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得进任何地方的图书馆

那城的城城

第一次去监狱送书的情形，莫启仪已经记不太清了。

作为东莞图书馆的副馆长，那些被尘封的日常，再一次被打开：十多年前的某天早上，司机均哥、老馆员肥仔哥，加上莫启仪和另外一个女馆员，四个人匆匆吃过早餐，就开始干活。“当时，我把高跟鞋都扔了。四个人铆足了劲儿，一批一批地把书往车上垒，装了大概3000本吧。”

这批书，要送去东莞的一所男子监狱，以东莞图书馆的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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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9月，东莞图书馆的新馆在鸿福路落成。往前数3年，李东来馆长和馆员们就一直在思考，如何把图书馆打造成任何人都可以且都愿意进的地方。尤其是东莞，外来务工人口多，流动人口量大。餐饮、银行都有全天候不打烊服务，图书馆为什么不可以为他们24小时留下一盏灯呢？

于是，2005年新馆开业之际，内地第一家24小时自助公共图书馆诞生了。“不一定是看书，可以休息、喝口水、吹吹空调或是打打游戏，只要大家能走进来。”李东来馆长说。

而对于监狱、工厂这样的地方，没有办法实现“走”进来，那就“送”出去。于是，早在2004年，图书流动车服务计划就已开始启动。

当时还在旧馆，由于馆里条件有限，全馆上下只有一辆用了10多年的小型金杯面包车。第一代图书流动车，就由这辆面包车改装而来。“我们把座椅都拆了，装上抽屉式的书匣，能装下约1500本书，还要留些空间放便携桌椅、折叠雨棚等。”莫启仪说。

第一次把流动车开出去，还挂着一朵大红花，停在了文化广场。文化广场人来人往，很多人不理解，也好奇，走到伞棚前问：“这是什么活动，是卖书的吗？”

馆员们一遍又一遍地解释：我们是东莞图书馆的，这里可以免费借阅和还书。“特别强调，是东莞图书馆，不是东莞市图书馆。去掉了‘市，是要告诉全东莞的人，我们服务的对象，是东莞的四个街道和28个镇区。”

那一天出车的成果，是办理了77个借书证，外借了80本书，还了4本书，发出了1500张宣传单。这些数字，深深地印在莫启仪的记忆里。

2004年11月，图书馆买了一辆中巴客车，经过改造后，第二代图书流动车开始了定点、定时、定路线服务。现在，东莞图书馆，已经在东莞开设了102个服务站点。就像公交车一样，一天最多跑3个地方，一个点差不多停留3个小时左右，有时两个小时。每个地方的情况不一样，比如工厂工友们时间有限，流动车就尽量在中午赶到，趁他们吃饭的间隙，来借书、还书、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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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图书流动车3.0版本，从开始的4个人跟车，变成后来的2个人固定搭档。一位司机、一位馆员，就这样开着图书流动车跑了十几年，把车开进了部队、军营、小区、监狱、工厂……

莫启仪还记得，第一次开去监狱之前，他们邀请狱警做了一个调查，“因为想尽量了解他们的喜好，满足他们的阅读需求。”从调查反馈里，馆员们发现有的人喜欢技能类的书籍，如汽车维修、电工等；有的人喜欢小说类、故事类、名著类。所以在选书的时候，馆员们会倾向于挑选这些书种。

一位外籍服刑人员让莫启仪记忆深刻：“当时我们带去了一本《贝多芬传》，还是英文版的，他可高兴了，特别感动。”

如今图书流动车3.0版，停在图书馆的北门。一眼望去，已经是一辆看起来更像那么回事儿的图书车了。书籍满满当当、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两侧，中间的通道还算宽敞，后面右侧角落是一台立式空调，最后排还有三张座椅。车前有图书借阅工作间，以及自动还书设备。

“这辆车更先进了，可以装下5000册图书，还可以容纳十几人上车阅读和查阅资料。”师傅热情地介绍道，他是这辆3.0版图书车的司机，“开了五六年了，去年因为疫情，头一回让车停了一年。”

图书流动车暂停了，但并没有浇灭东莞人看书的热情。“去年，大家都被吴桂春给东莞图书馆的留言感动了。实际上，在我们馆，像吴桂春大哥这样的人太多了，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东莞图书馆的晓君说。

晓君曾经见过一位大叔，差不多一个星期就来图书馆一次，每次坐两个小时的公交车，借走堆成小山的书。后来，他为了借书方便，还让儿女给他换了一个最大号的箱子装书。

每到放假，尤其是寒暑假，图书馆里小朋友最多了。很多家长几乎天天带着娃，泡图书馆。到了中午，有的点上外卖，坐到图书馆外面的长椅上，吃完了继续回去看书；有的干脆带上野餐垫和食物，用餐时间就去图书馆外面的草坪野餐。

被称为“世界工厂”的东莞，总面积有2465平方千米。就像晓君说的：“不是所有人都方便来图书馆。”所以，除了102个图书流动车服务站点，“图书馆”已经在东莞遍地开花。52个分馆、445个村（社区）基层服务点、28家城市阅读驿站、18家绘本馆，基本覆盖了整座城市男女老少的閱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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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莞图书馆，还有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惊喜——这里有中国首家漫画图书馆。

看漫画、玩游戏，是孩子们的两大“天性”。可那个时候，书店里能买到的正版漫画书不多，反倒是粗制滥造的漫画书横行。所以在两个同样也是漫画爱好者的年轻馆员提议下，漫画图书馆开始酝酿筹建。

不久后，在旧馆的一间小房间里，工作人员采购回很多品质好的原版漫画，国内第一个漫画馆的雏形就这样建起来了。“当时只有25个座位，但是开馆当天挤进了50多位小读者，他们进来就舍不得出去了。”莫启仪说。

2005年，漫画馆随着新馆搬迁，在第三次改造中，它被安置在三楼更开阔的空间里，面积达1800平方米。入口处，光是龙猫、超人、机器人元素，就让动漫迷们兴奋得跳起来。10多万册漫画图书、报纸、期刊等各类文献，从经典日漫到优秀国漫，几乎涵盖了受欢迎的所有正版漫画书籍。

除了馆藏精品漫画，漫画图书馆每年组织活动超过100余场，接待读者超过30万人次。2006年，东莞漫画馆还举办了东莞首届漫画节。像这样的主题馆，在东莞图书馆还有很多。用莫启仪的话说，这里欢迎所有人，哪怕是乞丐或遇到困难的人，都可以在这里短暂休憩。

//摘自那一座城微信公众号，本刊有删节/