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崖
北宋有一本奇书,名为《物类相感志》,据传是苏东坡所著,不知真假。这本书中记载了许多有趣的生活常识,读来妙趣橫生:“炙肉以芝麻花为末置肉上,则油不流入火中。煎乌贼研入酱同煎,不出水且口味佳,或入蜜最妙。”简而言之,在烤肉的时候,把芝麻花捣碎放在肉上,吱吱冒油却不会滴落在火中,油只会在肉中噙着,以保持肉的新鲜。煎乌贼的时候,最好放点酱,或者加点蜂蜜,味道会更佳。
我读这些文字的时候,是在一个秋夜,确切地说是午夜时分,看得人竟然想吃烧烤,立马翻出手机叫外卖,却大都已经打烊。今天,很多人号称生活家,其实,古人才是生活家。芝麻花,现如今,除了会说一些好彩头于人,还有谁知道竟然有这般妙用?
后来,我读到明代张岱的《夜航船》时,在“饮食篇”中也有类似的句子:“炙肉,以芝麻花为末,置肉上,则油不流。”意思是一样的,只不过文字更加简约。读起来,一样给人烤肉在架子上吱吱冒油的撩人食欲。
我读到这里时,很是好奇,古人就这么爱吃烧烤吗?仔细想来,在刀耕火种的时代,可能就有了烧烤,那时候,应该还没有锅灶,火中的一枚栗子,或是野火烧来时,躲闪不及,被烧死的一只动物的肉猛然被发现,于是,就有了烧烤。
仔细回忆我们读过的古代典籍,不难发现,其实在古书中早已经支起了烧烤架。
曾哲嗜羊枣,而曾子不忍食羊枣。公孙丑问曰:“脍炙与羊枣孰美?”孟子曰:“脍炙哉!”这是《孟子·尽心下》中记载的关于烧烤的文字,公孙丑问孟子:“脍炙和羊枣哪个更好吃?”孟子脱口而出:“当然是脍炙呀!”足见,孟子也是爱吃烧烤的,不然,也不会这么不假思索了。
在已经出土的魏晋墓葬画中,竟然有烧烤用的三股叉,这像极了现在的竹签或者铁签的结合体,甚至还有烧烤炉子,从工具上来看,烧烤的准备工作已经很足了。既然已经有了随葬品,足以证明,在古代,吃烧烤是十分日常的事情。
古人到底有多爱吃烧烤呢?
首先,在烧烤的方法上,前人之述备矣。贾思勰的《齐民要术》中曾记载了多种烧烤方法,还有一种叫作“腩炙”的,就是把鸭肉剁成碎末,再团成丸子来烧烤……让人顿时感觉古人不懂怎么吃。切成片儿难道不香吗?居然要这么吃。除了腩炙法,还有捣炙法、衔炙法、范炙等诸法,让人看了目不暇接,口水横流。
除了烤鸡、鸭、鱼、鹅、牛、羊,汉高祖爱吃烤鹿肉,更甚者,还有吃烤骆驼肉的。《酉阳杂俎》中记述有吃烤驼峰的:“将军曲良翰,能为驴鬃驼峰炙,味甚美。”骆驼肉我没吃过,也没有想吃的意思,但看这段文字,觉得“驴鬃驼峰炙”或许是有异域风味的。
说句夸张的话,也是充满想象力的话——古书泛黄,一半是岁月的风霜浸染,有一些,也可能是被古书中的“烧烤”给熏染变黄的。这样想着,烧烤的香气与滋味又在鼻翼和心间泛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