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志军
龙泉市双艺瓷馆 323700
龙泉青瓷艺术中极具魅力的因素是造型艺术。造型是器物存在的基本形式。青瓷造型主要是指人们以泥料为基础,运用形态、色泽、质地,以及点、线、面、体等造型手段构成一定的青瓷形象,创造可视的、静态的人体或物体形象,制作生活中的实用用具,同时反映社会生活,表现人们的思想情感。其中包括设计创作、拉坯成型、纹饰雕刻、泥浆铸件、尼条盘筑、捏塑成型、印模印坯、泥板成型等等,甚至具体至捻、搓、揉,用刀、篦、针,进行的搓、切、点等操作技巧。
如果忽略远古的石雕石刻技艺,单就陶瓷工艺而言,2009年美国《国家科学院学报》刊文指出:湖南玉蟾岩陶片断代距今大约1.4万-2.1万年。2012年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在美国Science杂志刊发《中国仙人洞遗址两万年陶器》一文,证实上饶万年仙人洞陶器出现时间为距今2万年。这是人类目前发现的最早陶器。可见,中国人在旧石器时代晚期已发明陶器,其造型智慧在2万年前已经产生。在中国新石器时代的陶器就更多,距今约8000-8500年的磁山、裴李岗等遗址中,就发现了用花纹装饰的陶器。
从夏、商、周到春秋战国,陶瓷的主要造型是实用性强的传统祭祀礼器。秦汉时期的陶瓷造型以兵马俑为代表,侧重于形态各异的写实风格。魏晋南北朝至唐代时期,佛教盛行,佛、儒、道三教合一,使得陶瓷造型艺术有较大发展,并出现了明显的变化。这一时期的造型追求形象饱满圆润,神态清俊飘逸。生活中的实用器具依然较为粗放。
陶瓷造型创作技艺是历史上人类对自然物质材料的灵活运用和性质改变的革命性突破,其创造意义极大。人们利用点、线、面、体和空间等多种要素构建新器物,并在造型上折射人的直观感受、审美体验和艺术生命的血脉律动。造型艺术凝结着中华民族的传统智慧和艺术精华,传承着历代陶瓷人特有的艺术精神,这些艺术技艺及其智慧精神,现代青瓷人应该以创新精神大胆吸收,积极、科学、创造性地予以继承和发扬。
传统器物造型和装饰纹样,人们代代传承,其审美意蕴深广,象征意义丰富,蕴含工匠辛勤的制作智慧与文人对生活的美好向往。下面举两个例子予以阐述。1.葫芦
葫芦演化由最初的自然崇拜到“生命繁衍”,直至延伸为后来的“多子多福”“福禄绵延”。其造型大致不变,但寓意却常有变化。其传统造型和传统意蕴根深蒂固,大致从造型符号的“形”与“意”的历史变化中一直在延伸着。
据历史考证,近1万年前已出现生葫芦,7000多年前浙江河姆渡时期,已开始种植葫芦。距今6000多年前的陕西铜川市文化遗址已出现“人面鱼纹”葫芦陶瓶。仰韶彩陶中有大量葫芦陶瓶。随着瓷器烧制的发展,葫芦瓶烧造也很常见。因为葫芦连绵的藤蔓、饱满的形态、丰富的种籽、累累的果实,每个成熟的葫芦里葫芦籽众多,葫芦的“枝蔓”又与“子万”“支旺”谐音,所以人们就联想到家族“子孙万代,繁茂吉祥”,“支脉旺盛,人口众多”等美好意愿。而且,葫芦与“护禄”“福禄”谐音,又有着有福有禄的吉祥美好意蕴。
南宋官窑粉青釉葫芦瓶,造型呈扁葫芦状,短直口,丰肩,中部束腰,有上小下大的两个圆腹,整体造型丰满圆滑、稳重大气,流线优雅。葫芦瓶通体施青釉,胎体细腻致密,釉色沉着,釉层肥厚,釉质温润,有很强的精光内蕴之感。
2.笔洗
战国晚期出现青铜洗,其造型由商周时期的盘匜演变而成。据说周代有七星洗,发展到汉代就有负龟洗、龟鱼洗、蟠夔洗、双鱼洗等多种类型。现在出土的汉洗较多,浙江省博物馆就收藏了西汉弦纹铜洗和东汉的双鱼铜。其形制均为敞口,宽沿外折,平底样式。汉洗因其实用性特点,直至魏晋时期仍获得民众的喜爱。早期瓷洗造型基本上是模仿青铜洗,北京故宫收藏的西晋青釉印花三兽足洗,其高9厘米;口径20.7厘米。造型模仿汉代铜洗,而装饰纹样却富有六朝特色。六朝瓷洗直接模仿汉代铜洗和瓷洗。唐代除传统洗外出现了花口洗,造型较为丰满圆润。五代砚形洗与汉代铜洗无大区别,但出现花口转向花瓣型倾向,造型优雅。宋人爱花,加之陶瓷模制工艺提高,碟、盘花口流行,笔洗受其影响,出现近半数花口瓷洗,其造型极为典型,并极其丰富。故宫博物院馆收藏了61件宋代瓷质笔洗。文房中水盂是小型笔洗,如《匋雅》所说,“水盂中小的叫水丞,中型的叫水中丞,大者叫洗。”当然,清代许之衡认为:“浣笔之器,浅者曰洗,深者曰盂。”
宋代花口笔洗风,万万千千妙不穷。宋代花口葵型笔洗十分典型,龙泉弟窑、哥窑、龙泉官窑均有烧制葵口洗、葵瓣洗、葵花型洗。花口莲向更高、更强发展的基石。作为一位定瓷非遗传承人,把定瓷一代一代传承好、发展好,是我们的历史使命与历史责任。
型洗包括莲瓣洗、莲花型洗。此外还有五瓣梅花洗、菊型笔洗、菱花洗、海棠洗等等类型。宋人对笔洗花口意向的类型选择十分讲究,而且非常重视其对品行、认知的体现。
造型代代传承体现着人们对器物造型所包含之美好“意蕴”的执著追求。艺术在创新中衍生发展。陶瓷造型在时代发展演变中,不断对其原始“意蕴”进行深度挖掘,并以创新审美观念赋予其新形式或新意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