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下）

叶祥东 张炳灿

在本刊2020年第7期《旭日东升》（上）中，盛光华和妻子叶迎新、红颜知己秀姑为了革命并肩战斗，建农会，策工运，不惧困难;劫监狱，杀劣绅，伸张正义。盛光华壮烈牺牲后，其遗孀叶迎新和女匪首秀姑继续他未竟的事业，偕同智勇双全的新战友王成，率领阳新有志青年，共谱新的革命赞歌……

盛光华的牺牲，让叶迎新悲痛万分，她整天以泪洗面，滴水不进。儿子嗷嗷大哭，才让她有了点生气。她拖着软绵绵的身子，磨蹭到摇窝旁，将奶头塞进儿子小冬阳的小嘴里，柔声说道：“宝贝，别哭，要坚强，像你爸爸一樣，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说来真巧，小冬阳果真不哭了。

“啊呀呀，大美人，水灵灵是也，一副愁容，更是娇媚尔，难怪县长大人垂涎三尺也。”门口响起了阴阳怪气的声音。

“你是谁？怎么这么无礼！”叶迎新质问。

“本人姓李名好事，县长秘书是也，特上门来为县长提亲。”李好事色迷迷地望着叶迎新，脚底碰到门槛，狗吃屎一样扑倒了。紧跟在他后面的两个随从赶紧将他扶了起来。

“这可是掉到蜜罐里的好事尔，跟了县长大人享福也。”李好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皮笑肉不笑道。

“他是什么东西，我死也不会嫁给他！”叶迎新拒绝得斩钉截铁。

“别禁酒不吃吃罚酒哉！”李好事恶狠狠地说。

“禁酒罚酒我都不吃！”叶迎新针锋相对。

李好事气急败坏地向两个随从喊道：“上！”

两个随从冲上前，去夺摇窝里的孩子。叶迎新用身体挡住孩子，大喝道：“慢，我有话要说！”

李好事制止了两个随从。

叶迎新一本正经地说：“我答应你的要求。不过你也知道，我丈夫刚去世，我要守孝四十九天，孝期满后再成亲。”

“好，不许反悔尔，不许耍诡计尔，否则后果可惨矣。”李好事警告叶迎新，然后安排两个随从守在她家门口，防止她逃跑。

两个随从把叶迎新守得铁紧，叶迎新到哪儿，他们跟到哪儿，就连她公公也不许出门。叶迎新急得茶饭不思，整天唉声叹气。

天无绝人之路。一天，门口传来了清脆的声音：“门口怎么多了两只黄狗？”

“站住，你是何方妖孽，敢骂老爷！”两个随从拦住一个美女，喝问。

“姑奶奶是专门收拾哈巴狗的老虎！”但见来者双手一推，两只黄狗倒退几步，他们随即拔出了手枪。

“姑奶奶今天来不是跟你们打架的，是来看看我妹子，说说女人之间的悄悄话，你俩离远点儿。”来者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

两个随从被这女子的身手和气势压倒，不敢造次，乖乖地立在门外。

叶迎新一看，来者竟是秀姑，顿时喜上眉梢，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叶迎新把秀姑拉到后房，告诉秀姑县长要娶她之事。秀姑叫叶迎新别急，然后在叶迎新的耳朵旁嘀咕了几句。叶迎新听完，眉头渐渐舒展。

寒暄一番后，秀姑留下几个银元就走了。

转眼过了四十九天。这天，李好事送来婚帖，选定三天后的黄道吉日成亲。为怕引起李好事的怀疑，叶迎新哭丧着脸，对李好事说：“嫁给县长可以，但必须要答应我几个条件，否则我宁死不嫁。”

李好事眨了眨眼，叫她说来听听。叶迎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一字一顿地提了四个条件：一是要坐八抬大轿，不坐小车;二是带着孩子出嫁;三是聘礼要500大洋;四是不搞拜堂仪式。

李好事想，出门前县长交代，只要叶迎新肯嫁，什么都好说，于是答道：“一、三、四个条件可以，第二个条件要缓一缓。出嫁时不能带上孩子，回门后，再带上孩子去县衙。”

叶迎新心中一乐，正中下怀，便点头应允了。

出嫁的前一天，秀姑来了，并带来了一个伴娘。这个伴娘叫灵芝，是秀姑的助手，眉清目秀，拳脚功夫也颇了得，深得秀姑的信任。

第二天一大早，迎亲队伍敲锣打鼓地来了。但见新郎县太爷骑在大马上，头戴金丝帽，胸佩大红花，威风凛凛。他身后跟着八抬大轿，一派喜气。迎亲队伍排成了一条长龙，清一色地穿着大红袍。

秀姑在后房给自己和叶迎新做易容术，只叫灵芝出门迎接。

灵芝彬彬有礼地说：“姑爷，我小姑在梳妆打扮，不能亲自迎接，请原谅。请姑爷进屋休息。”

“好好好，让她先忙。”县长手一挥，呈上了彩礼。

灵芝接过彩礼，再热情地给大家分糖果。李好事见了水灵灵的灵芝，献起殷勤来，乐呵呵地帮灵芝张罗倒茶等待客之事。

“李大人真是勤快呀。”灵芝笑盈盈地向李好事递了个媚眼。

“一家人尔，应该也，应该也。”李好事激动得不能自已，“不过新娘子该上轿了！”

“我去看看小姐打扮好没有。”灵芝笑着进了后房。

李好事盯着灵芝的背影，直流口水。灵芝确实漂亮，一米六的个头，身材匀称，线条突出，两条乌黑的长辫子，随着轻盈的步伐不断摆动，增添几分妩媚。

李好事在门外道：“吉时已到，请新娘上轿。”

新娘头披红盖头、身穿红色旗袍，在灵芝的搀扶下，款款走上轿子。

迎亲队伍踩着鼓点，浩浩荡荡地向县衙走去。

“这个叶迎新真没骨气，竟然嫁给仇人。”

“别瞎说，我看叶迎新不是这样的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

围观的乡亲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迎亲队伍到了县衙。县衙张灯结彩，鼓乐喧天。前来恭贺的大小官员挤满了衙门，黑压压一大片。

县长走到前台，朗声说道：“今天是我和叶迎新大喜的日子，应叶迎新要求，不举行拜堂仪式。下面我敬大家两杯。”县长将酒杯举过头顶，连干两杯，继续说，“请大家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一时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官员们纷纷前来敬酒。县长来者不拒，喝着喝着就舌头打卷，精神恍惚了。

李好事赶紧把他扶进洞房。李好事向灵芝使了个眼色，灵芝跟着他退出洞房，二人结伴去散步了。

“美人，想死我了！”县长边说边去揭红盖头。

“别急嘛。我们还没喝交杯酒呢。”

新娘递给他一杯酒，他看了看酒杯，要新娘先喝。新娘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接着倒了一杯，递给他，他咕噜一下喝了个底朝天，没一会儿就踉跄几步，倒在了床上。

新娘心细，第一杯酒没下蒙汗药，而酒瓶里的才下了蒙汗药。

待到客人散去，熱闹了一天的衙门归于宁静。县长渐渐醒来，一眼看到揭开了红盖头的新娘，急不可待地去抱她。

“慢！”新娘边说边揭下面具。

“你、你是那个女土匪！”县长吓得两腿打颤。

“我是阎王爷，你恶贯满盈，我专来取你狗命的。”秀姑迅速取下发簪，刺向县长的喉咙。县长抽搐了几下，纹丝不动了。

秀姑换上县长的衣服和帽子，乔装一番，镇定自若地走出房门。

一个哨兵问：“大人，这么晚出去有事吗？”

秀姑摆了摆手，径直往前走。哨兵觉得蹊跷，转回洞房一看，县长倒在血泊中。他追出房门，大喊：“抓凶手呀！”

听到喊声，两个哨兵赶紧堵住大门，秀姑使出“四面开花”拳术，把他们打倒，冲出大门，吹出一声长哨。在外散步的灵芝听到哨声，一拳将李好事打晕，撒腿追赶秀姑。不一会儿，她俩就消失在无边夜色中。

李好事醒来，召集队伍火速赶往龙虎村，捉拿叶迎新。

“开门、开门！”李好事边捶门边叫喊。

门打开了，屋里只有盛光华的父亲一人。一伙狗腿子推开老人，冲进屋里找人。家里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着一个人影。

李好事气急败坏地问：“老头子，人呢？”

老人理直气壮地回：“你眼瞎了，我不是人？”

“我是说你的儿媳和孙子！”

“不知道。”老人毫无惧色。

“给我往死里打！”李好事气得浑身发抖。

老人被这群狗腿子打得口吐鲜血，气绝而亡。

原来秀姑一上轿，叶迎新就抱着孩子从后门坐上秀姑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去了白云山。

叶迎新原本要公公跟她一起走，老人死活不肯，说要留下来掩护他们，叮嘱她一定要把孩子抚养成人。叶迎新向公公磕了三个响头，泪流满面地惜别了老父亲。

第二天，乡亲们把老人安葬了。下葬时，天降大雨，像是为老人的去世而痛哭。

早晨的白云山，烟雾缭绕，云海翻腾。

叶迎新到后不久，秀姑和灵芝也到了山寨。

“妹子，大仇已报！”一身疲惫的秀姑对叶迎新说。

“大恩不言谢，妹子日后结草衔环报答！”叶迎新感激涕零，“杀了狗县长，敌人不会罢休，肯定会来报复，我们应做好应对之策。”

秀姑忙问：“如何应对？妹子说说你的看法。”

叶迎新道：“我想，一是要加强训练，提升素质;二是要加强戒备，谨防敌人偷袭;三是要改善武器装备。我这儿有500大洋，姐姐拿去购买武器弹药。”

秀姑道：“妹子说得在理。不过钱你还是自己留下，以后用得着，我想办法弄些武器来。”

叶迎新诚恳地说：“我和小孩吃住在你这儿，用不了什么钱。当初我要500大洋，就是为了干革命事业的，姐姐不要再推辞了。”

秀姑感动地说：“好，那姐姐就收下了！”

秀姑按照叶迎新的意见，派灵芝训练队伍，安排刀疤子负责日夜巡逻，自己则去黑市购买枪支弹药。

一晃半年过去了，李好事当了县长。他组织警察、民团，开始了对秀姑山寨的清剿行动。

这天，一个乞丐前来山寨求见。

“这可奇了，叫他进来。”秀姑向喽啰吩咐。

片刻后，一个乞丐蓬头垢面慢吞吞地走进来，双手抱拳道：“在下王成，特来拜见寨主。”

秀姑问：“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乞丐道：“天机不可泄露，请借一步说话。”

秀姑引他来到议事厅，他告诉秀姑，自己是省委派到阳新负责组织革命工作的特派员，化装成乞丐来协助秀姑等人开展革命工作。

秀姑大喜过望，说：“先生来得正是时候，我缺的就是一个懂军事的人。”于是摆上好酒好菜，盛情款待。

正吃着，一个喽啰又来悄声禀报：“又有一个乞丐求见。”

秀姑觉得奇怪，找了个借口，匆忙来见这新来的乞丐。但见他头发凌乱，皮肤黝黑，衣衫不整，手拄竹棍。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秀姑一脸威严。

“给口水喝，渴死了。”来者不慌不忙。

秀姑吩咐手下上茶，来者将一大碗茶水一饮而尽。秀姑问：“现在可以说事情了吧？”

“还不行，肚子饿了，先给我点儿吃的。”来人从容不迫。

“你这人真麻烦。”秀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为这个乞丐镇定从容的气质所折服。

来人狼吞虎咽地吃完一大碗鸡蛋面，放下碗筷，长长地舒了口气。

“现在可以谈谈了吧？”秀姑有些急不可待。

“还不行，我得先洗洗澡，你给我找身干净衣服来。你看我这形象，跟美女说话，岂不大煞风景？”来人话中带着几分调皮。

“你这乞丐，倒有点意思。”秀姑陡增几分好感。

来人洗好澡，来到议事厅。秀姑一见，不禁呆住了，但见他浓眉大眼，棱角分明，气宇轩昂，好一个美男子。

男子一笑，问：“怎么样，还算对得住观众吧？”

秀姑俏皮地答：“勉强可观。现在可以说说你来所为何事吧？”

“我叫王成……”

“什么，你也叫王成？奇了怪了，上午来了个乞丐也叫王成。”秀姑打断了男子的话，“他说他是省委特派员，专门来帮我对付敌人的。”

男子吃了一惊，问：“他人呢？”

秀姑道：“在客房休息。”

男子冷笑道：“冒牌货，不要揭穿他。我才是真正的王成。”

秀姑问：“我怎么相信你？”

男子道：“叶迎新可以为我作证。”

秀姑叫来叶迎新，王成忙迎上去，向叶迎新问好。叶迎新仔细看了看，惊讶地叫道：“副狱长！”

来人正是从监狱里救走叶迎新的副监狱长，真名叫王成。

王成坦陈了事情的原委。从监狱救走叶迎新之后，他到武汉参加了北伐军，后到农讲所学习，不久加入了党组织。日前，组织派他和另一名同志来阳新组织工农革命队伍，他们一到阳新，就被敌人追踪，另一位同志为保护他被捕了。他化装成乞丐，逃到了这里。在敌人审讯时，那位同志很可能受不了酷刑招了，于是狡猾的敌人派人冒充他打进山寨内部。他的任命书当时在那位同志手中，現在没什么能证明他的身份，还好叶迎新可以证明。

“敌人好狠毒呀！把这个冒牌货干掉算了。”秀姑惊出一身冷汗。

“我们先不动声色，给他来个将计就计。你尽管把他招待好，我扮成你的卫兵，见机行事。”王成轻声对秀姑说。

“好，就按你说的办！”

此后，秀姑把假特使奉为上宾，每天好酒好菜招待，还陪他到山上察看地形。一天晚饭后，假特使把秀姑叫进议事厅，王成也跟进去了。

“听说敌人马上要进攻山寨了，不知寨主有何妙计？”假特使试探秀姑。

秀姑不动声色地说：“我还没想到破敌之策，愿听特使安排。”

假特使道：“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想先听你说说山寨的情况。”

站在假特使身后的王成向秀姑点点头，又眨了眨眼。秀姑心领神会，叹口气说：“山寨有50多人，缺枪少弹，士兵纪律涣散，缺乏战斗力。但寨内粮食充足，吃上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秀姑这番话后半是真，前半是假。其实寨内有兵一百多人，前不久买回了几十支枪，几千发子弹和一些手雷，士兵的战斗力也是不容小觑。

假特使假意叹了口气，说：“唉，我们兵少将寡，武器装备又落后，而敌人有警察30多人，民团200多人，且装备精良，看来这仗不能硬打，只能智取啊。”

秀姑装出认真的样子，道：“愿闻其详！”

假特使道：“前天我们在察看地形时，我发现山中有三处适合埋伏。至于具体在哪儿埋伏，临机决断。”

秀姑心想，这家伙还藏一手，嘴里却说：“此计甚好，就这么办。”

第二天，假特使借口再去察看地形时，把情报放在山腰的一棵古树下，等接头人拿去。王成悄悄跟在他身后，等他走后，取出纸条看了一下，马上塞了进去，转身离开。

夜晚，王成、秀姑、叶迎新几人商讨破敌之策。

天刚破晓，敌人兵分两路，向山寨扑来。敌人一到山腰，埋伏在此地的队员们一齐向敌人开火，子弹像雨点一样射向敌人。没有防备的敌人被打得鬼哭狼嚎，抱头鼠窜。仅半小时，敌人尸横遍野。李好事带着十几个残兵逃了回去。山寨缴获了一大堆枪支弹药，收获满满。

秀姑和王成各带一支部队回到了山寨，去见已经被软禁在议事厅中的假特使。

“谢谢你的计策，你们的部队基本被消灭了。”秀姑讽刺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假的？”假特使十分疑惑。

王成道：“因为我才是真王成。”

原来王成看了假特使的情报，回来商议，决定兵分两路，在途中设伏，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出奇制胜。

假特使毫无惧色地说：“事到如今，要杀要剐，我决不皱眉头。”

“拖出去枪毙。”秀姑命令。

“哈哈，二十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假特使仰天大笑。

王成闻言喊道：“慢，押回来！”又问假特使，“你不怕死？”

“男子汉顶天立地，为正义事业而死，死有何惧？”假特使视死如归。

“你是什么人？”王成问。

假特使回道：“我叫成雄，是成英烈士的弟弟。为了给哥哥报仇，我打进敌人内部，伺机为革命工作，在李好事手下呆了几个月，深受他信任。我主动请缨，给他们送情报，就是为了诱敌上当，然后歼灭他们。”

“你的情报中把设伏地放在没有回旋余地的山谷，是诱敌之计？”王成问。

成雄道：“对，我的真实目的，是让敌人放松警惕，好在半路伏击。”

“为什么当时不跟我们说清楚？”王成问。

成雄道：“隔墙有耳，我怕走漏消息，所以没把话说清楚。其实秀姑也没跟我说真话，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我知道山寨的弟兄们战斗力很强，枪支弹药也不缺。我知道我的身份暴露了，能识破我身份的人只有你这个真特派员。当时一见面，我就觉得你不一般，不像个警卫，倒像个军师。昨晚你们秘密行动，我都知道。我想有你这高人在，你们会打好这一仗，所以也就放心了。我哥的仇已报，我死也瞑目了。”

“松绑！”王成发话。

成雄问：“不杀我了？”

“你是功臣，是英雄，我怎会杀你！”说完，两双大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今晚大办酒席，大家好好喝上一壶，庆祝胜利！”秀姑高兴地说。

山风轻拂，月色如洗，白云山寨沉浸在一片觥筹交错的愉悦之中。

晚饭之后，秀姑跨出寨门，望着满天星斗，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王成轻轻地走过来笑着问。

秀姑道：“我在想，敌人肯定不甘心失败，会疯狂报复的。”

王成道：“别急，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秀姑抬起头盯着王成。

王成道：“跟着我。”

“贫嘴。”秀姑用拳头轻轻捶了捶王成的肩膀。

“别想歪了哈，我叫你跟着我，是叫你跟我同个筷子箩吃饭，而不是要你嫁给我，我可娶不起你这个母老虎。”王成故意逗她。

“我还不想嫁给你这只大灰狼呢。”秀姑气咻咻地回嘴。

“跟你说正事。你带着兄弟们参加革命吧，当土匪不会有出路的。”王成认真地说，“把你的队伍改编为鄂东独立大队，你任大队长，我任政委，叶迎新任政治部主任，大队下辖三个支队，灵芝、刀疤子和成雄各任支队长。”

秀姑道：“好，你这安排正合我意。不过还是先与他们几个通个气吧。”

王成道：“也好。”

第二天夜晚，议事厅内烛光闪烁，几个人围坐在桌旁，神情严肃。

秀姑开门见山地说：“今天把大家召集到一起，是有要事相商。我们占山为王有几年了，虽说我们惩黑除恶，没干什么坏事，但土匪的名声终归不好听。再说当土匪不是長久之计，必须要依靠一个组织，才能发展壮大。红军是共产党的队伍，专门为穷人打天下，从盛光华、曹俊、王成、叶迎新等党员身上，我们看到了希望。我想带领队伍投奔革命，大家有没有意见？”

“投奔共产党我没意见，只是共产党纪律严明，我怕我们队伍中有不少人受不了这个约束，闹出问题来。”刀疤子接过话茬。

王成说：“这个好办，愿意的留下，不愿意的走人。没有革命精神的人留在队伍中反而起坏作用。”

大家都举手赞成。

王成通过电报，把情况报告给了鄂东特委和省委。几天后曹俊受组织委派，前来宣布批复。

战友见面，特别亲切。叶迎新和秀姑见曹俊到来，分外欣喜，忙迎上前握手。寒暄之后，曹俊简单介绍了有关情况。前几天接到组织来电，要他回阳新重建县委，他任临时县委书记，代表组织宣布有关决定。

清风轻拂，朝阳高照。一声哨响，队员们陆续跑到操场集合。秀姑、王成、曹俊走到临时搭建的简易主席台上，秀姑高声道：“弟兄们，下面我宣布一件大事：我决定我们这支队伍加入共产党领导的工农革命军。一切采取自愿原则，不愿意加入红军的请站到队伍右边来，我发路费给你们。”

顿时，队伍一阵骚动，不少人交头接耳。不一会儿，十来人站到了队伍右边，为首的是刀疤子的一个好兄弟大傻。秀姑走到大傻身边问他为何要走，大傻说：“我家里有老有小要养，当土匪可以搞点钱，跟共产党没有薪水，不能养家。”

其他几个要么是同样的理由，要么说受不了共产党军队纪律的约束。秀姑给了他们路费，并说如果他们想回部队，随时欢迎。

曹俊情绪激昂地说：“下面，我宣布上级党组织的有关决定。经鄂东党委研究，报省委批准，决定把我们这支队伍改编为鄂东独立大队，秀姑任大队长、王成任政委、叶迎新任政治部主任、成雄任参谋长，大队辖三个支队，第一支队队长灵芝，第二支队队长刀疤子，第三支队队长由成雄兼任。下面请大队长秀姑讲话，大家欢迎！”

台下响起一片掌声。

秀姑激情澎湃、壮怀激烈地说：“同志们，跟着共产党走，才是我们的出路，因为共产党是为人民谋幸福的。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土匪，而是革命队伍，得有个革命军人的样子，英勇奋战，不怕牺牲。我们在白云山起家，就要有白云山那样的坚定意志和顽强精神，不向风雨低头，不向敌人弯腰！”

“做一座白云山，不向风雨低头，不向敌人弯腰！”队员们跟着高呼，声震山谷，久久回响。

“报告，国民党范石生部一个营进驻朱应村，据说是来围剿我们的！”一个探子向秀姑报告。

秀姑与王成、曹俊、叶迎新等一班人来到议事厅，商量作战方案。

秀姑分析道：“敌人一个营有三百多人，外加一个近百人的民团，我们只有一百多人，况且他们武器比我们好，要拿下他们不容易呀。”

“我们还是采取上次的诱敌深入的方法打。”成雄建议。

叶迎新道：“这次与上次不同，上次有你送假情报，再说那个李好事不懂军事，这次的国军营长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不会轻易上当的。”

“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我建议趁敌人立足未稳，打他个措手不及，定能奏效。”王成发表意见。

接着，王成讲述了具体方案，大家一致赞成。

出发前，王成再三叮嘱秀姑，一定要小心，要毫发无损地回来，秀姑对王成的关心十分感动。

深夜，秀姑、王成带领游击队，悄然潜入朱应村外围隐蔽。

敌人大营此时麻将声声，营长与两个副官和一个老板战得正酣，营长手气很好，赢了一大堆钱。

“长官手气好，趁热打铁，再赢一把。”老板劝道。

“那好，就再赢一把。”营长兴趣不减。

晚上两点，老板看了看手表说：“长官，时间不早了，我钱也输光了，休息吧。”

“哈哈，让老兄破费了。”营长拍了拍老板的肩膀。

老板姓石，名继光，经营药业，是共产党在阳新隐蔽战线的负责人。王成安排他送些慰问品给敌人，打通与敌营长的关系，陪他赌博，麻痹敌人。

天刚亮，秀姑便掏出手枪抠动扳机，顷刻间枪声大作，喊声震天，灵芝、刀疤子率领一、二支队各从前后门冲了进去。王成带着几个预备党员，敲锣打鼓，往里冲锋，以助声威。还在睡梦中的敌人惊慌失措，来不及抵抗就纷纷举手投降，负隅顽抗的则被歼灭。敌营长拿起手枪反击，被秀姑一枪击毙。

附近的民团听到枪声赶来支援，被三支队打得屁滚尿流，死的死，逃的逃。

整个战斗不到一小时结束，游击队缴获长枪300余支，子弹一万多发，机枪两挺，手雷500枚，俘敌80余人，大获全胜。

原来，王成运用的是“打拂晓”战法，趁敌人拂晓熟睡之时，迅猛出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独立大队首战大捷，大家欢呼雀跃，好不欢喜。

这天，秀姑心事重重，站在古树下，梳理自己的感情。

她深爱的盛光华牺牲了，但他的音容笑貌常常浮现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现在又冒出一个王成，智勇双全，也喜欢自己。要不要接受王成的感情呢？

“想什么呀，美女团长？”叶迎新走过来打断了秀姑的思绪。

“没想什么，透透气。”秀姑言不由衷。

叶迎新一语道破天机：“我的好姐姐，你在为感情的事犯愁吧？人啊，要向前看，王政委英俊潇洒，德才兼备，是人中龙凤，与你很般配，不要错过。”

秀姑道：“王政委很优秀，我配不上他。”

“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呀？”王成也来凑热闹。

“说曹操，曹操就到。”叶迎新应道。

“说我什么呀？”王成问。

“保密，还是叫秀姑姐告诉你吧。”叶迎新向王成使了个眼色，笑呵呵地走了。

王成走到秀姑面前，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秀姑表情严肃。

“我、我……”王成吞吞吐吐的。

“别婆婆妈妈的，有话快说。”秀姑急道。

“报告，你这个高地易守难攻，不过我豁出性命，也要把你攻下来。”王成毕恭毕敬地敬了个军礼。

“扑哧”一声，秀姑被王成的诙谐幽默逗笑了。

他俩并肩向指挥部走去，几只鸟儿飞过，唱着欢乐的歌。

1928年7月，彭德怀和滕代远领导平江起义，建立中国工农红军第五军，创建湘鄂赣根据地，随后只有1000余人、500条枪的红五军第五纵队，在李灿、何长工的带领下，挺进鄂东南。

当时红五纵队人少，弹药匮乏，在穿越通城、崇阳、通山后，进至阳新，这里已成为红色地区，成立了工农民主政权。李灿与何长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招兵买马，扩大队伍。

得知红五纵队来了，王成和秀姑非常高兴，前去拜見。李灿和何长工详细了解了阳新和独立大队的情况后非常高兴，想把独立大队拉入麾下。秀姑和王成答应了李灿的提议，报鄂东特委及湖北省委批准，独立大队划归红五军第五纵队。

1929年春，国民党77师罗霖部一个团驻守在阳新张谷才村，他们是前来剿灭第五纵队的。

太平塘五纵驻地作战室气氛严肃，李灿、何长工、王成、秀姑等人眉头紧锁，围坐在煤油灯旁，商量破敌之计。

“敌人一个团，两千多人，且装备精良，而我们只有几百人，实力悬殊，这仗不好打呀。”秀姑摆明情况。

“硬拼肯定不行，只能智取。”李灿接话。

“怎么智取？”何长工提出问题。

王成走到地图前，凝思片刻，拍下胸脯，大喜过望道：“有了！敌人不是要找我们决战吗？我们可以采用引蛇出洞法，将他们一网打尽。”

“何谓引蛇出洞法？”李灿问。

王成说完自己的部署计划，大家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第二天下午，有国军士兵报告：在走马平村发现十来个红军，其中有几个伤号。

不久又有士兵报告：北山黄才村也发现了一支红军队伍，疲惫不堪，其中受伤7人，重伤3人，正在村祠堂休息。

国军团长黄康听此消息，大喜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正要去找他们，他们却自己送上门来了！”当即叫传令兵去叫一营长和二营长。

“共军历来狡猾，会不会是诱敌之计？”参谋长刘星提出疑问。

“共匪只有那点儿人，几条破枪，即使是诡计，也没什么可怕的。”黄康毫不在乎。

“共匪个个是猛虎，还是小心为妙。”刘星再次提醒。

“别说了，就按我的意见办。”黄康有些不耐烦。

两个营长慢吞吞地来到跟前，有些无精打采。黄康很不高兴地骂道：“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似的，打起精神来！一营火速出发，消灭走马平村的共匪，二营随后出发消灭黄才村共匪，抓到共匪头目，重重有赏。”

“是！”两营长齐声回答。

一营、二营出发后，黄康又命令炊事班准备庆功宴，然后在指挥部跷着二郎腿，哼着小调，等候大捷。

走马平和黄才村的红军见敌人向自己逼近，赶忙向后撤退，敌人紧追不舍。这时李灿与何长工带领五纵队，秀姑和王成带领独立大队已从前后两面向敌人指挥部包抄过来，没有防备的敌人乱成了一锅粥，没来得及反抗便成了俘虏，部分反抗的被击毙。

黄团长见此情景惊慌失措，慌忙带着几个贴身警卫逃走。参谋长刘星见势不妙，也慌忙拔腿就跑，被秀姑一枪打中大腿，成了俘虏，不到一袋烟的工夫战斗就结束了，第三营300多人，一半被歼，一半投降。

李灿命令五纵队留一个排看守俘虏，其余的人按原计划追歼敌人。李灿、何长工率五纵队主力追歼一营，王成、秀姑率独立大队追歼二营。

引蛇出洞的两拨红军边打边退，把敌人引进了预设山谷。紧追而来的两支红军迅速扎紧了口袋，两股敌人分别成了瓮中之鳖。

王成对秀姑说：“你带二支队堵住敌人退路，我带一支队和三支队爬上两翼高地，围歼敌人。”

“好，注意安全。”秀姑关切地说。

“你也一样。”王成深情地看了秀姑一眼。

“成雄带三支队从右翼包抄，一支队跟我上。”王成大手一挥。话音刚落，两个支队像猛虎向左右山头冲去，手榴弹和子弹像雨点一样在敌群中开花，敌人像无头苍蝇四处乱窜。他们向前冲，被打了回来，向后冲被打了回去。

“国军兄弟们，你们的团长逃跑了，参谋长被俘，三营全歼，现在你们也被包围了，如果继续抵抗，只会是死路一条。我们都是中国人，如果放下武器，我们会放你们一条生路的。投降吧！”王成振臂高呼，瓦解敌人的斗志。

此举果然有效，国军士兵们纷纷放下枪，举手投降。

敌营长李魁见大势已去，将手枪对准自己的脑袋，准备自杀。“砰”的一声，一颗飞来的子弹打中了他的手枪，手枪应声落地。秀姑收起枪，冲到李魁跟前。

“为什么要救我？”李魁问。

秀姑道：“我看你是个男子汉，不想让你给你祖宗丢脸。”

李魁问：“此话怎讲？”

秀姑道：“国民党与人民为敌，你为他们去死，岂不是辱没祖宗？不如加入我们的队伍，弃暗投明！”

李魁道：“那要看你赢不赢得了我。若赢得了我，我跟你走，否则，你放我走。”

秀姑说：“好，一言为定。怎么比？”

“徒手格斗！”

“好，就徒手格斗。”秀姑把枪给了警卫，摆开格斗架势。

李魁深吸一口气，一个箭步冲向秀姑，使出黑虎掏心的拳法，秀姑侧身躲闪，李魁迅速转身，向秀姑使出连环拳，秀姑后仰翻躲过。李魁求胜心切，招招直取秀姑要害，可都被秀姑一一化解了。

说时迟那时快，李魁飞身劈掌，秀姑避其锋芒，身体迅速下蹲，双手使劲推向李魁的小腿，李魁重重扑倒，半天动弹不得。秀姑走上前扶起他，李魁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抱拳道：“佩服佩服，在下甘拜下风，从今往后跟着你了。”

独立大队带着俘虏回到了张谷才村。李灿与何长工也胜利归来了。

李灿走到主席台前训话：“国军兄弟们，你们大多也是贫苦出身，当兵是被逼的，我们不怪你们。现在愿意留下当红军的我们欢迎，不愿意的可以回家，但不能再为非作歹。”

这时，台下议论纷纷，有一部分俘虏准备离队。

“请大家安静，让李魁营长给大家讲几句。”

李魁走上台大声说道：“兄弟们，我们为反动派卖命成了俘虏并不可耻，可耻的是找不到正确的方向。男子汉来到这个世上，是要干大事、干好事的，不能愧对父母、愧对祖宗。共产党是为人民谋幸福的，红军是帮老百姓打天下的，今后，我就死心塌地跟著红军干革命了。希望你们好好想想，做出正确的选择！”

李魁简短的几句话，还真起作用，不少要走的俘虏打消了走的念头。李灿把四百多号俘虏分成几个队编入红军队伍中，第五纵队得到了壮大。秀姑的独立大队更名为独立团。

天高云淡，凉风习习。

秋日的独立团驻地白云山红叶似火，菊花飘香。这一天，志同道合的王成和秀姑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

一大早，整个山寨热闹了起来。士兵们有的剪囍字、有的挂灯笼、有的砍柴烧火、有的忙着摆放桌椅、有的布置洞房……整个山寨张灯结彩，充满喜庆的气氛。

时近中午，寨外响起了锣鼓声。一个卫兵来报，说有一个民间剧团来了，王成命令秀姑做好应战准备，自己带叶迎新、刀疤子等人去看个究竟。一到寨口，一个大汉就高喊叶迎新的名字。

叶迎新认出了来者是自己的老同学李刚，于是快步上前握手，寒暄了几句。叶迎新做了介绍，王成与李刚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李刚说：“听说你今天与秀姑成亲，作为秀姑的老朋友，我特意请了一个采茶剧团前来凑热闹。”

“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你自己来热闹下就行了。”王成客气地说。

李刚笑道：“那怎么行呀，结婚是人生大事，不可随便。我也只是请了个剧团，没送什么礼。”

他们有说有笑地到了山寨。中午，大家简单吃了面条和馒头后，戏就在操场上开演了。

“红军战士们，大家好！今天是王成政委和秀姑大队长大喜的日子，李刚同志特意请来乡音采茶戏剧团前来助兴。下面请欣赏采茶戏《花好月圆》。”年轻的女报幕员走到台前，笑容灿烂。

阳新采茶戏是阳新地区一个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传统剧种，它由正腔、彩腔、击乐三部分组成，通过戏剧手法再现生活，表达感情，引领健康向上的风尚。阳新当时有一百多个乡村采茶剧团，活跃在城乡，深受群众喜爱。

乐声响起，演员翩翩出场。那缠绵婉转的乐曲、甜美温润的唱腔、感人肺腑的情节，让大家拍手叫好。

两个多小时的剧目，不知不觉结束了。女报幕员走上台，向大家鞠了个躬，脆声道：“听说我们的主任叶迎新同志的歌唱得很好，下面请她为大家演唱一首，好不好？”

“好！”台下一齐叫好。

叶迎新穿着灰色军衣、戴着灰色红五星军帽，健步走上主席台，显得英姿飒爽。她清了清嗓子，说道：“同志们，咱们的红军是革命的队伍，咱们的独立团是一支英雄的部队。下面我就唱一首我过去创作的《真心英雄》！”

叶迎新清了清嗓子，开口唱道：

青春年少气壮山河，

上深山，闯匪窝。

斗智斗勇，解救同学，

赤胆英雄歌。

青春年少志冲霄汉，

勤学文，苦习武，

何惧洒血汗！

兴我中华，真心英雄汉……

叶迎新深情的演唱，字字如珠玑，落到战士们的心田里，激起阵阵波澜。

“唱得好，唱得好。”士兵们一片欢呼。

叶迎新唱这支歌，既是对盛光华深深的怀念，也是对战友们的鼓励，所以她唱得格外动情，感染了大家。

“下面举行结婚仪式，请新郎、新娘入场！”证婚人叶迎新高喊。

但见新郎穿着中山装、胸佩红花，新娘穿着红花旗袍，二人手牵手步入主席台。由于双方父母都不在了，所以就拜了天地。

礼成后，新郎王成激动地说：“战友们，谢谢你们来捧场！我们是革命者，不讲繁文缛节，仪式越简单越好。晚上备了些薄酒，请大家畅饮，但不要喝醉。我们是革命战士，要时刻保持高度警惕！”

王成说完端着酒碗，和秀姑一起给大家敬酒，底下欢呼声一片，都是对新人的祝福。

“我们出去走走？”李刚对叶迎新说。

“好，陪你走走。”叶迎新爽快答应了。

他俩边走边聊，从生活谈到工作，再谈到山寨的情况。不觉来到一棵古树下，李刚叫叶迎新向前走一下，自己要小便。叶迎新便赶紧往前走，李刚趁机往树根下的石缝里塞了一张字条，这才去追叶迎新。

山寨没那么多桌椅，战士们席地而坐，酒杯碰得砰砰响，划拳声、叫喊声，像要把天掀翻似的。酒足饭饱之后，有的聊天，有的扎进被窝里睡觉。王成叮嘱哨兵加强戒备，不得大意。

吃完酒席，李刚便告辞，带着戏班下山了。

深夜两点多，整个大山万籁俱寂。王成一直没睡，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果不其然，门缝里突然冒进了黑烟。王成轻声叫醒秀姑，二人翻身起床，用湿毛巾捂住鼻子，打开房门见是一个蒙面人，见了王成拔腿就跑，王成紧追不放。蒙面人举枪向王成射击，王成一个急滚翻，躲过子弹。突然“嗖”的一声，一道寒光直射蒙面人。蒙面人“哎呀”一声倒地了。发射飞刀的秀姑一个箭步冲到蒙面人前头，与王成一前一后堵住了蒙面人，闻讯赶来的几名战士把蒙面人绑回了指挥部。

“通知部队迅速隐蔽转移，占领山寨两侧制高点。”王成向号兵发布命令。

秀姑揭开蒙面人的面巾，竟然是李刚！

叶迎新气得杏眼圆睁，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王成说：“来不及审讯他了，先带走再说。”

两个战士押着李刚向山寨右侧高地转移。战士们刚转移到预定地点，敌人就偷偷爬到了山寨。

“一营堵住出口，二营、三营占领两侧高地，炮兵连向山寨猛轰。”敌团长胡威发布命令。

一时间枪炮齐作，火光冲天，不到一刻钟山寨几乎化为灰烬。

两路敌人气喘嘘嘘地向高地爬来，200米、150米、100米、50米。

“打！”王成一声令下，手榴弹铺天盖地一齐向敌人飞去，嘹亮的冲锋号响起，战士们如猛虎下山，扑向敌人。敌人吓得转身逃跑。

敌团长命令一营的一连和二连分别支援二营和三营，一营三连做预备队。敌一营、二营见援兵到了，不再逃跑，而是组织反击。居高临下的红军充分发挥夜战优势和熟悉地形的优势，迅猛穿插，勇敢作战，敌人支撑不住了，边打边退。激战一个多小时，敌人死伤过半，敌团长带领残兵败将逃了出去，红军也伤亡了30人，支队长刀疤子也负伤了。

在山下一个僻静处，秀姑等人开始审问李刚。

“你为什么要叛变？”叶迎新怒气未消。

“从实招来！”秀姑严厉地说。

李刚低下头，讲出了事情的原委。盛光华牺牲后，李刚的身份也暴露了，敌人把他秘密逮捕，由于经受不了敌人的严刑拷打，加之敌人的重金收买，他叛变投敌了。他供出了淀粉厂的几名党员。敌人想放长线钓大鱼，让他打进党组织内部，搜集情报，趁王成、秀姑新婚之夜，设计偷袭。他趁与叶迎新散步之时，把情报放在大树下的石缝里，让同伙取走。晚饭后，他下到山脚，借口有事，叫剧团回去，自己又偷偷回来了，半夜想用迷魂香把王成和秀姑迷倒，不料失败了。

“把他拖出去枪毙！”叶迎新瞪着李刚怒吼。

李刚道：“可否让我说几句，再枪毙也不迟。”

王成怒道：“有什么话快说！”

李刚道：“我叛变革命，罪该万死。但若你们不杀我，我可以戴罪立功，潜伏到敌人内部，搜集情报。若不相信我，可以把我一家老小做人质，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秀姑说：“这个墙头草靠不住，杀了算了！”

王成沉吟半晌，问：“敌人打了败仗，你回去怎么交代？”

李刚道：“我的脚被秀姑打了一枪，我就说与你们战斗时负伤，滚到了山沟里，捡回了一条命。”

“这个理由还算充分，不过还要把细节想得更真实些，不要被敌人看出破绽。”王成提醒道。

“不杀我了？”李刚问。

“你走吧，希望你说到做到。如果再为敌人办事，后果你应该很清楚。”叶迎新说。

“我决不食言！”李刚坚定地说。

1930年5月，彭德怀亲率红五军来到龙港，扫清了鄂东南地区的反动武装，开辟了北至黄石港、东到富池口、西抵长（沙）武（汉）路、南与湘鄂赣接壤的广阔根据地。鄂东南革命根据地的建立，震惊了国民党反动派，他们组织大量兵力，分数路围剿红军。

独立团接到命令，火速参加攻打木石港的战役。这次攻打木石港，是鄂东南党委部署的一次较大战斗，共集中三支部队，以优势兵力歼灭。独立团接到命令后在崎岖的山路上疾行，生怕贻误战机。

“报告政委，红三师已到达木石港指定地区，赣北师在赶往指定地点的路上与湖田贩的敌军交上了火，情况紧急。”侦察员前来报告。

“报告政委，据侦察，我们前面的何子恕村有敌人埋伏，企图伏击我们。”又有侦察兵报告。

王成展开地图，与秀姑、叶迎新观看片刻，秀姑道：“我们打反伏击，吃掉他们。”

“打反伏击要速战速决。按上级指令，我们必须在两天内赶到指定位置，否则会影响整个战斗部署！”王成顿了顿，继续说，“我们必须在十小时内拿下何子恕，否则要贻误战机。”

“敌人在何子恕村前的山口设伏，这里两边是高山，中间山谷狭长，一旦我们进入山谷，敌人前有碉堡，后有堵截，我们就成了瓮中之鳖，后果不堪设想。”秀姑接过王成的话茬。

“如此看来，我们只能绕道。”成雄说。

“绕道也要两天，若是遇上敌人，更会延误时间。敌人在何子恕设伏，肯定也是考虑了这些因素。”叶迎新说。

在大家一筹莫展之时，军中有着“小诸葛”之称的王成，一拍胸脯高兴地说：“有了！”

“什么办法？”大家齐问。

“你们知道火牛阵的战术吗？公元前279年，燕惠王即位。齐将田单向燕军诈降，使之麻痹，又于夜间用牛千头，牛角上绑上兵刃，尾上绑缚苇草灌上煤油，用火点燃，猛冲燕军，并以5000將士勇猛冲杀，大败燕军。今天我们何不效之？”

大家请王成说说具体方案，王成如此这般作了部署，大家拍手叫好。

于是秀姑安排战士到附近村买回数十头牛、煤油、辣椒粉、棉絮和稻草。

独立纵队到达了何子恕村前的山谷口，王成指挥战士们把棉絮捆在牛背上，淋上水，又在牛尾巴上绑上稻草，浇上煤油，撒上辣椒粉，点燃稻草。那些牛尾巴烧得疼，扬起四蹄，直奔敌阵。顿时山谷里腾起一片烟雾，视线一片昏暗，加之急促的奔跑脚步声，使埋伏在两侧山林的敌人以为是红军的骑兵来了，顷刻枪炮齐鸣，声震九天。因棉絮裹在牛身上，子弹很难伤到它们。

这时，敌营长命令士兵冲出树林，追击红军。敌人碉堡的机枪也突突突地响起来，火牛被眼前的火光吓着了，掉转头冲向追来的敌人。敌人躲避不及，死的死，伤的伤，战场一片混乱，不少牛也被敌人击毙。

“报告，木石港敌人的一个加强营赶来支援了，离这儿不到三里地。”侦察兵向王成汇报。

情况紧急，王成当机立断，命令一、三营迅速占领两侧高地，二营一连一排看好俘虏，营队化装成敌人前去投靠，二营队从两翼迂回包抄，必须快速拿下碉堡。警卫队在村口迎敌，且战且退，把敌人引进山谷。

二营长刀疤子对俘虏说：“国军兄弟们，跟我前去向碉堡内的敌军喊话，就说你们是自己人，被红军打败了，前来投靠。事成之后，我让你们将功折罪！”

“好，听长官的！”俘虏应道。

“跟我一起去。”刀疤子换上敌人服装，命令道。

接近碉堡时，刀疤子喊：“别开枪，自己人。”

碉堡的敌人问：“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罗霖部三团一连。”一个俘虏应道。

“快点放我们进去，共军马上追来了。”另一个俘虏高喊道。

“好，快进来吧。”敌碉堡的头领看到后面有红军追来，信以为真。敌人打开碉堡入口之门，刀疤子带着俘虏冲进去了。这时两侧包抄的二营战士也赶到了。敌机枪手见状，吓得赶紧投降。刀疤子指挥机枪手进入战位，准备战斗，又命令红军战士与俘虏交换衣服。

“为什么要穿俘虏的服装？”一个战士不解地问。

刀疤子说：“自有用处，执行命令就是。”

片刻后，敌人气势汹汹地杀过来了，警卫队队长高喊“打”，战士们一齐向敌人开火。敌人赶忙还击。警卫队抵挡了一会儿，向后撤退。敌副营长正欲追击，营长制止，说怕有伏兵。他举起望远镜，看到二十多人的红军队伍慌忙后撤，不像是有序撤退，又命令炮兵向两侧高地开炮，刺探情况，两侧高地没有丝毫反应。他放下望远镜，下令追歼。

警卫队假装不敌向右翼溃逃，敌人追到山谷。

“打！”王成一声令下，独立团的子弹、手榴弹铺天盖地地飞向敌阵，成雄带领三十名战士冲下山，锁住进口处，并追着敌人猛打。

在敌人惊慌失措之际，碉堡里冲出一支国民党军队，为首的高喊：“我来接应你们，赶紧到碉堡里来，利用工事还击。”

敌营长见是自己人，喜出望外，高叫：“往碉堡撤退。”

敌人蜂拥到碉堡前，假装俘虏的红军的机枪一起“突突突”地叫开了，敌人死伤一片，其营长中弹毙命。刀疤子带领战士杀来，“缴枪不杀”的喊声此起彼伏，敌人乖乖地放下了枪。

此战俘敌80余人，其余全歼，缴获迫击炮两门，机枪5挺，长枪400余支，子弹一万余发。

独立团消灭了敌人一个加强营后，迅速插进指定地点，打乱了敌人的部署。王成趁机直攻敌指挥部，在兄弟部队的配合下，全歼敌团，创下辉煌战绩。

这时独立团已发展到2万多人，成为鄂东南红军的一支劲旅。

外面寒风刺骨，木石港独立团临时指挥部却暖意融融，大家沉浸在勝利的喜悦之中。独立团领导班子在研究工作。

“敌人一定会疯狂地报复，我们要趁早做好迎战准备。”王成首先发言。

“说得没错。我想一是要抓紧休整，二是要对俘虏进行感化教育。”叶迎新说。

这时，一个大汉匆匆赶来，被门口的哨兵挡住，他急得推开哨兵，说有要事汇报。

秀姑走出大门，见来者是李刚，让哨兵放行。

“报告，国军刘公笃旅的第五团已赶来了，晚上将驻扎在沿埠头。郝梦麟的61旅的第五、第六团正从江西武陵向龙港赶来。情况紧急，我特来报告。”李刚上气不接下气。

叶迎新问：“情况属实吗？”

“绝对属实，我从机要官那里得到的情报，我敢拿脑袋担保。”李刚连拍胸脯，“我得马上回去，免得引起敌人的怀疑。”

“你走吧，注意保护自己。”叶迎新强调。

“是！”李刚敬礼后转身出门。

秀姑看了看王成，正好王成也转头看秀姑，心情沉重地说：“敌人是想两路夹击，一口吃掉我们，夺取鄂东南革命中心龙港，野心不小啊。敌人来得多来得急，我们怎么打呀？”

王成说：“敌人这两支部队一直有隔阂，不会团结一心。从他们推进的速度看，就知道谁都不想当出头鸟，只想当黄雀。”

“哈哈哈，你像是孙悟空钻进了铁扇公主的肚子里，把他们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秀姑很是佩服。

王成道：“兵法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这之前，我就对周边的敌军情况进行了调查研究，做到心中有数。”

“我想，王政委肯定有锦囊妙计了。”一向不多言的灵芝脸上笑开了花。

“我的想法是暂且把敌61旅的豺和狼养一养，先吃掉刘公笃那只豹。”王成开始部署战略，一群人认真听着。

这时，刘锋赶到了。他是奉省委命令前来协助王成工作的。

“来得正好，我们正需要你这样有勇有谋的人。”叶迎新见到刘锋，脸上乐开了花。

深夜下着大雪。王成率领队伍借着雪光，奔走在通往沿埠头的山路上。雪越下越大，天越来越冷，战士们没喊一声苦，跌倒了爬起来，继续前行。

这一出连环计，是王成的杰作。萧楚雄和萧芳就是刘锋和叶迎新假扮的。

这一战，独立团创下辉煌战绩，敌人为之胆寒，我军士气高涨，在湘鄂赣地区产生了雷霆效应。

1931年4月，红三军团根据中央指示，进攻长沙。独立团留下刘锋、叶迎新和灵芝在阳新组织游击队，开展游击战争。

分别前的一天晚上，叶迎新带儿子小冬阳来与秀姑道别。

“姐，行李都准备好了吗？”叶迎新问。

“没什么行李，带上几件衣服就行了。”秀姑答。

“这么多年来，你对我们娘儿俩关照有加，此等大恩无以为报。我做了几件小孩用的布贴衣帽，你带上，以后用得着。”叶迎新将布贴用品递给秀姑。

“八字还没一撇呢。再说这个战乱年代，每天在刀尖上行走，我们还没想要孩子呢。”秀姑有些伤感，“从今以后，我们天各一方，要各自珍重。冬阳还小，要好好培养，今后定能成才。”秀姑抱起冬阳，亲了亲说，“阳阳宝贝，要听妈妈的话啊。”

小冬阳稚气地说：“谢谢阿姨！我会听话的，我要像你们一样做英雄。”

“好，有志气！”秀姑夸赞道。

叶迎新与秀姑拥抱良久，依依惜别。

王成、秀姑率团随三军团向西南出击，相继攻占通山、崇阳，7月初进抵岳阳。

岳阳工事坚固，又有敌一个主力团坚守，实力强大。领导把夺取岳阳的艰巨任务交给了独立团。

王成接受任务后，着手了解敌情。敌团有虎狼之师之称，装备精良，团长姓张，外号叫“猛张飞”，拳脚功夫不俗，喜逞强好斗，勇猛有余而智谋不足。

了解敌情后，王成有了破敌之计。

王成、秀姑、成雄几人来到岳阳城外50多里的一个小镇上，找到地下党组织，要求搞一场军民联欢会，请党组织协助，把声势造大些，越大越好。联欢时间定在三天后。王成安排成雄带了几个战士协助地下党组织开展工作。

地下党组织和成雄他们迅速行动起来，贴标语，搭戏台，发动群众。

第二天，他们组织彩排，几千群众赶来观看，呈现出一片热闹欢乐的景象。

王成安排好联欢事情后，与秀姑火速赶到岳阳城，化装成武师，在城中露天摆起了擂台，擂台两侧悬挂对联：“拳打岳阳城，脚踢猛张飞。”

摆擂第一天，几个挑战的武士都被王成打败了。驻守岳阳城的几个士兵看到这种情况，马上报告了他们的长官“猛张飞”。一向争强好胜的“猛张飞”哪能忍住这口气，立马带领几个警卫赶到擂台现场。

“还有没有上台挑战的？”秀姑看到几个敌兵挤过来，特意提高嗓门。

“小子，你口气还不小啊，竟敢悬挂这样的对联，看我怎么收拾你！”“猛张飞”跃上擂台，霸气十足。

王成暗喜，终于引蛇出洞了。“猛张飞”自幼习武，又在武当山修炼过三年，功夫了得，他身材魁梧，皮肤黝黑，体格健壮，让武艺高强的王成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

“看招！”说时迟那时快，“猛张飞”一记长拳袭来，王成左手格挡，右手出拳，四只铁钳似的大手缠斗在一起，彼此感受到对方身上强大的力量。王成心想，这家伙功夫确实可以，要在几十招内赢他很难，必须智取。于是，他假装不敌，向后退出数尺。“猛张飞”拳脚并用，一个劲地穷追猛打，王成只躲闪，不反击。王成这样做，一是为了消耗对方体力，二是为了寻找敌方破绽。十几分钟过后，“猛张飞”已是大汗淋漓，进攻速度也慢了不少。

“好小子，年纪不大，功夫却了得。为何不出手？”“猛张飞”又敬佩又生气。

“你功夫厉害，我只有招架之功，没还手之力。”王成故作谦虚，麻痹对手。

观众高喊“加油”，这声音如潮水一浪高过一浪。王成心想，他进攻有余，而防守不足，这是他的长处，也是他的不足。王成决定，在对手收拳未稳的瞬间，一招制敌。

这时，“猛张飞”飞身踢出连环腿，王成侧身闪过，在对手着地未稳之际，转到对手胸前，用三成力迅速推掌，对手后退几步，差点儿摔倒。王成也后退几步，假装被对手的内力弹出。王成向秀姑使了个眼色，秀姑走到台前，宣布：“两位旗鼓相当，不分胜负。比武到此结束。”

王成快步走向“猛张飞”，握着他的手说：“阁下功夫了得，在下佩服。”

“猛张飞”心里清楚，自己武功还是差王成一点，但王成给自己留足了面子，顿时对王成的功夫和人品佩服有加，诚心道：“壮士是人中龙凤，张某自愧不如。”

“哪里哪里，长官过谦了，还请多多指教。”

“猛张飞”拉着王成的手，非要请他们夫妇去吃饭。

“猛张飞”要了一桌飯菜，盛情款待王成夫妇。席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酒过三巡，“猛张飞”有几分醉意，王成趁机试探：“听说共军克通山、收崇阳，现在兵临岳阳，欲在红旗镇搞军民联欢，气势不小呀。”

“共匪那几条破枪不足为虑。”“猛张飞”答。

“是呀，将军你智勇双全，威名远扬。”王成极尽恭维，“再说，岳阳又有坚固的城墙，只要将军固守不出，共军又奈尔何？”

“不不不，坚守不出不是上策。”“猛张飞”边敬酒边说，“最好的防守，就是主动……出击。我要打共匪一个措手不及。”“猛张飞”舌头有些不听使唤了。

这时，有士兵前来汇报工作，王成见状，道：“长官，你有军务在身，我就不打扰了，后会有期。”

“看得出，你并非等闲之辈，可否……留在军中，助我……一臂之力？”“猛张飞”断断续续地问。

“我乃一介草民，有何德何能受将军器重？再说，我四处云游惯了，受不了军营约束。”王成怕被“猛张飞”看出端倪，不动声色地编造这番话。

“好，人各有……志，后会有期。”“猛张飞”醉意明显。

王成夫妇走出饭馆，到隐蔽处，骑上快马，向指挥部飞奔。

独立团指挥部，王成召开连以上干部会议，布置作战任务，统一作战思想。他掷地有声地说道：“同志们，‘猛张飞这个团有虎狼之师之称，绝非浪得虚名，在国民党军队里以敢打敢拼著称。他们是虎狼，我们就要成为猎手。大家有没有信心斩杀这虎狼之师？”

大家齐声应道：“有！”

王成便一一部署。散会后，大家按计行事。

“报告，敌人两个营的兵力，正偷偷向红旗镇进发！”侦察兵向王成报告。

“好。命令一营一小时后出发，避开敌人，向岳阳挺进。命令二营、三营偷偷进入伏击地，不要被敌察觉。请红旗镇地下党组织唱好‘空城计，把动静搞大些。”王成下达作战命令。

天刚亮，红旗镇的喇叭就响了起来，随后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锣鼓声也响了起来，整个小镇呈现出一片热闹的景象。

“出击！”“猛张飞”一声令下，凌晨5点赶到这里潜伏的敌人向小镇包抄过去。

等进了镇，敌人发现镇里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报告，共匪在攻打岳阳！”敌士兵上气不接下气赶来报告。

“快速回援！”“猛张飞”这才知道中计了。

敌人疾行一个多小时，到了一处狭长地带，埋伏在山坡上的独立团战士一起向敌人猛烈开火。敌人被这强劲的火力打蒙了，死的死，伤的伤。“猛张飞”确实有几下子，他很快镇定下来，一边组织反击，一边组织士兵边打边向前突进。经过半小时激战，敌军冲破独立团的包围，向岳阳撤退。

来到一处山口，“猛张飞”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损失不是太大。

这时，“打！”王成一声令下，独立团的火力向敌人倾泻，后面支援的红军又尾追上来，将口袋扎紧了。

完了，这下栽到共匪手里了。“猛张飞”心中顿生悲凉，但还是铆足力量，组织顽强抵抗。英勇的指战员猛冲猛打，敌人死伤累累，渐渐招架不住了。

“张团长，投降吧，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我是独立团政委王成，在这儿恭候多时了。感谢你昨日的盛情款待，念你是条好汉，我不想要你性命。只要你归降我军，我保证重用你！”王成用喇叭向“猛张飞”喊话。

“你就是那个摆擂的武师？”“猛张飞”声嘶力竭地问。

“正是在下。张团长，国民党不得人心，早晚要被消灭。你是个聪明人，希望你早点弃暗投明，不要为虎作伥。”王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猛张飞”听了王成的讲话，再看看战场形势，士兵失去了斗志，如果再坚持下去，都得死。他长叹一声，命令官兵放下武器，停止抵抗。

“败在你手下，我口服心服。”“猛张飞”见到王成，不由自主地说。

“你处变不惊，果断顽强，不愧为国军名将！”王成也是肺腑之言。

“猛张飞”诚恳地说：“我愿意投诚，也是看中了你是条好汉！我带你们去岳阳，命令我的士兵向你们投诚。”

“好，我相信你。你是一言九鼎的男子汉。事成之后，我向上级建议，你当独立参谋长，你的部队改编为独立营，你兼营长。”说完，王成跨前一步，紧紧握住“猛张飞”的手。

独立团夺取岳阳后，挥师西南，攻占长沙，后参加中央苏区的反围剿。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独立团缩编为加强营，随军长征，充当右翼前卫，与其他部队一起，冲破国民党的四道封锁线，掩护中共中央渡过湘江。

敌军向湘江合围，企图把红军消灭在湘江，情况十分危急。

“小诸葛，找你来知道为什么吧？有块硬骨头，需要你去咬碎，敢不敢？”师长对前来指挥所的王成说。

“请师长下令，没有我不敢咬的敌人，一定把他们咬碎、咬烂！”王成立正敬礼，大声回答。

“好，有气魄。带你的加强营从西南边上撕出个口子来，保证中央和中央军委顺利过江。”

“保证完成任务！”王成敬礼，转身而去。

望着王成矫健的身影，师长高兴中生出几分悲凉，他清楚这是一次恶战。敌人一个营扼守住了一个通往湘江的山口，这个山口两边是悬崖绝壁，敌人在山顶上修筑了碉堡，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之称。

王成回到营部，急忙召开作战会议，下达作战任务。他强调：“这个打老虎的任务，是师长亲自下达的，事关中央的安危，责任重大，使命光荣。哪怕全营拼光，也在所不惜，一定要拿下这个鬼门关。这一仗九死一生，大家立下誓言，以表決心！”

“带头冲锋，舍我其谁！”

“战斗不息，冲锋不止！”

“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

秀姑、张参谋长、刀疤子等相继宣誓后，王成下达作战任务，张参谋长率一连正面佯攻，他和秀姑分率二连和三连从左右两翼迂回到敌后突击。而张参谋长却坚持让秀姑带一连佯攻，自己带三连从右翼包抄，理由是女同志不便攀崖。王成不同意张参谋长的建议。张参谋长则用激将法问：“你是不是因为我是从国民党投诚来的，不相信我？”

“当然不是。你投诚后在历次战斗中表现英勇，立了不少战功，是位出色的红军指战员。正面佯攻也很重要，如果我牺牲了，你还要代我指挥。”

“还是按照王成的意见办。我虽是女流之辈，比不上你两个大男人，但功夫也不俗，爬崖不成问题。”秀姑不甘示弱。

“别争了，照我说的办。开始行动！”王成坚定地说。

“打！”张参谋长一声令下，一连的战士们一齐向两侧高地的敌人开了火。

“狠狠地打，不要让敌人看出我们是佯攻。”张参谋长叮嘱。

敌人见这么猛烈的炮火，以为独立团真的要抢夺高地，顿时炮火铺天盖地地向独立团袭来。独立团二连、三连趁机摸到两侧山崖下。然而，这悬崖高上百米，陡峭无比，根本没法攀登。正在一筹莫展之际，王成派出去的侦查兵带来了两个善攀爬的苗族青年。他们腰缠绳索，动作娴熟，十多分钟后终于爬上了绝壁。战士们顺着他们抛下的绳索，一个一个往上爬。

“谁？”敌人巡逻兵听到响动，警觉地问。

“喵，喵。”潜伏在草丛里的王成学了两声猫叫。

听到猫叫，敌巡逻兵松了口气，转身往别处去了。没走几步，领头的巡逻兵突然停下了，对另外两个人说：“这里怎么会有猫叫？我感觉有问题。”

三个敌兵小心翼翼地用枪扒开草丛，发现了潜伏的士兵。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成飞身使出连环腿，击倒两个敌人，刀疤子也箭步冲上去踢倒另一个敌人。敌人来不及喊话，就被他们用刀刺死了。

“快速隐蔽！”王成轻声命令。

战士们头戴用绿叶扎成的简易帽子，弓着腰快步向山顶的敌后穿插。山顶的敌人在掩体里，浑然不知。

“打！”王成一声令下，独立团的轻机枪“突突突”，手榴弹像雨点似的飞向敌阵，敌人死伤一片。敌营长见状躲进碉堡，拨通电话请求支援。

与此同时，秀姑那边也把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幸的是，战斗接近尾声时，敌人的几架飞机扑来，向独立团投掷炸弹，顿时响声震天，一个烟柱接着一个烟柱从地面腾起，卷夹着泥块、人体的碎肉、草木抛向空中，山河为之颤抖。

除了冲进碉堡的少数红军外，其余的都壮烈牺牲了。敌机飞走后，王成走出碉堡，哭叫刀疤子，没有回应，于是一个一个地翻看烈士的遗体。刀疤子下肢被炸烂了，全身血肉模糊。王成用颤抖的双手，解开他上衣口袋，发现一份被鲜血染红的书信。信中写道：

亲爱的桂芳：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光荣牺牲了。孩子出生了吧？望你把他抚养成人。你跟着我，没享一天福，我好生难过，只好来世报答你的大恩大德了！

刀疤子绝笔

刀疤子本名萧军，穷苦出身，为生活所迫做了土匪，投诚当红军后娶了一个本地姑娘，叫桂芳，结婚才两个月就上战场了。

秀姑那边，绝大多数战友牺牲了，秀姑也受了重伤。

正面佯攻的一连也伤亡惨重，张参谋长身上多处中弹，情况危急。

这时，敌人的一个营跑步赶来增援，张参谋长强打精神，组织所剩的二十多个士兵奋起反击。王成也端起机枪向敌人扫射。敌人强大的火力太强，独立团战士不断倒下。

在这危急时刻，独立团的援军也赶到了，他们像下山的猛虎，潮水般杀向敌人，敌人很快溃不成军，狼狈逃窜。独立团牢牢控制了隘口，为中央红军渡江打通了要隘。

王成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下山，来到张参谋长面前，奄奄一息的张参谋长手指上衣口袋。王成帮忙取出他口袋里的东西，原来是一份入党申请书。王成正要说什么，张参谋长却永远闭上了眼睛。

张参谋长叫张大勇，曾参加北伐，是个有正义感的军人，岳阳投诚后，一心干革命，作战英勇，身先士卒，深受士兵爱戴。

“老张、老张，你给我回来，我们还要切磋武艺的，我们没分出胜负的！”王成抱着张大勇泪流满面。

“政委，秀姑营长受了重伤，你赶快去看看！”一个士兵赶来报告。

王成抬头，见秀姑躺在担架上，被两个战士抬到了身边。王成疾步走到秀姑身边，秀姑微微睁开眼，艰难地说：“王成，我不行了，不能陪你……继续战斗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王成抱紧秀姑，强忍悲痛，亲了亲她面颊，豆大的泪珠滴到秀姑满是烟尘的脸上，绣成一串串心语，既有对爱妻的钟情与不舍，也有对爱妻的崇敬和颂扬。

王成与增援的战友一起，埋葬了烈士的遗体。

“全体战友，举枪，鸣枪，为英雄送行。”援军洪团长命令。

顿时，枪声大作，响彻山谷。那浩大的回音好像是对英烈的哭泣，更像是对英烈的歌唱。

妻子和战友们的牺牲，让王成痛断肝肠，更坚定了他为党为革命献身的坚定信念。

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王成跟随八路军奔赴抗日战场，因功勋卓著，后升为鲁西军区某旅政委。

东望岛是东海上一座小岛，是渔民捕鱼的理想之地。可是，上世纪40年代初，渔民都不敢去那儿捕鱼了，因为岛上来了一群海盗。为首的叫豹子，三十多岁年纪，个头一米八，读过书，手底下有三百来号人，抢劫了一船军火，武装了自己的手下，称霸一方。

一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豹子在岛上同兄弟们玩乐，哨兵突来报告，说有一艘小船正往岛上驶来。

“有多少人？”豹子问。

“就一个人。”哨兵答。

“吃了豹子胆，敢一个人來这里！带几个兄弟去看看他是否有三头六臂。”豹子气呼呼地对小队长说。

很快，几条小舢板驶出东望岛，迫近小船。

“什么人敢闯我东望岛，还不快滚回去！”小队长大喊。

“兄弟，麻烦你向头领通报一下，说有个朋友要见他。”来人不慌不忙地说。

“哪来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大家循声望去，是豹子驾船到了。

“来者可是大名鼎鼎的豹子兄弟？”客人先友好发问。

豹子仔细打量来人，但见他年纪和自己差不多，中等身材，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神情自若地站在小船上，微笑着打量自己。豹子见这人气宇不凡，于是应道：“我从没见过你，怎么说是我的朋友？”

“我早听说你的大名，对你神交已久，当然算是朋友了。在下是鲁西地区某旅政委，叫王成，今天特来拜会豹子兄弟，想给你指一条光明大道。”来人笑容可掬。

豹子没再搭话，举起枪朝船头打了几枪。

王成纹丝未动，依然双手握着船桨，俨然大将风范，豹子心中顿生几分敬重，客气地说：“我与你们共产党没什么瓜葛，你还是请回吧。”

“豹子兄弟，此言差矣。共产党是为人民服务的，共产党的队伍是抗日队伍，是为老百姓谋幸福的队伍。你穷苦出身，是人民中的一员，不会与自己的队伍为敌吧？再说兄弟你是有正义感的中国人，如今日寇犯我中华，铁蹄践踏我国土和人民，你不想奋起抗日，保家卫国吗？俗话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果我泱泱大国被日寇占领了，你这弹丸之地还能生存吗？”王成晓之以理。

“你想怎样？”豹子脸色急促地变化着。

“我来找你们一起抗日，共赴国难。”

“不好，好像是日本鬼子来了！”哨兵大叫。

大家把目光投向远处的海面，隐约看到有艘船驶来，船上的人穿着黄色的服装，船头飘着日本国旗。

“赶紧回去，准备迎敌！”豹子喊道。

王成叫豹子别急，随后对豹子交代了一番，豹子说此计很好，当即叫小队长留下，听王成指挥，并叫另一海盗与王成换了衣服，自己带领余下两人回岛上了。

“兄弟，我俩要扮成渔民，你等下只顾在前带路，其他的事我来应付。”王成交代小队长。

“好，一切听你的。”小队长应道。

时间不长，敌船来到了王成身边，一个汉奸首先跳下船，几十个鬼子也相继跳了下来。

“干啥的？”汉奸问。

“长官，我们是渔民，别杀我们！”王成假装有些害怕。

“去岛上，给皇军带路。”汉奸叫道。

“是，是，长官息怒。”王成应道，转身对小队长说，“给皇军带路，去聚义堂。”

快到聚义堂门口，看到几个渔民用板车拉着粮食往山包那边走，鬼子中队长高兴得哇哇直叫，跑过去问粮食往哪里送，高个子渔民紧张地说：“听说鬼子要来扫荡，所以我们要把粮食藏到对面的山洞里去。”

“啪”的一声，敌中队长在高个子脸上狠狠掴了一掌，骂他不该叫鬼子，要叫皇军。

“老实点，带路，去山洞。”敌中队长叫道。

来到小山前，敌中队长站住脚，看了看地形，但见一边是高地，另一边是大海，怕高地有埋伏，于是把王成几个人夹在他们队伍里。

“这鬼子还真有心机，怎么办？”王成脑海里盘算着脱身的办法。突然灵光一闪，计从心来。约摸走了几分钟，王成走到敌中队长身边说道：“鬼子队长，不能走了，前边有埋伏。”

“你的，大大的坏，对皇军大大的不敬。”鬼子队长边说，边向王成脸上打来，王成头一歪，迅速躲过。

“鬼子队长息怒，不要把我们这几个兄弟惹火了，到时大家跳海跑了，不给你们带路。”王成故意把“跳海”两字说得重重的。

鬼子队长气得嗷嗷大叫，又挥拳向王成打去。王成顺势往后一退，大喊一声：“打！”说完迅速跳进海里了。

顿时，埋伏在山头的兄弟们向敌人猛烈开火，子弹、手榴弹飞向敌阵。一时间，敌人鬼哭狼嚎，死伤一片，有的掉进大海，拼命挣扎。

王成爬上岸，看到路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敌人的尸体，开怀大笑。躲在石头后面的敌中队长，突然枪口对准豹子。王成眼疾手快，一把推倒豹子，子弹却打中了自己的肩膀。豹子怒不可遏，一个箭步冲到鬼子队长面前，使出连环拳，鬼子忙舞动大刀格挡。几个回合下来，豹子渐处下风。王成强忍剧痛，飞身上前，使出鸳鸯腿，将敌击倒，豹子狠狠一脚，踩在敌队长脸上，敌队长七窍流血而亡。

王成智勇双全、侠肝义胆，让大家赞叹不已。

王成在岛上住了两天后，把豹子的队伍带回了根据地，编入教导旅，成为一支英勇的抗日队伍。

独立团随大军征战后，曾留下叶迎新、刘锋、灵芝在阳新组建地方队伍，开展游击战争。

红三军团来到阳新，阳新青年踊跃从军，壮大了革命军队。彭德怀曾在自传中回忆说，阳新人民欢迎红军和参加红军的热情比起中央苏区，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时阳新传唱着一首歌谣：“小小阳新，万众一心，要粮有粮，要兵有兵。”这首歌是阳新革命精神的生动写照。

因大多青年参军，家里剩下的多是老人、妇女和小孩，不少妇女主动要求参加游击队。鉴于此，政委叶迎新和队长刘锋决定在游击队里成立一个“红色娘子队”，由灵芝任队长。经过半年的努力，阳新游击队发展到近千人，其中红色娘子队近两百人。阳新游击队活跃在鄂东南广大地区，有力地配合了中央红军的反围剿。日寇铁蹄踏进鄂东南这片沃土后，游击队英勇抗日，谱写了一曲曲英雄赞歌。

1942年初冬的一天，天刚蒙蒙亮，富河排市渡口大雾弥漫。今日与往日不同，渡口两岸设立了岗哨，日军在盘查过往行人。

约摸7时许，一个黑黑瘦瘦的小男孩，腿上绑着纱布，一瘸一拐地向渡口走去。

“站住，小屁孩，去哪儿？”一个汉奸问。

“去我姑姑家，姑姑病了，娘叫我去看看。”小男孩胆怯地说。

“兔崽子，别是给共匪送信的吧？过来，让我搜搜。”汉奸凶狠狠地说。

汉奸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搜了半天，没搜出什么，气呼呼地抬手甩了小男孩一巴掌，吼了一声“滚！”小男孩踉跄几步，差点儿跌倒。他稳住身体，舒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稍稍安稳。

小男孩一过河，就去见叶迎新。他迫不及待地解开包扎伤口的纱布，刮掉一层黑药瓤，拿出一小张用塑料包紧的纸片，说这是地下党组织负责人曹俊叔叔让他递送的情报。

小男孩就是盛光华和叶迎新的儿子盛冬阳。

叶迎新看完情报，找来刘锋、灵芝，商量破敌之策。

“接到情报，敌新调来的山田大佐，下午前来阳新指导日军对咱们游击队进行清剿，大家商量下破敌之策。”叶迎新开门见山。

“城里有敌人一个大队，加之伪军一个连，我们得有打硬仗的准备！”灵芝说。

叶迎新说：“是呀，这仗关系到游击队的生死存亡，一定要有好的破敵之策。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

“叶迎新说得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不妨来个釜底抽薪之计。”一直沉默的刘锋发言了。

“具体说说你的计划。”叶迎新说。

刘锋说自己会日语，可以打入敌人内部。叶迎新说：“这个计策很冒险，一旦败露，后果不堪设想。”灵芝也表示反对。

刘锋说：“虽然有些冒险，如果成功了，就会将敌人一举歼灭，冒这个险值得。”在刘锋的坚持下，大家同意了这个破敌方案。于是，刘锋做了部署。

下午三时许，山田大佐坐着小轿车，在一辆军车的护卫下，进入了白沙铺镇的一处狭长路段。一个农民推着一车米，拦在路中央，说是轮胎爆了，板车动不了。敌车刚停下，埋伏在两侧的游击队员一齐向敌人猛烈开火，子弹、手榴弹飞向敌群。

“冲啊！”刘锋一声大喊，游击队员奋勇杀出，十几分钟后，枪声平息下来，敌人全被歼灭。刘锋挑上30名队员，换上早已准备好的日军军装，他自己扮演山田大佐，大摇大摆地向阳新鬼子驻地进发。

“大佐阁下，有失远迎。”大队长山木到门口迎接。

“八嘎，我刚遭到游击队袭击，消息是怎么泄露的？”刘锋用日语训斥道。

“属下该死，让阁下受惊了。”山木很惶恐，赔礼道歉。

“也不全怪你，共匪大大的狡猾。好在我们警惕性高，损失不大。走，去指挥部。”刘锋语气缓和了些。

在指挥部，刘锋看了看墙上的作战地图，严肃地道：“这次清剿游击队，事关重大，决不可掉以轻心，确保一举剿灭。说说你的作战部署。”

“是。游击队目前活跃在龙港一带，这里民风彪悍，我计划采取‘三光和‘囚笼政策，把村民和游击队全部消灭。”山木沾沾自喜。

“很好，弹药充足吗？”刘锋假装赞许后，关心起弹药来。

“非常充足。”

“带我去看看。”刘锋命令。

“这……弹药重地，按规定，不能……”山木吞吞吐吐，表示反对。

“八嘎，对我也不信任吗？带路！”刘锋气得大骂。

山木无奈，只好与副队长一起带刘锋和他的两个警卫去军火库。打开库门，山木打量了两个警卫，用日语问他们是日本哪里人，游击队员听不懂，只好答“嗨”。

“快，拉警报，他们是共匪！”山木大喊。

刘锋顺手一拳，打在三木的眼鼻处，山木眼鼻流血，刘锋又在其胸口狠狠一手拐，山木“哎呀”一声倒地。副大队长转身就跑，刘锋“砰”的一枪，结果了副队长的性命。

“队长快走，我来炸掉军火库！”一个游击队员说。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另一队员拉着刘锋往外走。

“好兄弟，党和人民会记住你的！”刘锋敬了个军礼。

听到枪声后，游击队员紧急上车，前来接应刘锋，敌人也紧急集合，对游击队员进行包围。刘锋跳上车，指挥大家还击，车子全速驶出了大门，敌人紧追不舍。

这时，“轰”的一声巨响，敌人军火库爆炸了。受伤的游击队员拉响了军火库的手雷，引爆了敌人的军火库。敌军乱成一团麻，追兵纷纷缩了回来。

听到爆炸声后，早已埋伏在一里地外的游击大队全军出击，叶迎新、灵芝一马当先，向敌人杀来。没有了弹药，敌人失去了战斗力，被游击队歼灭。

日寇从不甘心自己的失败，山木大队被歼后，日寇进行疯狂的报复，派遣龟雄支队，进剿阳新游击队，扫荡根据地。

这天，日军小队闯进了陶港镇柯家塆。日军一进村就烧杀抢掠，鸡犬不宁，哭喊声震天。两个鬼子闯进了村头一户人家，看中了这户人家的媳妇董氏。 董氏又气又恨，操起一根冲担，奋力刺向鬼子，猝不及防的鬼子胸膛被刺了个大窟窿，倒地身亡。

另一个鬼子被这突发情况惊呆了，董氏的大嫂金氏从惊慌中醒来，她明白，再不动手干掉面前的鬼子，一家人都得死。她毫不犹豫地拿起身边的斧头，用尽全力砍向鬼子的头颅，鬼子来不及哼一声，“扑通”倒地。

转眼之间，两个鬼子被杀，惶恐不安的柯家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还是一向冷静的董氏有主意，她叫大家赶紧走，自己留下来处理尸体。

董氏刚把两个鬼子的尸体丢进厕所里，准备投奔游击队，突然听到隔壁家“嘭”的一声铳响，她赶紧拿起冲担跑过去，见隔壁的陈氏手里拿着一把铳，铳口还冒着烟丝，地上直挺挺地躺着一个鬼子。

“快走，鬼子马上要来了。”董氏拉着陈氏往外跑。

“救命呀！”她俩刚跑几步，就听到叫喊声，回头一看，两个鬼子嗷嗷叫着紧追着隔壁的徐氏。董、陈两人迅速躲到树后，见两个鬼子一前一后从身边经过，臂力过人的董氏腾地起身，奋力向前面的一个鬼子掷出冲担，担尖从鬼子的后背穿进，前胸穿出，鬼子气绝身亡。从小跟随父亲打猎的陈氏冲到另一个鬼子跟前，用铳托狠狠砸下去，鬼子倒下了。

这时，鬼子的大队人马赶来了，董氏三人迅速向后山撤退，与其他三个逃命的妇女一起进了山洞。山洞处于半山腰，是个岩石洞，洞口仅容两人通过。董氏一行进去后，两人一组，分守在洞内两侧。随后赶到的日军不敢贸然进洞，只得围住洞口。鬼子小队长龟雄派两个日本兵进洞察看，刚入洞口，就被冲担刺中，一死一伤，伤者惊恐地爬出来，龟雄气得“八嘎八嘎”大骂。

“搬柴草来，用火攻。”副队长叫道。

不一会儿，敌人搬来几捆柴草，放到洞口边点燃。浓烟随风进入洞内，把几个女人熏得咳个不停。

陈氏说：“我们不能就这么死了，得想办法冲出去！”

“冲出去和鬼子拼了！”一个姓金的女子说。

“我有办法，跟我出去，一切听我的！”董氏沉思片刻后，果敢地对大家说。

“别烧火了，我们出来投降。”董氏爬出洞口，向鬼子喊话。

“哟西哟西。”龟雄高兴得手舞足蹈，叫士兵移开柴火。

董氏帶大家走了出来，对龟雄说：“只要你不杀我们，我们带你去找游击队。”

“你的，大大的好，带路。”龟雄高兴地挥了挥指挥刀。

董氏把敌人带入游击队藏匿的相反的方向。约摸走了两三里路，翻越了一座山，来到了湖边，董氏她们准备拉着敌人跳湖自尽，突然听到百余米处的高地上一个女子喊道：“龟雄队长，你不是要找我吗？我就在这儿。”

“你是谁？”龟雄问。

“游击队政委，叶迎新是也！我与你做个交易，你把她们放了，我做你的人质，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