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宇
(内蒙古师范大学青年政治学院 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50)
生态文明建设作为建设美丽中国的必由之路,以马克思主义“人民至上”的理念为基本立场,将人民性确立为现代化生态文明建设的价值追求。生态文明建设过程中实现人民性价值追求,就是“人们追求和创造生态文明成果,实现生态系统良性运行的一切活动,是作为解决人与自然的矛盾和摆脱生态危机的总体对策。”[1]简而言之,就是全体中华儿女在党的领导下,坚持新发展理念,重塑生态文明发展模式,实现人与自然共同发展的伟大社会实践。生态文明建设过程中的人民性价值追求有着广泛的来源,它不仅是对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思想的继承发展,也是对中华文明生态智慧的传承与发扬,还是对历届党的领导集体生态文明思想的承接与开拓,更是源于习近平总书记在扎根基层的从政历程中对生态文明建设实践的理论升华。深入探究生态文明建设的人民性价值追求来源,对于保证生态文明建设沿着正确政治方向前进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和重要的现实意义。
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生活的年代,虽然“人地”矛盾还没有上升到当今如此激烈的程度,但马克思、恩格斯在以唯物辩证法为哲学指导的基础上,通过深入工厂研究资本主义的生产特点,敏锐地发现了资本主义社会产生的严重的生态环境问题,尖锐地指出资本家对于最大化剩余价值的追求是生态问题产生的直接根源,从而进一步推导出只有共产主义社会才是实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必由之路。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哲学思想虽然在当时没有引起轰动,却具有生态启蒙的意义。在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生态文明建设过程中,习近平总书记对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思想不断深入研究,使马克思、恩格斯对于生态问题的深刻思考成为生态文明建设过程中实现人民性价值追求的理论源泉。
人类本身诞生于自然界,属于自然界的一部分,人与自然同属于统一的有机整体。伴随着人类社会的产生,人类把原本统一的有机体划分为人类社会与自然界两大部分。首先,自然界的存在是人类生存的保障与前提。大自然孕育了人类,是整个人类文明得以延续与发展的先决条件与物质基础,为人类的生存与发展提供了维持生命活动的食物和开展自身劳动的生产工具;其次,赋予大自然人类的感情与意志,使大自然人格化;最后,历史可以分为人类史与自然史两个方面,但是这二者相互依存,只要人类还存在,自然史和人类史就无法进行泾渭分明的划分。
马克思把人与自然的辩证关系放在人类社会发展历史中去分析,并且在《资本论》中明确指出资本逻辑导致自然界成为人类疯狂掠夺的单向度对象,最终诱发不可逆转的生态危机。在资本家无限追逐剩余价值最大化的欲望推动下,人与自然的关系彻底异化为纯粹的主客体关系。自然界为资本生产做出巨大牺牲,自然界成为人类获取巨额物质财富的来源。正如学者陈学明指出:“资本的效用原则使自然界丧失了自身的价值而变成一种单纯的工具,而与效用原则连在一起的资本的增值原则,又使自然界的这种工具化变得越来越严重。”[2]因此,只有进入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共产主义社会,以往“自然压迫人”和“人奴役自然”的二律背反及其困境才能最终被扬弃,才能解放人与自然。在共产主义社会中,社会关系高度和谐,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一方面,商品形式的普遍性导致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被物与物之间的关系掩盖,由此导致了异化的出现,所以只有彻底扬弃异化,人类才能真正得到解放。马克思认为私有财产实质上是人的自我异化的物质性外在表现。消除异化主要途径有以下两条:第一,实现人的本质回归,不是一味地追求对物的占有,而是实现人的天性解放,从异化状态回归人的本真状态。第二,实现全民对社会物质生活资料的占有;另一方面,共产主义的核心内涵是消除矛盾,实现人与自然、人与人的和解。
“儒”“释”“道”三家思想为中华文明奠定了理论根基。儒家生态思想以仁爱为本,道家生态思想追求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中国佛教生态精神追求慈悲为怀。总体来讲,中华传统文化将人与自然视作一个共生共荣的统一体,认为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和谐的生态共同体,共同构筑了宇宙的生命形态。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生态智慧成为生态文明建设人民性价值追求的重要文化底蕴。
儒家文化具有深厚的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价值追求,蕴含着“天人合一”“民胞物与”“成己成物”的精神内核。传统儒家历来主张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彼此含蕴、互为诠释。儒家自汉朝确立了正统官学的地位以来,其理论就成为封建社会发展的指导思想,为世俗社会的运行明确了方向,它的自然观也就成为人与自然之间相处的价值遵循。传统儒家追寻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所以在他们的自然观当中,“天人合一”被阐释为天人本一体,二者命运与共。儒家所说的“天”就是指大自然,既一个人格化的客观存在的物质世界。儒家在强调“以人合天”的同时,提出人乃万物之灵的理论,从而确定人在自然界中的独特地位,指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优先序列。宋代理学大家张载在继承往代先贤理论的基础上,创新性地提出了“民胞物与”的思想,主张人与自然地位平等,二者的关系应该是平等相处,而不是人类为了一时之利去破坏自然。这一思想的伟大之处在于它超越了以往一味肯定人的主体性地位的思想桎梏,把充分肯定人的价值与保护自然二者放在同等重要的地位,强调既要满足人类生存的物质需要,也要保护大自然。除此之外,儒家还提倡“成己成物”,就是通过“尽己之性”从而实现“尽物之性”。总之,就是人要充分发挥先天优势,利用自己的天性,在开发大自然满足自身发展需要的同时,也要注意保护和修复大自然,从而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在此基础上,儒家对于人类开发大自然方面主张“中庸”思想,所谓的中庸就是“执两用中”,不是为了人类发展,而对大自然无限制破坏,也不是为了保护自然就束缚人类自身的发展,而是保持一种“适中”的开发速度,对大自然“适度”开发,从而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相互促进。
以老庄为代表的传统道家主张“道”乃天地之本源,“道”是世间一切生灵都应该遵循的行为标准。道家主张“道生万物”“道法自然”“自然无为”,这一生态观提倡的是世间万物顺其自然地回归自我,从而促使世间万物达到一种天地共生的和谐境界。道家所提倡的“自然”实际上就是“自然而然”,强调世间万事都要遵循“道”的指引,以“道”为自然运行的轨迹。道家所追求的“道法自然”是指世间万物平等,并没有掌控者,万物之间顺其自然地诞生于世间。所以道、天、地、人都是按照自己本身天赋属性在自行运动,并且一直处于运动和发展的状态之中。在道家认为,“道法自然”的外在表现就是“自然无为”。“无为”与“有为”二者是辩证存在的,“有为”指的是人类违背客观规律胡乱作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无为”才是道家追求的最高境界。这里的“无为”并不是真的指消极的无所作为,而是指顺应天地万物运行的准则去有所作为,达到“无为而无所不为”的至高境界。在人与自然相处的过程中,也要遵循“无为而无所不为”,按照宇宙客观规律去处理人与自然之间的矛盾,顺应自然地去做事情,这是一种看似“无为”而“无所不为”的境界。
中华传统文化中的佛教思想是指佛教传入中国后,与中国本土文化相互交融产生的具有中国特点的佛教思想。中国佛教文化最突出的一大特点就是具有浓厚的人文气息,其中佛教思想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自然观就来自于人类世俗社会当中诞生的伦理道德。佛教思想蕴含着丰富的关于生态建设的理论,佛家主张慈悲为怀,讲究众生平等,认为世间一切生灵都是处于平等地位,这就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奠定了主旋律。佛教通过因果循环把世间万物联系起来,天地万物通过因果循环成为一个命运共同体。人与自然都是因果循环中的一个环节,二者地位平等且命运与共。佛教这种万物平等的生态思想极大地丰富了中国传统生态伦理思想,并且对于当今生态文明建设过程中实现人民价值追求意义重大。
中国共产党的历届领导人在带领全国人民进行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的同时,不仅创造了政治长期稳定与经济高速发展两大奇迹,还特别关注生态文明建设,在治国理政的过程中提出一系列思想指导生态文明建设思想,为生态文明建设人民性价值追求的生成提供了理论先导。
在社会主义建设初期,毛泽东同志对我国生态文明建设进行了初步的探索。首先,毛泽东同志曾提出通过在全国大规模地植树造林来保护生态,他深刻地认识到了农业、林业、牧业三者相互依存且相互促进的关系,创造性地提出了“三三制”的伟大计划,也就是在我国广阔的耕地中,农业、畜牧业、林业各占三分之一。大规模的植树造林既可以阻挡风沙的侵袭,减少土地荒漠化,又可以发展农业和畜牧业。农业得到发展,粮食得到保障,就可以退耕还林促进林业的发展,多余的粮食还可以生产饲料,促进畜牧业的发展。畜牧业的大规模发展可以减少人们对粮食的需求,促进林业和农业的发展;其次,“水利是农业的命脉”[3]。当时我国长江流域每到雨季就洪水泛滥,面对我国旱涝灾害频发的困难局面,毛泽东提出在全国大范围建设水利工程项目的计划,这一计划得到了全国人民的支持,从而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整治河道、兴修水利的工程项目。这一计划的顺利实施,最大限度地保证了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为农民农业生产解决了后顾之忧,提供了保障;再次,针对我国西部地区土地荒漠化严重以及水土流失的问题,毛泽东敏锐地察觉到了农业生产与自然环境之间的矛盾问题,大范围推广水土保持经验,缓解西部地区人地矛盾,促进当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他还吸取了苏联在社会经济建设过程中忽视社会问题的经验教训,重新思考了社会发展与自然资源二者之间的关系,号召全国人民要在生态保护过程中充分发挥人民群众的力量。最后,“节约是社会主义经济的基本原则之一”[4]。毛泽东以透视历史风云的锐利目光,对“历史周期律”进行了深刻反思,对中国各级党员干部在建设时期提出了勤俭节约的要求,最终在新中国形成了厉行节俭不浪费的风气。
在改革开放时期,邓小平同志作为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对我国生态文明建设进行了创新探索。在农业方面,针对东北地区因开垦过度而产生的土地荒漠化问题以及南方围湖造田造成的水患问题,他认为农业生产要顺应自然规律,主张运用科学技术提高农业生产力,并创造性地提出了“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5]的著名论断,主张通过科技创新增加粮食产量;针对我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且耕地相对不足的国情,邓小平同志十分注重农业可持续发展问题,他强调以进行农村制度改革为突破口,实现农业生产高速发展;他深入调研我国工业结构的发展情况,提出了工业发展要汲取欧美“先污染后治理”的前车之鉴,工业发展应与农业发展相互协调,共同促进。发展循环经济,走生态环保之路。企业从生产源头减少排污,实现高质量环保发展,在生产过程中多使用环保可再生能源;在消费观念方面,秉持勤俭节约、绿色消费的观念。邓小平同志多次强调,“要提倡因陋就简,经济节约,艰苦奋斗”[6];邓小平同志通过法治措施促进生态发展,大力主张通过计划生育与人口立法来实现中国人口的科学增长,把中国人力资源优势利用好,实现社会发展与生态环保相协调,最大程度上缓和人地矛盾。此外,邓小平通过加强国际环保合作,为我国生态文明建设开创了良好的局面。
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建设发展过程中,江泽民同志推动了我国生态文明建设事业的进一步发展。随着对生态环保问题的重要性认识的提高,江泽民同志指出:“环境保护很重要,是关系我国长远发展的全局性战略问题”[7]。想要实现高质量可持续发展,关键在于实现经济增长与资源配置的协调。从国内发展大局来看,首先,要将人口、资源、生态保护纳入到依法治理的范围内,缓和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的矛盾;其次,要通过教育手段,让广大干部和人民群众把环保意识内化于心,在生活中践行环保理念,把环保意识外化于行。从国际角度来分析,我国要采用“引进来”和“走出去”相结合的方法,合理配置资源。我国要和世界所有负责任大国之间通力合作,积极承担起国际环境保护的重要义务,与世界各国相互配合,向世界展示我国负责任大国形象。
胡锦涛同志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不断发展中,推动了我国生态文明建设事业的进一步发展。在发展理念层面,胡锦涛指出:“节约资源是保护生态环境的根本之策”。[8]要加强生态文明教育,在全体公民的头脑中深化生态环保思想,提高广大人民群众在生活中践行环保意识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在经济发展方面,胡锦涛明确指出,领导干部要目光长远,不能以牺牲生态环境换取经济的短期增长,优化产业结构,调整高耗能、高污染企业。通过发展生态科技手段,实现经济高速发展。在环境保护制度层面,胡锦涛指出,应继续加大力度完善相关法律制度,将生态文明建设纳入地方领导干部政绩考核内容。政府应当加强对于企业排污的监管力度,在全社会的监督下,对于破坏环境的不良企业要依法追责,从而实现建设美丽中国的宏伟目标。
习近平总书记扎根基层,以问题为基本导向,全面分析了为何建设生态文明,以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为根本目标。中国式现代化生态文明建设新道路阐明了在本世纪中叶建设怎样的生态文明,以实践为动力源泉深刻阐释了如何建设生态文明。习近平总书记对生态文明建设的不懈探索,为生态文明建设实现人民性价值追求提供了现实依据。
陕北七年知青生活为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形成奠定了基础。在担任大队党支部书记期间,习近平亲自去四川实地考察沼气技术,带领村民修建了陕西省第一口沼气池,并且在全省得到推广。这虽然是习近平在梁家河为民办实事的一小步,却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开端的一大步。梁家河家家户户修建沼气池,让贫穷落后的陕北大地实现了煮饭不用柴和炭的美好愿望,为村民带来了生活上的便利。在赵家河时,习近平面对农村脏乱差的卫生环境,推动厕所革命,对农村厕所进行改造,把过去男女混用的厕所改造成干净整洁的新公厕,对厕所粪便进行了处理,最终由点到面,引发了农村的“生态革命”,史诗性地改造了农村脏乱差的卫生环境。在提高农村卫生水平的同时,还为农业生态发展提供了肥料,为村民使用清洁能源提供了燃料,改善了农村居民生活环境。在河北正定担任县委书记期间,习近平为了解决当地耕地相对不足的人地矛盾,重新整合现有资源,优化资源配置,兼顾了当地经济高速发展和生态文明建设。为了保持当地优美的生态环境,严格制定了绝不允许污染下乡的企业发展规划,打造生态经济格局。从梁家河修建沼气池到正定模式,再到深入探索生态经济发展,习近平扎根基层的工作经历为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形成奠定了深厚的实践基础。
地方主政时期的工作经历进一步升华了习近平的生态文明建设情怀。在担任福建省委书记期间,习近平对于福建生态文明建设遇到的各种难题提出了一系列的工作思路,亲手描绘了美丽福建这幅宏伟画卷。他亲自指导编制《福建生态省建设总体规划纲要》,不仅渲染了“福建生态省”的写意画,还亲手描绘了“生态福建”的工笔画。他创造性地提出了在福建开展生态三区保护计划,鼓励当地要保护利用好自然资源,科学合理开发鼓浪屿,打造海上花园风貌。习近平狠抓生态保护,亲自参与到长汀治理水土流失专项计划,开展了福建全省集体林权改革工作。在担任浙江省委书记期间,习近平提出了著名的“两山”论。“两山”论阐明了经济发展与生态保护之间的辩证关系,为浙江省生态文明发展奠定了主基调。习近平主政地方期间的每一幅工笔画,从陆地到海岛,从长汀生态治理样本到美丽舟山,共同构成了“美丽中国”这幅写意画。
综上所述,习近平总书记立足于马克思主义生态哲学,吸收传统优秀中华文化生态智慧,发展历届新中国领导人的生态文明思想,扎根自己早期主政基层的实践与思考,在总结当代中国和全球生态治理经验的基础上,对生态文明建设不断探索,最终明确了生态文明建设的人民性价值追求。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在生态文明建设的人民性价值追求引领下,我国生态文明建设不断满足人民群众的生态环境需要,从而保障人民群众的生态环境权利,广泛发动人民群众的生态环境保护行动。生态文明建设的人民性价值追求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理论成果之一,充分体现了中国共产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与建设美丽中国的强大自信,为解决当前中国所面临的生态难题和破解全球环境污染难题提供了中国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