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馨泽
(中央党校,北京 100091)
时代观不仅是马克思哲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也在马克思的哲学变革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在19世纪的德国观念论传统中,黑格尔及其追随者普遍相信哲学具有揭示时代精神的使命和功能。青年时期的马克思深受这一传统的影响,坚信可以用哲学来发现人类普遍解放的理性途径。但在《莱茵报》时期,马克思认识到黑格尔哲学是一种“逻辑神秘主义”,无法实现“让人成为人的最高本质”这一任务。因此马克思系统地反思了自己青年时期的哲学立场,揭示了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在时代变革中的作用,找到了无产阶级这一物质力量,转向唯物主义和共产主义,完成了哲学变革。
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哲学都被当作是闲暇时的思辨游戏或为信仰提供论证的逻辑工具。进入近现代社会以后,哲学才与风起云涌的时代变革联系在一起。虽然黑格尔并不一定是第一位思考哲学与时代精神之间关系的哲学家,但是黑格尔将揭示时代精神作为哲学的功能和使命,并对其进行了系统而严密的论证,具有划时代的意义。马克思青年时期对于哲学的理解深受黑格尔哲学的影响,他不仅认为真正的哲学是时代精神的精华,同时还身体力行地将这种可以揭示时代精神的哲学运用到他的报刊生涯当中,探索通过哲学引领时代精神,实现人类普遍解放的具体途径。
黑格尔是第一位提出哲学与时代关系的哲学家,并且在一定程度内正确解答了这一问题,这是他做出的理论贡献。在他之前,思想家们忽略了理论与现实之间的关系,仅仅把哲学看作是哲学家自身思考的结果。黑格尔则提出了截然不同的观点,他第一次明确指出哲学与时代之间具有一定关系,并提出极具“历史感”的观点:“哲学是时代的思想、时代的产物,是时代精神最盛开的花朵[1]”。
在黑格尔看来,哲学并不是抽象的存在于时代之外,而“是被把握在思想中的它的时代”。每一个哲学都属于自己的时代,受到自己时代局限性的限制,表现着自己时代的时代精神。哲学家更是身处于时代之中,依靠各种特殊的形式表现着时代的实质,表现着自己的本质。没有人能够真正地超出他所生活的时代。
那么哲学应当如何揭示时代精神?在黑格尔看来,哲学揭示时代精神的使命,需要以思维自身演绎的辩证法为方法。在《精神现象学》一书中,黑格尔使用辩证法的方法,对绝对精神自我发展运动的过程进行了具体的阐释。在他看来,人类精神意识的发展,是在否定之否定的逻辑体系中,通过“正——反——合”三段式推演展开的。自我意识在否定之否定的逻辑进程中不断发展并完善,即矛盾处在一个闭环内,完成了产生、发展到解决的过程,最终产生出新的事物。
黑格尔认为,自我意识为了达到对自身的认识,获得它的客观性,将外部世界的对象看作自我意识的异化,因此对象对于自我意识来说是派生出来的东西,也是必然会消逝的东西。自我意识既肯定自己又否定自己,扬弃派生出来的对立,进而使外化的力量归复到自身,完成否定之否定的全部运动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自我意识产生、丰富并发展了自身,创造出一个比以往内涵更加丰富的自身[2]”自我意识便在这个“圆圈”中达到对自己生命本质的现实生成和真正占有。因此,黑格尔认为,辩证法是一个完整的运动过程,它既发现并揭露外部世界中存在的一切的矛盾,也使矛盾从产生到再解决最终创造一个更加完善的自身。
实际上,黑格尔在辩证法中试图解决一个问题,即如何发现具有客观性的观念。在他看来,如果我们要获得真理性认识,就需要主观领域的观念去克服自己的主观性,辩证法就是从低级观念向高级观念不断自我延伸的过程,当到达绝对观念的领域时,自我意识的的主观性就被克服和扬弃了,不再依赖任何一个单个的主体,成为一种客观的绝对精神。
在分析人的自我意识发展的过程中,黑格尔提出了一个独特而卓越的见解,即“世界历史无非是自由意识的进展[3]”,人类历史就是一个不断从低级向高级发展完善的过程。黑格尔作出一个比喻:世界历史的发展过程就如同人类的一生。他将中国文明和印度文明比作历史的幼年时期;波斯文明比作历史的少年时期;希腊文明比作历史的青年时期;罗马文明比作历史的壮年时期;近代欧洲文明比作历史的老年时期。在幼年和少年时期,精神湮归与自然之中,印度和中国处于静止未发展的状态,虽然它们构成了世界历史的开端,但是“精神”尚未取得内在性,没有脱离“天然”的状态;青壮年时期,出现了自我意识,自我意识被放在比较重要的位置上;老年时期是最成熟的时期,在这时人明确知道自己与自然的差别,并且按照自己的原则来组织自己的社会生活。
通过以上三个阶段,黑格尔对世界历史进程进行了阐述,展示了自由意识在历史进程中的逐步实现。“黑格尔以“世界民族”的更迭表现了世界历史从低级向高级的发展过程,世界历史就是民族精神的发展史[4]”。每一个民族的各个时代,都有他们各自的时代精神,而时代精神的集中体现就在哲学当中。哲学可以将时代精神提取出来,并给予它们一个定位,即处于低级的精神阶段还是高级的精神阶段。通过哲学的定位,低级的文明就知道如果自己想进一步向前发展,应当如何去做。黑格尔通过这种方式证明了哲学可以发现时代精神,可以发现民族精神,并且可以对新的时代、对未来的民族都起到一种塑造的作用。
这就是黑格尔对于时代精神的理解。哲学揭示时代精神,就是自我意识在辩证法中扬弃自己的主观性。而人类历史不过是在这个漫长的链条中的一个环节,在这个环节当中,如果我们完成哲学这个任务,就可以在人类历史中找到具体的序列,发现这个时代的时代精神。
马克思在最初学习法学和哲学时,深受德国古典传统的影响,同样认为人类的普遍理性是人类解放的希望,而哲学是寻找到这种普遍理性唯一可靠的方式。马克思指出,将哲学发现的理性原则实现在法和国家领域,达到一个理性的法和国家。人服从理性的国家和法就是服从人本身。这是因为理性本身就是人与动物差别的表现,人可以选择自己的目的,而不像动物服从于自己的本能。正因此,理性就是人服从自己目的的一种方式,是实现人类普遍解放的一个主要途径。这就是马克思早期的思路,和当时哲学主流观点一样,即确立一种法哲学的形而上学,在这样的思路指导下,马克思对于现实进行了批判。
马克思指出,议会中每一个阶级都有自己的代表人,他们都站在自己的特殊阶级立场为自己辩护。如果按照眼前的私利来辩护,必定会演变为对自己所在等级和私人利益的辩护,成为私人利益的代表。如果不再跟眼前利益相关联,而是用一种纯粹的理性的方式来思考,就不会和现实的利益发生关切,它直接就是普遍的。马克思早期就认为这种普遍的理性才是国家应当遵循的原则。如果不遵循理性,而遵循现实的原则,国家势必变成一个私人利益或私人等级实现自身的场所。这就是马克思早期的观点。在这种观点中,哲学的任务就变成了去寻找那个抽象理性的原则,哲学能够发现这个抽象理性的原则,才成为时代精神的代表。马克思这个时期与黑格尔的思路几乎是一致的,他分享了黑格尔代表的哲学和时代精神关系的判断。
马克思早期的基本思想深受黑格尔的影响。在完成宗教批判之后,马克思认为哲学的使命就是要批判和消灭那些使人被贬低被奴役的一切关系,这也是对19世纪时代精神的精辟总结。然而,黑格尔哲学的追随者分裂之后,青年黑格尔派无法完成这样的历史任务,这也促使马克思开始主动地反思,并认识到黑格尔哲学是一种“逻辑神秘主义”,不仅无法预见人类普遍解放的新时代,反而会变成对旧时代的辩护。最终,马克思扬弃了德国古典思辨哲学的时代观,实现了哲学上的变革。
黑格尔对于时代精神的理解在总体上是保守的。其保守性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虽然黑格尔说要发现理性,但最终的结论却是普鲁士国家代表了国家的最高形式,时代精神终结在普鲁士王国。黑格尔认为国家是绝对理性的体现,个人必须服从。在黑格尔晚年,由于其社会地位及政治立场等原因,他公开表示,当时的普鲁士已经实现了“完美的国家”,社会模式已经完美坚固。在这种情况下,黑格尔思想对君权加以巩固提升,成为了国家行动的最早指南。
在黑格尔生活的国家里,组织机构被利用,变成了统治者的保卫者;国家的威望被践踏,成为了统治者维护自身物质利益的工具。在书报检查制度中,它不允许人们谈论和批判现实的国家事务和宗教。原因很简单,这是因为基督教是普鲁士政府的国教,是普鲁士政府维护自身政权的工具。通过书报检查制度,普鲁士政府实际上试图把本质上属于人类自身本性的自由掠夺过来。这个国家不是以自由理性为基础,它从根本上是对自由理性的反对。
另一方面,黑格尔的辩证法本身具有一定的革命性,但最后回到了自身,是一个封闭的圆圈。它的批判功能在辩证法的每个环节中都是存在的,但成为一个体系后便自我封闭了。黑格尔的整个哲学体系都是在精神世界中展开的,一切存在都被归结为抽象思维的外化,其中的环节都仅仅发生在思维领域,并未和现实产生实际的关联,因此外化的产生到外化灭亡的过程就变成了抽象思维的发展过程。由此,我们可以发现,黑格尔辩证法中的“否定之否定”看起来似乎很具有批判性,具有激动人心的力量,但由于所有环节都仅是在思维领域内发展,从本质上变成了对现实的辩护。这使得哲学变成了一种脱离实践的抽象的思辨的纯哲学,是黑格尔保守性的体现。
在《莱茵报》时期,马克思秉承了黑格尔的思路,分享了黑格尔的“理性国家观”,并以此为起点,把真正的国家看作正义与理性的化身。然而在深入考察“关于新闻出版自由的辩论”、“关于林木盗窃发的辩论”以及摩泽尔地区贫困问题等一系列政治事件后,马克思感受到,现实与黑格尔的理论体系存在着剧烈碰撞;黑格尔认为社会中的一切事物都应当与绝对理念相符合;现实则是,在国家的法律体系中,立法者并未从理性的角度出发,而是根据现实中私人利益集团的需要来编订,理性在现实利益的面前脆弱而不堪一击。其结果就是每当遇到现实的物质利益与国家具体原则相悖时,现实的物质利益总能取得胜利,并利用国家和法律不断维护自身。本应属于人类本性的自由,在私人维护自身利益之时,总会遭到反对与剥夺。因此,在这样一个被物质利益支配的世界中,何以实现普遍的自由?这使马克思深感苦恼,后来被马克思称为“苦恼的疑问”。
正是这种“苦恼的疑问”促使马克思开始重新反思时代与哲学的关系。马克思意识到既然私人利益决定着国家和法,那么国家和法本身不可能是理性的,所以试图把哲学的抽象的理性原则实现到现实当中是不可能的。如果想要实现人类的普遍利益、普遍解放,不仅不能通过国家和法的途径,还要通过消灭国家和法来实现。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马克思从宗教批判入手,并进一步将对宗教的批判引入到对政治和法的批判。马克思指出,人创造了宗教,而不是宗教创造了人。但“人不是抽象的栖息在世界之外的东西,人就是人的世界,就是国家、社会。国家、社会产生了宗教即颠倒了的世界观,因为它们本身就是颠倒了的世界观[5]”。马克思揭示了不合理的国家和社会制度是宗教的根源,使得批判从天国转向现实,对宗教的批判转而变成对德国现存制度和现实生活的批判。因此,人要实现自己的本质,使自己成为真正的人,就必须批判现存的不合理制度、法和国家,寻求人在现实世界中现实的幸福。在这时马克思才真正意识到哲学对时代精神的把握并不在于要去结合国家和法,而是要找到这个社会当中的变革因素,并且将变革因素在实践中结合起来,一起去打造一种新的社会,而不是试图实现一个国家。
马克思从对宗教的批判出发,最后用哲学宣告了“让人成为人的最高本质”这一绝对命令,“推翻使人成为被侮辱、被奴役、被遗弃和被蔑视的东西的一切关系[6]”。在马克思看来,“人的最高本质”就是人所具有的自由和尊严。而这些压迫人奴役人的一切关系,就是指宗教、不合理的国家制度以及金钱崇拜等价值观等对人的奴役。
对于哲学来说,如果批判仅仅停留在理论程度上的话,最后还是会变成对现存制度的辩护,而不会有任何真正预示着变革新时代的力量。因此,马克思指出:“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6]”。革命的成功需要物质力量,即被旧时代不断创造出来的无产阶级。无产阶级担负着实现全人类解放的历史使命。在社会中它是被锁链彻底束缚着的阶级,政治上处于最无权的地位,也无法享受作为人的基本的权利。如果想要获得解放,他们必须组织、联合起来,进行现实的革命,推翻所有压迫人、剥削人、奴役人的生产关系、政治制度。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使自身获得解放,并解放全人类。
“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5]”,必须要把哲学和无产阶级结合起来,才能够实现哲学,无产阶级也必须把自己和哲学结合起来,才能消灭自身。到这时,马克思对哲学和时代精神的关系便同黑格尔彻底分开了。
黑格尔认为哲学有它的时代使命,但最终是保守的,它的保守性导致马克思在运用这种方式过程中无法在现实中体现哲学的力量。马克思在《莱茵报》时期逐渐意识到这一点:哲学如果要实现自己的时代使命,作为时代精神的精华,就必须放弃对国家和法的幻想,并将国家和法作为自己的批判对象,确立“人是人的最高原则”的绝对命令,并且和担负着实现人类解放的伟大历史使命的无产阶级相结合。这样的时代哲学就不再是黑格尔那种“黄昏起飞的猫头鹰”,不再是对现实的合理化解释,而是预示着新时代的到来,这种时代精神才是一种真正的时代精神。
马克思所实现的哲学变革,并不是要否认哲学揭示时代使命的功能和任务。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思辨哲学的软弱无力和理论缺陷,无法完成这样的使命和任务,马克思才系统地放弃了它,并提出了更具革命性和实践性的新唯物主义。正是在对时代精神不断地追问中,马克思实现了哲学上的变革。在他的新哲学当中,马克思没有放弃“使人成为人的最高本质”的哲学追求,并且为这样的哲学追求找到了“物质的武器”——无产阶级,使哲学真正成为了预示着新时代的“高卢雄鸡”。
在马克思的《自白》当中,他认为自己最大的特点就是“目标始终如一”,这一概括恰恰是对他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的现实写照。在马克思的中学毕业论文中,我们就可以发现他的远大理想,即“为人类幸福工作”,他追求人类的普遍解放、人类普遍利益的真正实现。在向这一目标前进中他从未有过精神上的迷茫或行动上的彷徨,即便是身处逆境、遭受挫折他也从未放弃这一奋斗目标。马克思区别了政治解放与人类解放,并将人类解放视为政治解放的更进一步,在马克思开来,只有人类解放才是真正的解放。他背后的理论背景就是马克思在早年提出的哲学的任务,即“让人成为人的最高本质,推翻使人成为被侮辱、被奴役、被遗弃和被蔑视的东西的一切关系[6]”。这同时也是马克思用哲学揭示出来的时代精神。他对时代精神的追寻持续一生,从未改变,他始终追寻着人类的普遍解放,消除那些使人被奴役被压迫的社会关系,达到一个让一切人都自由发展的新的社会。
对于马克思而言,哲学就是用来发现时代精神的理论工具,他一生都在坚持自己发现的时代精神。正是在时代精神的反思过程中,在对人类普遍解放道路的追寻中,马克思意识到,整个德国传统的思辨哲学和唯心主义都无法实现这样的使命。这是由于即使思辨哲学提出了各种各样的观念,有些甚至是惊世骇俗的提法,但这些提法本身都无法对现实进行反驳,最终会变成对现实的辩护。之后马克思对青年黑格尔派、“真正的社会主义”进行了批判。
马克思与青年黑格尔派从最初就有两个分歧:在哲学中,马克思主张应当实现人和现实的统一,将批判转变为实践,而青年黑格尔派则片面鼓吹“批判”,他们认为,改变事物不需要凭借实践,而只是对现有事物的理论批判;在政治立场中,马克思是革命民主主义者,青年黑格尔派则是主张资产阶级利益的自由主义者。“真正的社会主义”是产生与德国的小资产阶级社会主义思潮,他们自称是共产主义者,并将自己的学说标榜为“真正的社会主义”,实际上却是用资产阶级的人道主义和人类之爱代替共产主义。
马克思指出,整个思辨哲学是把现实当中的阶级的斗争、阶级的对立转化成抽象的纯粹的意识上的对立,并在这种对立当中构造了一个序列,这个序列实际上作为完成环节的绝对精神就是对当时德国资产阶级诉求的体现。小资产阶级本身是不反对这些诉求的,所以这些诉求本身不论是何种外观、何种形式表现,最终都会成为对现实的辩护。
基于此,马克思对自己过去的思路及整个思辨哲学的思路进行了一个反驳。首先,思辨哲学的观点是抽象的,如果我们要对现实社会的所有疑问进行回应,就必须将现实存在的问题转化成理智的、思辨的问题。其次,这种观点的抽象实际是把现实的利益斗争转变为观念的斗争,他们通过这种精神的演绎法、精神的辩证法,所显示出来的对时代精神的一种理解,实际上不过是把阶级斗争里现实的冲突转换成纯粹的形而上学的意识的冲突。而且在这种意识的冲突里,小资产阶级的意志成为了意志的最高形态,这种意志本身虽然在纯粹的形式上看起来较为高级,但实际上在现实中并没有改变现实的能力,最后都会变成对现实的辩护。所以思辨哲学只能被称为旧时代的时代精神,它是对旧时代进行辩护的时代精神,无法实现哲学的使命,不是预示着新时代的时代精神。
马克思正是在对思辨哲学的批判中、在对时代精神的探索中发现,观念上的冲突实际上都来自于它背后的社会关系,消除这些冲突不能通过观念上的斗争,而是要通过现实的斗争。同时在这些斗争中消灭现存的社会制度,建立起一种新的社会制度。如果不消灭产生这些社会制度的观念,这种社会规定就会不断把自己再创造出来,一个新的时代就永远都无法到来,人们将始终处在一个旧社会中。因此,哲学需要唯物主义的基础,理论需要和现实结合起来。
要使一切实践革命化,哲学必须与现实相结合、与无产阶级相结合,在“批判的武器”与“武器的批判”的共同努力下,不断变革生产关系,消灭剥削,消灭压迫,打造一个人类解放的新的社会。而哲学“让人成为人的最高本质”这一使命,要消灭一切使人被奴役、被污蔑的关系的使命,将会在这样一个哲学变革中真正实现。这样的哲学才成为一种真正代表着时代精神的哲学。正是基于这样的立场,马克思在哲学上,从思辨哲学转向了唯物主义;在立场上,从试图依靠小资产阶级的革命民主主义转向了明确依靠无产阶级的共产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