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远玲
(广东交通职业技术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广东 广州 525000)
年例是粤西地区最盛大的地方性节日,历经变迁后形成了内涵丰富的信仰空间,其核心内容是祭拜神灵、驱鬼纳福的一系列祭祀仪式。祭祀仪式、筵席仪式和游艺仪式共同组成年例习俗的主要内容。年例主要集中在每年农历正月至二月期间进行,一社(村)一年例,一般为期3天,各村社的年例时间不尽相同,形成延绵不断的区域性“年例期”。关于年例这一地方性节日的起源,大致有元宵说、冼夫人说、瘟疫说。元宵说、冼夫人说缺少文献根据,瘟疫说在年例信仰仪式和文献中可以找到一些依据,但未必能证明年例习俗源于驱鬼的目的。陈耀泷据文献资料提出了年例源于驱鬼的目的,且与祭社有关[1]。这一成果为我们探讨年例的起源提供了不错的思路,但研究仅通过对地方志的记叙进行分析从而得出结论,不够全面。抛开把年例的起源归于某个要素的研究理路,我们把年例归置到节日的层面,以对粤西茂名地区年例习俗的田野调查资料为基础,从时空纵横、文化变迁的角度对年例的起源和形成进行探究,论述人地依恋关系是传统节日形成的重要原因,以力图避免节日缘起论中的以偏概全。
年例习俗以村社为单位,年例信仰仪式以社庙为信仰中心,构建人——地相连的神圣空间。年例习俗的起源、形成体现了粤西民众社信仰空间构建能力的持续性。村社空间的构建不仅是有形的物理空间的构建,还是无形的精神空间的构建。人们以神化自然的方式把外化自然带来的空间恐惧感消除,打破人与自然的对立关系,建立顺应天地的神圣空间,实现村社有形的物理空间和无形的精神空间之统一,形成村社认同的秩序。年例以社庙为村社(联社)信仰空间的核心,把村社内不同宗族、不同姓氏的人群整合起来,形成亲切具体的乡土归属感。一个个以社庙为信仰中心的村社进一步构成超越单个村社地理空间的年例文化信仰圈,形成地方文化认同。社信仰空间的构建过程是一个人化自然的过程,民众通过空间改造和想象把自己对土地的情感融入到生活空间当中。土地崇拜是年例信仰起源的基础。驱瘟逐疫仅是年例的其中一个仪式,归根结底也是源于人们对乡土空间的维护和依恋。
土地崇拜经历了漫长的变迁过程。《说文解字》:“社,地主也。”[2]9《礼记郊特牲》记载:“社,祭土而主阴气也。”[3]342从上古社会开始,就有以当地特定的树木为社神象征的传统。《周礼地官大司徒》记载:“设其社稷之,而树之田主,各以其野之所宜木,遂以名其社与其野。”[4]692社神崇拜产生之初,社神并不是单指土地神,而是众神祗的统称。进入私有制社会之后,随着社会生产分工的细化,神祗的分工进一步明确化,社神不再是众神的统称,成为专职春祈秋报的土地神的专称[5]。唐宋时期,社日达到兴盛的状态,成为乡村民众祭拜社神、分享社肉、尽情欢乐的盛大节日。元朝之后,社日作为整个节日文化体系中的地位大大下降,连一般的节日地位都没法保持[6]116-118。虽然社日在某些地方气氛依旧浓烈,但总体上的衰落已是不可避免。如今,欢庆社日的习俗仅在少数地区得以保存。粤西地区即是社信仰得以完好保存的地区之一。
粤西年例信仰圈的每个村社皆有社庙,社庙供奉的主神为土公、土母,配祀的神明有康王、华光大帝、刘大人、冯大人、周大人、冼太、火神、周官舍人等等,很多村社配祀的神明是村落或乡镇特有的神明,具有专属性质。虽然每个村社都供奉土公、土母,但是,每个村社的土公、土母都有不同的名称,表明他们来自不同村社,管辖不同的村社场域。确切地说,年例习俗是以土地崇拜(社信仰)为核心的地方性信仰习俗,但每个村社崇拜的土地神又有所不同,在民众心理上形成不同层次的家园归属感,完成了各有特色又符合区域文化认同象征的神圣空间构建。
社坛是人们改造自然空间,表达故土依附感所形成的文化表征,通过空间分隔、改变空间关系和赋予自然物意义所指来完成。社坛建制的多种形式在粤西年例信仰圈皆有存留。总体而言,年例社坛之设置分为两大类:社庙式和坛垣式,以社庙式为主。封土而祭、立社树、立社石、安香炉等形式呈零星分布的局面。年例信仰圈社坛建制形式具体如下:以供奉人格化的土地神神像的社庙为主;供奉人格化社神神像的社庙和供奉香炉、社土、社石的社庙并存,但以供奉社神神像的社庙为重;仅以露天坛垣供奉社土、社石、香炉而没有社庙的社坛建制形式几乎没有。社庙所供奉神灵的数量和类型既有一致性又各有不同,社坛建制呈多样化特征。
1.既有社庙,也有坛垣和社树
信宜市镇隆镇柳村旺根社:建有社庙旺根庙,庙中仅供奉香炉,没有神像。据村中老人介绍,解放前,旺根庙供奉的神灵共有48位,墙上挂着神像图。旺根庙供奉的主神是土主、土母,配祀谷神、陈十五官等46位神灵。破四旧时,神像图不见了,所以,现在庙里只供着香炉。
除了社庙和将军庙,旺根社境内还有3座“木根”(坛垣式社坛),供奉的是“土主”(当地人对土地神的称呼),分别分布于旺根社的路边、村舍旁、山前。这3座“木根”都是封土筑垣式的露天社坛,坛中种植枝叶茂繁的大树,坛前设香炉。据村中老人介绍:他们的父辈曾告诉他们,先有社树,后筑坛。因为这些大树长得繁茂,所以,先辈们选择在这些地方筑社坛。
2.仅有社庙,社庙内供奉社石、土公、土母神像和香炉
茂南区石村德公社:德公社的社坛建制为社庙式,内供社石、土公神像、土母神像和香炉。德公社的社境范围是原石村全境。石村现在是城中村,社民集中居住在城市喧闹的街区之中。村中的大部分土地已被征用,变成城区的马路、商住楼、居民小区、单位用地,德公社社境跨越城区好几条繁华的马路。因征地的缘故,德公社社庙移到了现在社民集中居住的地方,原社庙所在地已成为城市的街道。德公社的社庙筑红砖墙、有瓦顶、无门,约8平方米,内有石板祭台,有社石和香炉。这是茂名年例信仰圈少有的供奉社石的社庙。其特别之处还在于:社石经过了社民的艺术加工,变为颇具人格化特征的形象。社石被涂上褐色油漆,塑造为头戴官帽、身披红布的人的形象。社石在祭坛上处于居中的位置,两尊后来采(塑)的土公、土母神像分置左右。这是一个保留部分古时建制的社坛,但又经过改造,体现了社信仰的变迁和民众观念的改变。
3.仅有社庙,社庙内供奉土主、土母及其他神灵的神像,没有社石
高州石鼓镇欧村土主社:该社的社坛是社庙式建制,大家把社庙叫公庙,社庙里供奉土主、土母、冼太、康皇、(罗、冯、周)3位大人的神像。这种社庙建制形式在茂名地区年例文化圈中最为普遍,没有社石,也没有坛垣式社坛,仅有社庙,社庙内或只有土主、土母的神像,或者还有其它神灵的神像。
4.有供奉神像的社庙和供奉香炉的社庙,但没有社石
电白区羊角镇西村西湾社:茂名年例文化圈内部分年例社自称为“境”,供奉境主(民众通常把“境主”称为“土主”“社公”),相当于土公、土地神。西湾社供奉的神灵是境主、境主婆和康皇。“境”和“境主”的称呼在社民中并不常用,西湾社的村民自称为“社民”,把本村的年例社境称为“社”,“境”说法只是体现在庙门的匾额之上。除了供奉神像的社庙,西湾社还有3座供奉土地公的旧社庙,每座旧社庙的规模和样式基本一致,大约只有两米高,无门,三面砖墙,瓦顶,内设石板祭台,只供香炉。这样的社信仰建制在茂名年例祭祀圈中也比较常见。
封土而祭作为较早的土地崇拜模式,是人们通过改变空间关系构建神圣空间的一种形式。立社石、立社树等仪式行为是通过赋予自然之物神圣的意义而构建起神圣空间。社庙建制是较迟出现的社信仰空间构建模式,实现了神圣——日常的空间分隔,在视觉上更具独立性。而人们对社石的拟人化改造是人试图与自然建立起情感联系的环境营造。无论是相对封闭的庙宇空间的出现,还是拟人化的社石乃至神像的出现,皆是人建立地方感的文化建构过程。从这个意义上看,神圣——世俗的分隔不是为了隔绝人与自然空间,反而是为了更好地沟通人与地、人与外在空间的关系。年例社信仰中寓意的土地崇拜是一种植根于乡土的家园空间崇拜,而不限于对物理性质的土地崇拜。人们通过空间改变、分隔,物品改造以及物象表意等方式,通过自己可以理解的思维方式来表达自我对自然和生活空间的情感,把生命的力量放置于客体世界,完成文化主体与客体世界的沟通。传统乡土社会所塑造的人对“乡”与“土”的粘附性,经过沉淀,成为被圣化的集体情感——社崇拜。
如果说,以社庙为信仰中心的民间信仰体系构建了年例信仰圈的神圣空间,那么,年例信仰圈的传承和变迁也是传统时间制度融合的结果。粤西民众的年度时间可分为日常时间、岁时节庆时间和人生礼仪时间。粤西民间社会至今仍把农历的时间作为一年中重要的时间准则,安排一年的时间,以祖先践行的时间制度来辨别时节的流转、度过人生的四季。仅从民众对待时间的倾向和遵循的规律,就可以看出粤西民间社会浓重的乡土气息和农耕文明对当地文化的深切影响。在农业生产方面,民众遵循二十四节气的变化,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在日常行事方面,当地民众特别注重择吉时,认为时间的选择与事情的成败关系密切。比如,媳妇回娘家、出门办事,人们都习惯于翻翻日历。如果是重要的事情,要请道公帮忙看通书,择吉时。事情进行得不顺利,人们最先想到的往往是时间选择失当的问题,试图通过信仰仪式进行弥补,缓解恐惧心理。粤西民众对岁时节日非常重视,年例、春节、清明、端午、鬼节、中秋节、重阳节、冬至是茂名人的传统“八大节”。节日期间,民众有回乡拜神的习惯。每逢节日,市区人数剧减,繁华路段会出现较长时间空无一人的情形。上班的人通常会请假半天,赶在中午时分回乡;开商铺的生意人干脆关门回老家过节,放弃赚钱的机会;一些企业和营业机构也会实行停业放假一天的措施,既为员工提供方便,也利于老板自己回老家拜神、过节。对于注重财富积聚、讲究做生意赚大钱的粤西人而言,宁愿放弃赚钱的机会顺应天时、拜神祭祖,茂名人的乡土情怀和对神灵的虔诚态度可见一斑。清明、端午、鬼节、中秋、重阳和冬至的回乡人群以留居本地的民众为主,在外工作、做生意和求学的民众大规模回乡集中在春节和年例期间。
茂名人素有“年例大过年”的说法,意为外出的人春节长假未必回家,但本村社的年例期到来时一定会赶回家,从时间节点来看,年例比春节更重要。依照年例的性质和仪式内容来判断,年例习俗至少融合了3个时间节点:农历十二月的腊傩、春节、社日。
古代的傩仪在一年中的春、秋、冬季分三次举行,最隆重的是年终大傩。“古时被称为大傩的,一般有三次,一次是春天,一次是秋天,再一次是腊月(有的地方在除夕那天进行)。前两次为国家大傩、天子之傩,冬天的‘腊’(或蜡)祭”则是全国上下普及到庶民百姓的傩仪,俗称‘乡人傩’。”[7]2汉代至元代,每年的岁末大傩仍为官方礼仪,在宫廷和民间皆举行傩仪。汉代傩仪的举行时间是腊岁前一日,“先腊一日,大傩,谓之逐疫。”民间傩仪的形式与朝廷傩仪大体一致,“(大傩)今人腊岁前一日,击鼓驱疫,谓之逐除是也。”[8]南朝时的岁末驱傩仪式,举行时间有所改变,由岁末之日改成十二月八日。《荆楚岁时记》:“十二月八日为腊日。谚语:‘腊鼓鸣,春草生。’村人并击细腰鼓,戴胡头及作金刚力士,以逐疫。”[9]653隋唐以来,朝廷傩仪和民间傩仪差异变大,但举行时间仍是在岁末。明朝以后,宫廷已不进行岁末驱傩仪式,民间傩仪在大部分地区也走向消歇。但是,部分地区仍然保留着驱傩的仪式。至今,粤西年例信仰圈岁末傩仪之遗风依然盛行。驱疫逐鬼是年例祭祀仪式中的重要环节。只是,驱疫逐鬼仪式的时间有所变化。
嘉庆《茂名县志》卷十七风俗:
自是至二、三月,里祠设醮,遂奉神沿门逐鬼,谓之“做年例”[10]152。
道光六年(1826年)《重修电白县志》:
正月时,各乡行春傩礼演戏,曰“做年例”[11]。
光绪十四年(1888年)《茂名县志》:
自十二月至于是月,乡人傩,沿门逐鬼,唱土歌,谓之年例[12]268。
光绪十五年(1889年)《信宜县志》:
于是月,乡人傩,名曰“年例”,放花炮,张花灯,以拾炮送灯为生男之兆[13]343。
光绪十六年(1890年)《高州府志》:
二月祭社,分肉入社,后田功毕作。自十二月到是月,民间多建平安醮,设蔗、酒于门,巫者拥神疾趋,以次祷祀,掷珓悬朱符而去,神号康王,不知所出。乡人傩,沿门逐鬼,唱土歌,谓之年例。或官绅礼服迎神,选壮者赤帻朱蓝其面,衣偏裻衣,执戈扬盾,索厉鬼而大驱之,于古礼为近[14]82。
从文献来看,清朝以来茂名各地的年例驱疫逐鬼仪式或在岁末,或在农历正月、二月、三月进行。如今的年例大多在每年农历的正月和二月进行,以正月“做年例”的村社居多,二月次之。虽然一年四季皆有村社做年例,但岁末举行年例的村社毕竟是极少数,据我们所知,仅有化州市同庆镇竹山村和塘吉村等少数村社的年例是每年冬至举行的。由此推断,粤西年例驱傩仪式的时间已由岁末调整至农历正月、二月为主,与春傩相融合。值得一提的是,个别村社至今仍保留着“沿门逐鬼”的古傩仪礼。
社崇拜源于上古时代的土地崇拜。至周朝,社稷成为国家主神,受到顶礼膜拜。百姓也可以立社而拜。周朝的社日为“元日”,即二月的甲日,此为最初的社日。秦汉时,社日分为春秋二社,时间分别为立春后的第五个戌日、立秋后的第五个戌日。魏晋南北朝,“村”取代“里”成为基层社会组织,里社也随之演变为村社,“百家为村”的形态成为村社的主要形态,这与今天年例“社”的形态相符。元明以后,社日迅速走向衰落,只在一些比较偏远的地方尚存。茂名——粤西年例信仰圈就是社风尚存的地区,社日遗风在很多村社非常盛行。年例的进行以“社”为单位,民众的民间信仰生活以社庙为空间分界。一些村社一年多次进行社日活动,以杀社猪、吃社饭、分社肉、起福、还福为主要内容,有时还会请戏班唱大戏等,年例相当于其中的春社日。就整个年例信仰圈而言,年例是融合了社日特点的民间节庆,只是在时间上有所提前,且分布到全年各个时段。一般而言,年例一年一次,大多数村社在农历正月和二月进行,相当于春社;部分村社在农历八月十五前后进行,相当于秋社。有的村社一年做两次年例,第二次一般在农历八月十五前后进行。人们习惯于把一年中进行的第二次年例称为“翻秋年例”,翻秋年例也相当于秋社。
春节有2 000多年的历史,正式确立于汉朝,汉太初元年(104年)汉武帝颁布《太初历》,确定以夏历的正月初一为岁首[6]85。至此,春节岁首大节的地位得以确定,成为中华民族最盛大的传统节日。春节在传统民俗中被称为“大年”,“春节”是民国以后的称呼。年例习俗与春节内涵具有一致性:
1.核心内容。“大年的核心内容是除旧迎新,围绕着除夕与新年,形成了丰富多彩的年节习俗。在传统春节习俗中祭祀占重要位置,从一定意义上说,祭祀仪式是春节节日习俗的核心。”[6]69从书面文献和民众的口述记忆里,传统年例的核心内容也是祭祀仪式,与传统春节习俗的核心内容具有一致性。至今,祭祀仪式仍是年例习俗的核心内容,寄托了民众对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人财两旺、岁岁平安的美好愿望。
2.文化传统。春节具有“四大传统”:一是饮食传统;二是祭祀传统;三是家庭人伦传统;四是祈福迎祥的民俗艺术传统[6]90。年例习俗注重祭祀仪式,敬神奉祖;注重家庭人伦和宗族关系;注重饮食传统,并热情宴请亲人朋友,亲友和主人家的来往相当于春节时的拜年习俗,春节时亲人之间并不互相拜年,各家年例时亲人才前来走亲戚;有一系列纳福喜庆的宗教艺术游艺活动。年例的文化传统和春节的文化传统有着一致性。
3.岁时时间。传统年例横跨岁末和新年,自十二月至正月、二月,和春节除旧迎新的时间跨度相符合。现代年例把傩仪和社日的内容结合其中,大多数村社的年例时间集中于农历正月和二月,和过年的时间与气氛有着一致性。年例期可以看作粤西民众延长了的“过年”和“春节”。茂名素有“年例大过年”的说法,意为年例比过年更重要,同时年例也是“年”。粤西年例以村社为单位,一社一例,在时间节点上呈现各地分散但总体集中的趋势,创造出一个以春节为时间基点、延续整个农历的正月和二月的过年高潮。今天我去你家做年例,明天你去他家探亲友,村村社社亲友满座。
年例信仰空间的时空建构是民众对自我生活空间的认识过程,是民众生活情感的神圣化、制度化。社信仰空间的多元化形态,既体现了民众对原始社信仰形态的继承,又体现了民众思维方式的转变和现实生活的变迁。年例时间制度融合了傩仪、春节、社日的仪式内容和时间特点,既保留了传统节日的文化内涵,又不断地进行自我调整,构建出富有传统年节色彩又具有适应能力的地方性节日。以村社为单位的空间划分,让年例的节庆氛围在时间的延续和空间的跳跃中维系了人地关系和乡土情怀。
年例信仰空间的构建在时空维度上可分为两个层次:同一村社、同一时间“做年例”的人被视为同一个“地方”的人,村社成为年例信仰空间中最具家乡意味的情感共同体;村社之外的各个年例文化圈相对于本村社而言,被视为外部空间,但又同属以社信仰为基础的粤西年例文化圈。年例信仰空间的人地依恋关系在相对固定的时空交错中得以确定,表现出强烈的家园感。村社、粤西年例文化圈等空间维度和傩仪、春节、社日等时间维度共同构成了“年例”这一“节日”。年例作为一个具体可感的时空存在,实实在在的存在于物象和仪式行为之中,社庙、社坛、社石、社树、神像、供品以及各种仪式行为皆成为民众寄寓情感的象征。总而言之,粤西年例习俗的起源与形成是一个综合性的时空历程,以社信仰为基础,融合了多个时间节点,具有丰富的民俗文化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