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学视角下产业和文化在阻断农村贫困代际传递中的作用——基于宁夏隆德县的调研

杨红辉

(湖南农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南 长沙 410128)

2020年我国实现现行标准下贫困人口的全部脱贫，但这并不意味着农村贫困的终结。由于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的长期存在，2020 年后农村反贫困工作仍然是中国经济社会发展和现代化建设的重要任务，只是反贫困工作的重点将转移到扶贫成果的巩固和预防返贫现象的发生上。预防返贫现象的发生有一个非常值得关注的问题，那就是贫困的代际传递。贫困代际传递是指贫困以及导致贫困的相关条件和因素，在家庭内部由父母传递给子女，使子女在成年后重复父母的境遇——继承父母的贫困和不利因素这样一种恶性遗传链[1]。学者们的研究发现，虽然中国整体面的贫困水平不断下降，但贫困代际传递机会呈上升趋势，农村贫困代际传递机会明显大于城市[2]。农村家庭子辈收入向上流动困难，存在贫困固化现象[3]。农村贫困代际传递具体表现在农村居民子承父业上，“50 后”“60 后”“70 后”“80 后”农村居民父子职业关联强度有不断上升的趋势，年轻子代中代际流动性出现不可忽略的下降[4]。农村不仅绝对贫困的代际传递比城市严重，相对贫困、多维贫困的代际传递同样如此[5]；贫困代际传递成为农村持续性贫困的一个重要原因[6]。农村贫困代际传递现象的存在将影响农村脱贫的整体性和可持续性，必须采取有针对性的措施进行阻断。

一、阻断农村贫困代际传递需要从生态学的视角来考察

“贫困问题往往并非个体性问题，而是一个系统性问题。因此，要将贫困问题放在其所处的社会系统和社会场域中理解。”[7]研究农村贫困代际传递同样需要从社会系统的视角来考察，生态学提供了系统视角。生态学(Ecology)是研究生物住所的科学，强调有机体与其栖息的环境之间的相互关系。生态学研究的目的是为了促使生物体与环境之间形成良性的相互关系，从而促使生态系统在生态平衡中实现生态进化。生态系统是生态学研究的基本单位，指在一定区域中栖居的所有生物与其环境之间由于不断进行物质循环和能量流动过程而形成统一的整体[8]。生态系统在一定条件下在较长时间内保持能量与物质输入与输出的动态平衡，这种动态平衡状态就是生态平衡。生态系统保持动态平衡需要系统内各成员形成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的网络，生态网络的存在使系统内物质和能量的交换能持续并循环进行，从而保持生态系统的平衡。生态系统的稳定度取决于生态网络的复杂程度，因此，对整个生态系统而言，需要建立内部多样化的联系，而对生物个体而言，需要融入到整个生态网络中，生物个体只有融入到生态网络中，才能获得生存和发展所需要的基本物质和能量。

人也是一种动物，与一般动物不同的是，人不仅是自然生态更是社会生态的组成部分，人的本质属性是社会性，社会生态对个人的生存状态起决定作用。“社会生态系统也具有生态平衡的本质特征和动态规律，这正是它得以存在与不断发展的原因所在。在一定时期，一个社会生态系统的物质、能量和信息的输入与输出大体保持均衡，从而维持着该系统结构与功能的相对稳定和动态平衡，这个社会生态系统也就达到了生态平衡状态。”[9]同样，对社会生态系统而言，需要建立起内部多样化的联系，而对社会成员而言，需要融入到所属的社会生态网络中。人只有融入到社会生态系统物质、能量和信息交流中才能获得生存和发展。

从生态学的视角来看，贫困者之所以贫困，就是没有与所属的社会生态系统中建立起有效联系，从而不能融入到社会生态系统的物质循环和信息流动中，因而无法从社会生态系统中获取生存和发展所需要的足够资源，贫困代际传递是在父母与子女的相互联系中，父母把贫困和不利因素传递给了子女，却没有把子女生存和发展所需要的财富和有利因素传递给子女。因此，要阻断农村贫困代际传递，首先要扭转父代的生存境遇，要让他们具有向子代传递的财富和有利的条件，这就需要帮助农村贫困者及其子代融入到生态系统的相互联结之中，产业和文化在这个过程中发挥关键作用。

二、产业在阻断农村贫困代际传递中的作用

产业在农村脱贫攻坚的过程中发挥着核心作用。《中国农村扶贫开发纲要( 2011—2020)》中明确提出产业扶贫是扶贫开发工作的重点。发展产业是解决农村增收致富的一项根本性和长远性的重要举措，是“从短期效益到长期效益”“从输血到造血”的主要抓手和平台[10]。自然生态物质循环和能量流动网络的建立通过食物链，现代社会生态物质循环和能量流动网络的建立则依赖于产业。产业扶贫之所以在农村精准扶贫过程中能发挥这么大的作用，就在于以产业为纽带把农村的资源和人员联结成了农村社会物质循环和能量流动的网络，促进了农村社会生态的平衡；产业还把农村社会与整个市场联结起来，使农村社会融入到整个社会生态网络体系当中，从而获得了更多的物质和能量的流入。阻断农村贫困代际传递同样需要依靠产业。

(一)产业为阻断农村贫困代际传递构建起一个良好的农村社会生态环境

人在环境中，环境质量直接影响人的生活质量。人生活的环境既包括自然环境也包括社会环境，自然环境与社会环境相互作用、相互交织。在自然环境上，农村贫困者生存的自然环境往往具有地理位置偏远、自然环境恶劣、生态资源匮乏、经济基础薄弱等特点。一个性能良好的生态系统必须有一个能量与物质的输入通道，另外在多数情况下还要有能量和物质的输出渠道[8]。地理位置偏远、交通不便利阻碍了农村社会生态与整个社会生态系统的联系，外界的资源因缺少输入通道难以进入，自然资源贫乏使得农村社会生态缺少可以循环的物质和能量。内部资源不足，外部资源不能进入，这使得农村生态系统因缺少物质循环和能量流动而非常脆弱。在社会环境上，市场经济条件下, 集中的城市相对于分散的农村具有聚集资源的天然优势，随着市场化程度深入推进，贫困地区农村和农业发展资源(农村精英、资金等)迅速流入城市，这进一步恶化了农村生态环境。农村贫困户生存的生态环境恶劣，社会资本缺乏，其子女只能依赖自己的后天努力去建构、积累社会资本，子女对社会资本的积累往往又受家庭先赋性社会资本的制约[11]，这样很容易形成贫困代际传递。因此阻断农村贫困代际传递首先需要改善农村生态环境，发展产业是改善农村生态环境的关键。

“产业扶贫就是围绕某种资源、产品或服务，建立一套完整的经营方式、组织形式及生产链条，实现‘输血型’向‘造血型’转变，使贫困群体逐渐摆脱贫困。”[12]产业是市场经济的产物，市场经济是对资源进行有效配置最主要的手段，兴办产业必须以市场为导向，以资源开发为基础，以经济效益为中心。在农村兴办产业，一方面要紧密结合农村自身的特点，这样才能使产业发展有坚实的基础；另一方面又要瞄准市场需求，这样才能使产业发展有持续的动力。产业扶贫对贫困地区的经济实行区域化布局、工业化生产、一体化经营、专门化服务[13]，这样不仅把贫困地区的资源有效地利用起来，把贫困户的土地、资本和劳动力等生产要素有机地结合起来，而且在产业融资和销售的过程中将农村生态系统融入到整个社会生态系统的物质循环和能量流动中，为农村生态系统构建起了物质和能量输入通道，构建起了物质循环和能量流通网络，促进了农村社会生态的平衡和稳定，从而为阻断农村贫困代际传递创造了良好的外部环境。

宁夏固原市隆德县是国家重点贫困县和六盘山集中连片特殊困难地区，是宁夏平均海拔最高、气温最低的县区，总人口18.3万人，其中农业人口13.9万人。2013年底确定贫困村70个、建档立卡贫困户10167户39612人，贫困发生率28.5%，在农村建档立卡贫困户中绝大多数是由于上一辈贫困代际传递所致。经过脱贫攻坚，2019年4月退出贫困县，到2019年年底，剩余未脱贫人口49户163人，贫困发生率下降到0.11%。产业扶贫为隆德县扶贫工作突出成绩的取得作出了重要贡献。隆德县按照“普惠+特惠”原则，出台特色产业扶持政策，推动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在进行产业精准扶贫时，紧密结合各个乡村的特点，例如：陈靳乡创办扶贫托创园，以制香和人造花为主导产业，制香车间与外地大型制香企业合作，采用订单式生产。杨河乡村民一直存在养殖传统，发展草畜产业，按照政府抓品种、站所抓防疫、企业抓流通、大户抓育肥、农户抓繁育的统一规划，把贫困地区产业的产前、产中、产后各环节结成统一的产业链体系。凤岭乡李士村则根据自己拥有非遗的优势，把非遗传承与产业扶贫相结合，把传统生产与现代销售相结合，恢复纯手工生产的传统农家酿醋、榨油、小杂粮工艺流程，并建立农产品展示厅和电商物流服务，开展农产品推荐会。张楼村则根据气候优势和资源特点发展千亩设施蔬菜基地，进行专业化、现代化的蔬菜生产和销售等等。从隆德县的产业发展可以看出，每个乡镇的产业都是紧密结合本地的实际情况形成了自己的特色，这避免了各乡因产业同质化而产生恶性竞争，符合生态多样化原则。通过产业的融资、生产、流通和销售，不仅把当地的资源合理配置和有效利用，而且使当地的经济融入到整个社会生态系统的物质循环和能量流动之中，为阻断贫困的代际传递营造了一个良好的外部环境。

(二)产业将农村贫困者纳入到农村社会生态系统的物质与能量循环中

如同没有一种有机体器官能作为一个自保持单元长期存活一样，一个生态系统各部分在运行上与总体不可分割。没有生态系统的物质循环和能量流动，群落不能存在。同样，一种生物要获得生存与发展，就需要融入到所属生态系统的能量流动和物质循环中。农村贫困者及其子代要么游离于社会生态的物质循环和信息流动之外，不能从社会生态系统获取到自己所需要的物质和信息；要么在社会生态系统的能量流动和信息循环中处于结构层次的最底端，从社会生态系统获取的物质和信息非常有限，这是农村代际传递的产生的主要原因。

家庭是农民与村庄社会互动的主要媒介，也是农民与市场互动的重要媒介。贫困家庭缺少与外界的联结，社会关系薄弱。社会关系是社会资本的主要构成，表现在横向和纵向两个维度上。在纵向的社会关系中，农村贫困人口受自身眼界的局限，缺乏政治敏感性，忽视或逃避自己的社会责任，在村庄生活或外出打工时缺乏社会参与，无法获取外部的信息资源，因而享受不到扶贫政策和社会帮扶，从而导致贫困的代际传递。有学者对就业过程中贫困大学生与非贫困大学生的社会资本拥有与使用情况进行了调查研究，结果证实了这一观点。通过比较发现贫困大学生与非贫困大学生之间存在社会资本拥有与使用的双重失衡。贫困大学生拥有的社会资本数量更少，质量更低，使用社会资本的次数也更少，且更偏好使用弱关系和低质量社会资本来获取就业资源[14]。横向的社会关系中，贫困人口的亲友往往处于相同的生态位上，不能相互提供脱贫的帮助，弱的生态位又导致贫困人口与邻里乡亲的关系较为疏远，因为与社会缺乏联结，贫困户很难利用到致富消息，甚至对一些扶贫项目都一无所知，贫困代际传递由此产生。

除了完全游离于社会生态系统的物质循环和能量流动之外，农村贫困代际传递还存在一种情况，那就是处于社会生态结构体系的底端。马克思曾指出，人们在财富、机会、权力、信息等方面生产、分配、使用和消费方面的差异会带来贫困和贫困人口[15]。我国是社会主义国家，虽然已经从根本上消灭了剥削制度，但是我国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决定了我国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雇佣关系在我国仍然存在，贫困人口全部处于被雇佣甚至是游离于雇佣关系之外的无业状态，在社会结构中处于较低的社会地位[16]。农村贫困者进入城市后，因为缺乏技术以及社会资本，只能获得收入较低且不稳定的工作，所获得的收入不能改变贫困的现状。农村贫困者不能受到雇佣时，只有退守农村，依赖农作物种植生活。根据生态学能量流动原理，要增加土地的生产力，最重要的是能量补给。“农作物中的高生产力和总生产力比例的维持需要大量的能量输入，包括在种植、施肥、基因筛选和害虫控制等方面的能量输入。”[8]农村贫困者在农业生产过程中缺少条件和能力来增加土地的生产力，导致农业产出少、收入低，这进一步制约他们对农业的投入，这样就形成了低投入—低产出—低收入恶性循环，贫困的代际传递因此而产生。

隆德县产业扶贫在不同地方不仅发展的产业不一样，而且采用的具体模式各不相同，陈靳乡因为扶贫对象的特殊性-残疾人、特困家庭、零就业家庭、留守妇女等，采用“托创园”的模式；杨河乡采用“政府+站所+企业(合作社)+农户”的模式；凤岭乡李士村则采用“公司(合作社)+农户”的模式；张楼村采用“公司+基地+农户”模式。无论在哪一种产业扶贫模式中，贫困户都成为围绕产业发展构建的参与式“多中心”互动网络结构中的“一个中心”，产业把农村贫困户纳入到社会生态体系中，从根本上改变了农村贫困户与社会生态体系缺少联结的状况；无论在哪一种产业扶贫模式中，贫困农户都既是接受帮扶的目标客体，又是参与产业扶贫的主体，参与产业扶贫项目的决策、实施和监督全过程，这从根本上改变了贫困户在社会生态的体系结构中处于底端的地位。通过产业扶贫使贫困户融入到社会生态体系的物质循环和信息流动之中，不仅增加了贫困户的经济收入(陈靳乡人造花扶贫车间人均月收入1000—2000元，杨河乡人均养牛收入达到6000元以上，李士村公司务工人员人均月收入2000—5000元，张楼村蔬菜基地务工人员人均年工资2.5万元)，而且改变了贫困户的社会地位，经济收入与社会地位的改变使贫困户得到了归属感、获得感和价值感，他们的精神面貌也由此从根本上获得了改变，他们以更积极的态度投入到脱贫致富中，从而形成更高的生产积累—更多的生产投入—更高的经济收入这样的良性循环，贫困的代际传递因此被阻断。

三、文化在阻断农村贫困代际传递中的作用

任何问题的产生都是内外因共同作用的结果，贫困代际传递的产生同样如此。外因上，是因为贫困户生存的环境恶劣，贫困者及其后代不能从外界环境中获取生存和发展的充足资源；而在内因上，则是因为贫困者及其后代缺乏摆脱贫困的内在动力和能力，不能主动从外界环境中获取资源。学者们在研究中发现，贫困不仅影响个体的生活水平和生活质量，而且深刻影响个体的思想观念，长期处于贫困的人很容易形成“贫困思维”，具体表现为低认知、低期望、低志向等。产业扶贫的实施与推进为阻断贫困的代际传递营造了良好的外部环境，贫困户要真正实现脱贫致富，还需要自身思想观念和态度的转变。转变贫困人口的思想观念需要营造良好的文化氛围。

(一)文化赋予农村贫困者及其子代融入社会生态系统的内在动力

根据进化论适者生存的原则，生命的本质应该体现在对环境的适应上。在生命界，不管是植物、动物还是人，都得适应环境才能获得生存和发展，与动植物不同的是，人不仅适应环境，还能动地改造环境，使环境更符合自己的生存。“世界不会满足人，人决心以自己的行动改变世界”，[17]人高于动物之处就在于人有一种强大的主观能动性，这种主观能动性使人自觉地、主动地和创造地去适应和改变环境，从而为自己赢得生存和发展的空间。贫困者对环境的不适应与贫困者自身缺乏内在动力存在很大的关系。

贫困者安于贫困，缺乏改变现状的内在动力，具体表现在“等靠要”“以穷为荣”、不愿意“摘帽”等现象上，这既与农村的传统文化相关，又与贫困人口长期形成的贫困文化相关，还与农村现有的文化建设相关。农村传统文化建立在小农经济的基础上，小农经济以“一家一户”为生产单位，简单、分散、自给自足，在长期的农业生产中，农民既形成了吃苦耐劳、勤劳勇敢的文化品质，也形成了封闭保守、安于现状的惰性心理，在一些贫困的村庄，经济建设起步晚，文化发展相应缓慢，传统文化仍然占据主导地位，整个村庄都共享安贫乐道的文化心理，贫困者缺少改变现状的外在压力，从而缺乏谋求改变的内在动力。贫困文化这一概念最早是美国人类学家刘易斯提出的，他认为贫困文化是穷人所共享的有别于主流文化的一种生活方式，是一种具有自己结构与理性的社会亚文化[18]。贫困文化是在西方社会阶层固化的背景下提出来的。我国虽然也存在贫富两极分化的现象，但并没有完全形成阶层固化，贫困群体与其他群体的文化差异并不比地区间的文化差异明显。因此，在我国贫困文化这一概念的内涵与刘易斯提出的概念有很大区别。在我国贫困文化不是阶层的标志，而是指贫困者共同的心理特征。受物质条件的制约，贫困者在考虑问题进行决策时相信宿命、害怕风险、缺乏远见、缺少对未来的规划。改变需要经过一个过程并肯定伴有风险，贫困者在贫困心理的作用下缺乏谋求改变的内在动力。随着整个社会的发展，农村的文化建设也开始推进，特别是文化扶贫以及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农村文化建设取得了很大成就，文化基础设施得到修建和完善，公共文化服务的种类不断丰富、品质不断提高，但相比于城市文化，农村文化仍然落后，特别是在农村文化建设过程中出现的一些问题，例如：强制要求参加的技术培训却并不是贫困者所需要的技术，捐献给贫困地区的书籍要么太过专业而超出贫困者的阅读水平，要么书籍年代久远内容已经不适应时代的需要。与一般群体相比较，贫困群体自尊心更为敏感和脆弱，更需要理解和尊重。这些问题的存在引发了贫困者的消极情绪，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贫困者谋求改变的内在动力。

隆德县基于对文化在扶贫中重大作用的认识，以文化为抓手，激发贫困者的内在动力。隆德县拥有丰富的传统文化、民俗文化和红色文化资源。首先，充分发掘和利用文化资源，为脱贫攻坚营造良好的文化氛围。具体措施包括大力推进文化馆、博物馆(非遗馆)、图书馆、文化广场、文化舞台、村史馆、乡村少年宫等文化活动场所建设，为继承和弘扬优秀传统文化、民俗文化和红色文化提供展示的窗口，为群众开展文化活动搭建好平台。同时组织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化活动，深入乡村举办秦腔大赛、小戏小品大赛、群众广场舞大赛、农民剪纸刺绣创意大赛、文化大院文艺汇演等文艺演出，开展农村电影放映、全民阅读、全民健身等群众性文化活动。隆德县不断丰富的农村公共文化服务，激发了农民群众的精神追求，满足了他们不断增加的精神文化需求，改变了他们的精神面貌，使农民群众树立起自力更生、勤劳致富的正确观念，为脱贫攻坚、阻断贫困的代际传递营造了良好的文化氛围。其次，加强现代文化建设，创造性地采取措施激发贫困户的内生动力。县里要求每个村核查出脱贫户中发展最好的10户和最差的10户，进行纵向对比，找出差距，分析原因，县里为摸排出来的成功脱贫户设立脱贫致富光荣奖，召开全县脱贫攻坚推进会，总结推广成功脱贫户好的做法和经验，并利用电视、广播、微博、微信、文化墙等平台在全县范围内进行宣传。同时让脱贫致富做得最好的和最差的农户在农民讲习所现身说法，自己总结介绍经验教训。这些措施有效消除了贫困人口的依赖心理，对那些缺乏脱贫致富内在动力的贫困户起到了很好的榜样示范和鞭策激励作用，为阻断农村贫困的代际传递提供了精神动力。

(二)文化使得农村贫困者及其子代获得融入社会生态系统的能力

世界银行在《1990年世界发展报告：贫困问题·社会发展指标》中给“贫困”的定义是：“缺少达到最低生活水准的能力[19]。”我国学者通过研究也发现，对主流社会、现代经济适应能力不足是贫困的根源[20]。贫困者往往在知识水平、科学技术素养、思维方式上落后于当代经济社会发展，能力的缺乏成为他们适应社会环境的一大阻碍。

社会不断发展，个体也需要不断发展进步才能适应变化了的社会环境。个体的发展进步既需要思想观念的更新，又需要文化知识的增长，还需要科学技术水平的提高。我国在上世纪末建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市场经济是自由、平等竞争的经济，是以取得利润为目的的经济，这就需要农民把以前的生存伦理转变成现代的致富伦理。随着我国市场不断完善和成熟，生产方式相应地实现了从“为生存而生产”向“为市场而生产”的转型，与生产方式的转型相适应，农民需要具有敏锐的市场洞察力以及对新生事物的理解力和接受力，这样才能根据新的市场需求及时调整生产结构和优化要素配置，从而跟上市场变化的速度。为市场而生产需要不断提高产品的市场竞争力，这促使农业生产由传统向现代转型，现代农业集约、高效、生态的特点，需要农民整体文化素质和技术水平的提高。农业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必然会产生更多的农村剩余劳动力，农村剩余劳动力要向城市转移，同样需要农民整体文化素质和技术水平的提高。

为提高转变农民的思想观念，提高他们文化素养、信息素养、数字素养及技术素养以及法律意识、市场意识及创新意识，隆德县以新时代农民讲习所建设为基础，创新讲习活动方式，扎实开展思想政治、民主法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民族团结进步、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五项教育”和惠民政策、实用技能“两项培训”，坚持“群众按需点单，讲习员精准配菜”，由乡镇党委书记讲理论、部门负责人讲政策、业务骨干讲实用技术、道德模范讲正能量、致富能人讲经验，通过理论讲习、政策解读、乡间夜学、专技学堂、田园课堂等方式，从而有效提升了农民的思想意识、文化素养和知识技能，促使贫困人口转变了思想观念、提升了文化修养、掌握了实用技术，从而具备了融入社会生态系统的能力。

四、结语

自然生态系统的物质循环是以食物链为连结纽带构建起来的，社会生态系统的物质循环以产业和文化为连结纽带，个人要融入到社会生态系统中就需要融入到产业和文化发展中。农村贫困代际传递的根源在于农村贫困家庭缺乏与社会生态系统的联系，阻断农村贫困代际传递要把贫困家庭纳入到产业和文化发展中。生态系统是由不同层次构成的结构体系，产业和文化都是属于社会生态系统上的一个层次，本身也有生存和发展问题。在农村扶贫所兴办的产业当中，有发展良好的产业，也有昙花一现的产业。而在农村文化中，既有优秀文化，也有落后的文化。根据生态平衡原理，产业要获得发展，除了自身内部要建立起良好的网络外，还需要与外界环境建立起广泛的联结，从而保障产业能顺利融入到整个社会生态的物质循环和能量流动中。因此，在发展产业时，同样要着眼于产业所归属的整个市场体系，保持产业链和销售链的畅通，这样才能使产业获得可持续发展，而在发展农村文化的过程中，除了要从整体上融入整个社会的文化网络之外，还要注意甄别，注重批判地继承和创新性发展，只有这样才能保障扶贫成果的持续性，阻断贫困的代际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