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崇河
(同济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上海200092)
“从货币到资本”的跃升,尽可能地将社会元素、自然要件资本化,已经成为现代西方文明创新发展的一个重要基本特征和核心要义。“资本一出现,就标志着社会生产过程中的一个新时代”[1]。先作为否定私有逻辑、打倒一切剥削阶级的中国共产党,“拒斥资本”“贬损资本价值”必然是其安身立命的一个内在要义。问题在于,这一“原则判断”当遭遇到复杂而厚重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中国时,必然遭遇严重挑战。通过中国共产党与资本打交道的百年历史过程看,中国共产党曲折革命史、奋斗史同时也是中国共产党关于资本逻辑的曲折探索史——中国共产党在资本历史性认识和实践中积累了宝贵的实践经验和理论积淀,这既是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实现从站起来到富起来,再到强起来的光辉见证,也是中国共产党实现自身成长成熟的重要标志。因此,审视中国共产党关于资本逻辑的百年认识演进与实践过程的发展规律和实践经验,必将为我们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实现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宏伟使命提供巨大的指导意义。
从西方肇始的现代化之路,其实质是资本主体性的现代化。资本作为现代工业化、市场化的产物,是特殊的“以太”,在推动经济发展、科技创新、社会进步、文明交往等方面发挥重要的作用。中国共产党的初心是为人民谋幸福、为民族谋复兴、为世界谋大同。党在革命、建设、改革的伟大历史实践过程中将初心的追寻创造性转化为认识资本、驾驭资本的渐进过程。中国共产党在同资本的反思性交往中不断吸取教训、总结经验,逐渐生成统摄资本的中国特色的资本逻辑,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的道路上迸发强大的资本力量。
自鸦片战争以降,帝国主义开始入侵中国,中国在外来武力和资本的侵扰下逐步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中国各阶层为挽救民族危亡而顽强探索救亡图存的种种尝试失败,农民阶级发动的太平天国运动和义和团运动遭到中外反动势力的联合镇压而失败、封建地主阶级掀起的洋务运动在中日甲午海战中一蹶不振、资产阶级维新变法运动遭到封建顽固派镇压、孙中山领导辛亥革命的果实被袁世凯窃取,中国近代以来试图学习西方,推行资产阶级共和国的方案在中国行不通。在苦难深重的中国应运而生的中国共产党很早就发现了资本主义在中国缺少实践成功的土壤,同时资本主义的生产过剩产生经济危机,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发展不平衡引发的“一战”给世界人民带来深重的灾难。有鉴于此,中国共产党人发现只有走出一条不同于资本主义的发展道路,才能回应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的问题。陈独秀指出:“资本主义现代生产中‘资本私有’、‘生产过剩’……遂至生产过剩发生经济界的危机。”[2]李大钊提出:“因为掠夺工人的,并不是资本家,乃是资本主义……这不是资本家的无情,而是资本主义的罪恶。”[3]中国共产党早期领导人从资本主义普遍呈现出来的现象揭露出资本主义本质的罪恶,认为只有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才能实现人的解放。党的一大纲领明确提出:“以无产阶级军队推翻资产阶级的政权,由劳动阶级重建国家,直至消灭阶级差别,采用无产阶级专政,消灭阶级,消灭资本家私有制。”[4]虽然中国共产党成立伊始就看到资本主义的种种弊端,提出了反对帝国主义的纲领,但是由于中国共产党尚处于年幼时期,自身主观认识的局限和当时反帝反封建时代背景的洗礼,加之受共产国际的直接领导,直接嫁接了共产国际关于资本的理论逻辑,对资本主义的罪恶笼统定性为资本的罪恶,打倒资本,推翻阶级压迫,建立人民共和国成为早期中国共产党人的奋斗目标。
随着党的二大对中国国情、革命性质、革命前途、任务有了明确的认识和判断,党的二大提出了反帝反封建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纲领,但是为了战胜强大的北洋军阀敌人,中国共产党采取务实灵活的资本策略,与孙中山领导的国民党进行第一次国共合作,但是短暂的合作随着蒋介石、汪精卫叛变革命而终结,大革命遭到失败使中国共产党吸取惨痛的教训,重新高涨了反对资本主义、资产阶级的思潮,但是由于对中国革命的复杂性和艰巨性缺乏清晰认识,犯了一系列“左”倾盲动主义、冒险主义、教条主义错误,把民族资产阶级当成革命最危险的敌人之一,重新掀起反对国内外资本主义的高潮,“反对帝国主义……没收外国资本家的工厂,企业,银行,归组织成苏维埃国家的中国人民所有,取消一切外债”[5]。在对待国内资本问题上表现为把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结合起来,“毕其功于一役”,对资产阶级不加区分,整体上消灭资产阶级。一系列“左”倾错误导致把反资作为革命目标,采取强制性的资产阶级革命政策,弱化了统一战线的力量。
1935年年初召开的遵义会议解决了当时至关重要的军事和组织问题,事实上确立了毛泽东的领导核心地位,为纠正“左”倾错误提供组织准备。1935年华北事变以后,民族危机进一步加深,中日民族矛盾上升为国内的主要矛盾,1935年12月中国共产党在瓦窑堡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这次会议批判了中国共产党长期以来的“关门主义”倾向,提出应把民族资产阶级与工人、农民团结在一起,组成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对民族资产阶级采取宽松的政策,“苏维埃共和国用比较过去更宽大的政策来对待民族工商业资本家,欢迎他们在苏维埃共和国的领土内投资,开设工厂和商店,保护他们生命财产之安全,尽可能减低税租条件,以发展中国的经济”[6]。中国共产党对资本的认识经过不断总结反思逐步回归理性。在抗战期间,中国共产党对资本主义的认识不断细化,深化并走向成熟。中国共产党对国外帝国主义区别对待,有打有拉,对国内大资产阶级既联合又斗争,尊重民族资产阶级利益,在经济上鼓励资本的发展,“为了对付帝国主义的压迫,为了使落后的经济地位提高一步,中国必须利用一切于国计民生有利而不是有害的城乡资本主义因素,团结民族资产阶级,共同奋斗”[7]479。在解放战争时期,阶级矛盾再次成为国内社会主要矛盾。推翻国民党的反动统治,对国内官僚资产阶级既联合又斗争朝着斗争转变。中国共产党没收官僚资本归为国有,没收封建地主阶级土地归农民所有,团结保护民族工商业,毛泽东认为,“私人资本主义有利于国民经济向前发展的积极性……应当容许它们在战后经济结构的存在与发展”[7]1431。在国民经济恢复初期,中国共产党着力清理帝国主义在华资本,没收官僚资本,以此建立国有企业,进行社会主义改造,同时充分考虑中国一穷二白的国情特殊性,对私人资本主义实行利用和限制政策,调动其积极性和革命性,推动经济的发展。从稚嫩转向成熟的中国共产党走上独立自主地处理资本路径,充分结合中国特殊的国情,应对资本的措施更加成熟自信,也取得较好的效果。
为了顺利实现新民主主义社会向社会主义社会过渡,1953年年底,中国共产党提出过渡时期“一化三改造”的总路线,主张消灭资本主义,建立社会主义制度,批判资产阶级法权。中国共产党采取国家资本主义、和平赎买的方式对资本主义经济成分进行改造,确立了社会主义公有制的统治地位。1956年社会主义改造的完成标志着社会主义制度基本确立起来,公有制在社会主义国民经济中取得主体性地位。随着国际国内斗争形势的严峻,整风运动和反右扩大化的进行,中国共产党对社会主要矛盾的认识逐渐发生根本性变化。中共八大二次会议重新阐述了国内主要矛盾,会议认为在社会主义建成以前,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斗争、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道路的斗争始终是我国内部的主要矛盾。特别是“文化大革命”的爆发在全社会掀起批判资本主义的狂潮,消灭私营经济和个体经济,取缔家庭副业和集贸市场,废除农村自留地,割资本主义的尾巴,资本已经处于被消灭的状态。这里值得一提的是,中国共产党并没有完全照搬苏联计划经济模式,而是充分考虑中国国情的实际。毛泽东在《论十大关系》的报告上提出了“向国外学习”的观点,主张学习国外资本主义先进的科技和管理经验,抵制资本主义制度腐朽的一面。陈云在党的八大上提出了“三个主体,三个补充”思想,突破了苏联高度集中统一的计划经济模式。虽然这些观点随着国内主要矛盾论断的转向而没有付诸实践,但成为后来经济体制改革的理论先声。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否定了“两个凡是”的错误理论,重新确立了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作出了改革开放的历史性决策,为资本的“祛魅”创造制度性前提。中国共产党开启经济体制改革之路,引入资本激发经济活力,带动经济的发展。以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为核心的农村经济体制改革带动城市经济体制改革,让沉睡的城乡资本迅速恢复和发展,城乡经济开始活跃起来,经过改革开放巨大的实践洗礼,党对资本的认识逐步走上正确的轨道。关于社会主义本质认识的澄清为正确把握资本概念奠定了前提基础。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出现各种反复折腾最根本的原因是不能理解什么是社会主义。为此,邓小平明确指出,社会主义本质是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资本是一种资源配置的工具,发展经济的方式和手段,资本并不代表资本主义,资本也非资本主义独自占有的生产关系,社会主义国家也可以利用资本的力量推动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1992年,邓小平在视察南方谈话中指出,不要被姓“资”姓“社”困扰,判断的标准应该主要看“三个有利于”,计划和市场是手段,计划和市场不是区分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主要特征,社会主义和市场经济结合同样可以推动生产力的发展。中国共产党准确分析国内国际局势,科学把握世界历史进程的运行规律,突破自身封闭狭隘的思想局限,以开放成熟的心态看待资本主义文明和它的优秀成果,逐渐形成对外资的理性认识,凝聚“利用资本主义建设社会主义”的共识,相继成立四个经济特区以及海南特区并开发上海浦东,积极引进外资建设我国现代化事业,努力借鉴资本主义物质文明成果,展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的优越性,不断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推向前进。
党的十八以来,习近平高度重视资本市场的发展,在多种场合上提出关于资本的重要论述,提出一系列新论断、新观点、新举措。习近平新时代资本的认识和实践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在资本领域的最新成果,是科学社会主义在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现实体现,习近平新时代资本的认识继承了马克思列宁主义、几代中央领导集体关于资本的认识和实践经验,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深化和拓展,同时学习和借鉴西方资本治理的经验做法,将资本融入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人民幸福的宏伟事业中,对丰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内涵、推进资本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有着巨大的促进作用。
正确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既是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核心课题,也是推动经济体制改革的重要前提。经过改革开放40多年的发展,市场机制逐渐发展成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运行的本质逻辑,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提出“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8]的论断肯定了市场是配置资源最有效率的形式,市场要素实现效益最大化和效率最优化的内在机理,进一步凸显了要素资本化的重要地位,让资本活力在市场竞争中得到最大限度地发挥,激发市场主体的潜力,促进社会经济增长和实现共同富裕。发挥市场决定性作用实质就是最大限度地发挥资本在市场环境下要素配置的作用,市场经济就是资本在市场的土壤中自由演绎的过程。坚持市场的决定性作用就是要推进资本市场化改革,重新定义新时代资本的使命,让资本在市场机制下追逐利润最大化的内在动力和外部激烈竞争的环境下不断自我增殖,驱动生产要素资本化,私有资本和公有资本被共同激活和催发,形成生产力快速发展的大格局。突破公有、私有资本的显性割裂和内在张力,发挥资本促进经济发展、提高人民生活质量的活力作用,实现人民共享发展成果,让资本在“效用原则”的传导下,促成经济社会发展和科技进步。
我们既要看到在市场的决定性作用下,资本在促进经济社会发展中的正向作用,也要看到造成资本过度膨胀带来消费的异化、人的异化、生态异化等弊病,造成社会贫富悬殊过大,“资本收益率明显而持久地高于经济增长率这一事实,是推动财富分配更加不平等的强大动力”[9]。生态环境持续恶化威胁人类的生存环境,人与人的异化形成人与人的异质化,人单向度、碎片化地发展。市场自身的种种问题单靠市场自身无法克服,必须发挥政府最大的有为作用,让政府补位而不越位或缺位,积极转变政府职能,强化政府宏观调控、公共服务、市场监管、促进共同富裕的作用,抑制消极腐败,有效弥补市场失灵。只有充分发挥中国特色的市场和政府的优势,相互补充、相互配合、相得益彰,在法定的边界内发挥应有的作用,才能共同促进市场经济健康地向前发展。
虚拟经济是相对于实体经济的一种经济形式,一般意义上被认为是以金融为载体、以虚拟资本循环运动为本质特征的经济形态。大力发展虚拟经济就是要发展金融业。从宏观来看,金融是建设现代化强国的有力支撑,强大的金融实力才能有效构建国际经济竞争的主动权。“金融是现代经济的核心。保持经济平稳健康发展,金融安全是国家安全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经济平稳健康发展的重要基础”[10]。从微观层面来看,金融与资源要素配置、产业链价值链供应链的组合优化密切相关,对提升资本能效,促进产业经济的发展,技术的进步,人民生活的改善发挥巨大的作用。
随着资本追逐剩余价值的冲动,资本的逐利性、扩张性、冒险性不可避免地导向利润率高的行业和部门,大量“虚拟资本”涌入股市、楼市、期货、金融等高风险、高获利的领域,使得不良资产风险、泡沫风险、影子风险等诸多风险乱象丛生,带来经济的脆弱性、不稳定性,造成经济风险和经济危机。经济全球化的加速演进为虚拟资本的泛滥提供扩张的土壤,特别是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冲击了国际政治经济秩序,给我国金融安全带来了严峻挑战。
实体经济是国民经济的基础和命脉,虚拟经济孕育于实体经济,依靠实体经济发展壮大,实体经济需要虚拟经济为其增添动力,虚拟经济需要通过实体经济实现其价值,二者相互依存、相互联系、相互作用,不可偏颇。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意识到中国经济脱实向虚的倾向及其危害性,强调要大力发展实体经济,避免经济虚火。习近平从治国理政全局的战略性地位、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高度指出,“经济是肌体,金融是血脉,两者共生共荣”[11],“为实体经济服务是金融的天职、金融的宗旨,也是防范金融风险的根本举措”[12]。实体经济和虚拟经济相互补充、相互协调,要把握好“虚”与“实”的辩证关系,在发展虚拟经济的同时,服务好实体经济这一本源性发展,克服经济脱实向虚的倾向,实现经济社会健康地向前发展。要采取减税降费、简政放权、解决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的措施支持实体经济的发展,要在市场准入、审批许可等方面为实体经济的发展创造公平的环境。
资本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资本不断创新出各种满足市场需要的金融衍生产品,促进资本的优化配置,激活资本活力,实现自身的增殖,促进生产力的发展;另一方面,资本自身的逐利性如果不能有效驾驭就会滋生资本风险,引起经济社会的波动,甚至酿成经济危机。防范化解资本风险既是资本市场建设的底线工程,也是促进资本安全、维护经济社会稳定的必要举措。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一直高度重视资本的治理,把防范化解重大风险放在资本市场建设的重中之重。习近平每次关于资本工作的重要场合都特别强调要把防范化解重大风险作为资本市场建设的重点工作任务来抓。“防范化解金融风险……要加强全方位监管,规范各类融资行为,抓紧开展金融风险专项整治,坚决遏制非法集资蔓延势头,加强风险监测预警,妥善处理风险案件,坚决守住不发生系统性和区域性风险的底线”[13]。“防范化解金融风险特别是防止发生系统性金融风险,是金融工作的根本性任务……要做到管住人、看住钱、扎牢制度防火墙”[11]。“强化反垄断和防止资本无序扩张。反垄断、反不正当竞争,是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14]。从对防范资本风险到加强对资本的无序扩张体现了习近平立足中国资本发展的现实情况,以促进经济社会的健康发展,维护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为价值原点,加强资本的治理,这是落实新发展理念的重要举措。加强对资本市场的治理并不是为了打压资本的发展,而是加强对资本的规范化、法制化运作,培育良好的资本生态环境,营造积极健康、充满活力的资本市场。
处理好资本的“内循环”和“外循环”的关系既是实施资本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构建新发展格局的战略抉择,也是贯彻落实新发展理念、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必然举措。资本的“内循环”强调资本的对内开放,服务内需市场,强化资本促进国内经济社会发展的影响力、控制力的内生动力;资本的“外循环”强调资本积极走出去,参与全球产业链分工合作的外向型态势。
一方面,中国完善资本“内循环”各项制度,积极引进外资,助力现代化建设。比如,中国通过实施《外商投资法》健全对外投资和服务政策体系,“健全外商投资准入前国民待遇加负面清单管理制度,推动规则、规制、管理、标准等制度型开放”[15]。中国放宽服务业、农业、制造业领域,放宽金融行业外资股比限制,外资机构设立限制,扩大业务范围,加强中外金融合作、市场准入、负面清单制度,改革生产许可制度,推动垄断行业有序开放,扩大对外开放力度、广度、深度,积极创造公平的投资环境,鼓励更多资本投资兴业,参与中国城镇化、信息化建设,提供基本服务供给,挖掘内需潜力,促进经济增长动能转换,淘汰落后产能,为中国经济社会的发展注入新动力、增添新活力、拓展新空间。
另一方面,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推进、中国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的提高,中国资本的“外循环”作用越来越强。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全球经济普遍陷入低迷期,但是中国保持强劲的增长势头,成为全球经济复苏最大的动力源。中国资本积极“走出去”,重塑国际资本治理体系,“扩大金融高水平双向开放,提高开放条件下经济金融管理能力和防控风险能力,提高参与国际金融治理能力”[11]。中国通过资本“外循环”参与国际资本规则的制定、产业链的重构,努力提升国际经济治理话语权,加强全球资本配置的能力,促进全球投资自由化便利化,营造平等竞争的国际资本环境。中国实施“一带一路”倡议和加快建设自由贸易试验区、自由贸易港等路径对接国际国内资本流通,加强国家间相互融合,加强多边自贸协议谈判,促进各国经贸往来,为各国发展创造新机遇和平台。资本“外循环”是中国主动拥抱全球市场,参与国际资本竞争的必然选择。随着中美贸易摩擦的冲突僵持不下,新冠肺炎疫情对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冲击,逆全球化有所抬头,全球经济复苏乏力,中国发挥资本的力量建立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的双循环发展格局,加强资本的“内循环”与“外循环”统筹兼顾、相互协调,着力服务内需市场,建立更高层次资本开放新发展形态,促进中国资本和国际资本相互转换,联通国内市场与国际市场,推动我国经济迈上更高质量的台阶。
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奋斗历程,是党带领人民在不同的历史场域不忘初心,认识资本、实践资本、超越资本的过程,通过系统总结党的资本认识和实践演进的历史经验,有利于系统洞察百年资本认识和建设的内在机理和科学规律,为党在新时代实现高质量的经济社会发展路径建构,更好满足人民对幸福美好生活的诉求提供规律遵循和方法依据。
马克思认为:“资本本身不是物,也并非是一种资源,本质上说它是一种生产关系的反映。(资本)属于一定历史社会形态的生产关系,后者体现在一个物上,并赋予这个物以独特的社会性质。资本不是物质的和生产出来的生产资料的总和。”[16]资本内在运动规律是资本运行的逻辑。从经济上来看,资本的内在机理就是不断追逐剩余价值,实现增殖最大化,资本是“资产阶级社会的支配一切的经济权力”[17]31-32。资本的实质是生产剩余价值的劳动,这是资本运行的内在秘密。资本通过剩余价值的积累和扩张,到世界各地去攻城略地,抢占商品和资本市场,赚取高额利润,实现自我不断增殖的运动。从政治上来看,资本家是人格化的资本,资本家凭借经济上的统领地位操纵国家政权机器为实现资本的利润最大化服务,维护资本家的利益。从文化上来看,通过资本的强大渗透力宣传拜金主义、消费主义、享乐主义意识形态,形成世界范围内资本主义思想观念话语权。一句话,资本逻辑就是要按自己的面貌塑造一个“为我的”新世界,但是百年中国资本逻辑是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掌握资本的价值机制,利用和驾驭资本,充分发挥资本激发创造生产力,变革生产方式,创造经济效益,促进技术革新,增进人民福祉,实现共同富裕的功能,我们利用驾驭资本需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资本发展方向,坚持在党的领导下,增强“四个自信”的理论自觉,让资本的工具理性和经济理性来实现人民美好生活的愿景。
资本逻辑是资本主义社会的主导逻辑,在资本自身疯狂追求剩余价值的内在冲动下,资本家最大限度地压榨剥削工人来谋求利润最大化,工人的劳动逐渐被异化,工人在异化劳动过程中主体性丧失,沦为机器般的存在状态,资本家财富的快速增殖和工人日渐贫困化形成鲜明的对比,造成社会矛盾的扩大化趋势。在资本主义社会的生存境遇下,追求财富,崇尚物质的占有成为人们普遍的精神追求,每个人在资本拜物教的氛围中逐渐物化、原子化,丧失了作为人之为人独立自由的个性。随着资本有机构成的提高,“资本的发展程度越高,它就越是成为生产的界限,从而也越是成为消费的界限”[17]97,生产社会化和生产资料资本主义私有制的矛盾日益尖锐,带来生产过剩,产生经济危机,引发经济社会的剧烈波动,所以在资本主义私有制下,资本价值的无限放大带来诸多问题。按照马克思的构想,只有在共产主义社会,消灭了资本主义私有制,每个人才能实现自由全面的发展,资本私有制衍生的问题自然化解,但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超越了资本所有制的局限性,中国特色资本逻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准确把握资本的价值限度,将资本真正体现为以人民为中心,超越了以物为中心的资本狭隘性,并且把资本规制在经济范畴,以改善人民物质文化生活水平、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为出发点和落脚点,立足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和社会主要矛盾的站位,采取务实灵活的经济发展策略,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各项制度安排,激发资本的经济社会增长动力,开辟了中国特色的资本发展道路,也创造了中国发展的奇迹。
资本开放性决定了资本突破一切社会时空的局限是它的必然机理,资本开放既是资本自身保持活力的本质规定性,也是实现资本增殖、推动资本能效最大化的必然出路。中国共产党对资本的百年探索经历了由被动开放到主动开放,再到全方位主动开放的曲折过程,这一摸索过程既见证了资本运动的时空界限的突破,也促进了我国经济社会的跨越式发展。中国从站起来到富起来、再到强起来的历史性展开之路也是学习借鉴国外资本、不断进行资本对外交往的过程。中国实现了从被动接受资本灌输到全方位对开放,主动学习借鉴国外资本为我所用,促进自身的发展。随着全球化的深入推进,中国综合国力日渐强大,中国积极主动融入经济全球化的浪潮。经济全球化实质是资本主宰的全球化,资本遵循经济利益最大化的行动逻辑,在开放流动中突破国家地区界限,积极整合全球资源、科技、劳动力等要素,加强全球产业链的分工布局,实现全球要素资源的优化配置,促进全球经济贸易的发展。中国超越了资本狭隘自利性的界限,坚持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提升资本国际化话语权。中国通过建立“一带一路”的相关机制,主动稳步推进资本相互合作、互利共赢,积极参与国际资本治理,重塑国际资本新秩序,彰显负责任的大国资本典范,促进世界经济社会的良性发展。
资本在人类文明进程中扮演重要的角色。资本一方面创造巨大的物质财富,带来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变革,推进文明的发展;另一方面,资本在循环流动中滋生“资本文明风险”,比如经济增长乏力、政府职能弱化、社会贫富悬殊、人与生态的紧张状态、人与人之间的异化状态,这是资本在追逐剩余价值的过程中先天的自发性、盲目性、扩张性带来的衍生性问题。我们要坚持辩证的资本观,既要利用资本为我所用,发挥资本的优势促进我国经济社会的健康发展,也要对资本文明风险威胁我国经济发展安全、冲击我国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加剧对自然生态的控制和破坏、扰乱主流意识形态保持高度警惕。要坚持底线思维和法治思维,加强风险的防控,完善资本治理的各项制度法规,防止资本的过度膨胀,防止陷入中等收入的福利陷阱,守住资本逻辑扩张的边界,发挥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真正将资本完全纳入社会主义文明的框架内,把“资本文明风险”关进制度的笼子里,提高抗风险和可持续能力,驾驭资本在良性的轨道上促进我国经济社会平稳发展。
总之,中国共产党对与资本“打交道”的百年认识和实践历程是中国共产党践行初心的奋斗历程,中国共产党在长期的资本探索过程中形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资本逻辑,既超越了西方资本现代性的内生逻辑,也创新了马克思关于东方卡夫丁峡谷发展道路和模式,这是中国现代化道路的资本自觉,必将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凸显资本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