常生活批判理论就是要唤起工人阶级的革命意识,将日常生活革命当作社会变革的首要目标,通过日常生活的全面变革催生政治革命,从而实现社会革命的最终胜利。
列斐伏尔的日常生活批判理论开创了一个全新的研究领域,正是与每个人都息息相关的日常生活构成了其他一切社会活动的基础,精神活动和政治活动的开展离不开日常生活的实践活动。虽然列斐伏尔的日常生活批判理论有其不合理之处,但是从日常生活角度出发去分析并解决社会问题,可以为我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提供一种合理化视角。
社会主义的政治家必须要对人民的日常生活进行最细致的观察,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了解人民在实际生活中的真实需求,维护人民的根本利益。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为人民谋幸福,是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我们要时刻不忘这个初心,永远把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奋斗目标。”[10](P85)中国共产党始终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带领全国人民创造美好生活正是中国共产党人立足于人民日常生活,致力于不断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生活需求的现实目标。美好生活的需要不再仅仅只是物质和文化方面的需求,而是已经拓展到了政治民主、社会公平和环境宜居等多个方面。党和政府总是能够非常敏锐地观察到日常生活中与人民群众切身利益相关的现实问题,并将这些问题作为必须要解决的大政方针和国家战略确定下来,这正是对无产阶级政党的人民性和先进性的完美诠释。以人民为中心的根本立场,是马克思主义政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显著标志,我们一定要注重与人民根本利益相关的教育、医疗、住房、养老、扶贫等社会问题,因为这其中的每一项问题都有可能影响到社会稳定,所以党和政府开展的各项工作都要以人民满不满意作为第一检验标准。人民群众作为社会主义建设的主力军,只有提升他们的话语权,将评判的权利交给人民群众,才能确保社会良性平稳发展。
列斐伏尔认为日常生活是各种社会活动和精神活动的基础,而传统的哲学社会科学却往往遗忘了日常生活这一基础领域,这就导致了哲学社会科学脱离了日常生活,丧失了本该拥有的丰富内涵。我们在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话语体系时也应该重视日常生活的基础性作用,立足于日常生活,不断地为话语体系注入丰富的生活内涵。
“哲学社会科学是人们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重要工具,是推动历史发展和社会进步的重要力量,其发展水平反映了一个民族的思维能力、精神品格、文明素质,体现了一个国家的综合国力和国际竞争力。”[11](P2)如果哲学社会科学脱离了人们的日常生活,成为一种晦涩难懂的学科体系,不仅无法指导人们正确改造世界,也丧失了自身所具有的理论活力。没有脱离现实世界的纯之又纯的哲学社会科学,只有立足于实际生活不断解决人与社会重大问题的哲学社会科学。我国的哲学社会科学工作者要善于结合日常生活提炼易于为人民群众所理解的新概念、新表述,让哲学社会科学成为指导广大人民群众积极投身于社会主义伟大实践的科学理论体系。同时还要紧跟时代潮流,密切关注国际社会共同关注的理论问题,提出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法,指导世界人民共同建设休戚与共的人类命运共同体,不断提升我国哲学社会科学在世界上的影响力。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融入日常生活,就是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培育和践行与人们的日常生活紧密结合,因为要想让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念深入人心,就必须深入到人民的日常生活中去宣传和教育。
习近平总书记提出:“能否构建具有强大感召力的核心价值观,关系社会和谐稳定,关系国家长治久安。”[12](P144)这说明核心价值观要有强大感召力,才能维持社会平稳健康发展,而要提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引领力,就需要人民群众对其核心要义有着清晰的理解。中国共产党一直有着从人民群众中来,到人民群众中去的光荣传统,让人民在日常生活中就可以随时感受到核心价值观的引领和感召作用,一直是党和政府不懈追求的目标。“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所谓彻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13](P9-10)我们在宣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过程中除了使用传统方式之外,还要善于运用微信、微博等新型传播媒介,通过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表述方式,让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人民群众只有看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日常生活中的践行价值,才会自觉地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内化于心,外化于行。
列斐伏尔认为正是由于异化劳动导致劳动者丧失了自身在工作中本应该具有的自由性,人们渴望在闲暇时间中寻找到自由的替代物。进行日常生活批判就是让人们清楚地看到自身的生存困境,通过恢复批判性思维获得主观能动性,从而改变整个社会异化现状。
马克思提出:“一个人如果没有自己处置的自由时间,一生中除睡眠饮食等纯生理上必需的间断以外,都是替资本家服务,那么,他就还不如一头役畜。”[14](P70)人们只有占有了自由时间才可以发展自身的爱好、兴趣和才能,才可以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一旦离开了自由时间这个载体,真正的自由是无法实现的。中国共产党始终把追求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作为最高理想目标,通过提倡创新发展理念不断推动科学技术创新,缩短必要劳动时间,为广大人民群众提供更多的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我国劳动法明确规定了劳动者的工作时间,可以有效保障劳动者的自由时间不会受到非法侵占。实行“劳动者每日工作时间不超过八小时、平均每周工作时间不超过四十四小时的工时制度。”[15](P9)除此之外,党和政府还要求文艺工作者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从人民的真正需要出发,在人民群众参与度高的文化活动方式中寻找灵感,引导人民群众思考现实,鼓励民众积极实现自身价值。只有充分利用日常生活中的自由时间,才能实现每个人的自由全面发展。
列斐伏尔在对资本主义社会全面异化现象进行深刻分析之后,提出技术异化是现代资本主义国家新的异化表现形式。先进的科学技术本应是为人们的日常生活提供便利服务的,但现实情况却是人们的生活受到了技术的控制和工具的奴役,人的自由个性和主动创造力日渐消失。
只有坚持科学技术与人文精神相结合,才能破解技术异化现象,消除技术对人们生活的控制,让技术重新回归日常生活。科学技术本身并没有什么社会价值,是人文精神给其赋予了价值内涵,科学技术的发展离不开人文精神的指导。但是就目前来看,人们对科学技术的需要正在急速增长,而人文精神却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科学技术和人文精神之间的关系呈现出相互分离的态势,这样发展下去,势必会加深技术对人类的操控。所以,科技工作者在从事科学研发活动时,一方面要实事求是地按照事物的本来面目去分析和揭示其本质和运行规律,保证科学活动的严谨性和客观性。另一方面要将实现人的全面发展作为出发点,将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作为根本目标,让技术为人民的日常生活所服务。科学技术能够为人们的生活带来益处才有其存在的价值,否则就只能湮没于人类发展的历史长河之中。我们要始终以符合人的自由发展的价值准则审视科学技术,坚决抵制违背人类伦理和客观规律,片面追求经济效益和技术发展的科学实验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