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林凯,李宝艳
(福建农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2)
当前,我国改革开放的持续推进很大程度上满足了人民的物质生活需要,但与此同时,资源浪费、环境污染、生态破坏等一系列生态问题接踵而来,成为制约我国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限制因素。生态文明是在原始文明、农业文明、工业文明基础之上进入的人类发展新阶段,是与社会主义内在契合的文明样态。因此,国家高度重视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建设生态文明是中华民族永续发展的千年大计。[1]马克思生态思想具有高度的前瞻性,它深入洞察了人与自然的辩证关系,指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对自然造成不可挽回的破坏,强调通过实现共产主义达到人与自然、社会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因而,深刻把握马克思生态思想的主要内容,阐明其时代价值及实践意义,能够为我国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提供理论支撑和实践指导。
在马克思诸多经典著作中,闪烁着探究人与自然问题的思想光芒,其具体体现为对人与自然辩证关系的洞察、对生态问题产生根源的揭露、对生态问题解决对策的思考。
马克思认为,用抽象且孤立的观点、藐视且浅薄的态度看待自然、掠夺自然无益于人类本身。由此,马克思围绕人与自然辩证关系进行了相关论述。首先,人作为自然界的组成部分,是具有自然属性的存在物。马克思指出那些“现实的、有形体的、站在稳固的地球上呼吸着一切自然力的人”“本来就是自然界”。[2](P167)即表明自然界先于人类客观存在,人类是存在于自然界之中并具有自然性、肉体性、能动性的自然存在物。其次,自然界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基础。马克思认为,“自然界不仅是人的直接的生活资料,而且是人的生命活动的材料、对象和工具。”[3](P53)明确指出了自然界既能为人类的生存提供最基础的生活资料,同时也为人类的生产劳动提供所必需的生产资料,从而保证人类能够实现良性的生存和发展。最后,人无法脱离自然界生存发展。“没有自然界,没有感性的外部世界,工人就什么也不能创造。”[3](P53)充分说明自然界是人类获取生存资料和生产资料的唯一来源,离开了自然界,人类便失去了永续发展甚至维持基本生存的物质依托。由此可见,马克思认为人对自然有依赖性,人与自然的关系天然该是和谐相处、互利共赢的命运共同体,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是人类永续生存和发展的重要保证,这就明确了生态文明最基本的价值尺度。
马克思分别从经济根源、认识根源和阶级根源三个层面对生态问题产生根源进行深刻揭露。首先,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私有制是生态问题产生的经济根源。“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4](P277)马克思在客观理性肯定资产阶级创造生产力的显赫成绩基础上,进一步指出资产阶级拥护的资本主义私有制,其局限性在于必然会导致人和自然的异化。马克思认为,“在私有财产和钱的统治下形成的自然观, 是对自然界的真正的蔑视和实际的贬低。”[5](P448-449)即明确表示私有财产的分离直接造成了自然的异化,最终必定会导致生态问题的产生。其次,马克思认为,人类萌生征服自然的观念是生态问题产生的认识根源。随着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人们愈发得意沉浸在获取改造自然能力的“胜利喜悦”之中,人的主体能动性得到了充分的彰显,以野蛮方式征服自然的观念也日益膨胀。在这样狂妄的思想驱使下进行社会实践,最终结果往往是人类遭受自然界的报复。“不依伟大的自然规律为依据的人类计划,只能带来灾难。”[6](P251)科学技术发展范式与自然的摩擦冲突,最终导致人与自然关系在本质上转换为资本与自然之间占有与被占有的关系。最后,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追逐利润的本性是生态问题产生的阶级根源。马克思在对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力的规律进行深入分析后,提出了“异化劳动”这一概念。在社会所有制为私有制的基础上,生产的目的是为了最大化的对剩余价值进行累积,从而将生产过程与自然过程摆在对立面,对自然界进行了毫无克制的破坏掠夺。那么在这样的代价下生成出的劳动产品,实质是一种异己存在物。
马克思从经济层面、政治层面和精神层面分别提出了生态问题的解决对策。首先,在经济层面上马克思基于对物质变换概念的探析,提出了在劳动生产中引入自然资源循环再利用的构想。马克思指出,“对生产排泄物和消费排泄物的利用,随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发展而扩大。”[7](P116)表明了应控制生产污染,加强对自然资源的循环利用,同时意识到革新生产用具、改善生产方法,可以有效遏制生产废物的产生并降低对自然界的污染。其次,在政治层面上马克思认为,解决生态问题应改革社会制度。马克思指出从根本上消除生态危机的关键在于变革资本主义制度,而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则需要依托共产主义社会才能实现。只有进入了共产主义社会,“社会化的人,联合起来的生产者,将合理地调节他们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把它置于他们的共同控制之下,并在最无愧于和最适合于他们的人类本性的条件下来进行这种物质变换。”[7](P926-927)即表明,当进入共产主义社会后,人与自然界的物质交换关系会更加协调。最后,从精神层面上马克思认为,重新审视和摆正人与自然的关系有助于解决生态问题。马克思认为人类应该首先端正自身的定位,消解“人类孤立于自然界存在”的理念,要将人放入自然界中再去认识自然、解释自然。马克思还指出,人类应该寻求能更准确理解自然规律的路径,要“培养社会的人的一切属性……把他作为尽可能完整和全面的社会产品生产出来”。[8](P392)也就是说,要塑造人的生态文明理念,将是否具有自觉的环境观念作为个体文明素养的评判标准。
新时代背景下,错综复杂的生态问题制约着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推进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刻不容缓。马克思生态思想对生态问题的理性思考,体现出其无可比拟的前瞻性、科学性和先进性,对我国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具有重要的时代价值。
马克思生态思想从实质上对人与自然的辩证关系进行了深入洞察。他指出人是自然存在物,自然是提供人类生存和发展所必需资源的唯一源泉,人类应尊重自然、保护自然,谋求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同时,马克思生态思想从根本上揭示了生态问题产生的根源,即资本主义制度下的社会生产具有反生态性,资本主义运用日益先进的科学技术贪婪的掠夺自然资源,对自然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破坏。正如马克思所说,资本主义制度要么积累、要么死亡。作为一个不可能停止积累的社会制度,资本主义唯有依靠无休止的剥削掠夺自然财富以维持生存。由此,马克思生态思想进一步指出共产主义是解决人与自然矛盾并实现和谐统一的唯一途径,为我国生态文明建设提供了路向选择。当前,我国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态文明是社会主义的内在要素,建设生态文明是社会主义发展的必经之路,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的必然需要。因而,我国生态文明建设应以马克思生态思想为指导,以社会主义属性为底色,持续推进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
注重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是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必然选择。我国仍处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但在此刻提出更为高级的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并予以重视和实际推进,可谓意义深远。当前,随着改革开放的持续深入,极大满足了人民群众的物质生活需要。但在经济飞速发展进程之中,人类造成的自然资源浪费和生态环境破坏,致使自然成为了社会发展的牺牲品。生态问题既是危害生产生活的制约因素,也是阻碍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影响要素。而马克思生态思想中关于“物质变换”的论述,与我国发展绿色经济有着密切的关联,为破除制约我国经济发展进程中的难题提供了方法指导。马克思在论述物质变换概念之中,提出“两个和解”,并进一步阐发在生产活动中将自然资源进行循环再利用的构想,强调应推动科学技术进步以更好的缓解自然资源的浪费并维持生态环境的稳定。近年来,我国在推进绿色经济进程中面临着如何处理生态文明与经济发展相协调的重大课题,以马克思生态思想为方法论指导,充分把握其中的思想精髓,有助于实现“经济要环保”和“环保促经济”相统一,推进有意义、有价值的绿色经济发展。
在传承千年的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之中,蕴含着先进的生态思想和丰富的生态智慧。例如,在原始社会时期,中华民族通常以风、火、电、雷等自然现象或是熊、鸟、鱼等自然生物作为图腾崇拜,充分体现了人们对于自然的敬畏与尊崇。又如,在封建社会时期,中华民族在农耕实践之中总结创新出深耕细作、桑基鱼塘等一系列耕作技术,切实反映着人们重视生态保护的理念以及对人与自然关系的重视。而随着现代经济的飞速发展,人们臣服于物质利益的驱使,使得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生态思想被淡化,生态智慧被遗忘。自然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重要基础,对待自然的态度决定着中华民族能否永续发展。因而,当前推进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有赖于从认识层面先端正确立生态文明理念。马克思生态思想在充分洞察人与自然辩证关系基础上,进一步阐明人类在发展过程中应重新审视和摆正人与自然的关系,确立尊重自然、保护自然、顺应自然的生态观念,并以自觉的生态观念作为评判个人文明素养的标准,这为树立全民族生态文明理念提供了内涵丰富、先进科学的思想资源。
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的核心任务是构筑一个以生态环境承载力为根基、以自然规律为规约、以可持续社会经济发展政策为手段的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社会与自然和谐发展的社会,这与我国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形成内在契合。小康社会不单单是生产水平极大提高、人民物质生活需求得到充分满足,也是切实满足人们的精神生活需求,实现经济、社会和环境多方共赢的社会。因而,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是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根本要求,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是推进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的有力保障。当前,是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收官阶段,也是决胜污染防治攻坚战的关键时期,党和国家仍面临着棘手复杂的生态问题。马克思生态思想为处理我国经济发展与生态保护矛盾,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提供了理论依据。一方面,马克思认为社会生产方式、科技发展模式和人们消费方式应顺从于维护自然的平衡安全,人们应形成尊重自然、保护自然、顺应自然的思维观念,在反思工业文明局限的基础之上跨向生态文明;另一方面,马克思的“物质变换”思想倡导将自然资源循环再利用,自觉进行人与自然之间和谐的物质交换,把握科学技术发展方向以进一步推动生态文明建设。
马克思生态思想深刻揭示了人、社会和自然三者间的有机联系,为我国推动人与自然、社会与自然的和谐发展提供了理论依据,并分别从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四个维度为我国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提供了重要的实践启示。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要加快生态文明体制改革,新时代背景下应采用更严格的制度,施行更严明的法治,为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提供更有力的保障,助力打造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建设新格局。一方面,健全环境法律体系。当前我国环境法律体系已经基本成型,但仍需要补充完善,尤其是在环境法律法规的出台及执行上仍有很大进步空间。要把生态文明建设增补进依法治国范畴,完善环境立法,解决当前出现及未来可能出现的系列环境问题无法可依的情况,切实走法治下的环保之路。同时,要提升执法力度,提高执法效率及质量,在执法过程中,坚决反对有法不依、执法不严、违法不究。另一方面,打造绿色GDP核算体系。政府是环境保护的引导者、责任方,当前部分地方政府存在落实环保工作不及时、不到位、不作为等问题。这就要求必须落实“地方政府对环境质量负总责”的责任制,转变以往以GDP作为地区发展成绩唯一衡量标准的政绩观,将环境“一票否决制”引入对地区政绩考核标准范畴。因此,通过科学严明的法律法规,杜绝在发展经济过程中对自然的盲目举动,逐步解决经济发展和生态保护之间的内在矛盾。
新时代背景下,我们要推进的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现代化,既要提供丰富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也要创造更多优质生态产品,三者有机统一共同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因此,我国应大力发展绿色经济。一方面,加速转变生产方式。发展必须是遵循客观规律的科学发展,其中既包括发展规律,也包括自然规律。因此,在我国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过程中,应淘汰会造成资源浪费、环境污染的落后生产方式,加速创新符合时代发展需求的生产方式,切实推进绿色发展。要大力鼓励清洁能源产业发展和清洁能源的研发,科学配置当前产业结构,将低能耗、低污染、安全高效作为价值目标追求和质量评判标准。另一方面,建立循环经济体系,在企业中推行发展循环经济,促进生产、流通、消费等环节的资源再利用、废弃物减量,实现资源利用的高效化、循环化,切实解决以往经济发展中造成的环境污染、资源浪费等问题,将经济活动对生态造成的影响降到最低,使得我国经济发展同生态发展融合形成完整有机体,推动人与自然、社会与自然在更高程度上达到和谐共生与协调发展。
面对生态危险,我们首要应重新反省对待自然的态度,牢固树立全民族敬畏自然、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的生态文明理念,积极改善人与自然的关系,将人们的实践活动控制在自然界可承载的范围内。首先,加强生态文明宣传。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是一项庞大且复杂的社会系统工程,需要社会全员的同心协力。政府应充分发挥导向作用,善用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大力开展环保宣传教育,普及环境保护法律法规知识,推动社会成员牢固树立生态文明意识。其次,加强生态文明教育引导。将生态文明教育增补进国民教育体系,在学前教育和基础教育阶段,结合幼儿和中小学生心理发展规律,在学科教学中穿插生态文明教育。在高等教育阶段,开设生态保护相关公共必修课程,成立大学生环保社团,鼓励大学生运用专业知识投身到生态文明建设的社会实践活动中。最后,丰富社会成员参与生态文明建设的渠道。生态文明建设最终要落脚到实践上,政府应健全参与机制、拓宽参与渠道、丰富参与途径,以此引导社会成员参与生态文明建设,如鼓励和支持民间生态保护组织的建立和发展。
马克思关于生态文明发展路向的分析,明确全球合作是解决人类面临的生态问题的唯一出路,即必须推动构建生态命运共同体。生态命运共同体指人类在认识自然、改造自然时,合理利用自然为人类生存和发展提供的丰富资源,关注自然、热爱自然,致力于为人类社会和自然界创造相互依存、永续繁荣的机会与条件。伴随经济全球化的加速发展,世界逐渐演化为一个“地球村”,人与人、国与国之间的距离和发展愈发紧密,任何一个国家、民族不可能脱离世界孤立发展,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应对在经济发展中引发的生态问题。建设生态文明是人类大业,无法通过少数国家的努力就能建成,需要全人类将共同利益放置于国家利益或民族利益之上,在深层面和广维度上达成共识,广泛开展国际间的沟通与合作。一方面,发达国家应以身作则,自觉主动承担生态治理责任,争做建设生态文明的榜样。积极向世界分享最新科学技术,帮助发展中国家解决生态问题;另一方面,发展中国家也要致力在生态保护意识上率先取得进步,在推动经济发展的同时,协调好人、自然和社会的有机联系,汲取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先污染再治理”的经验教训,避免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