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 循 波
(牡丹江师范学院 历史与文化学院,黑龙江 牡丹江 157001)
牡丹江流域,山势平缓、土壤肥沃、河川纵横、空气湿润,适宜森林生长,为我国最重要的原生林区之一。民国时期的调查说:“此流域之森林,跨小白山、穆克、特亨山及完达山脉。南自敦化,北至三姓地方,全为牡丹江流域之森林地带。在此区域内,林地之大部分在宁古塔以北,徂敦化、额穆二县为其主要部分”[1];据1929年日本人调查,该地区森林面积约为109万亩[2]。清朝末期东北开禁,关内人口大规模移入,牡丹江流域人口也开始显著增加。由于当地居民生活、生产活动增多,森林被毁现象日益突出、森林覆盖率急速下降,一系列环境和社会问题也随之产生。
19世纪中期以前,牡丹江流域的大部分区域森林植被基本保持着原生林状态。这里森林茂密、木材积储量巨大,与松花江、鸭绿江、浑河等流域及兴安岭等区域并为我国最重要的原始林区;分布带自敦化附近的牡丹江上游一带一直延伸至松花江边的依兰,长约千余里;这里树种丰富,已知者约有300余种[3]。但到20世纪30年代,这一地区森林植被面积大幅减缩,与19世纪中期相比,整体森林生态也发生了明显改变。
该地区包括大威呼岭、小威呼岭、新开岭、牡丹岭等地方[4]。这一地区,历史上森林植被状况良好,林深树密、郁郁葱葱,森林资源非常丰富:“所至古木参天,甚多千百年前物,而枝柯交空,天日为蔽,往往白昼如昏夜。最大之树,十人抱之,犹不能及。剥落之树皮,入水可为舟,覆之可蔽风雨。”[5]主要树种以柞树、柏树为主,其中很多都是优良木材。而敦化附近也遍布柞树、柏树,不仅数量大,而且大树、粗树较多,“大者周七八尺,高二十余丈”[6]。这些地区由于人迹罕至,森林植被一度总体上保持着原始状貌。到20世纪20年代,牡丹江上游森林植被所呈现的状态与清朝末年相比,已有明显差异。很多地区老树、大树都被砍伐殆尽,尤以铁路两侧地区变化最为明显。吉敦路(吉林至敦化,长200余公里)沿线两边约50里的区域,“今殆不见针叶树,阔叶树良材亦被采伐,状况极为不良。现存之阔叶树,以榆及青、杨为主”[7]142。一些深山老林中还出现了大片荒野,甚至成片农田。自额穆索(今额穆镇)至青山子一带,大约长30里的区域,过去为原始森林,此时“已化为原野矣”[7]144。随着人口的陆续移入及其经济活动的增多,原生森林成片被毁,森林植被缩减速度明显加快。
该地区是牡丹江流域内开发较早的地区,19世纪中期以前,这里仍然呈现出树木参天、绵延横亘的状态。宁安周边数百里区域内覆盖着大片原始森林,特别是其以东地区,遍布松树、柞树等良材大木。距南湖头四五十里外,也分布有大片原始森林;而位于镜泊湖右岸的老黑山一带东西百余里间,森林中高树、老壮之树密布,良材储量十分丰富。然而,到1930年,镜泊湖周边地区已是“到处丘陵起伏,绵亘无垠,山坡多半荒芜,未经垦殖,而榛莽灌木之类,漫山遍野,弃无人顾”[8]的状态,区域内出现了大片的灌木散生地,且面积呈不断扩大的趋势。很多林区仅剩矮小柞树、杨树、桦树等,大树已经很难看到,甚至“已有化为童山之处矣”[7]248。原始森林仅在南湖头和二站河等人烟罕至的深山地区才能看到。
这一带曾被称为树海之地,可谓林丛树密、郁郁葱葱。然而经过二十余年(1903—1929)的采伐,森林日渐消失,砍伐殆尽:“二十五年以前之所谓林海者,今则极目远望,偶见三五杂树而已,丛林茂木杳不可寻”[9];在距铁路二三十里的一些山巅之上才有一些以桦木、柞木为主的丛生小树。由于滥砍滥伐,又不注意培植新树,那些被采伐过的林区“其大部分今已化为散生地,其余亦多为荒原”[7]191。中东铁路沿线牡丹江流域段两侧数十乃至百里不见森林,原始森林几乎完全消失。
该地区东起牡丹江岸,西至乌吉密。这一地区原来生长着大量的椴树、榆树、桦树、松树等,其中又以胡桃木、白桦、黑桦及圆叶柳数量为最多。这些树木多数都很粗大,“周三四尺,高六七丈”[6],木材储量可谓丰富。然只经过几十年的采伐,这一地区森林植被也发生了很大改变。大面积的原始森林已经很难看到,“百数十尺之老松巨柏,已不可见”[10],所出产的木材跟往年相比也大为减少。
该地区位于张广才岭东北,“昔时称为‘色齐窝集’,树种富于枞、杨、榆之类。树木茂密,其大者,周一丈五尺,高约五六丈。最浓密的码延窝集面积五十余方里,树材皆为老林”[11]。经过多年采伐后,这一地区也已经变得“渐乏良材,已伐至数百里深山内地,松等良材尤称难得”[11],森林植被大幅缩减。
牡丹江流域地处偏远,历史上森林植被一直保持着比较原始的状态,直到19世纪中期以后,其缩减速度开始加快。而由于铁路的开通,木材运输更加便利,再加上人口不断流入等因素,森林消失速度遂明显加快,被辟为农田者、成为荒山野岭者,比比皆是:“现以童山较林地,几居十分之九”[12];很多深山及偏远地区“向之所谓树海者,已不复可见”[13]。清末至民初近百年间可谓牡丹江流域森林植被减缩最为明显的时期。
清末至民初,牡丹江流域森林植被缩减速度加快,原因是多方面的,有自然因素,如雷火、雪冻、狂风等。但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近代以来人口大量移入,区域内生产性毁林、生活性毁林、荒火毁林等现象不仅普遍,而且规模不断扩大,再加上俄、日等外国势力的掠夺性采伐,才从根本上造成这一时期牡丹江流域森林植被迅速减缩。
牡丹江流域为满族发祥地,故而清朝初年禁止汉人移民垦殖,且设“四禁”之制,不准汉人伐林、采矿、畜牧、狩猎。清朝末年,山东、河南、河北等地农民为生活所迫,过海至东北开垦荒地者络绎不绝。1876年,山东饥馑,出现大量难民,清朝为缓解灾情不得不解除禁令,允许关内汉人出关开垦荒地,于是牡丹江流域也开始流入大量难民。因急于开垦荒地以求生计,再加上政府缺乏管理,故农民恣意烧毁林地、滥砍滥伐的行为在这一地区非常普遍。
第一,垦荒毁林。牡丹江流域河川密布、山势平缓,易于开垦。但由于山林茂密,在开垦之前,农民往往先要放火烧林,次年再垦为农田,然后进行耕种。这也是当时东北地区农民获得土地的主要方式:“农民相习成风,每于冬藏无事,则从事纵火焚山,以为每年开拓余业,尽农民天职。”[11]因此为了增加耕地,每年都有大片森林被焚毁。然而森林被烧毁辟出耕地后,农民又多不施肥,致使土地日渐贫瘠,不再适合耕种,他们就迁移到其他地方继续焚林垦耕,年复一年,皆是如此。新开垦的农田仅能耕种六年,即变为不毛之地[11]。由于移民人数众多,区域内每年都有大片森林因垦殖而致荒。所以有人说:“满洲之秃山,亦以火田为主因。”[14]这是符合事实的,而牡丹江流域的情况也大抵如此。
如牡丹岭地区,原为茂密森林所覆盖,由于常年落叶积累、腐烂,谷地非常肥沃,故很多农民移聚山中,开垦耕地。随着移住人口越聚越多,大片原始森林就被辟为农田。这一现象,在敦化及其周边地区很突出。有的农民为获取土地,甚至烧毁全山而不留一木,毁林程度可谓极为严重。又如宁古塔周边的山谷,在中东铁路铺设以前,多密树丛林。自建筑铁路后,移民屯垦者就络绎不绝,因此滥砍滥伐现象十分突出,“益以野火焚烧,遂成童秃之象也”[9]。很显然,人口大量移入,再加上无节制毁林垦荒,是造成牡丹江流域森林面积缩减的重要原因。
第二,其他经营性毁林。东北特有的自然地理条件,决定了当地居民的谋生方式,种植木耳等菌类就是其中之一。住在森林附近的居民为培养菌蕈(俗称菜营),遂任意砍伐树木,一般每两三年砍伐一次,每次都毁掉大量树木。如此年复一年,致使森林边际不断退缩,日益远离村屯。
更有入山采树子的农民,为了省劲,避免攀援高树,转而采取将树砍倒而采树子的方法。由于结实的树木大多是成龄大树,而每伐倒一棵大树,便会压折很多小树,且农民采树子并非为了造林,而是为了营利,这在一定程度上也破坏了森林的自我恢复能力。
由于当地居民采伐技术落后而造成森林毁坏的现象也非常严重。人们伐树,往往数十人轮替施斧,连续达十余日不断,迨斧痕渐深、树干树墩连接处变细时,再用两三根粗大的绳子缠住树干,数十人一齐用力,被砍之树即轰然倒地,并扑倒近数十亩地内的小树木[5]。这种做法不仅为一般居民所采用,即使富有伐木经验的木把,也多是如此。他们对树倒的方向不加控制,使其任意倒地,以致砍倒一棵大树,“恒压折数株,至十数株”[15]小树。数十年的滥砍滥伐,导致大量小树被毁,给森林植被造成巨大破坏。
著名学者余秋雨先生曾写道:“从屈原开始,中国文学摆开了两重意象的近距离对垒。一边是嫉妒、谣诼、党人、群小、犬豕、贪婪、浑浊、流俗、粪壤、萧艾,一边是美人、幽兰、秋菊、清白、中正、求索、飞腾、修能、昆仑、凤凰。这种对垒,有写实,更是象征,诗人就生存在两边中间,因此总是在磨难中追求,又在追求中磨难。”作为诗歌不可缺少的有机组成部分的意象,已经深深烙上了作者和读者的感情印记。因此,教师在教学《离骚》时一定要引领学生分析诗中意象以及意象所代表的意义,让学生明白象征手法运用的独特妙处。
修建房屋、日常炊食、冬季取暖等都需要大量木材,加之政府管理不善,当地居民滥砍滥伐现象遂十分普遍,并习以为常。他们采伐时,丝毫不考虑树木是否已经成材;对于一些贵树名木及优良材料往往不做辨别,全部劈成木柈,当作燃料。如宁安地区,由于人口聚集,所需柴薪数量愈来愈大,致使许多树木虽为良材也多被劈作柴薪:“青杨……今每岁伐为木柴,约三万车,销于本地……柳……今伐为枝柴,每岁约出三万车,销于本地。”[16]8-10木柈销量如此之大,足可见森林植被遭受破坏之巨。
一般林区所伐木材,用作建筑材料及制造枕木占1/3,其余则被做成柈木以作燃料。而牡丹江流域及其周边林区,由于盗伐之风盛行,仅14%的木材用作建筑材料及枕木,大多数珍贵木材都成了木柈[9]。由于人口大量增加,木柈需求量越来越大,故每年都有大片森林被毁。如吉林北部地区,尺余粗的良材被当地民众充做燃料者“每年数百万株”[2]。
荒火毁林现象在整个东北地区都极为普遍,牡丹江流域也不例外。流域内每年都有大片原始林区毁于荒火,其破坏程度不亚于农民以生产为目的的开荒毁林。
住在森林附近的居民,多是从森林讨生计者,如伐木的木把、采人参者、采松子者、采菌类者等等。当他们穿行于林中,或燃火取暖,或烧火做饭,不经意间遗留下火种,往往任其延烧,“以致广阔森林常燃烧至数十日。参天大木,尽成焦炭,令人目不忍睹”[4]。而一旦遇上大风天气,火借风势,破坏程度就更为严重:“查此火灾迹地,在在皆是。”[15]春秋两季,天气干燥,枯草非常容易延烧;秋季则霜信一至,草木枯槁,也很容易遭火:辄燃烧数十里,甚至百余里。1914年4月8日,敦化城东南骆驼砬子地方林麓忽然起火,“着从西而起焚,烧五日夜方息,将一处方圆二百余里之大森林焚烧已遍。”[17]更为严重的是,被荒火毁掉之林地,恢复非常缓慢,往往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而有的地方大片森林被荒火焚烧后,因植被恢复缓慢而变为草原或耕地;有的地方则严重到农家竟无薪炭可用的程度。
人类活动引起的森林荒火远多于自然火灾;人们由于缺乏保护意识而引发的火灾,其危害程度又远远大于生产性毁林行为。有的农民为保护农作物,驱赶野兽,放火烧林,从而引发森林火灾,便时常发生。如依兰境内,由于移民聚集、人类活动增加,森林被荒火毁坏的程度十分惊人:“惟满山柞、桦、椵、杨,频遭野火萌蘖摧残。”[18]23
俄、日等势力对我国东北资源的掠夺,也是牡丹江流域森林急剧减少的主要原因之一。木材利用广泛,铁道桥梁、营房军械、战壕地板,莫不需要。因此,东北丰富的森林资源,很早就成为外国势力觊觎和掠夺的目标。
先来看俄国人的情况。俄国势力于19世纪后期侵入我国东北,并于甲午中日战争后乘机取得中东铁路铺设权,势力大为膨胀,疯狂掠夺沿线森林资源。牡丹江流域为中东铁路东段所穿越,且距离俄国较近,其森林资源首当其冲成为俄国的掠夺对象。铁路建设之初,据双方合同规定,建筑铁路所需材料,如枕木、燃料等,皆从沿线森林中伐取。1903年,俄国人要求扩大采伐范围,提出沿路附近各处森林应由其无偿采伐,此后采伐规模不断突破中国政府的相关规定。此外,尚有葛瓦林斯基、谢结斯二人经营私人林场,其规模均在200方里以上[10]。位于海林河上游的海林林场,1916年为葛瓦林斯基所侵占,该林场距离铁路较远,全为原始森林,面积达740平方公里;横道河林场,1919年亦为葛瓦林斯基所侵占,该林场林木丰富、质量好,堪称中东铁路东部线第一林场,面积达430平方公里[19]。
中东铁路自建设开始,所需枕木、建筑材料等全部无偿取自沿线森林;汽车、火车都使用木材作为燃料,而森林中很多天然良材也被任意劈成柈子作为燃料。通车以后,无论工厂、机车站台、道务所、道班房及工人住宅等,全部以木柈子作为唯一燃料:“中东路职员约计二万人以上,平均每年每人应用柈子约一百立尺,其所需已达二百余万立方尺之多。而工厂、机车、公事房所需木材之量,遂百倍于上数犹不止。”[4]当然,这是针对中东铁路全线而言,但就牡丹江流域来说,每年被毁之森林良材数量也是可想而知的。
中东铁路沿线曾经全部为广大原始森林所覆盖,巨木参天,穿行困难。经过俄国人30余年掠夺性采伐之后,铁路线两侧50里以内,森林已砍伐净尽,因此便不断向更远的地方拓伐,有的竟达百余里之远。
再来看日本人的情况。日俄战争后,日本的势力在我国东北占了上风,取代了俄国的垄断地位。1903年,日本设立日清义盛公司,以掠夺我国东北森林资源为主要业务。此后,日本资本不断涌向东北林业,设立采木公司,滥伐无度。牡丹江流域的日本采木公司,有东铁东部线宁安木材公司、裕宁林业公司、中东海林采木公司等几十家。而吉祥一家公司在牡丹江以南区域开采森林,面积就几近100平方公里,且全部是未经开垦的处女林,“豫计每年可伐大木十万株,木柈两万车”[20]。采伐数量之大,远远超过俄国人。1926年,吉林到敦化间的铁路开通,牡丹江流域上游森林(主要在敦化一带)也因此被大量采伐,而此处之木业几乎全部被日本国际运输会社、富士公司、阿川洋行等几家大公司所操纵、控制[4]。日本伐木技术较为先进,采伐之前会先派遣技术人员进行实地勘察,且对东北地区森林资源的分布及木材储量等情况了如指掌,因此其对我国森林的掠夺和破坏程度亦远甚于俄国。
历史上牡丹江流域的森林植被一直呈现着比较原始的风貌,自然风景优美:“针阔混交,紫绿相映,野草闲花,烂漫于林边低谷,枫柞红叶,争艳于树头,高岗自然之美,至此已极。时而穿摩峭壁,时而经临深谷。风景之佳,较南德之史瓦尔慈之森林之地带,有过之无不及也。”[4]然经过近代七八十年的采伐及破坏,森林面积迅速缩减,对区域自然生态造成了相当程度的破坏,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破坏造成的影响越来越大。
牡丹江流域森林植被状况原本非常良好。每年冬季,枯枝落叶堆积朽腐于地面,积至数百年,遂层层相累,即使山岭之巅,其厚度也超过一尺,在平原地区则为三四尺甚至五六尺。这种树叶腐烂形成的肤土带具有厚薄不同的腐殖质层,经过阳光作用,养分非常丰富,但非常疏松。不过由于草木之根交互盘结的作用,有效保护了土层。而一旦树木被伐,土壤失去树叶、树根的缓冲和保护作用,黑土层就容易遭到大雨的冲刷而流失,致使土壤日益恶化,以致不堪种植而终成荒地。相关资料显示,牡丹江地区早年山地暗棕色森林土厚度达50厘米以上、腐殖质含量达5%,经侵蚀后,逐步变为中厚层和薄层土壤,腐殖质含量也大大降低,表土年流失厚度为0.5厘米左右,每平方公里年流量为3000~5000吨[21]。牡丹江流域水土流失加剧,原因虽是多方面的,但显然与清末民初以来本地区森林植被的缩减有很大关联。
水土流失还会造成河道淤积,尤其是近山森林地区的采伐以及沿江地带的垦辟更会加剧河道阻塞:“水量渐减,洲滩日多……航道中不少航段,航行已不似昔年之畅利,而木排之厄于滩险,阻于乏水者,亦时有所闻焉。”[22]曾经的牡丹江“自独木河(在宁安南四十里),以迤三姓,皆可通舟楫”[23],近代时期牡丹江是区域内主要的运输通道,后因为江水水量愈来愈小,水运遂逐渐衰落,乃至最后被放弃。显然,这也是区域内水土流失造成的后果。
山林深密、树木葱隆,为各种野兽、飞禽群集朋栖、孳生不息提供了优越的生存条件,历史上牡丹江流域森林中各种动、植物资源极为丰富。
第一,敦化及其周边一带(牡丹江上游森林分布区域)。这里山高林密,原来“林中野兽很多,尤以人熊为凶悍”[5];“该地带所产之野兽,闻数年前,曾发现猛虎,其余则为狼、野猪、狍、水獭、灰鼠、黄鼬等,野禽则以野鸡为多”[4]。由于滥砍滥伐,使得森林植被日益减缩,破坏了原来的森林生态,林中兽禽遂逐渐减少:老虎匿迹,已经难得一见;其他兽禽类亦不如从前常见。
第二,宁安(原称宁古塔)及其周边一带(牡丹江中游森林分布区域)。清初这里森林茂密、生态良好,出产人参、黄芪、麻菇等,多有虎、豹、熊、狼、狐、麋鹿、獭、貂鼠、灰鼠等动物。因此,当地居民以打猎为业者很多,宁安也成为皮货集散地,有皮货号多家。后因垦殖加剧,当地森林植被快速缩减,兽禽数量也随之明显减少。清初这一地区猛虎很多,常见于三道河、西山等区域,“但近年似不多见”[16]46-47。宁安原以出产貂皮而闻名,但自清末以来,由于貂鼠数量急剧减少,貂皮已难以获得。1909年,时任东三省总督徐世昌曾上疏请求缓免贡貂:“自近年各处招垦山荒,榛芜日辟,山虞岁产,日就星希,搜猎既穷,购索匪易。”[24]1910年,“仅宁古塔区域内可出貂皮二千张”,而到1930年前后,整个东三省所出产的貂皮“计亦不过此数”[25]。由于生存环境的变化,野生貂鼠的数量急剧减少,仅在黑龙江和乌苏里江流域的森林里略有分布。
第三,依兰及其周边一带(牡丹江下游森林分布区域)。这里林深菁密、兽禽众多,白熊、豺狼、黑狐、水獭、黑貂、鼬鼠、黑鼠数量都很大,尤其以红狐、貂鼠著称,依兰也因此成为著名的皮货集散地。但由于不断地开荒辟莽、森林面积萎缩,直接威胁林中动物的生存,“出产禽兽之数量因而减少”[26]。依兰境内各山早年经常出现的老虎、豹等野兽,“近年亦不多见”[18]39。野猪原是吉林森林中常见动物,“昔乡民猎得老野猪,重量约三四百斤及二百斤者,时时有之,近年较少。市上出售者,最大不过百余斤,小只数十斤”[27]。由于兽禽越来越少,以打猎为生计者也不得不改行,这种情况,周边“他县皆然,不独依兰也”[18]137。
森林兽禽数量、种类的减少与过度捕猎有密切关系,但森林植被面积的大幅度缩减,导致兽禽生存环境的恶化也是非常重要的原因。
牡丹江流域森林不仅以出产多种松树、杉树、杨树、柳树等优良树木,还以出产各种名贵药用、食用植物、菌类而闻名:“药材为黄芪、黄连、白芍及其他类,几于遍地皆是,其未经发现者,尚不知几许。”[28]其中药用价值较高的,就有麻菇、当归、防风、甘草、野山参、大力子等60余种[29]。野生蜂蜜,不仅是上佳补品,也是良好的中药材,林中亦多有出产;此外,野生木耳、蘑菇也很丰富。有些当地居民把经营林中特产作为谋生手段,其丰富程度可见一斑。
而由于滥砍滥伐,森林面积迅速减小、森林生态遭到严重破坏,致使当地一些名贵药材出产量日益减少。如野生人参即“大见减少”[27],1914年,吉林人参输出“比较往年不及三分之一”[30]。吉林人参出产数量的减少,虽然受多种因素影响,但森林植被减缩无疑是重要原因之一。牡丹江流域,作为省内重要的原生林区,情况也大抵如此。
清末民初,经过近百年的无序开发及外国势力的掠夺性采伐,牡丹江流域森林植被迅速缩减、森林覆盖率明显降低,进而使得木材储量大幅减少。森林植被缩减带来的后果是多方面的:水土流失日趋严重;森林动植物种类、数量日益减少,有的甚至消失。这些后果不仅造成区域生态失衡和持续恶化,也影响了区域内民众的生产生活。
今天,虽然民众的森林保护意识已有普遍提高,且森林管理日益科学化,但区域内已经呈分散状、块状分布的林区仍然在不断萎缩,有的林区的边缘已经缩退至山尖;田地日增、森林日减的态势并没有得到根本遏制,水土流失呈现明显加剧的趋势,且未得到足够重视。探讨牡丹江流域森林植被减缩的原因,吸取历史教训,仍有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