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红
(安徽卫生健康职业学院 院长办公室,安徽 池州 247099)
在我国5000多年的历史发展中,不同区域孕育了大量的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这些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形式多样化、内容丰富,蕴含着区域民族特色以及区域民众的心理印记。全球化发展进程,也是发达国家在经济与文化上逐渐向发展中国家渗透的一个过程。在体育领域,从体育的内容、形式到体育的价值观念、意识等,都深刻地打上了西方体育的烙印。如今,西方体育项目早已成为我国体育开展的主要构成部分,而我国蕴含着民族印记的大量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却在全球化进程中挣扎徘徊。在全球化进程中,我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传承的内涵是步入全球化发展道路,其内在诉求为实现少数民族传统体育的现代化改造,使之融入世界主体文化当中。促进少数民族传统体育现代化改造的主旨是使其在面临文化全球化冲击时永葆生命活力与创新动力,在全球文化中凸显民族特色的同时,起到丰富世界体育文化内容体系的功效。因而,当下以探讨我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的传承价值为逻辑起点,分析全球化进程中我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的传承困境,从理论与实践上构建我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的传承思路具有一定现实意义。
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文化是一种“地方性知识”。在全球化进程中,面对西方体育文化的冲击,少数民族体育文化应充分认识到自身的价值与优势,实现文化自觉基础之上的文化自信。
2016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中提出国民健康促进是民族振兴、国家富强的重要标志,将健康中国建设提升至国家战略发展层次。强身健体是体育运动的本质价值,也是体育存在的哲学基础。我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是区域族群在生产生活中逐渐形成的具有民族特色的体育项目,这些项目不但具有健身功用,而且往往与传统养生观念紧密联系,具有东方传统体育文化特色。我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虽然大部分项目运动强度不大,更多讲究娱乐性、修身性、仪式性,但是这些少数民族传统体育的锻炼过程与方法更多与人的生理、心理相结合,与运动强烈的西方体育项目相比,有其自身的优势。如彝族左脚舞、黎族跳竹竿、壮族的抛绣球、满族的珍珠球等都具有适度强健身体的价值,深受人们的喜爱,并在区域内广泛推广传播,而这些项目的特征讲究身心平衡、肢体协调统一,具有很好的调节身心功效[1]。我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活动建立在一定生理与心理负荷之上,具有强身健体价值,又具有养生的内在价值。所以,在面对西方体育文化的渗透与冲击时,我们应结合国家战略需求,充分发挥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在促进国民身心健康发展中的作用,并将其形成的有益经验进行国际化推广,以实现优秀文化的全人类共享。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实现民族复兴必须实现文化复兴,实现文化复兴需传承与发扬优秀民族传统文化[2]。依照马林诺夫斯基的观点,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文化是一种重要的“地方性共识”[3],是少数民族传统文化的载体。我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内容丰富多彩、形式多样,大部分项目融健身、民俗、竞技、艺术、娱乐于一体,具有重要的文化价值。在文化认同上,通过参加少数民族传统体育项目能够增加区域族群对本区域民族文化的认同感,也能够增加年轻一代对民族传统文化的认知,并促进民族归属感的生成。例如壮族的抢花炮、苗族的接龙舞运动、水族的桐子镖等,通过了解这些少数民族的传统体育项目,不但能够丰富区域民众的文化生活,而且也能够凝聚区域民族精神,促进民众对民族传统文化的认同。在民族艺术上,许多少数民族传统体育项目蕴含着审美上的文化内涵,如由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演变发展而来的壮族的“扁担舞”、傣族的“泼水舞”等。弘扬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文化,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内在要求。
《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的意见》,是2021年中央一号文件,也是本世纪以来“三农”问题的第18个中央一号文件,其明确提出要“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少数民族传统体育不但具有健身娱乐价值与文化价值,也具有直接与间接的经济价值。近年来,随着旅游业的发展,“体育搭台、经济唱戏”成为民族地区发展民族经济的重要形式,如内蒙古那达慕大会等,人们为观赏而来,许多商人也借此来推销具有民族特色的产品,促进民族之间的经济往来。在北京、广西、云南、内蒙古等地,许多少数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已经成为旅游产业链条的重要一环。如北京怀柔区喇叭沟门满族乡以“以文化带旅游、以旅游促文化”理念,成功举办了“满族民俗风情节”“满族体育运动会”;广西举办了文化与经济发展并重的“三月三”系列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活动[4]。这些以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活动为纽带举办的文化活动,一方面促进了民族文化的传承,另一方面促进了区域经济交流与发展,也活跃了区域农村经济与农贸市场。
在社会治理中,少数民族体育文化发挥着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5]。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就其社会价值来讲,主要体现在社会政治价值、民族文化传承价值、社会交往价值等。在社会政治价值上,少数民族传统体育逐渐成为对外交往的一种方式,在迎接外国政要与来宾之时,少数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往往作为展演项目之一,如广西开展的竹竿舞以及用“绣排球”与台湾交往等。在民族文化传承价值上,少数民族传统体育作为民俗文化的一种体现,反映出区域民族的性情,在特定民族区域具有一定的群众根基,其传承与发展有利于区域优秀民族文化的传播。如哈萨克族、蒙古族的孩童,自小学习骑射,京族孩童从小学习游泳与划船。在社会交往价值上,许多少数民族传统体育项目需要协作,这能够促进群体之间的交往与合作,通过参与这些项目不但可以扩大区域族群的人际交往,也能够培养群体的集体意识与合作精神。凸显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在现代社会治理中的作用,有助于推进社会治理的多元化发展。
当前,我国学校体育教学内容存在着“繁、难、偏、旧”的问题,就像毛振明先生提到的“学校体育教学内容依然杂乱和扁平”[6]。我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往往与本民族的政治、经济、文化、习俗、信仰等紧密联系,蕴含着民族传统,也与生产劳动密切相关,具有重要的教育价值。事实上,我国许多少数民族传统体育项目,产生于日常生产生活,一些少数民族族群通过传授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来强化年轻一代的生产与劳动技能,如蒙古族的马术、傈僳族的过溜索等都体现了少数民族传统体育的教育价值。今天在许多民族地区少数民族传统体育依然是传承生产劳动技能的重要辅助形式,用于习得骑射、渔业技能的传承。而在学校教育中开展少数民族传统体育,不但能够起到体育项目的强身健体价值与育人价值,也能够通过学生对少数民族传统体育的习得过程,促进学生认知民族文化的内蕴,激发学生参与少数民族传统体育的兴趣,培养学生的民族文化传承意识,具有独特的教育价值与意义。
全球化进程给我国带来了经济、文化上的机遇与挑战,尤其经济全球化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我国城镇化、现代化进程与快速的城镇化与现代化相伴的经济本位发展,给我国生态环境带来了破坏,林木大量被砍伐,传统农耕社会文化受到冲击,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赖以生存的物质根基与文化氛围受到破坏,大量的少数民族传统体育项目无法正常开展。如广西西北地区水族开展的桐子镖项目,由于采桐子活动的衰减以及人们生存环境的破坏,项目传承困难,目前只在少数人群众开展,而且主要是在大型节庆活动和民族运动会中的展演。而一些以捕捞、狩猎为生存基础的少数民族传统体育项目也因生存环境的改变及生产方式的变迁而在传承中遇到同样的困境[7]。因此,全球化及我国经济本位发展的倾向,造成了我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生存基础上的缺失,也造成了区域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文化传承氛围的淡化,其健身、娱乐功能也由于开展上的减少,而逐渐失去其原有的功用。
全球化对我国文化传播而言,是外国文化与我国文化互相传播的双向过程。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是我国区域族群长期从生产生活中传承下来的独具民族特色的传统文化,蕴含着区域群体的文化记忆,是文化的活化石。然而,在传播过程中多数少数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却受到限制,原因在于我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项目数量庞大、种类繁多,而这些项目往往自发产生于民族区域的生产生活实践,其民间性、娱乐性、养生性、宗教性比较强,而竞技性、传播性偏弱,项目规则往往不系统。完善的规则系统往往是体育项目良性开展的重要因素,没有统一具体的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规则在全球化的当下,也很难走向国际传播。同时我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挖掘与整理往往套用西方体育项目,在项目规则研发上易忽略少数民族传统体育项目自身的特点与文化内涵。如木球的项目与规则开发就不能简单地套用曲棍球的规则模式与场地规划。
全球化进程中体育项目的传承发展深受经济环境和项目自身造血功能的影响,每种项目必须显现一定的直接或间接经济价值,才能更好地确保项目自身的良性传承。外在环境上,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开展所处的民族地区往往经济落后,在体育经费投入上也相对缺乏,民族民间体育活动往往不能得到保证,加之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自身的特点也决定了其在短期内不可能像西方体育项目那样形成大规模的经济市场。但是每一种文化要保持自身的传承性与先进性,必须与时代需求相适应。民族地区发展旅游经济为少数民族传统体育的发展提供了应对全球化的契机。广西桂林在旅游景点进行跳竹竿、抛绣球等少数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展演,获得了一定经济效应,同时也促进了人们对这些少数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认知,值得思考。但是大部分少数民族传统体育项目仍然处于自身传承的困境,受到经济上的制约,不能很好地融入第三产业。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在全球化背景下也凸显出自身造血功能上的不足,目前主要依靠外部输血,通过政府组织投入经费来维持其发展,显然不是长久之事。
我国大部分少数民族传统体育项目是在区域民族地区产生并开展的,受地域的限制,与其他文化交流相对欠缺。也因此,我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如今仍然保持着区别于其他民族的独特特征,但是随着全球化的冲击,原生少数民族传统体育的生存基础逐渐被打破,文化交融与渗透是历史发展的必然倾向。我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在国内交流不足,与世界上的其他民族文化交流更少,这也造成我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在传承视野上的狭窄。事实上,随着全球化进程,纯粹独立的民族体育文化是不可能存在的,每一个民族的体育文化都必然要沾染世界性的色彩。因此,我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的传承不能只是自我封闭在狭小的空间内,而丧失与其它文化交流的机会,失去与时俱进的先进性。对于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文化传承,务必保留每个项目精神内核的关键,同时可以允许其他先进文化的融入,从而保持传统体育项目自身的传承生命力。
在体育全球化进程中,以奥林匹克运动为主体的国外体育文化逐渐占据我国社会体育、学校体育的主要位置,竞技体育上更是如此。在很长一段时期内,由于西方发达国家经济发展上的先进性,我国民众在思维上推崇西方文化,这也造成了国人对传统文化价值认同上的缺失。在此情境之下,我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开展上受到西方体育的排挤,逐渐被边缘化,大量的传统体育项目走向衰退甚至消亡。随着西方体育在我国的普及与推广,人们逐渐认同西方体育文化的价值,而在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文化认同逐渐减弱。
在中华民族文化的宝库之中,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是具有珍贵价值的文化珍品,也是民族文化的活化石,无论是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自身的发展历史,还是其完整性和独立性,都是其他国家的体育文化所不能比拟的。我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尽管面临衰退,但是今天如今仍然有那么多的项目存续,究其原因在于其具有重要的传承价值及顽强的生命力。因此,在全球背景下我们必须树立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自信,充分认知其传承价值,理性看待其传承意义:一是要认知文化传承在变迁上的普遍性。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在全球化进程中传承必然要面对新时代的适应性问题;二是要认知文化传承上的民族性。每种少数民族传统体育项目有其自身的民族特色,其传承必须保存民族精神内核;三是要认知文化传承上的地域性限制。并不是每一种少数民族传统体育项目都适于全球性开展,如雪地项目在热带地区开展就不符合项目的地域性特征。所以,对于我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的传承需要理性审视,要根据其自身的特征应对全球化问题,不能为了传承而忽视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自身的价值与发展特点。
2019年国务院印发的《体育强国建设纲要》“三步走”战略目标中提出,“到2035年,形成政府主导有力、社会规范有序、市场充满活力、人民积极参与、社会组织健康发展、公共服务完善、与基本实现现代化相适应的体育发展新格局”。全球化、工业化、现代化给我国民众带来了财富与便利,也带来了破坏与功利,人们在快节奏生活的今天,往往易于抛弃民族传统,追求新奇。在民族融合、民族杂居的今天,要续存珍贵的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文化遗产,我们应该立足广大民众,鼓励民众普遍参与,通过宣传与倡导等途径,促进民众在民族文化传承上的觉醒;一是要通过加强对传统节日的重视与回归,宣传少数民族传统体育的价值,增加民众的认同感;二是利用现代传媒,在电视、网络上宣传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文化,促进民众的民族文化认知,增加民众少数民族传统体育知识;三是由区域政府组织本地的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活动,增加参与人群的数量,传承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技能;四是在广大民族地区加强少数民族传统体育生态的保护,为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延续提供生存的土壤,保护其传承空间。通过宣传与实践引导,促进广大民众从无意识到有意识的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文化保护的觉醒,培养区域民众的民族文化自豪感。
全球化给我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带来危机,要续存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其必须不断提升自身造血能力,把适度商业化运作作为文化全球化背景下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文化传承的一种出路。一方面,通过商业化运作,对少数民族传统体育项目进行一定整理与包装,能够促进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自身融入新的血液,与现代接轨,也利于促进更多的人认识与传播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另一方面,通过商业化运作,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文化自身可以创造经济财富,既能减轻政府文化遗产保护经费上的支出,也能为民族地区带来一个新的经济增长点。具体来讲,目前可以做的是用少数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民族特色、健身与娱乐价值,把其融入民族地区的旅游产业或是进行体育项目的商业演出,如在云南、广西把少数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彝族左脚舞、黎族竹竿舞等作为区域民族特色旅游的一个站点或一个环节,凸显区域的民族特色,引发旅游者参与或观赏,产生经济效益[8]。但是无论体育旅游还是商业演出,必须建立在保留少数民族传统体育精神内核的基础之上,不能为了经济功利进行过度的商业化运作,更要避免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文化庸俗化。
我国大量的少数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往往具有较强的地域性与民族性,由于项目本身自发于民间,项目开展上随意性较大,统一的比赛规则与裁判法较欠缺。要应对全球化背景下我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的传承困境,应完善项目规则及裁判法,加强国际传播,走向国际化,是我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的一种实然出路。一是借鉴日本柔道、韩国跆拳道走向国际化的体育文化传播经验,首先在国内完成少数民族传统体育的规则规范化,然后与国际接轨,走向国际传播。二是汲取国内传统武术的先进传播经验,如借鉴少林功夫、太极拳等的传播方式,分阶段地促进我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走向国际传播之路。三是利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与孔子学院在国外尝试开展我国比较成熟的少数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增加国外民众对我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认知[9]。此外,要进行国际传播,还要重视我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渊源研究,做好历史梳理,绘制项目历史图谱,在国际传播过程中,体现我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的历史厚度与文化品位。
在文化全球化的进程中,向世界传播高层次的、有内涵的、有深度的中华民族传统文化,是当前我国文化传播的迫切需求[10]。以“教授汉语和传播中华民族文化”为宗旨的孔子学院,自2004年诞生的首家开始,发展到2017年6月的1 076个孔子课堂和516所孔子学院,涉及142个国家或地区,拥有各类注册会员210余万人[11]。当前,孔子学院已成为了中国对外文化交流的窗口、桥梁与纽带[12]。我国少数民族体育文化应去粗取精,加强现代化改造力度,将其打造成为具有中华民族文化特色的现代化体育品牌文化,建立以国家为主导、以地方为主体的传播路径,以孔子学院的平台为依托,打破地域限制,加大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对外文化交流与传播的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