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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新文化的旗手,“鲁迅”这个笔名早早地出现在了课本上,成为中学生三怕之一——“一怕文言文,二怕写作文,三怕周树人”。曾经的鲁迅还只是“阅读鬼见愁”的形象,但是随着各种鲁迅语录风靡社交网络,以“这话我说过”为配文的恶搞表情包深入人心,一个更生动更有趣的鲁迅形象逐渐取代了印象中严肃的他。在现象级影视作品《觉醒年代》中,扛着“不干了”的牌子去辞职的鲁迅再一次被网友们送上了热搜。鲁迅,这个今年140岁的文坛“网红”,到底有什么魅力让年轻人如此喜爱?
“全能大神”鲁迅
提到鲁迅会想起啥?小说、散文,还是“茴香豆的茴有四种写法”和课文最后那一行“背诵全文”?Nonono,事实上,鲁迅的标签绝不只这几个,他除了笔杆子够硬,还是一个隐藏极深的“美术大神”。
虽然鲁迅样貌平平,林语堂说到他的外貌也只说:“许广平女士爱他,是爱他的思想文字,绝不会爱他那副骨相。”但是鲁迅的审美风格可以说是现在流行的“极简风”的先驱了。在那个没有PS、没有手绘板的年代,鲁迅几乎包揽了自己的作品以及各大杂志的封面装帧、字体排版等设计,堪称民国时期的知名设计大触。鲁迅不仅设计图书杂志,知名的北大校徽也出自他手,连民国第一枚国徽的三位设计者中也有鲁迅。
鲁迅不但能文,他也能武。表面上是个一米六的文弱作家,但实际上他是第一批练习柔道的中国人之一。迅哥儿留学日本时和同学们一起加入了弘文学院的柔道会。虽然无法考据他的段位,但是爱运动的人设是实打实了。据鲁迅之子周海婴回忆,晚年的鲁迅在给萧军、萧红写信时说自己是南方人,却不会划船,但能骑马,每天要骑一两个小时。
这样一个能写能画、能骑能武的鲁迅,还很会搞浪漫、说情话。他在与许广平的通信中说:“我寄给你的信,总要送往邮局,不喜欢放在街边的绿色邮筒中,我总疑心那里会慢一点。”将思念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
这样一个“全能”的鲁迅,怎么能让人不喜爱呢?
犀利“吐槽博主”鲁迅
要论吐槽幽默、语言犀利,如今的吐槽博主都要称鲁迅一声“老师”。
迅哥儿的幽默源自天性里的孩子气。还在三味书屋读书时,他就特别喜欢给别人起外号,班上有个女生爱哭鼻子,迅哥儿就给人家取名叫“四条”,理由是“眼泪两条、鼻涕两条”。
鲁迅的“损”一直都没有改变。后来在北大讲课时,他调侃教授川岛的发型,给人家取绰号叫“一撮毛”。更“损”的是,鲁迅每次见面都甜甜地管川岛叫“一撮毛哥哥”,出版《中国小说史略》后给川岛寄去的信中也是如此称呼。
鲁迅的言语,有趣幽默只是表面,对于世事的敏锐洞悉才是他魅力的根源。面对“你行你上”的杠精式发言,他说:“譬如厨子做菜,有人品评他坏,他固不应该将厨刀铁釜交给批评者,说道你来做一碗好的看”;面对熊孩子,他说:“小的时候,不把他当人,大了以后也做不了人”;面对恃强凌弱者,他说:“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面对物欲横流的社会,他说:“曙光在头上,不抬起头,便永远只能看见物质的闪光”。
读鲁迅的文章,越读便越觉得绝妙,他的文章不是漂浮在夜空的月亮,而是尘世照明的路灯,读完再看自己所身处的世界,就会觉得像是眼前的雾被挥散了般清明不少。
被“誤解”的可爱鲁迅
许多人说到对鲁迅的印象,仿佛都是“横眉冷对”——一个头发根根竖立的消瘦中年男子,指间夹着香烟,站在书房,叉腰凝视前方,仿佛只有这样的形象才配得上“民族魂”的称号。
但事实上,鲁迅远不是这样刻板的存在。和鲁迅在人们心中的“人设”不符的是,他非常“臭美”,时常捯饬自己,甚至因为爱人许广平为他新织了一件毛衣外套而特地穿上去照相。民国时期男女照相大多都还只是正襟危坐,鲁迅却已经叉腰摆上了“pose”,一手香烟,一手叉腰,颇有“酷哥”气息。
鲁迅还是个“sweet tooth”,他酷爱甜食,常常在日记中提到补牙的经历:“午后赴王府井牙医处治牙疾,约定补齿四枚,但是在过稻香村的时候,还买了饼干一元。”一连补了4颗牙,回家路过点心店还不忘买饼干,并且当时的一元钱购买力相当可观,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不过14元~30元。
同时鲁迅还相当新潮,了解他之后,你会发现,鲁迅甚至和现在的年轻人有不少共同点。比如,喜欢熬夜,鲁迅的朋友戏称他为“猫头鹰”,他本人也将自己作为猫头鹰的化身,还把猫头鹰画在了杂文集《坟》的扉页;再比如,喜欢看电影,鲁迅必买头等电影票,坐最贵的第一排,还有小汽车来回接送,十分阔气,过的俨然是现代人的生活。
如此真实又个性十足的鲁迅,越了解越能感受到他的可爱之处。
“绝世秘籍”鲁迅
鲁迅的魅力自然也离不开他的作品,但是对学生们来说,早早地在教科书上接触鲁迅是一种烦恼,其文章深刻的含义和隐晦的比喻都让学生们头痛不已。也因此,这些年来一直有希望将鲁迅的作品移出中小学教材的言论。
这种对于鲁迅作品的“反感”情绪,作家余华也曾经在讲座中提及。他说小时候最讨厌的就是鲁迅的作品,因为不但要背,小伙伴们还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言必称“鲁迅说过……”直到一九九六年有商务合作“付费”让他读书,才重看《狂人日记》。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同为作家的余华被鲁迅描写的“狂人”吸引——文中写“要不,赵家的狗为何看了我一眼”,作为“狂人”的心理描写,只用一句话,就写出了狂人的“邪门儿”,这或许是一些作家连篇累牍都写不出的“精神失常”。余华此时才真切领悟到鲁迅文章的厉害之处。这似乎是“强求孩子们读鲁迅招致反感”的例证了。
但是无论是谁都很难否认在课本上接触鲁迅的意义。如果鼓吹“只有长大后方能读懂鲁迅”的话,一些人将永远不会和鲁迅的作品有任何接触。将鲁迅作品放入中小学教材,就像《倚天屠龙记》中金毛狮王谢逊和张翠山一家藏身冰火岛时,谢逊教年幼的张无忌功夫。殷素素劝阻:“大哥,你武功盖世,三年五载之内,无忌如何能练得成?”而谢逊答道:“我又不是教他练,是教他尽数记在心中。”——鲁迅的“一招一式”或许小时候不懂,然而却能在每一个“无忌”心中留下印记,为将来练就“绝世武功”打下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