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视频产业的危机及应对策略的探索——基于媒介生态学视域

龙克楠 尤新杰 中南民族大学

一、媒介生态学视域下的短视频产业

媒介生态学源于生态学，近年来作为一种分析传播现象与媒介活动的理论工具逐渐受到学界的广泛关注。关于媒介生态学，邵培仁教授指出：“所谓媒介生态学（media ecology），是指用生态学的观点和方法来探索和揭示人与媒介、社会、自然四者之间的相互关系及其发展变化的本质和规律的科学。”[1]短视频产业作为社会媒介系统的一个系统，即作为一个子系统在整个媒介系统中运转，有作为一个相对独立的媒介系统有其自身的发展规律和运转规则。借用媒介生态学理论视域，不仅可以超越以传播要素为主要分析工具的传统分析视野，还能在更广的层面上对短视频及媒介产业的发展规律和趋势加以把握。

二、媒介生态学视域下短视频的产业危机

（一）内容盗版侵权严重，破坏生态系统健康

从媒介生态学视野出发，将短视频行业视为一个完整且相对独立的生态系统，要从宏观层面来对短视频产业当前发展现状作一个评估，我们必须要清楚看到其生态系统内部存在不利于其健康发展的不良因素。任何一个生态系统都处于连续不断的物质能量交换活动的过程中，在这个过程中，对于促进生态系统健康发展具有积极意义的生态因子就应当加以保护，而那些不利于生态系统健康发展且破坏生态系统健康的生态因子就应当加以消除。关于产业生态健康，有研究指出：“一般意义上而言，生态系统健康指的是生态系统健康保持健康、稳定和可持续发展的态势，即生态系统保持活力，维持组织的发展和自主性，在外部胁迫下能够自主恢复。”[2]从这个定义来看，一个产业是否处于健康及保持健康状态通常可以从其内部能量交换与变化和在面对外部胁迫时下所具备的适应能力来评估。在短视频生态系统中，盗版侵权现象的频发及屡禁已经严重危害了短视频产业的生态健康。具体体现在短视频原创内容版权得不到保护，这不但沉重打压了真正具有创作优质内容能力的创作者的创作热情，更严重的是，内卷式的盗版侵权现象会助长抄袭剽窃原创内容之风，降低了短视频产业生态活力。

（二）短视频同质竞争现象严重，加大媒介生态位重叠度

媒介生态位重叠度一词源于生态学中“生态位重叠”概念，用以表述对两个或两个以上个体或种群之间，其同一生态位相似性的量度。生态位重叠度又衍生出时间生态位、空间生态位、功能生态位、营养生态位等概念。邵培仁教授认为，任何媒介都有自己独特的时空生态位。从媒介竞争的角度来说，如果要使一个媒介生态系统内部各媒介之间的竞争处于一种相对和谐的状态，那么各个媒介之间的生态位就应当彼此分离，媒介生态重叠度越高，则代表不同媒介个体或媒介种群之间对生存所需资源的竞争越激烈。

当前，以抖音、快手微博为代表的短视频平台，其传播的很多内容存在共同弊病——即内容同质化倾向严重，且不同程度地存在传播三俗内容现象，即低俗、庸俗、媚俗。以PGC和UGC 为主的内容创作模式在新媒体赋能用户传播权的前提下，成了滋生内容同质化的温床。短视频行业的内容同质化具体体现为在传播内容、吸引用户的策略及产品定位方面都存在同质化现象。以抖音短视频为例，一旦某类现象级视频作品走红后，短时间内会引起广大普通用户的争相模仿。不仅内容创作上趋向于同质化，且为用户推送内容时也依托于算法技术向受众提供同质化内容。这些现象的背后，除了大数据智能算法推送技术在助推外，迎合最广大普通用户的低级趣味也是内容同质化加剧的重要原因。由于同质化现象的存在，致使短视频产业生态中各媒介个体、媒介种群创作同质化内容、面向同质化受众群体，受众有限的注意力作为媒介个体生存所必须的稀缺品，千篇一律的内容推送导致加速消耗受众的注意力。

短视频在生态位上过高的重叠，不仅导致了内容的同质化程度高，且易导致其生态为定位不准确。一方面，从生态位重叠与短视频生存关系的角度而言，高度重叠的生态位一方面会为更多的短视频共存提供生存资源；另一方面，更具有竞争优势的短视频将占据其他短视频的全部生态位，造成无法共生的局势。实质上也是加速消耗其生存所需的资源。致使不同媒介个体间、不同媒介种群间、媒介个体同媒介种群间的生态位重叠度进一步加大，同时加剧了他们之间的竞争。生态位重叠度加大的同时，生态位也在进一步泛化，不同媒介个体及媒介种群间的生态位界限变得模糊，“夺食”现象变得更加激烈与残酷，致使媒介个体及种群之间形成负相互作用关系。作为媒介生存必须的资源——受众及受众的注意力，在生态位的过分重叠的情况下，易造成有限受众资源的严重浪费，无法充分利用本就宝贵且稀缺的受众资源更好地促进发展。

（三）不良信息滋生，打破生态平衡

短视频产业中，除了盗版、侵权及内容同质化等现象对短视频生态造成不良影响之外，信息污染对短视频生态造成的破坏也是不容忽视的。当前，在以“快抖”（快手、抖音）为主要代表的短视频平台中，从内容上看，对短视频生态的破坏主要体现为平台充斥着刻意满足受众猎奇心理、低级恶趣味的内容；同时，低俗内容屡禁不止甚至平台监管失位进一步助推了此类现象的增加，诸如打着色情擦边球传播短视频、生态土壤异化为谣言发酵及传播的恶土、助推短视频不良内容取向传播等，严重破坏了短视频产业的生态平衡。轻“人本主义”、重“物欲至上”的创作观，致使大量有毒性、有害性、欺骗性信息流入短视频产业生态中，既污染了生态环境，还影响了受众的身心健康。同时，大量同质化充斥短视频产业中，促使各类不良信息无边际增长，从信息数量上导致了信息爆炸的结果，从信息质量上导致了信息匮乏的结果，进一步临近产业生态承载力，必须要予以重视。

三、媒介生态学视域下乱象治理的路径探索

（一）合理规划生态位，构建生态平衡观

媒介生态系统就如同生物的机体，任其发展不加以干预就容易导致机体出现健康问题。从当前短视频产业的发展来看，由于短视频领域相关的法律法规亟待完善，因此在这一快速发展时期，短视频产业其实是处于相对放任自由的发展阶段，同质化媒体、同质化内容充斥短视频生态中，对短视频产业的健康发展造成了不良影响以至于破坏了生态平衡。邵培仁教授在研究媒介生态学有关问题时曾提出了著名的“媒介整体观、媒介生态互动观、媒介生态平衡观、媒介生态循环观、媒介生态资源观”五大媒介生态学观念。这一观念要求我们在考察媒介生态学领域的有关问题时，绝对不能仅从传播学中的信息传播要素角度去考察信息传播活动，而是要将整个信息系统的运转视为有机的生态整体，以宏观的视角去思考不同媒介个体与种群之间的“和谐共生、分工协作、互利互惠”。上文提到由于当前短视频生态中存在不同程度的内容同质化现象，而这一问题的恶化则导致短视频生态位过高的重叠度。因此，借助邵培仁教授提出的“五大媒介生态观念”，笔者认为应当合理规划短视频媒介生态位以对当前短视频生态的种种病因对症下药。在资源有限的媒介市场中，要针对不同媒介个体及媒介种群的特点，采取精准制导、生态位特化的指导思想，从诸如竞争布局和资源消长情况等方面对生态位加以调适和优化。就内容同质化问题而言，采取生态位特化策略应当考虑从内容与用户两方面进行精准定位。

（二）调整生态位策略，建构新型媒介关系

上文已经提到，从生态位的角度来看短视频行业的现状，当前短视频行业存在生态位重叠度过高、生态位泛化等问题，而这些问题主要是基于对短视频行业内容传播的反思。因此，从媒介生态学的角度尝试探索解决路径时，我们依然要考虑从短视频内容层面来解决生态位重叠度高及泛化问题。媒介生态位理论认为，当生态位重叠度过高，媒介应该采用生态分离或生态位整合的发展策略，将有限的资源予以最优化利用；当生态位出现泛化，则要采取生态细化或拓展新生态位的策略。要构建新型媒介关系，除了短视频行业的普通用户外，依赖于短视频生存的媒介个体应当从媒介内容生态位和媒介用户生态位出发，拓展新的媒介生态位。而内容生态位与用户生态为是密切相关的，内容的风格及定位决定媒介所面向的受众，鉴于此，笔者认为短视频行业必须从内容创作层面出发，自觉抵制不良信息传播、铲除三俗内容传播土壤、提倡自主原创的高质量短视频内容，才能打造正相互作用媒介关系生态，构建偏利共生或互利共生型媒介关系，营造相互促进、各得其所的新发展格局。

（三）缓解媒介生态危机，树立绿色媒介生态观

治理短视频生态危机的基本思路是要对症下药，针对当前短视频产业中存在的问题，找出其问题根源所在，采用适当的措施予以矫正。因此，要整治短视频产业生态危机，笔者倡导自律与他律并重的治理路径。同时，作为短视频产业生态中主体的普通用户，要牢固树立媒介绿色生态观，不随意传播不良信息、不跟风所谓的潮流短视频创作同质化内容，共同创造一个良好的传播生态环境。短视频生态环境，是各媒介组织及媒介个体和普通用户共同赖以传播分享信息的生态环境，要共同努力将短视频生态打造成一个自由、绿色、健康的生态系统，为彼此提供更好的传播环境和传播条件。

四、结语

综上所述，短视频作为一种新型传播形式和信息载体已经深入到了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并不断渗透到社会的各个角落，已然成为现今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短视频产业不断发展壮大，已经形成了具有其独特特点的生态系统，这个生态系统同电视、网站、报纸等媒介生态系统一样，其中有各种物质进行质量能力交换。但是，随着短视频产业的不断发展，其内部已经渐渐浮现出各种亟待拯治的“疾病”，利用媒介生态学的视角洞察这些问题并尝试找出一些解决方案是符合客观规律的。只有正视这些问题并对症下药才能为短视频产业提供更为健康绿色的发展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