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 欣,刘向涛
(广西科技大学 外国语学院,广西 柳州 545006)
虽然国际之间的交流日渐频繁,但在国与国、民族与民族之间的相互了解和沟通过程中,某些固有的刻板印象和既定的认知图式仍如鸿沟横亘其间。外国人对中国形象的认知主要来自西方主流媒体以及网络媒体上的英文报道,或某些英语的影视文学作品等。受到文化差异和传播意图等因素的影响,导致国外受众对中国的认知片面且过时,外国人对中国青年形象的认知仍保留在部分西方影片中的刻板印象之中。虽然如今中国学生大量留学海外,改变了部分中国青年形象的国际认知,但国外对于中国青年群体的整体认知还远远不够,也不全面。然而,媒介传播与个体接触的新信息可以打破固有认知图式的影响[1]126。近年来,中国青春电影也逐渐表现出了现阶段观影群体以及中国青年的集体精神面貌[2],这有助于让更多外国人通过“大银幕”接触到更真实的中国青年形象。
提起国产青春片,“分手”“车祸”“堕胎”几个元素似乎烙在了观众脑海中,大量打着“怀旧温情”招牌,情节狗血、背离现实的青春片“血洗”了近5年的华语电影市场,给观众造成了故事审美疲劳。而这样的创作趋势要归因于早年票房大卖的《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等影片给电影人做出的成功商业片范式。打破千篇一律的叙事模式,塑造一个个更加鲜活向上的中国青年形象,讲好中国青春故事不仅是目前国产青春电影创作应解决的课题,也是万千观众心之所至。电影《一点就到家》正是此类型电影的重要突破,打破了观众对青春片固有的印象[3]。它首次融合“青春”“创业”“扶贫”三大元素,主要讲述了3位截然不同的青年,为着各自的梦想扎根于云南农村,几经挫折,穷尽所学,最终将国产咖啡推向世界并带动家乡经济发展的青春励志故事。从这3位主人公的身上可以映射出当代年轻人一直“在路上”的酸甜苦辣和回头望故乡的抱负和希冀,为我们演绎了别样的青春,替远在异乡打拼的游子一抒深厚的乡愁,也向世界展示了中国青年的崭新面貌。
多模态话语指运用听觉、视觉、触觉等多种感觉,通过语言、图像、声音、动作等多种手段和符号资源进行交际的现象[4]。一部电影不单单运用语言媒介来传递信息,还有许多由文字、图象、声音等组成的复杂媒介。其中视听语言的运用对叙事和人物塑造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它能影响电影的表现力,突出影片的主题和创作目的,能让观众“零距离”与片中人物进行心灵互动,获得“沉浸式”的观影体验。而在多模态视角下,电影表意机制的复杂性和其鲜明的多模态语篇特征为多模态话语研究提供了新的途径和丰富素材[5]。
新世纪中国电影中青年形象的基本类型大致可分为四类:励志型、救赎型、毁灭型和困顿型[6]。通过对《一点就到家》的多模态语篇分析,可以看出它所表现的人物形象特征融合了以上四大类型,具有一定的复杂性。
1.镜头——蕴含人物情感,体现人物动态
电影由一个个的镜头组成,所有的视听语言都依靠镜头得以表现[7]。在《一点就到家》中,导演善用景别和角度来描绘人物的表情与动作。如,电影刚开始就用了几个特写镜头来表现魏晋北(刘昊然饰)在轻生前的绝望与失落。镜头分别给到他杂乱的头发、青乌的眼圈,反光的镜片和站在顶楼边缘的脚上,放大了人物的神情,渲染出悲伤的气氛。再者便是,镜头角度对人物行动的描绘。在李绍群(尹昉饰)的出场中,导演用局部的大特写体现人物的神秘,又用近景镜头从平、俯两个角度拍摄了一段李绍群做咖啡的过程,动作十分干净利落,展现了李绍群醉心于咖啡而疏于与人交往的“匠人”形象。除此之外,导演还利用镜像来反映人物的心理活动。例如,影片的2分39秒处,魏晋北因失眠去看心理医生,而心理医生的形象是由玻璃桌面上的倒影来呈现的。这样的一种镜头处理,可以让观众从魏晋北的视角出发,仿佛观众自己也半躺在病床上望着医生。而通过玻璃的反光看到的医生形象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侧面反映出魏晋北内心对医生所言抱有怀疑的态度。电影中展现医生形象的绝大部分镜头都是靠玻璃的反射呈现的。直至片尾魏晋北最终打开心结,导演才给了医生一个正面的近景镜头。这里巧用镜像把医生这个人物带到故事中,弱化了医生在心理治疗过程中的作用,暗示主角最后是靠自己和朋友的帮助得到了成长和救赎,走出了困顿。
2.色彩与光线——人物内心世界的折射镜
电影镜头的色彩可以刺激观众的视觉审美,予以观众最直观的视觉感受,从而调动观众的情绪,形成一定的心理暗示[8]。在多模态视觉语法中色彩被归为氛围系统,可反映情感并创造与读者或观影者的情感距离[9]。影片曾多次运用色调的反差来展现人物内心世界的变化。在描绘城市景观时,画面整体带灰色调,所有的物体像是蒙着一层薄薄的雾,给人一种压抑和忧郁的感觉,象征着主人公低落紧张的情绪。而在表现云南黄路村的画面时导演多用饱和度很高的红色、绿色和黄色来描绘景致。比如,在得知辛苦培育的咖啡豆将被世界最大的咖啡经销商收购时,3位主人公开心地在满是红色咖啡果的“泳池”中打闹,这里的红色象征着未来和对成功的渴望。同时观众也能从这似要溢出屏幕的红色中体会到戏中人的喜悦,达到电影中的一个情绪小高潮。影片在色彩倾向上选择用象征自然与希望的绿色和温暖的黄色作为主导色,整体画面在剧情进入黄路村后呈现为暖色调,这不仅营造了电影的喜剧氛围,还巧妙地暗示了主人公从城市到乡村的内心变化。导演除了用色彩反映角色情绪上的波动,也用电影光线的变化来暗示和表现人物的性格。例如,片中曾多次出现一副白马画像。这幅画像其实象征着魏晋北自己,而光线在这幅画上经历了一个由暗到十分明亮的变化过程,光点也聚焦于马的眼睛处,与电影开头时魏晋北的眼睛特写镜头呼应,有着强烈的情感象征性。这暗示着魏晋北通过这段从城市走进乡村的“治愈”之旅,慢慢走出了失败的自我,找到了前进的曙光,塑造出一个重获新生积极向上的青年形象。
3.剪辑——时空万花筒下的相似轨迹
在电影的世界中,剪辑是连接时间和空间的魔法,是电影创作者有意识地对二者进行的分解、再组合。“时间的流变和空间的转换,在电影中有着无穷的潜力,而这正是电影叙事的重要条件和基本特征。”[10]作为一部商业片,影片在3位主人公创业这条主线剧情上主要采用经典的线性叙事,较为完整地向观众展现了一个青春奋斗的故事。这样平铺直叙地讲故事的方式不会故意抬高主人公的人格品质,使故事最后的成功落入俗套,引人反感。但是在一些主要作用于人物形象塑造的支线剧情上,则采用多线与乱线的非线性叙事的表现手法。影片的2分11秒到2分38秒应用了一套组合的倒置蒙太奇。故事中,作为3位主角之一的魏晋北即将迈入而立之年,创业多次都站在“风口上”,又次次摔得很惨。他梦想过他努力过,一次次的失败到后来的“倾家荡产”成为束缚他前进的囚笼。他怨过恨过,夜夜失眠的梦魇让他置身于百丈高楼,欲一跃解千愁。在他要跳下去之前,影片用他的个人旁白导入一组他之前失败经历的蒙太奇。导演使用画面合成,把他之前做过的电商产品和垃圾场编辑在一起作为背景,然后又将他躺在床上失眠的画面嵌入其中。短短几秒的闪回交代了造成现今局面的原因,这样快节奏的剪辑和令人产生奇异感的画面处理给魏晋北的人设进行了快照,即一位商海中的失意者。紧接着还是由魏晋北的旁白引入,他说:“很多人说我爱好过于广泛,他们还是不够了解我。”画面闪回到他的童年记忆,一个近景镜头给到一个戴着眼镜小男孩身上,他坐在麻将散场的牌桌前,在他面前是他的父亲手拿着两张不同面值的纸币问他要哪一张,下一秒小孩想拿走那张面值更大的纸币,父亲对他摇摇头,男孩儿就立马把两张纸币都抽走了并发出甜甜的笑,同时背景里传来他父亲所说的一句“真棒!”这段闪回以现实中魏晋北的一句“其实我很专一,只爱钱”结束画面。这段童年回忆能告诉观众魏晋北出生于一个城市中低层家庭,从小耳濡目染,对钱有着执着的追求。这两段回忆的剪辑可谓“快准精”,在短时间内将魏晋北这一个出身平凡、精明趋利的创业失败者形象塑造得十分立体。
同样的手法也用于描述彭秀兵(彭昱畅饰)的童年经历,片中年幼的彭秀兵同父亲去看村里唯一的电视机,父亲叫他好好看,好好了解城市生活。而下一个画面就是彭秀兵长大后,父亲到桥上送他,叮嘱他在城市混得好就别回来了。从这两个承接的镜头中,观众能够自然地联想到其中的因果关系,从而塑造出彭秀兵一个想要从农村“走出去”的青年形象。这种世代对城市的向往,对逃离农村贫困生活的渴望通过那一个小小的电视机屏幕和那座小桥展现得恰到好处。影片在开头几分钟内通过剪辑对这两位出身背景迥异的主人公进行了人物速写,用两段不同却又与社会上大多数城市打工者相似的人生轨迹拉近了主人公与观众的距离。蒙太奇手法的多次出现揭示了主人公人生的波折和内心的迷茫。如影片64分17秒处,电影先是展示1个月后魏晋北从云南回京看心理医生的结果,再对他们3人因对收购合同产生分歧最终不欢而散的创业经历进行了倒叙。戏中将关注点放在其中一个主人公的情感变化上,借用魏晋北的嘴说尽这份人生打拼之不易,体现了中国当代青年在城市“丛林”中的“自我迷失”。当然,电影中不仅有引起观众自怜自叹的人生失意,更有使人慰藉的自我救赎和自我成就的过程。片中分别3次插入了彭秀兵和其他两个主角关于“飞猪”的幻想与梦境作为剧情转折的预示,用心理蒙太奇的手法体现出人物在创业之初的斗志昂扬、创业途中的自我怀疑和成功后的自我认同的变化过程。塑造出他在困难中自我怀疑但仍不愿放弃、心怀梦想、敢想敢拼的青年形象。
影片通过剪辑将3位主人公的故事细节化处理具有现代轻电影的特点,更能表达一种跨越文化隔阂的共通性情感和诉求,有一种贴近现实生活的亲切感,容易引发共鸣,利于真正走进外国普通观众特别是年轻人的内心世界[11]。
1.人物语言——方言和台词彰显个性
自默片时代结束,人物语言在电影中就承担起了叙事的主要作用。对话和旁白不仅推动故事发展,还能体现人物关系和角色个性。方言可以体现电影人物的生活环境,更加生动地表现人物的内在性格,增强人物的真实感和亲近感[12]。在影片中,因为彭秀兵来自云南农村,他在与老乡交流时使用方言,甚至在说普通话时都会掺杂方言的词汇和语调。从彭秀兵的语言上可以看出他为人质朴忠厚、待人友善的特点,这同时也为影片塑造了一个充满泥土气息的城市外来务工者的形象。在影片中,方言的使用不仅让观众感受到了云南农村的淳朴乡风和主人公温和直爽的个性,还可以体现人物之间的距离。如影片32分25秒处,当彭秀兵的快递生意出现“退货风波”这个冲突点时,他用方言与村民们商量沟通,试图拉近与他们的距离。特别是当他用云南话说出:“退!退!”这句台词的时候,就体现彭秀兵与村民们将心比心,做生意讲究诚信的特点,也侧面反映出村民们后来能如此相信彭秀兵的原因。又如,魏晋北在进入黄路村之前不会讲当地方言,初到村里完全是一个“外人”的形象,但经过3年的朝夕相处,魏晋北也慢慢学会了云南话,融入了农村。电影用方言巧妙地揭示了人物关系的变化,自然又融情。影片中,一些台词的选用也很好地呈现了人物的个性。例如,彭秀兵总是喜欢说一些从别人处听到的“鸡汤式”成功名言;而魏晋北则与之相反,喜欢用“毒鸡汤式”的台词驳斥彭秀兵天真的想法,体现了两人一个冲动浪漫一个冷静现实的个性特征。李绍群在片中的台词用词直接,甚至有些粗鲁,反映了其火爆执拗的个性。而在片中,李绍群的台词曾多次提及想要喝茶的意愿,这体现了其对父权提出挑战最后又主动和解的心路历程。正如《一点就到家》的英译形式Coffee or Tea一样,象征着老一辈权威的茶和代表着年轻人的咖啡在这故事中发生碰撞,两代人在亲眼目睹和亲身经历中了解到了彼此的不易,最后达成和解并和谐共生。
2.音乐——烘托气氛与反映性格
在电影作品中,人物对白有着毋庸置疑的重要地位,同样,电影对其他声音如歌曲、音效和配乐也有着相应的要求。声音能让画面变得加倍生动,更具感染力和真实性。一部电影音乐的使用能放大人物特质,让角色情感流露更加自然细腻,情节过渡更为流畅[13]。例如影片的开头部分,彭秀兵载着颓废的魏晋北回老家云南创业,在路途中播放的背景音乐是一段轻快的原著音乐,器乐伴随着人声重复唱着歌词:“一起高飞、一起高飞……”营造了一种充满希望的欢乐气氛,体现了人物愉快兴奋的心情,为影片奠定轻松的基调,推动情节由悲转喜的过渡。同时,片子配乐和歌曲的应用也能揭示人物的性格特征。也是在这段情节中,镜头转向车内,彭秀兵在与魏晋北的对话过程中突然情绪高涨开始大声地唱香港乐队Beyond的名曲《海阔天空》。从他唱歌时开心激动的神情和发音并不标准的粤语中,可以展现其乐观憨厚的性格特征。电影以这首广为人知的歌曲塑造了一个“初生牛犊”不知创业苦的人物形象。另一个例子是影片65分25秒到65分51秒的一段配乐。这段用古典吉他弹奏的《致爱丽丝》很好地塑造了影片中唯一的一位女性——星雀亚太区行销管理部总经理的女强人形象。音乐从她下车出场开始播放到她与3位主角握手进屋结束。这段变奏的《致爱丽丝》用吉他声和鼓声把原本纯朴亲切,描绘女性温柔美丽形象的乐曲改编成像是美国西部电影中两大主角决一死战时的背景音乐。体现了来者的气势汹汹,谈判双方势力剑拔弩张的气氛,塑造了一个强势、极富个性的女性形象。电影音乐能潜移默化地影响观影人的情绪,从细节上刻画戏中人物。
电影对外传播不仅涉及到影片中非语言因素(也有学者称之为副语言para language)体现出的伴语言特征(语调、语速等)、身体特征(体态语和面部表情等)和非身体特征(场景等),更多还是电影字幕所体现出来的由视觉、听觉两种不同的感知渠道(sensory channel)所产生的视觉模态和听觉模态下的话语形式,而这种基于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下的、处在视觉、听觉、触觉等多种交际方式中所产生的话语常常被称为多模态话语。
中国电影对外传播是中国文化对外传播的一个重要窗口。中国电影的对外传播首先要解决的是向外国观众再现电影的叙事内容,如何以文字的形式将影片的原语对白中所蕴含的相关语言文化背景知识、人物内心情感变迁等直观地呈现出来。以下将从意义、内容、语境和文化四个层面分析本部影片英文字幕的多模态话语形式。
声波传导的声音符号、由语言符号生成的书写符号和由表情、环境等传递的情感符号,往往成为电影中多模态化的话语信息、背景信息和勾画人物内心世界的主要传播媒介。电影英文字幕归属于向国外受众传递影片信息、人物情感或故事进展的书写形式的表达符号。为了更好地为国外观众逼真地再现影片中的人物形象,字幕译者不仅得考虑字幕译语话语符合国外观众的话语规范,还得在考虑语言媒介的同时,注意影片中人物内心世界的情感变化、体态语言等非语言媒介的影响。因此,字幕译语的表达形式上要能做到译态传情,从而译出原语的话语意义及概念意义和人际意义,而非中文字幕的简单字字对译,例如:
魏晋北,本以“散心”“疗伤”为目的初入黄路村,但是情不自禁地与彭秀兵聊起了他的快递创业。电影中,当魏晋北意识到本来为散心、疗伤而来却又谈起工作时,他用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并一脸懊悔和带着无奈的表情说道:“又开始聊工作了。(I’m blabbing about work again.)”这里的字幕译文通过词义内在含义的转换——“聊(talk or chat)”到“聊(blab)”,将主人公内心的无奈和无助,懊悔和自嘲通过英文词blab(胡扯,现在常用作拟声词“巴拉巴拉”,意为喋喋不休。),这里译者将人物无声的“自嘲和懊悔”用一个拟声词“巴拉巴拉”淋漓尽致地展示给了国外观影受众。如此一来,通过演员精湛的演技和多模态化的字幕译文,将影片中以魏晋北为代表的当代中国青年人在工作压力下内心世界的情绪变化,用当今世界青年通行的网络话语,生动灵活地呈现在国外观众面前,意即实现话语的再现功能(ideational metafunction)中的概念再现(conceptual representation),这样就能令国外观众对当今中国青年形象有着更为直观的了解。
电影语篇中的形式层面除了语言符号,还包括图像形体、声响形体和感触形体。《一点就到家》中就包含了视觉画面的图像形体、背景音乐和其他音效等多种声响形体[14],影片以大量原创歌曲和背景音乐等形式辅助人物性格的塑造和影视氛围的营造,所以在翻译影片字幕时,不能忽视其中副语言的烘托效应,尽可能地在译文中予以充分考量。
影片中,彭秀兵问他父亲“(电视)有什么好看的?”,父亲回答“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嘛”。此时影片中的对话背景是正在播放的电视画面和声音介绍着城市生活的广告。字幕译文“You should know it.”这种命令或建议的话语方式符合影片所反映的时代背景下中国父子之间父慈子孝和父命难违的真实写照。因为有了视觉模态和听觉模态下的背景画面和背景声音的映衬,加上父子所处的时代文化背景,译文信息处理和人物关系铺垫上就显得简洁生动而又不导致歧义。
众所周知,有些影片背景音乐的播放是有着特定指向和含义的,也是电影情节构成中不可或缺的。遗憾的是,《一点就到家》的字幕译者忽略了影片中大量优美而富有特殊含义的原创歌曲在译文中的再现,这些优美的乐曲往往便于国外观众更好地了解影片中人物的性格和情感变化的起伏,对整个剧情的发展也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所以,字幕呈现在不影响国外观众观感和对电影画面及文本信息的记忆时[15],应尽量绘声绘色地为观众再现原语或影片中固有的文化情调,让他们更好地品尝到一场异域的文化大餐。
这里的语境层面(context)主要指影片中原语话语范围、话语基调和话语方式的语境构型特征。有效的译文语境有助于译文受众产生思想上的共鸣和价值理念上的认同,从而实现话语的互动功能(interpersonal metafunction),这也是电影对外传播时交际效果的制约因素之一。
优秀的字幕译文需要充分考虑多元的原语语境因素,据境而译,达意传神。在影片《一点就到家》的中段,彭秀兵的快递生意首遇自开业以来最大的挫折,即村民的集体退货。如果站在生意人的角度,答应退货将面临破产的风险,所以不退货是最好的止损做法。但最终彭秀兵咬牙应承了下来,无条件给村民退了货。字幕原文中,彭秀兵说了两个“退”字,译文分别译作“Okay”和“I’ll return everything”!这里译者在处理第一个“退”字将之译为“okay”,体现出了他对村民生活不易的充分认知和理解,这既是一种自愿的妥协,也是一种由衷的无奈,体现出了中国青年对民众的体恤;而第二个“退”字的译文处理中的“return everything”则充分考量了译语受众接受的语言语境、信息需求和影片中事件发生的文化语境,译文明白晓畅地向国外观众展现出了彭秀兵——一个中国青年“耿直”而又“知恩图报”的精神面貌和“勇于担当”的高大形象。
文化层面是使多模态话语交际成为可能的关键所在。话语意义的产生不仅囿于语言内部,同时还有语言外的环境和动因。文化承载于语言而又独立于语言之外。所以说,在中国影视的对外传播中,由于观众来自于不同的文化背景,译者得考虑原语所处的文化语境来进行翻译,从而达到最佳的传意效果,尤其是关于影片中的某些成语或文化缺失现象的处理。
例如,彭秀兵看到魏晋北和李绍群终日以咖啡会友,日益亲密的样子,酸溜溜地说道:“一杯咖啡就如胶似漆。”从话语者的口吻和语气不难看出,这里使用的成语“如胶似漆”——多指夫妻间情感恩爱如胶和漆般粘黏,难舍难分——并非其本意。话语者此话,意在讽刺和调侃,传达出了一种嫉妒的心理。译者在处理这句话语时,充分考量了国外观众直观的观影效果,避免了容易导致观众困惑的直译体裁“like glue and lacquer”,而采用了意译手法的叙述体裁,译作“He stole your heart with a cup of coffee.” 如此简单易懂,又不失原语的文化神韵,同时还将彭秀兵内心的小脾气表现得淋漓尽致,令人捧腹。又如,影片中有一幕彭秀兵教村中小孩拼读汉语拼音的画面,在东西方语言教育这一存在着文化共通性的方面,译者并没有将这部分的声响形体译出来,也没有对相关背景予以赘述,而是仍以图像形体和声响形体本身展示给国外观众,从而减少了因为翻译不到位或累赘而可能产生的负面观影效果。如此处理,可以留给观众足够的遐想空间。
电影《一点就到家》巧用视听语言,多模态、全方位、广视角地为观众塑造了几位丰满、现实的当代中国青年形象。从他们身上,观众可以真实生动地感知到,经济发展突飞猛进的大环境下中国“95后”青年的影子。他们或是“以梦为马”,一路披荆斩棘;又或是饮水思源,获得成就后回报家乡。影片中没有浓墨重彩于中国青年在外打拼的辛酸,有的是对人物形象在成长中的细腻勾画。片中融入的短视频和“二次元”元素的视觉表达和快节奏的剪辑手法,体现了影片的现代气息,让观众不知不觉沉浸在这场“成人童话”中。片中塑造的人物形象相较于以往同类型电影更为立体,也更贴合现实生活。同时,电影中独立自强、懂得感恩的青年形象刻画,更能引起同年龄层观众的心理认同。他们所代表的年轻一代对父权的态度从对抗慢慢转向和解;对城市物质生活的无限向往也逐渐变为想要改变家乡命运的理想抱负;女性的形象也更加个性化,不再出于同一个完美人设模板。
在中国影视对外传播的字幕翻译上,译者在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的指导下,从多模态话语分析及话语效果最大化的视角出发,结合影视中各种非语言或副语言现象进行译文调整,从而提高影视对外传播时的字幕译文效果,让中国电影真正起到宣传中国、传播中国和认识中国的窗口和平台作用。影片展现了中国年轻一代的价值理念和人生追求,国外观众可以通过贴切的字幕译文中多模态话语形式,更加真实地了解到中国人的理想、信念与人生担当,从而喜闻乐见于中国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