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台关系走向前瞻

■ 刘柳

2020年，日本政坛出现巨变。9月14日，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宣布因病辞职，担任内阁官房长官8年之久的菅义伟击败对手，成为新任自民党总裁，并出任日本第99任首相。菅义伟上台后，日本知名亚洲事务和中国问题专家、东京大学川岛真提出，日本新政府将面临多个新课题，其中，如何看待已成为中美对抗焦点之一的台湾问题，是菅义伟政府面临的重大课题。菅义伟内阁上任已满4个月，面对当前中美博弈不断加剧的格局，日本政府是否继续及如何打“台湾牌”，需要结合当前日台间种种动向进行判断。

一、菅义伟上任后日本对华对美政策主张

日台关系的背后是中日关系、中美关系及日美关系的角力与博弈，因此，判断菅义伟上任后日台关系的走向，需要厘清中日关系、中美关系及日美关系的走势。虽然在外界眼中，菅义伟以协调日本内政见长，并不像前任首相安倍晋三那样在外交领域长袖善舞，但是在担任内阁官房长官期间，菅义伟一直与来自全球的驻日大使定期聚会、拓展国际人脉。菅义伟在9月12日日本记者俱乐部举办的自民党总裁竞选人见面会上，就明确对质疑其外交能力的记者表示：“我参加了安倍政府所有的重大外交活动。安倍首相每次给美国总统特朗普打电话时，我都在现场。”

菅义伟上任后，在对华关系、对美关系上均有多个动作。菅义伟多次在不同场合就中日关系表态称，“希望同包括中国和俄罗斯在内的邻国构建稳定关系”，期待中日关系稳定发展、迈上新台阶，提出日本愿在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中日韩自贸区、维护地区产业链稳定等方面与中国合作。但另一方面，首相菅义伟、外务大臣茂木敏充及防务大臣岸信夫等，频繁在多个场合突出表态，强调要“战略性地推进自由开放的印太构想”，甚至有日媒提出菅义伟政府正在计划与美国在印太构想衍生框架下构建所谓的“海洋联盟”，强化两国防务合作，单独组队“遏制中国”。“印太构想”是安倍晋三在2016年非洲开发会议上提出的，核心内容是让法治、航行自由和自由贸易在从亚洲到中东和非洲的地域扎根，对抗中国的意味浓厚，台湾当局多次对这一构想热烈响应。从种种迹象看，菅义伟上任后将采取强化日美同盟的同时稳定中日关系这一路线，这也是各方对日本未来外交政策走向比较一致的判断。

当前美国搅弄台海局势，不仅持续推动向台湾出售攻击性武器、渲染中国大陆对台“武力威胁”，还连续派出卫生部部长、副国务卿赴台，挑战“一个中国”原则。面对中美对抗不断升级，台湾当局完全倒向美国、甘心扮演“牵制中国大陆”的马前卒。在关注波诡云谲的中美关系与愈靠愈近的美台关系同时，也不能忽视日本与台湾之间的勾连。清华大学教授刘江永指出，日本曾经殖民统治台湾50年，对台湾有特殊情结，虽然绝多大多数情况下日本是紧跟美国步伐的，但是在对台问题上有时日本却在牵引美国。安倍晋三第二次上台后，不断通过打“台湾牌”方式企图遏制中国大陆，而民进党当局也加紧走向“亲日”“媚日”“投日”的政治路线，台湾和日本加紧勾结的态势表现非常明显。菅义伟能够赢得自民党总裁选举并出任日本首相，其继承“安倍路线”的态度使自民党和民众放心是极为重要的因素。未来菅义伟政府是否会在涉台问题上沿袭安倍晋三政府的路数，相关可能性不能排除。

二、日本政府近期对台动向分析

日本新任首相菅义伟与台湾“渊源”颇深。菅义伟上任后，有台湾和日媒同时曝出，率团赴台吊唁台湾地区前领导人李登辉的日本前首相森喜朗向蔡英文传话称，菅义伟有意与蔡英文通电话。虽然事后中国外交部官网刊登文稿指出，已要求日本做出澄清，且日本明确表示“媒体报道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但是相关动向本身就反应出菅义伟上台以来，台日之间蠢蠢欲动的暗流或许正在积蓄力量。菅义伟担任内阁官房长官时，多次就涉台问题“积极表态”，在多个场合公开支持台湾加入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TP)及参与世界卫生大会，言辞中流露出其颇为“亲台”的意味。蔡英文在9月18日与赴台的森喜朗会谈时更是直接点明，“菅义伟在官房长官任内多次为台湾发声，支持台湾的国际参与”。菅义伟作为安倍晋三政府内阁官房长官，对待海峡两岸的亲疏既反映了安倍晋三内阁的政治立场和倾向，更反映出他本人的想法。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对于中国大陆向日本提供的援助，菅义伟反应比较冷淡，相反，在收到台湾当局捐赠的物资时，就会在电视上表达衷心感谢。一亲一疏、一冷一热，可谓相当分明。菅义伟早年曾亲自推动日台文化交流，曾为日本广播协会知名节目《喉自慢》2011年首度赴台录影助力颇多，在日“台独”势力也认定菅义伟的“亲台”立场。

“亲台派”头目岸信夫出任日本防卫大臣。菅义伟内阁人事安排公布后，台湾舆论表现得很是亢奋与躁动，因为他们眼中的日本政坛“亲台派”头目、安倍晋三胞弟岸信夫，摇身一变成为日本新任防卫大臣。日本舆论认为，安倍晋三第二次执政期间，岸信夫作为其代理人，是其强化“对台外交”的关键性人物。包括蔡英文在内的台湾当局官员赴日，基本均由岸信夫全程陪同。岸信夫时常赴台参与台湾当局举办的各种活动，蔡英文甚至说岸信夫是“她的老朋友”。蔡英文连任后，岸信夫更是第二天抵台“表示祝贺”。岸信夫长年担任“日台青年议联”会长、“日华议员恳谈会”干事长，在台湾拥有深厚人脉。在台湾的防务问题上，岸信夫多次扬言要推进日本版“与台湾关系法”，从法律层面保障日本与台湾的关系。2019年蔡英文接受日本《产经新闻》专访时扬言，台日应加强防务安全事务合作，期待日本“克服法律障碍”。话音未落，任职外务副大臣的岸信夫便在日本政论杂志《正论》推出的《台湾危机》特刊上撰文唱和，称“期待美日台进行安全保障对话”，提议可从民间二轨对话做起，并建议派遣主力级自卫队员进驻台北的“日本台湾交流协会”。在制定日本版“与台湾关系法”问题上，岸信夫叫嚣日本“不能什么也不做”。在台湾的国际参与问题上，岸信夫立场消极，称日本应更加积极支持并协助台湾参加世界卫生组织、国际民航组织等。2019年3月，在“日华议员恳谈会”年度会议上，岸信夫宣读力挺台湾的决议文。在日台交流方面，岸信夫则宣称日本政府应推动政要访台，外务大臣不可能访台，但可以派副大臣级别官员访台。

日本政界与媒体界“友台”暗流涌动。除首相菅义伟、防卫大臣岸信夫外，近期日本内阁其他涉台动向也值得注意。2020年日本外务省公布的最新版《外交蓝皮书》中，首次明确提出支持台湾以观察员身份加入世界卫生组织。与2019年版对比，对台湾的定位从“重要伙伴”升级为“极其重要的伙伴”，涉台内容也增至一页，还做出“日台双方人民感情良好”的评价。日本众议员、“日华议员恳谈会”会长古屋圭司出席会议时宣称，日美台应展开“国会议员外交”，定期举行研讨会，以达到“围堵中国”的目的。媒体层面，菅义伟当选日本首相的同一天，日本《每日新闻》便刊登台湾当局驻日代表谢长廷的投书，呼吁菅义伟政府支持台湾参与国际社会。此外，谢长廷在参观日本富士电视台后，在其社交媒体上贴出的照片显示电视台打出了“欢迎台湾驻日大使”字样。富士电视台属于日本《产经新闻》系，而《产经新闻》长期保持“反华亲台”立场，显示出日本国内“亲台”政治势力猖獗。

三、日本政府强化“日台关系”施力点前瞻

虽然目前菅义伟政府在涉台议题上的大动作不多，尚未完全呈现其立场与主张，但是，日本“亲台”势力妄图密切“台日关系”的野心不会停止，台湾当局也会加紧拉住日本，实现其以日本为靠山“对抗大陆”的用意。未来，日本政府可能在以下方面“强化日台关系”。

继续借力“推特外交”加强台日高层互动。日本与台湾同为地震多发地区，安倍晋三执政期间，曾经利用推特(Twitter)、脸书(Facebook)等社交媒体平台，与台湾当局领导人蔡英文进行了多轮次互动。安倍晋三亲笔写下“台湾加油”并上传至脸书账号，更是“感动”了大量台湾民众。2020年4月，为感谢台湾当局向日本提供口罩等防疫物资，安倍晋三再度发出感谢推文。菅义伟可能会继续效仿安倍晋三，利用社交媒体平台向台湾喊话，用打擦边球的方式，对外界塑造“台日关系密切”印象。同时，台日之间有可能会跨过台面上的“推特互动”，谋求台日实质性关系。

安倍晋三或成为穿梭台日之间的“一枚活棋”。日本《产经新闻》曾发文详尽介绍了安倍家族从祖辈开始的“台湾”情结。安倍晋三祖父岸信介生前与台湾当局关系甚密，安倍晋三母亲安倍洋子近年来不顾高龄多次出席日台交流互动，观看过日本宝冢歌剧团在台北的公演。而安倍晋三很早便在家庭熏陶下对台湾产生浓厚兴趣，第二次上台执政前曾赴台与李登辉会谈接受“点拨”。有媒体指出，辞去首相职务、目前仅是日本国会众议员的安倍晋三，可能成为穿梭于台日之间的“一枚活棋”。日前，已有台湾民意代表宣布将向安倍晋三寄送邀请函，邀请其2021年访台并在立法机构发表演说。安倍晋三虽已辞去首相一职，但是日本舆论普遍认为菅义伟政府将延续“安倍路线”，不能排除安倍晋三继续利用其政治影响力推动台日关系“发展”。

暗助台湾当局参加世界卫生大会。2020年上半年，在参加世界卫生大会问题上，日本联合美国高调“挺台”。世界卫生大会召开前夕，包括安倍晋三、菅义伟等日本政要纷纷跳上前台，强调“台湾在公共卫生上取得了大量成果”，公开鼓噪台湾应以观察员身份参加世界卫生大会。“日本台湾交流协会”继“美国在台协会”后，连续数日在脸书账号以中文、日文双语“声援台湾”。日本山梨县议会等地方政府，也要求日本政府助推台湾参加世界卫生大会。日本多家主流媒体频频发文，“盛赞”台湾当局抗疫“成效”和对日本的“慷慨援助”，为台湾参会问题造势。日本国内在支持台湾参加世界卫生大会问题上，“友台”力量十分强大，顽固的立场不会因日本政局人事变动而有所改变。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台湾当局自诩为“抗疫优等生”，在美日高调助台的声浪中谋求参加世界卫生大会，未来台湾当局不会放弃“以疫谋独”，将加紧利用日本“亲台”势力等一切外部因素，操弄台湾参加世界卫生组织及世界卫生大会议题。

拉升台日防务合作从民间层面跨向“政府”层面。发展台日实质性关系一直是蔡英文当局的重要目标，而加强台日防务合作则是其中重要一环。近几年来，台日之间打着民间交流的幌子多次寻求密切军事防务关系，台湾曾受邀出席美日印澳主导的“四方对话”，并邀请日本退役军方人士赴台出席论坛。台湾军方人士曾透露，台军与美日军方建有空中情报分享计划，其已有和新购战机具备区域协调作战能力。蔡英文曾在2019年年底接受日本《产经新闻》专访，大肆谈论对台日进行“政府”间安全对话的渴求。菅义伟上任后，台湾舆论也出现期待促成“美日台安保对话”，可先从争取三方学者定期交换意见、互派研究员驻点做起，进而推动政府机构、军方官员参与的论调。菅义伟内阁中的“亲台”官员、防卫大臣岸信夫很可能会牵头推动台日加强防务联系与合作。

施压台湾当局放开对日本福岛五县“核食品”输入。自2011年地震核灾事件之后，日本福岛县、群马县、枥木县、茨城县及千叶县等5县食品一直被台湾当局禁止输入。日本一直施压台湾当局放宽相关法规，逐步解禁。2018年，日本告知台湾当局因其“违反世界贸易组织(WTO)原则”的行为，日本无法同意台湾加入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此后日台关系趋于转冷。可见在日本眼中，台湾放开对日本5县核食品输入限制是牵涉台日关系“大局”的重要指标性事件。2020年8月底，台湾当局宣布开放含瘦肉精的美猪美牛输入后，台湾社会担忧下一个解禁的便将是日本“核食品”。日本驻台湾地区工商会以发布“白皮书”向台湾当局提出“政策建议”的方式，强烈呼吁台湾当局解除相关限制。这一动向也反映出日本工商业界已行动起来，就“核食品”问题施压台湾当局。有台湾舆论分析，菅义伟执政风格将比安倍晋三更加“务实”，未来菅义伟政府可能将就“核食品”问题向台湾当局施加更大压力，做法上也将更为强硬。

近几年来，在“亲美媚日”的蔡英文当局执政下，台日双边关系不断强化。面对美国持续打“台湾牌”强化台美关系、挑动两岸对抗，一贯把日美关系为外交基轴的日本是否会追随美国深度介入台海局势、操弄台湾问题，需要密切关注。结合菅义伟上任后日本的种种动向看，日本对华战略的“两面性”仍然十分明显，而两国间战略矛盾短期内难以化解，不能排除日本为在中日博弈里占据上风，从而在日台关系问题上寻求突破以换取筹码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