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双娥
(湖南文理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 湖南 常德 415000)
乡村伦理建设是新时代乡村振兴的要素之一,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必然要求,是公民道德建设和文化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社会经济高速发展,教育水平不断提高,要想实现乡村社会文化质的提升,聚合乡村伦理的优秀精神形态极其重要。当下湘西北乡村伦理表现出的精神形态总体上是积极向上、意识清楚、情绪饱满、心理健康的,属于良好的主流形态。但也有不完善之处,如对家庭道德的某些悲观态度、对婚姻和村治的认识不稳定等。一旦乡村家庭伦理与乡村公共伦理所呈现的精神状态低迷、混沌,必将造成乡村伦理精神低迷甚至崩溃。
湘西北地区涵盖了湖南省常德市、张家界市、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的21个县(区、市),有些区域和武陵山片区交叉,但又自成一体,以沅、澧两水为主航道,延续了片区文明,地域文化特色明显,多民族文化既交融又独立,传统文化自成一体,地方语言相对接近。
其中,常德市的整体经济在湖南省排第3位,只有一个县(石门县)是贫困县。张家界、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虽然所有县(区、市)均为贫困县(区、市),但比武陵山片区的总体情况要好。张家界有世界闻名的风景区奇石危峰天子山、画廊索溪峪、云梦天门山等,也有红二方面军长征出发地等革命遗址;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有烟雨凤凰、壮美猛洞河、淳厚古朴的王村(芙蓉镇)、纯净的边城等著名景点,旅游景点基础设施扎实,旅游经济逐渐发挥重要作用,还有文化里耶、神奇惹巴拉、千年土司城、名人熊希龄和沈从文故居、浪漫蒲市等著名文化景点。除此之外,这几个地区的教育基础相对较好,升学率高于武陵山片区的其他地区。
讨论湘西北乡村伦理精神形态,必须界定文化视域、乡村伦理精神形态的内涵才能明确阐释其意义。
文化视域是个高频词,在文化研究或者跨文化研究中出现频繁,常为学者研究经济、社会、历史、教育等领域作限定,是以一个区域的文化为主体,探求这一区域的过去、现在、未来等,也可以是以某一区域的某个时期的文化为主题,探索其本质、特点和局限[1]。本文谈到的湘西北乡村伦理精神形态,也在文化视域的界定下进行。
湘西北这一特定区域有其独特的民族、民俗、村寨、饮食文化等,特别是方言、民间知识、民间智慧、民间艺术以及民间宗教等精神生活,家族、社团、组织等社会生活,居所、乡村生活等物质生活,这些构成了当地自有的文化体系,其中巫文化、服饰文化、地方戏曲文化、饮食文化等密切影响当地乡村伦理精神形态的养成,精神形态的很多表象都与之相关。
乡村伦理指乡村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相处的各种道德准则的总和,是乡村社会成立的基础,是新时代公民道德建设不可替代的道德资源,是乡村社会秩序良好运行及习俗传统承续的重要纽带,是引导乡村生活和社会风化的发展依据,是推进乡村生活与现代社会融合发展的重要条件,是促进乡村意识形态健康发展和农村德育建设的应然追求。
推动乡村伦理发展的重要抓手是乡村伦理教育,也称乡村德育。乡村伦理分为乡村家庭伦理和公共伦理,二者相互依存,牵涉孝亲伦理、婚恋观念、乡村治理、人伦关系、邻里关系等方面。这里所指的乡村伦理精神形态就是乡村伦理所表现出的精神状态,这种状态的好坏直接或者间接表现出社会风习、文化层次、家庭孝道、乡村治理、乡规民约的层次高低,即此状态是乡村伦理的“晴雨表”。乡村伦理精神的最佳形态往往表现在家庭圆满和谐、子女对长辈孝顺、孩子教育正常化、乡村管理制度规范化等。
沅水、澧水两条江横跨该地区,给沅澧流域带来文明流动。从地域与文化旅游角度看,湘西北地区乡村伦理的精神形态处于现实与浪漫交织之中。
2.1.1 开放乐观,但时有霸蛮硬干
从文化交流角度看,奔流的沅水、澧水给了湘西北地区人民开朗的性格、倔强和冒险的精神。在20多个县(区、市)的调查发现,该地区的大部分人对家庭责任感、孝道、子女教育、遵守乡规民俗与道德法律等十分重视,村民的主体意识较强,而且对外界的吸纳精神也很强。虽然大部分家庭不富裕,甚至贫穷,但他们乐观,不会沉浸在悲观情绪中;他们好施,即使家庭条件差,但乐于付出;他们善于接受新生事物,不排斥新生事物。同时,湘西北人也集中体现了湖南人的霸蛮精神,他们敢想敢干,这与本地区苗族、土家族等多个少数民族集聚相关。这种精神里亦包含不利因素,如遇事过激、思考不足、后果意识不健全等。在该地区呈现为一旦不愿意接纳某种事物或观念,就马上排斥的现象,使相关工作人员陷入被动局面。
2.1.2 和谐向上,但时有多态共存
过去,湘西北地区的家庭婚姻相对稳定,湘西北地区的家庭伦理问题也较少。但随着社会发展,新思想的冲撞,家庭伦理发生了新变化,伦理精神形态也发生新变化。课题组调查桃源县热市镇3个村、茶庵铺镇2个村、杨溪桥镇1个村进行分析。调查对象情况见表1。
表1中前3个村当地称为桃源北路村,后3个村称为桃源南路村,南路、北路以沅江为界,饮食习惯与语言表述均有差异。山河村与茶庵铺村为典型贫困村,市直单位直接参与扶贫。明月村、小桃源村与牯牛山村经济相对较好。明月村在20世纪80年代发展乡镇企业;小桃源村种植茶叶,经济结构较单一;牯牛山村在乡政府所在地,大部分村民通过采金致富,没有其他资源。白鹤村则因为3村合并,并入了2个贫困村而成为深度贫困村。上述6村人多、田少、扶贫户数量多,未婚和离婚人数多,导致家庭建设出现了很多问题。
在深度调查中发现,未婚人数多的原因有两方面。一是家庭贫困、父母条件不好、本人文化不高、缺乏技能,不具备现代人成家条件;二是受开放地区影响,人们对婚姻要求升高。离婚多是由于很多夫妻是在外打工中相识,不了解家乡情况,经济条件成为了决定性因素,因经济条件而激发老人赡养、家庭建设、孩子教育等现实问题,加上很多人感情基础不牢而使婚姻破裂。再者,6个村的村民文化层次均不高,大部分45岁以上的农民文化程度仅为初中,认知与社会融合度较差。基于以上种种原因,农民表现出的伦理精神状态必然受经济、生活、认知等影响,延续到乡村伦理中,也会相应产生一些问题。
独特的湘西北地域文化必然给当地乡村伦理精神状态留下深刻的烙印。
2.2.1 既维系传统乡村伦理保守状态,又显露积极之态
湘西北地区多民族共存,也就决定了多种文化、习俗、生活习惯共存。汉族、土家族、苗族、白族等为该地区的主要民族,这些民族的传统文化形成过程和内容相差甚远。苗族生活在该地区的吉首、凤凰、古丈、保靖、花垣等5个县(市),人口接近该地区的1/2,因此这5个县(市)所在地区又称为“苗疆”。针对苗疆,学者向启贵这样评述:“惜无教育开化,究不能兴奋精神,表现有为[2]。”
向启贵对苗疆地区保守状态的论述,也适用于概述湘西北地区传统乡村伦理的保守。保守的基本状态表现为:用传统乡村观念治理乡村,用传统伦理教化家庭和子女,对过去家族旧制津津乐道,排斥外来文明对家庭的侵袭等。究其原因,不外乎以下方面:交通闭塞、教育落后、现代文明建设不彻底、封建家庭观念余味未除等。但当地绝不是对传统乡村伦理固守不放,在现代文明冲击下,也会抛弃旧风俗、旧习惯等,例如传统的婚姻、家族等烦琐礼节及巫道的不良因素。当地正在积极修改家庭伦理中的过时元素,构建新的邻里关系。
2.2.2 既受现代文明冲击排斥,又彰显本土文明力量
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进入21世纪后,打工、扶贫、机器文明和网络等理念给湘西北地区带来了生活品质提升,网络、电商、汽车、现代化农业等让农民感受到外面世界的精彩,感受到现代化带给生活的方便。饮水革命、交通革命、环境革命、建筑革命、交易革命等让农民生活更加方便快捷。但是如此快速的变化某种程度上让农民“消化不良”,经常会一知半解地接受,引发追求现代化、时尚生活、家庭浪漫等亢奋情绪,但却因达不到目标而造成情绪低迷,进而使外来文明进入湘西北地区的速度被迫缓慢,影响效果碎片化。传统乡村伦理对现代文明有较强的排斥作用,村民真正接受现代科技和文明需假以时日。
表1 调查对象的基本情况
作为本土文明的乡村伦理则在缓慢中对外推进,对外张力相对较小,教育、交通、经济、观念相对落后依然是主要原因。当然,本土文明的优秀元素已经影响和培育了一代又一代湘西北人,其精华内容要发扬而不是完全抛弃。
2.2.3 既让现代与传统共存,又依赖家庭伦理内力驱动
高昂的斗志和情绪来源于文化正面力量和强大经济的支撑,既是城市发展的需要,也是乡村发展的内在精神依靠。在乡村,农民的精神需要寄托,需要有所皈依、修正与补充。乡村伦理精神形态的高昂或者低迷,和家庭伦理密切相关。
家庭是道德的起点,家庭直接影响伦理精神状态。如果一个三代同堂的家庭,家庭和睦、子女孝顺、夫妻恩爱、孩子听话、成员平等,那么这个家庭将充满快乐,否则相反。同样,乡村伦理的落后桎梏家庭和农民生活,会引发诸多社会问题,比如离婚、家暴、信誉丧失、欺骗等。也就是说,时代进步,科学、文化发展,外部引擎力量强大,但家庭伦理的内驱动也非常重要。现代文明进入家庭,婚姻、长幼关系自然会受到冲击,但是不会彻底破坏传统,还需要传统伦理以约定俗成的力量作为内驱动力。
乡村伦理的精神形态也是农民展现出的伦理精神形态。升华乡村伦理精神形态,必须从农民入手。因此,政府必须出台提升士气并惠及农民的政策,做好对积极向上的典型和朴素农民生活的教育宣传,做好家风与道德宣传,加强乡村文明与规约建设,以一系列措施来升华乡村伦理精神形态。
3.1.1 乡村道德建设要有据
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践行《新时代公民道德建设实施纲要》,加强乡村伦理建设,实现脱贫攻坚,促进乡村振兴。
3.1.2 乡村道德建设要有力
首先,必须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引导农民,在农民群体中开展理想信念、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中国梦教育,用农民能够接受的通俗方式进行宣传,让农民真正理解这些理论,只有这样乡村伦理展示出来的精神形态才会高尚且有信念。
其次,必须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融入到农民的日常生活,使之成为他们的道德规范和行为准则。
再次,加强农村法治建设,德法兼治,让农民信任并遵守法律,让公共政策在农民参与中实施。
3.1.3 乡村道德建设要有效
必须充分发掘文化经典、历史遗存、文物古迹承载的丰厚道德资源,弘扬古圣先贤、民族英雄、志士仁人的嘉言懿行,让中华文化基因更好地植根于人们的思想意识和道德观念。深入阐发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蕴含的讲仁爱、重民本、守诚信、崇正义、尚和合、求大同等思想理念,深入挖掘自强不息、敬业乐群、扶正扬善、扶危济困、见义勇为、孝老爱亲等传统美德,结合新的时代条件和实践要求继承创新[3]。
充分利用和挖掘湘西北地区深厚的文化底蕴和异彩纷呈的民族文化精粹,用通俗的语言、简洁的形式、朴素的宣讲,深入每个人、每个家庭、每个家族、每个村庄,重在引导,把乡村道德建设做细做实。
3.2.1 积极开展新时代乡村新风行动
在新时代的乡村,特别是刚刚脱贫或者尚未脱贫的乡村,良好社会风尚是推动农民走向富裕的路径之一。乡村社会文明程度高,农民道德品行好,乡村社会才会运转和谐有序。因此,在乡村治理中,要紧密联系乡村振兴实际,引导农民自觉遵守交往活动、公共场所中的文明规范。大力完善乡村社会治理,规范乡村运行秩序,推动村庄公共场地、交通设施、医疗点、培训场地、集体企业等规范运营管理,增强农民对良好环境的认识与维护。
3.2.2 积极开展新时代乡村移风易俗
目前,乡村还有许多陈规陋习及极端不文明行为,例如在婚姻嫁娶上有“过门礼”等用金钱衡量的风俗、在葬礼上有道士开道等封建迷信行为,以及造屋奢华、讲排场等现象。新时代道德建设要把摒弃陈规陋习、倡导文明新风作为重要任务,必须紧紧围绕乡村振兴战略,倡导科学文明生活方式,培育文明乡风、淳朴民风。
在基层,应引导乡村发挥村规民约、伦理道德评议会、村务讨论、家庭纠纷调解、红白理事会的作用,破除铺张浪费、薄养厚葬、人情攀比、封建家长制、父权夫权制等不良习俗。经常性地普及科学知识,抵制迷信和腐朽落后文化、极端宗教思想和非法宗教势力渗透。同时,要充分发挥礼仪礼节作用,强化农民的仪式感、参与感、现代感,让农民习得文明用语、社会礼仪等。
3.2.3 家风建设与道德建设同步推进
道德文明是乡村伦理的和谐展演,家庭伦理是道德的起步,家风是家庭伦理的完善展示。必须用良好家教家风成就道德品行。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尊老爱幼、妻贤夫安,母慈子孝、兄友弟恭,耕读传家、勤俭持家,知书达礼、遵纪守法,家和万事兴等中华民族传统家庭美德,铭记在中国人的心灵中,融入中国人的血脉中,是支撑中华民族生生不息、薪火相传的重要精神力量,是家庭文明建设的宝贵精神财富[4]。”这一论述强调了家与家风的重要性,也强调了家庭伦理和公共伦理共同构筑伟大精神的重要性。家庭伦理和公共伦理的建设必然涉及具体的道德实践,涉及每一个具体的乡村和家庭[5-6]。在乡村道德建设中,要把道德建设和家风建设摆在一起、同步推进,让村民接受教育,培育积极向上的精神形态[7-9]。
目前,面对农村家庭存在教育、婚姻、信任、孝道缺失等问题,必须在乡村弘扬中华民族传统家庭美德,倡导现代家庭文明观念,推动形成爱国爱家、相亲相爱、向上向善、共建共享的社会主义家庭文明新风尚并培植入每个家庭、每个人。可以通过多种方式实现,比如引导家庭中的长辈重言传、重身教,教知识、育品德,父母以身作则,让孩子耳濡目染,以正确道德观念塑造孩子的心灵;把中华孝道、感念父母养育之恩、感念长辈关爱之情传承给晚辈,让孩子养成尊敬长辈、孝敬父母、友善邻居的优秀品质;在家庭成员中倡导忠诚、责任、亲情、学习、公益的理念,让家庭成员相互影响、共同提高,在为家庭谋幸福、为他人送温暖、为社会作贡献过程中提高精神境界,展现高品质精神[7-9]。
脱贫致富奔小康,必须以经济、文化发展作为基础。湘西北地区的脱贫潜力相当高。如常德石门县既是老区又是省级贫困县,吸引外来资源成为经济发展的重要抓手;张家界、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全部脱贫。养殖、种植、电商等产业一旦形成规模,就会极大地促进农村经济发展,进而直接影响乡村伦理及其精神形态的发展和提升[10-12]。
湘西北地区有得天独厚的丰富的地方文化资源、红色文化资源等。常德地区就有多种形态各异、内涵丰富的地方民俗文化,如常德丝弦、澧州荆河戏、常德高腔、常德花鼓戏、桃花源擂茶习俗、澧州大鼓、石门土家山歌、善卷传说、嘉山孟姜女传说、石门桩巴龙传说、桃源瑜伽焰口手势舞、澧水船工号子、车胤囊萤照读故事、刘海砍樵、安乡硪歌、澧州夯歌、桃花源传说等。这些都是农村道德建设的极好方式和素材,是乡村伦理精神形态发展的重要推手。各具特色的地方文化、乡村旅游文化、农家乐、乡村景点、旅游区、红色名人故居、地方戏剧戏曲等,既能传承、发展、繁荣地方优秀文化,又能活跃农民的精神生活,有助于提高农民思想道德素质,还能以文化形式吸引外来游客,获得优厚的经济回报。例如常德民间故事“刘海砍礁”被张家界旅游区改编成户外舞台情景剧“天门狐仙”,其蕴含的勤劳、勇敢、善良的优秀道德品质被艺术加工提升后,感染力更强。该剧上演以来,吸引了无数海内外观众[13-16]。
在湘西北独特的文化视域下,乡村伦理的精神形态展现出积极向上、敢做敢为、偏于霸蛮等特征。正是这些特征,彰显出湘西北人的性格与精神面貌的一致性,体现出其整体的追求,当地乡村伦理精神也就有了提升与修正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