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强
现年78岁的吴松营1989年9月时任深圳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本文为他接受采访时的回忆。
上世纪90年代初,全国范围内关于姓“社”、姓“资”的争论,仍一浪高于一浪,为此邓小平决定再次到深圳去。
深圳市委于1991年下半年就接到邓小平会在次年春天到深圳的消息。当时,强调绝对保密,不报道。我向广东省委和深圳市委领导汇报,要求派记者,即使不报道,但起码能保留重要历史资料。最后经批准,只有广东电视台和深圳特区报、深圳电视台派出记者跟随,名额严格限制。1992年1月17日,我指定要《深圳特区报》副总编陈锡添和摄影部主任江式高,深圳电视台一组记者参加采访。
1月20日,上午9时35分,邓小平一行乘车到达深圳国贸大厦,在49层的旋转餐厅落座。邓小平纵论国内国际大事,指点江山,句句掷地有声,似春雷在国贸大厦回响。
1月20日中午,我在房间整理录音,接到市政府新闻发言人黄新华电话,说香港无线电视台多次打电话,称上午接到观众报料,问邓小平是不是在深圳视察。黄新华问我该如何回答。这把我问住了,因为当时组织要求绝对保密,但事实上邓小平上午已经与成千上万的百姓见面了。经过一番思索,我果断地对黄新华说:“就回答他们,邓小平是在深圳视察。至于其他情况暂时还是一句也不能说。”
快到中午1点,我到餐厅吃饭,就看到香港无线电视台正在反复播送“邓小平在深圳视察”的新闻。很快,世界各大媒体都把“邓小平在深圳视察”的消息当作重大新闻第一时间播发。
当晚我知道有关部门正在追查黄新华涉密的问题,我主动向市委副书记厉有为坦白交代:“黄新华是我的下属,是我同意他那样答复的。有错误的话,完全由我负责任。我愿意接受组织的任何批评、处分。”厉有为笑着说:“社会反应很好,下午香港股票升得很厉害。你回去干你该干的事情,好好休息吧。明天的工作任务还很重。”
此次邓小平南行,《人民日报》没有记者跟随,新华社有记者来但表明“总社没有要求发稿”。这使我感到责任更大。1月23日早上吃早餐时,我向李灏、厉有为汇报,極力建议深圳的媒体要尽快把邓小平的重要谈话精神报道出去,他们很同意我的意见。吃完早餐,李灏带我去向邓小平汇报我们的想法。但老人家听后摆摆手说:“不破这个例。”1989年11月邓小平辞去所有职务后,不做宣传报道成为了惯例。
春节前,我向直接上级、市委常委、宣传部长杨广慧建议:不能直接发消息,就用评论文章的形式。最后经过集体创作,反复修改锤炼,形成了《深圳特区报》的“猴年新春八评”。
3月18日,深圳市委宣传部开始筹划邓小平在深圳视察的长篇报道,以及出版影视纪录片和专题出书,都由我具体抓落实。3月25日,陈锡添的长篇通讯写出来了。当晚特区报社长区汇文给我打电话,反复问:最后谁来审稿、定稿?并说我是否应在文章上署名,挂特约记者。因为文章的素材来自记录稿,而记录稿主要是我完成的。
我说:“记录稿是我和陈锡添一起整理的,但文章是他一个人完成的,我挂名就没有必要了。文章发出去如果真有问题,我会负责任的,因为从哪个角度我都逃避不了责任。如果真的被‘双开’,那就回家种红薯嘛。”
3月26日,《深圳特区报》刊发长篇通讯《东方风来满眼春——邓小平同志在深圳纪实》,引发社会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