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推进先行示范区建设应处理好的十大关系

薛 焱

2020年10月14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深圳经济特区建立40周年庆祝大会上的重要讲话中指出：“深圳要建设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创建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城市范例，提高贯彻落实新发展理念能力和水平，形成全面深化改革、全面扩大开放新格局，推进粤港澳大湾区建设，丰富‘一国两制’事业发展新实践，率先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这是新时代党中央赋予深圳的历史使命。”①《深圳经济特区建立40周年庆祝大会隆重举行》，《人民日报》2020年10月15日。建市以来，深圳以“急行军”的速度、“跨越性”的方式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发展奇迹，向世人展现了中国道路的独特魅力。在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迈入新发展阶段、新发展格局正在加速成型的当下，深圳需要系统总结发展经验，以新时代党中央赋予深圳的历史使命为根本遵循，正确处理好前进道路上的十大关系，从而走好新时代推进先行示范区建设的长征路。

一、安全与发展的关系

深圳在推进先行示范区建设的过程中，必须树立战略思维，从更宏阔的视野出发，认真看待和正确处理安全与发展的关系，既紧紧抓住发展这个做好一切工作的中心环节，又高度重视安全的基础性和根本性，牢固树立安全也是硬道理的意识，做到安全与发展并重。

进入21世纪以来，经济危机、金融风险、恐怖主义、社会动荡、公共卫生、生态危机、自然灾害等一系列“非传统”安全问题越来越突显。这些“非传统安全”问题，在全球化、信息化的催化下，在预期效应、羊群效应的综合作用下，极易演变成爆炸性的复合型危机。现代城市人口密集程度高，且往往是经济、科技、政治、文化等社会各方面发展的中心，因此，这些复合型危机如果爆发，往往会带来难以估量的严重后果。回顾21世纪第一个20年可以发现，基于“非传统安全”问题而在城市爆发的复合型危机，如果不能得到及时、正确、有效的处理，往往会演化为社会骚乱、引致社会动荡，甚至触发影响全国的政治危机。“发展是硬道理，然而，以资源破坏、环境恶化、经济依附、道德滑坡等为代价的不可持续的发展，同样是当今以及未来相当长一段时期中国主要的不安全因素。倘若不能及时有效解决这些不安全因素，那么发展的成果就会化为乌有。”①江涌：《安全也是硬道理》，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年，导言第11页。安全与发展两者同等重要。一方面，安全规定着发展的边界、底线和红线，另一方面，发展是解决安全问题的最佳手段和最重要支撑。没有发展支撑的安全是不可持续的、脆弱的安全；没有安全保障的发展同样是潜藏风险故而不可持续、甚至发展成果会被篡夺而最终徒劳无功、“为他人作嫁衣裳”的发展。

近年来，日本福岛核电站泄漏事件、天津港大爆炸、江西丰城发电厂“11·24”冷却塔施工平台坍塌特别重大事故、香港“占中”事件、黎巴嫩首都贝鲁特港口区大爆炸等事件，给现代国际化大都市的发展敲响了警钟。这些惨痛的教训都在反复说明一个朴素的道理：现代城市在不断发展的过程中必须高度重视安全问题，必须协调处理好发展与安全的平衡。相较于北京、上海、广州、东京、纽约等国内国际一流城市，深圳的人口密度更高，面临的资源环境约束更为紧张，同时，由于始终处于改革开放的前沿，发展过程中出现的各种新情况新问题，深圳总是首当其冲，所以综合来看，深圳在发展过程中面对的安全问题更为复杂、承受的安全压力更大。

在推进先行示范区建设的实践中，深圳必须高度重视安全问题，不断增强安全意识，牢固树立安全也是硬道理的理念，协调和处理好发展与安全的关系。在做好政治、经济、金融、社会、公共卫生、生物、网络、文化等各项重大安全工作的基础上，稳步推动深圳高质量发展。

二、先行示范区、粤港澳大湾区与“一带一路”的关系

深圳在推进先行示范区建设的过程中，既要协调处理好先行示范区与粤港澳大湾区、“一带一路”倡议之间的关系，积极推动先行示范区建设与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实现一体化融合发展，推动先行示范区建设与“一带一路”建设有机衔接。先行示范区、粤港澳大湾区和“一带一路”之间既相互联系又各有侧重，处理好三者之间的关系，既需要分清层次、抓住重点，又要立足全局、统筹兼顾。

首先，湾区经济具有开放的经济结构、高效的资源配置能力、强大的集聚外溢功能和发达的国际交往网络，发挥着引领创新、集聚辐射的功能，已经成为带动全球经济发展的重要增长极和引领技术变革的领头羊。②马忠新、伍凤兰：《湾区经济表征及其开放机理发凡》，《改革》2016年第9期。从新时代的视角看，湾区经济不仅涉及新的开放模式和发展理念，是继经济特区、自贸区后中国新一轮对外开放的区域引擎，而且还肩负着探索国际合作新的可行模式，探寻共同繁荣、分享发展的有效方式，开拓以开放促改革的制度变迁的创新路径使命。③陶一桃：《深圳在粤港澳大湾区经济带中的地位与作用——中国三大湾区经济带比较视角》，《特区实践与理论》2017年第5期。从新时代党中央赋予深圳的历史使命看，湾区经济是深圳创建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城市范例，提高贯彻落实新发展理念能力，推动形成全面深化改革、全面扩大开放新格局的重要战略抓手。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已经成为国家战略。自2018年深圳GDP总量超过香港，成为粤港澳大湾区新的发展引擎以来，深圳对粤港澳大湾区发展的拉动作用越来越明显。因此，作为湾区内新的增长极，深圳必须自觉把先行示范区建设与粤港澳大湾区建设有机结合，在明晰自身在粤港澳大湾区的定位基础上，既以自身的高质量发展辐射和引领周边，从而带动大湾区的发展，又以大湾区为整体依托，推动大湾区资源要素合理流动、优化配置，为大湾区一体化发展提供强大动能。

其次，在推进“一带一路”建设的过程中，中国的发展理念得到了越来越多国家的认同，中国方案和中国智慧也造福了越来越多的国家和人民。深圳毗邻香港和澳门，背靠中国大陆，面向东南亚，是联结“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港口城市，在推进“一带一路”建设中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自2010年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正式建立以来，中国与东盟国家的贸易往来更加频繁、经济联系更加紧密，深圳在此过程中发挥了极为重要的窗口和桥梁作用。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后，世界产业链和供应链受到巨大冲击。中国在率先赢得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斗争胜利后，积极援助东盟国家抗击疫情的斗争，帮助东盟国家恢复经济、逆势发展，中国与东盟之间的命运共同体关系进一步提升，深圳在此过程中同样发挥了至关重要的桥梁和渠道作用。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和后疫情时代错综复杂、充满变数的世界政治经济形势，深圳在推进先行示范区建设的过程中，需要立足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高度重视发挥自身在中国—东盟经贸往来中的窗口作用和桥梁作用，重视自身在推进“海上丝绸之路”建设中的独特优势，将自身的科技创新优势、资本市场优势、体制机制优势、背靠中国大陆的优势、联结国内与国际的优势等与东盟地区丰富的资源、广阔的市场等相结合，在推动中国—东盟区域一体化、推进“一带一路”倡议开花结果的建设实践中发挥更积极的作用。

三、物质文明建设与精神文明建设的关系

深圳在推进先行示范区建设的过程中，应当协调处理好物质文明建设与精神文明建设之间的关系，在推动物质文明建设、提升发展质量的同时，更加重视精神文明建设，加快建成现代城市文明的典范。

改革开放之初，邓小平就反复强调，社会主义国家一定要致力于发展生产力，重视提高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与此同时，还要建设社会主义的精神文明，最根本的是要使广大人民有共产主义的理想，有道德，有文化，守纪律”。①《邓小平文选（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28页。这不但明确了改革开放后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重点任务，而且明确了社会主义物质文明建设与精神文明建设的同等重要性。邓小平多次强调，只有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都搞好，才是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不加强精神文明的建设，物质文明的建设也要受破坏，走弯路”，②《邓小平文选（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144页。“风气如果坏下去，经济搞成功又有什么意义？会在另一方面变质，反过来影响整个经济变质，发展下去会形成贪污、盗窃、贿赂横行的世界”。③《邓小平文选（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154页。从深圳改革开放史和邓小平关于经济特区理论发展生成史的角度看，邓小平关于物质文明建设和精神文明建设“两手抓，两手都要硬”④《邓小平关于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论述专题摘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2年，第137页。的重要论述的提出，与对深圳改革开放探索实践中经验教训的总结和汲取密不可分。

总体而言，尽管深圳在过去40多年的快速发展中创造了举世瞩目的经济奇迹，且近年来在城市精神文明建设方面也取得了不小的进步，但物质文明建设与精神文明建设不相协调的问题仍然存在，着力建设好精神文明的挑战仍然存在。一方面，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涵盖领域十分广阔，包括理论、教育、科学、新闻出版、文学艺术、广播影视、卫生体育、图书博物等。这些领域借助各种载体、通过各种形式，直接或间接地向人民群众提供精神食粮，满足人民群众的精神需求。而深圳目前在理论创新、高等教育发展、科技创新、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建设、文化创意产业等多个领域都还存在不同程度的发展短板，必须经过长时期的努力才能实现与物质文明的大体协调和平衡。另一方面，深圳是市场经济高度发达的城市，市场经济的固有弊端，以及由此产生的种种问题，也有表现。同时，深圳也是对外开放程度较高的城市，各种外来的思想观念对深圳的影响较大，其中不乏某些消极错误、腐败低俗的价值观念。对此，邓小平早有预见，“我们现在搞两个文明建设，一是物质文明，一是精神文明。实行开放政策必然会带来一些坏的东西，影响我们的人民。要说有风险，这是最大的风险。”①《邓小平文选（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156页。

有鉴于此，在推进先行示范区建设的过程中，深圳需要切实按照《中共中央关于支持深圳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的总体部署和要求，下大决心、花大力气推动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推动物质文明建设与精神文明建设共同发展、共同进步，既创造让世人瞩目的现代化物质文明，也创造让世人仰慕和向往的城市文明典范。

四、“五位一体”相互之间的关系

深圳在推进先行示范区建设的过程中，必须协调处理好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和生态文明建设相互之间的关系，既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建好筑牢高质量发展的新高地，又着力推动政治、文化、社会和生态文明建设，从而使“五位一体”相互协调、相互促进、相得益彰。

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不断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是改革开放以来成功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宝贵经验，也是短短40多年时间，深圳就能够创造举世瞩目的“发展奇迹”的重要原因。然而，随着我国经济实力的不断增强，广大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需要也日益呈现出多样化、多层次、多方面的特点，更好的教育、更稳定的工作、更满意的收入、更可靠的社会保障、更高水平的医疗卫生服务、更舒适的居住条件、更优美的环境和更丰富的精神文化生活正越来越成为广大人民群众发自内心的期盼，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发生了变化。因此，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推动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和生态文明建设协调发展，已经成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高质量发展的必然选择。

相较于国内其他地区，深圳不但经济增长速度更快、发展质量更高，而且更早意识到推进经济社会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性，并在具体实践中为推进城市均衡发展进行了不懈探索、采取了诸多举措。但从自身的发展情况看，一方面，深圳经济发展与政治、文化、社会和生态文明建设之间依然存在较为显著的不同步、不协调问题，教育、住房、交通、城市更新等领域滞后于经济发展的问题一直没有得到彻底解决；另一方面，深圳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和生态文明建设相互之间也存在不少不均衡、不协调的问题，在提高贯彻落实新发展理念的能力、提升科技创新能力、加快现代法治政府和法治社会建设、推动城市文明建设、完善城市治理体系、加快解决民生领域突出问题等方面，还有不少短板需要补上。

《意见》更加明确提出在推进先行示范区建设的过程中，深圳要更加重视发展的全面、协调、均衡和可持续，正确处理好“五位一体”之间的关系，既要坚持以高质量发展为中心，通过不断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坚持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着力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来推动深圳经济实现高质量发展，从而为政治、文化、社会和生态文明建设提供雄厚的物质基础保障，并推动全局性工作的展开，又要协调处理好高质量发展、法治建设、城市文明建设、民生工作和生态环境建设之间的关系，特别是要加快城市文明、社会民生等领域补短板、强弱项工作的速度和力度，实现“五位一体”协调发展、共同推进。

协调处理好“五位一体”相互之间的关系，需要提高战略思维、辩证思维、创新思维、法治思维和底线思维能力，坚持“两点论”与“重点论”的统一，既保持战略定力，坚持问题导向，重视调查研究，又充分发扬改革创新精神和钉钉子精神。只有这样，才能将中央的《意见》贯彻落实到位，确保深圳推进先行示范区建设的新探索新实践始终沿着正确的方向前进。

五、政策虹吸与制度创新的关系

深圳在推进先行示范区建设的过程中，既要注重发挥优惠政策对资源要素的集聚作用，从而充分利用政策优势来推动先行示范区建设，又要高度重视制度创新，不断通过体制机制改革和各方面制度体系的完善来增强推进先行示范区建设的内生动力。

回顾深圳的改革开放史就会发现，政策虹吸与制度创新在深圳40多年的改革创新实践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一方面，深圳充分利用中央给予的特别授权和优惠政策，快速集聚推动经济发展所需的各种要素和资源，并通过持续性的制度创新和体制机制改革的具体实践，使这些要素资源得到优化配置和高效利用，从而释放出推动经济增长的强大动能。另一方面，深圳又在持续推进体制机制改革创新、加快完善各方面各领域制度体系的过程中，增强自身持续发展的内生动能，打造能够集聚资源的良好社会生态，从而为更持续、更稳定地集聚要素资源提供重要基础和保障，而体制改革、机制变化和制度创新带来的发展高绩效又能够充分证明中央特别授权和优惠政策的正确性、合理性和必要性，从而进一步增强了对中央给予深圳特别授权和政策优惠的正向激励。简言之，在深圳40多年的改革创新实践中，政策虹吸与制度创新之间形成了相互支持、相互促进的良性循环，这既是深圳过去改革创新实践取得巨大成就的重要原因和基本经验，也是今后深圳推动先行示范区建设的重要法宝。

在新发展格局下，我国经济正处在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的攻关期，实现高质量发展还有许多短板弱项，深圳发展也面临着一些困难和挑战。在此背景下，《意见》和《深圳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综合改革试点实施方案（2020—2025年）》（以下简称《方案》）的出台是对新时代深圳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强有力的政策支持，已经并将继续产生强大的政策虹吸效果。《意见》明确指出，深圳要“用足用好经济特区立法权，在遵循宪法和法律、行政法规基本原则前提下，允许深圳立足改革创新实践需要，根据授权对法律、行政法规、地方性法规作变通规定”。显然，这是中央以政策支持的方式对深圳加快推动制度改革与创新、提升社会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水平所释放出的明确信号。因此，深圳一方面需要以贯彻落实《意见》和《方案》为契机，认真总结过去40多年快速发展中政策虹吸与制度创新交互作用、相互促进的经验，针对存在的问题和短板，加快推动制度改革和创新，从而以更加高效、合理和健全的制度体系来吸引人才、集聚资源、整合要素，推动深圳实现高质量发展；另一方面，又要区分政策虹吸与制度创新的效用边界，把握好政策与制度的关系，避免出现因对中央优惠政策和特别授权过度依赖而导致内生发展动力不足、发展的可持续性弱化的问题。

六、公有制经济与非公有制经济的关系

在深圳推进先行示范区建设的过程中，必须正确认识公有制经济与非公有制经济的关系，坚持我国的基本经济制度，坚持“两个毫不动摇”。

改革开放后，对公有制经济与非公有制经济关系的认识经历了一个不断深化的过程，深圳在这一重大问题上的探索和实践还曾经引起过争议和质疑。党的十五大首次明确了我国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明确提出“非公有制经济是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党的十六大明确提出要“毫不动摇地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毫不动摇地鼓励、支持和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党的十八大又进一步提出“毫不动摇鼓励、支持、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保证各种所有制经济依法平等使用生产要素、公平参与市场竞争、同等受到法律保护”。此后，习近平总书记在多个场合多次重申和强调坚持基本经济制度，坚持“两个毫不动摇”。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公有制经济和非公有制经济都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党的十八届四中全会提出要“健全以公平为核心原则的产权保护制度，加强对各种所有制经济组织和自然人财产权的保护，清理有违公平的法律法规条款”。党的十九大把“两个毫不动摇”确立为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基本方略之一，并作为党和国家一项大政方针进一步确定下来。①习近平：《在民营企业座谈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18年11月2日。在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伟大实践中，公有制经济与非公有制经济都发挥着极为重要的作用，二者既不可或缺，又不能相互代替。

用“二元对立”思维看待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经济制度的表现，不但是错误的，而且是非常有害的。因为，一方面，公有制经济和非公有制经济的存在和发展是由我国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力发展的基本状况所决定的，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恰恰是尊重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经济发展规律的体现。另一方面，公有制经济和非公有制经济扮演的角色、具有的功能、发挥的作用等各不相同。前者是社会主义制度在经济领域的表现，具有维护社会主义制度、保障人民当家做地位的功能，在我国经济社会发展中既发挥着推动经济发展、维护社会稳定的作用，又具有维护国家政治安全、经济安全的功能；后者是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激发社会创造活力、提供就业岗位、推动科技创新、繁荣市场经济、方便群众生活、上缴国家税收等方面发挥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二者在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过程中，有竞争有合作更有相互协作，是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必然要求，绝不是“你进我退”“此消彼长”的“零和博弈”式对立关系。

改革开放以来，非公有制经济在深圳发挥了重大作用，在深圳这片创新实干的热土上，诞生了如华为、大疆等一批具有世界级影响力的民营企业。但这并不意味着公有制经济不能在深圳获得长足的发展空间，更不意味着深圳先行示范区的建设只能依靠非公有制经济。相反，公有制经济在我国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斗争中的关键性、全局性和基础性作用已得到了充分彰显和实践检验，“毫不动摇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坚持公有制主体地位”，②《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4年，第500页。“推动国有资本做强做优做大”③《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三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年，第26页。不但具有特殊重要的政治价值，而且具有不可替代的经济社会意义。因此，深圳在推动先行示范区建设的过程中，应该牢固树立关于公有制经济与非公有制经济的正确认识，坚持我国的基本经济制度，坚持“两个毫不动摇”，在明确公有制经济与非公有制经济基本定位、社会职能、基本功能、作用领域等的基础上，推动公有制经济与非公有制经济健康、持续、共同发展。

七、发展潜力与发展空间的关系

发展潜力与发展空间的关系问题，源于深圳的发展现状与地理条件之间的紧张关系。在过去40多年里，经济持续高速增长，个人成长和发展的机会多，大量人口涌入深圳，为深圳的持续发展提供了充足、优质的人力资源。但同时，由于深圳地域面积相对狭小，大量人口的涌入在客观上造成了住房、教育、医疗等资源紧张。进入21世纪后，随着深圳快速成长为现代化国际化大都市，以及深圳发展活力的进一步增强，深圳地域空间狭小与人口持续大量流入之间的紧张关系依然存在。

在粤港澳大湾区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双区”驱动下，深圳未来的发展潜力巨大。但由此带来的突出问题就是，巨大发展潜力与有限发展空间的矛盾将会更加突出，如房价居高不下、教育资源和医疗资源短缺、环境承载极限被突破、城市治理难度加大等，这些问题如果不能得到妥善解决，必然会影响深圳先行示范区的建设进度和发展质量。基于此，立足深圳的实际情况，以《意见》对深圳的战略定位为指导，制定前瞻性的城市规划、不断优化发展空间布局至关重要。深圳还需要坚决贯彻好落实好新发展理念，坚持创新发展，通过各方面、各领域的创新发展来解决和突破因发展空间不足带来的问题和束缚。最后，深圳要在建设智慧城市、海绵城市上下功夫，发挥信息产业发展优势，通过运用物联网、大数据技术等推动城市管理手段、管理模式、管理理念等方面的创新，不断提高城市的智能化水平，让城市的运转更加聪明、智慧，在加快推动城市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实践探索中解决发展潜力与发展空间之间的矛盾。

八、内向发展与外向发展的关系

内向发展与外向发展是着眼于深圳的发展模式而言。深圳在推进先行示范区建设的过程中，需要处理好面向国内与面向国际、集聚国内资源与集聚国际资源、拓展国内市场与拓展国际市场等方面的关系，从而确保深圳在新发展阶段行稳致远。

建市伊始，深圳就确立了外向型经济的发展方式，通过“三来一补”等多种方式，迅速积累外汇并带动各种资源要素的持续聚集。可以说，外向型经济对深圳40多年来的成长壮大居功至伟。随着21世纪以来我国综合国力的不断增强，世界政治经济格局也发生了显著变化。近年来，贸易保护主义、单边主义不断上升并持续冲击世界经贸秩序，对国际经贸格局造成了不小影响。特别是新冠肺炎疫情，使全球供应链和产业链遭受重创，并导致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国家普遍出现经济下滑、市场低迷。再加上人口老龄化、产业空心化、政治极化、社会危机严重等诸多问题的综合性影响，海外市场低迷的状况很难在短时间内发生根本性变化。这种状况对深圳外向型经济的影响将是复杂的、长期的。

面对新的国际政治经济形势，中央适时提出了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应对举措。在这种情况下，深圳推进先行示范区建设，就必须认真考虑外向型经济和内向型经济之间的关系。如果说外向型经济的典型特征是“两头在外”“大进大出”的话，那么，内向型经济的典型特征就是要在积极拓展国际循环、保持国际循环流量稳定增长的基础上，通过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提高经济供给质量、深挖国内巨大消费潜力，满足国内市场的需求。事实上，从消费需求看，我国有14亿多人口，2019年人均GDP达到了1万美元，中等收入群体规模全球最大，具有规模广阔、需求多样、成长速度最快的国内消费市场；同时，我国的产业链、供应链和消费市场也完全能够满足规模经济、集聚经济的需求，具备依靠国内经济循环为主的基础。因此，深圳在推进先行示范区建设的过程中，必须兼顾好外向发展与内向发展的关系，既要积极探索新形势下推进更高水平对外开放、提高外向型经济质量的方式和步骤，又要密切关注后疫情时代国家发展战略的调整，充分挖掘深圳在后疫情时代根据新形势新情况持续推进高质量发展的潜力；既认清自身在“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中的独特优势，又明确自身在“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中的功能定位，从而充分发挥自身在新发展阶段和新发展格局中的独特作用，实现自身的高质量发展。

九、模仿与创新的关系

回顾深圳40多年改革创新走过的历程可以发现，模仿在深圳发展过程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无论是市场主体制度、要素市场体系、公司内部治理体系、市场交易规则体系等涉及市场经济体制和运行机制的制度构建，还是与市场经济体制和运行机制相适应的劳动人事制度、工资制度、社会保障制度，或是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政府职能转变、机构改革、放权让利和法治政府建设等，深圳都学习借鉴了香港、新加坡、日本、美国等先进地区和国家大量行之有效的具体做法和措施，通过模仿式的学习借鉴，深圳很快就构建起完善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体系，实现了经济的起飞和持续性高速增长。同时，深圳还在模仿式学习的过程中结合国情和深圳的实际情况不断探索和推进体制机制创新，不但在多个领域多个方面创造了国内的多项第一，而且成功探索出了一条推动社会主义制度与市场经济有机结合的发展道路，成为中国道路成功开辟的“先行者”“排头兵”。通过模仿来实现快速追赶，并在模仿的过程中不断创新，从而最终弯道超车、实现超越，正是深圳快速崛起的重要经验。

如果说过去40多年，模仿式的学习借鉴在深圳改革创新实践中发挥了显著作用的话，那么，在新时代深圳推动先行示范区建设的新征程中，创新就应该成为推动发展的第一动力。这意味着，深圳不仅要继续向世界一流城市学习，更要大胆开拓、积极创新，以新时代党中央赋予深圳的历史使命为根本遵循，结合新发展阶段的实际情况，处理好模仿与创新的关系。一方面，深圳已经是现代化国际化大都市，具备了推进先行示范区建设的良好基础，尽管深圳自身仍然面临不少亟待解决的难题，且与不少发达国家城市存在较大差距，但解决问题、缩小差距的途径已经主要不是依靠模仿，而是更多凭借创新，因此，深圳要更加重视创新在引领高质量发展中的作用，通过包括科技创新、体制创新、制度创新、治理创新等在内的各方面各领域的创新，来推动深圳实现高质量发展。另一方面，在推进先行示范区建设的过程中，深圳仍然要高度重视学习借鉴的模仿作用，重视对发达国家和地区城市建设和发展基本经验的汲取，并将这些经验转化为推动深圳高质量发展的动力和实效。

十、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的关系

区分实体经济和虚拟经济，主要看起点于货币资本的增值性活动以什么为媒介或者中介：如果以货币、价值符号和资产为媒介，就是虚拟经济；如果以当作使用价值的商品和服务为交易媒介，就是实体经济。①刘志彪：《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互动关系的再思考》，《学习与探索》2015年第9期。虚拟经济一定程度的发展有利于要素资源的优化配置，但是，虚拟资本如果进入自我循环并过度膨胀，则会造成虚假的经济繁荣，诱发金融危机和经济危机。正确看待和处理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的基本思路是，推动实体经济发展，应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以创新为引擎带动实体经济高质量发展，对待虚拟经济，则要在允许其适度发展的同时加强监管，控制波动幅度，降低资本杠杆率，从而压制其资本回报率，减少虚拟经济对实体资本的冲击。②卢映西、陈乐毅：《经济脱实向虚倾向的根源、表现和矫正措施》，《当代经济研究》2018年第10期。

纵观发达国家工业发展史可以发现，一方面，发达的工业体系和现代化经济体系都离不开强大金融体系的支撑，另一方面，金融的发展不能脱离甚至是凌驾于实体经济之上，否则就极易导致经济和产业的空心化，并诱发包括金融风险在内的各种发展隐患。2017年，在全国金融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金融是实体经济的血脉，为实体经济服务是金融的天职，是金融的宗旨，也是防范金融风险的根本举措”；做好金融工作要把握好四项重要原则，即“回归本源，服从服务于经济社会发展”，“优化结构，完善金融市场、金融机构、金融产品体系”，“强化监管，提高防范化解金融风险能力”，“市场导向，发挥市场在金融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③《习近平在全国金融工作会议上强调服务实体经济防控金融风险深化金融改革促进经济和金融良性循环健康发展》，《人民日报》2017年7月16日第1版。《意见》也明确指出，深圳要“提高金融服务实体经济能力，研究完善创业板发行上市、再融资和并购重组制度，创造条件推动注册制改革。支持在深圳开展数字货币研究与移动支付等创新应用。促进与港澳金融市场互联互通和金融（基金）产品互认。在推进人民币国际化上先行先试，探索创新跨境金融监管”。不难发现，在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的关系问题上，中央的态度是明确的、一贯的，即“必须发展实体经济，不断推进工业现代化、提高制造业水平，不能脱实向虚”。④《习近平在广西考察工作时强调 扎实推动经济社会持续健康发展 以优异成绩迎接党的十九大胜利召开》，《人民日报》2017年4月22日。

在深圳改革创新的实践过程中，虚拟经济扮演了重要角色、发挥了重要作用，不但为深圳众多企业的发展壮大提供了资金支持，而且为提高金融监管工作水平、增强防范化解金融危机能力积累了重要经验。在推进先行示范区建设的过程中，深圳担负着探索提高金融服务实体经济能力、完善金融市场体系、创新跨境金融监管等新的重大任务，这些任务也与深圳加快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构建现代化产业体系密切相关。2020年8月24日，创业板注册制正式在深圳落地，不但为深圳资本市场的进一步发展注入了新的动力，更标志着我国资本市场改革迈入了深水区。面向未来，深圳在推进先行示范区建设的过程中，既需要妥善处理好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的关系，坚定发展实体经济，以实体经济的发展壮大作为深圳的立市之本，坚决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底线，又必须坚持底线思维，坚持金融为实体经济发展服务，做到推动金融高质量发展与防范化解系统性金融风险并重。只要正确认识和处理好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的关系，深圳资本市场的探索和改革就能跨越近代以来发达国家现代化过程中经济脱实向虚，虚拟经济凌驾和反噬实体经济的陷阱，为深圳实现高质量发展提供强大动力支撑。

深圳在推进先行示范区建设过程中应处理好上述十大关系，既关涉长远又影响当下，既牵动全局又涉及关键领域，具有显著的战略性。处理好上述十大关系有助于深圳在新发展阶段更好推进先行示范区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